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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灯火通明国公宴

    弄月阁前,大定湖西,夕阳晚照,杨柳青青。

    岸边支起一副幔帐,地铺黑丝绒的毯子,中置酸梨枝的几案,帐顶挂着一只琉璃拼接的南海金丝如意灯,天色未暗,就已灯火通明。

    一张软榻,珺茉莉慵懒地倚在榻上,手里捻动金丝团扇,樱桃立在一侧,主仆二人都将目光望向外面正在对攻的两位浊世佳公子。

    两人翻翻滚滚,不知斗了几个回合。张木义一招不慎,被车陆寻到破绽,一剑击中右腿。

    珺茉莉在帐中不由得惊呼一声,转念想到,木剑不会伤人。便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旁边的樱桃掩着口,微微露出笑意。

    “张兄,你这几年依红偎翠,身手可是落下不少。要不要补一补?”车陆一招得胜,兴高采烈。

    “不要得意,重新来过。”张木义猱身上前,又递出一剑。车陆却向后一跃,把剑一收。

    高声说道:“今日击败弄月斋剑魔,足以笑傲天下,自此往后,再不出剑。”哈哈几声大笑,走进幔帐,拿起一樽葡萄酒,咕咚咕咚饮下,大呼痛快。

    张木义跟进幔帐,将枣木剑扔到一旁,躺在地毯上,望着如意灯一言不发。

    “多少次比剑,我可只胜了这一回。你不会小气吧?”车陆知道张木义不是这等小气之人,故意拿话逗他。

    “少爷我是累了,算了二十天的账。你来试试啊?”张木义躺在地毯上还是一动不动。

    “巢州票号估计下月就能开始盈利,现在是让这些钱动起来的时候了?”张木义侧身面向茉莉。

    “你说怎么动就怎么动。”茉莉拿团扇遮住脸,慢慢地说道。

    “鲁国和兰国已经打起来吧?”张木义又看向车陆。

    “打起来了,不过鲁国并不是想得那么强。十万人被两万人打得节节败退。”车陆嗤笑道。

    “兵娇将惰,意料之中。”张木义挥手指向车陆,一语双关。

    “说的是鲁国,可不是我。我要在战场上,三千巢州营能打透他十万大军。”车陆对巢州营战力自信满满。

    张木义指了指珺茉莉桌子上的一盘樱桃,说道:“兰国就是西秦的傀儡,他们小皇帝传言是个戏子,硬说是遗留在外的皇子,满朝文武一半是西秦人。所以鲁国真正的敌人是西秦。”

    珺茉莉坐起身来,拿起樱桃送到张木义的嘴里,悠悠说道:“没有西秦,天下或许就真正太平了。”

    “现在西秦已经隔断了鲁国的盐路。昨天飞鸽传书来报,鲁国的盐和棉花已经运不出来了,我们要不要雪中取炭?”张木义嚼着樱桃,含糊地问道。

    “对了,鲁国现在不要咸阳票,正好给了我们大同票机会。用大同票买盐,可真是一举两得。”珺茉莉一点就透。

    “车陆,如今陆路已经被西秦封了。运盐只能顺江而下,再转海路,你的江船能入海吗?”张木义看向车陆。

    “如今季风正好,现在出发,紧贴海岸航行,问题不大。”车陆摆弄着手里的木剑,随意地说道。

    珺茉莉笑笑说:“鲁国人贪鄙,良田都种了棉花。现在大战一起,国中必定缺粮。你可以装些粮食带过去,算是补贴你的私房。”

    车陆本不想受那风浪之苦,一听这话,又想到问春楼里的杜姑娘。站起身来,叉手道:“必不负郡主所托。”

    ……

    沐阳码头。

    苦力们“吭哧、哼哧”地把十几个笨重的大箱子搬上了船。

    车陆和张木义站在岸边窃窃私语。

    张木义在车陆的耳边压低嗓子说道:“这些船炮构造简单,易于仿制。能不用就不用。我们现在国力尚弱,此物传出,对国朝是祸非福。”

    “上次,你带一群和尚不是在半山亭用过了吗?”车陆一撇嘴。

    “那次事发紧急,不得不用。你这次带去的,比上次见过的还要厉害。

    这四十个和尚训练不易,你要全须全尾地给我带回来。总之,你小心就是。上船吧。”

    ……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船队渐行渐远,张木义诗兴大发,微风吹动鬓边散发,倜傥至极。

    “木义哥哥,那是船队,可不是孤帆。长江是哪里的称呼,倒是挺贴切。”珺茉莉第一次听到木义吟诗,顺口就挑了两个毛病。

    正说着,上游驶来一船,船上挂秦国旗号,船上兵丁张弓搭箭,口中呼号。

    张木义、珺茉莉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西秦战船越驶越近,船上兵丁的呼喝声隐隐传来“万里大江,航行自由!万里大江,航行自由!”

    船上还有人敲鼓吹号助威。若不是手里的弓箭,这艘船简直就像载着一群戏班。

    船只转眼到了码头附近,在出港航道上一横,居然下锚停了下来。

    船上的人既不射箭,也不下船。只是停在那里喊什么“航行自由”的胡话。前面还有一个文士指挥,喊得甚是整齐,甚至内中还有一丝韵律,看来是久经操练。

    碧空如洗,大江静流,两岸青山摇曳。小排争渡,鸬鹚翻飞,一轮红日当空。

    江边景色绝美,只是这些不合时宜的喊声,就像传世名曲中的破音,甚是刺耳。

    珺茉莉见只有一艘战舰,也是不以为意。洁白的手指抚顺鬓边的几缕乱发,轻启红唇问道:“木义哥哥,他们是来开战,还是来送死?”

    “可能是他们看见车陆的船队,有些紧张吧。”张木义拿着一个铜管,一边调节,一边回答。

    “湾歹在上游,车陆去了下游。他们紧张什么?”

    “谁知道呢?”西秦战舰上面的情况,在铜管里渐渐清晰。张木义看了看,收起铜管。

    “弩炮上的苫布没有摘,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这事该郡卫军管,我们再看看。”

    ……

    沐阳是大港,码头共分两处,一为军用,一为民用,每日船只如梭。

    这秦船横在民港之前,沐阳港的进出船只虽能避开,但也是险情环生。

    “木义哥哥,我想起来了。沿江诸国曾有一个契约。说得是:凡沿江各国商船航行自由,均输万物,各国不得在江上设卡拦截。”

    珺茉莉背完契约,愤愤说道:“这航行自由,指的是在江中航行,哪有堵着人家港口骂街的。”

    “西秦不临大江,这个约定本就没有他们的事。估计是用这话,来看我们的反应。”张木义顺口答道。

    正说着,沐阳军港中依次驶出三艘楼船。风帆全满,对着秦船冲了过去。船上兵丁也大声喊着“大江之上,自由航行”。

    转眼,第一艘楼船就在秦船身侧飞速驶过。船浪过处,那秦船摇摆不定,喊话的兵丁东倒西歪,口号节奏立时间乱成一团。

    “赵统制还真是个妙人,竟能想出这个办法。”珺茉莉捂着嘴,笑着说道。郡卫军经验老到,这是想要浪翻西秦战舰。

    西秦战船慌乱中急忙起帆收锚。在前船已远,后船将至的瞬间,逃之夭夭。

    ……

    郡卫军大营分水、陆两寨,延绵数里。为防延烧,水寨分四营,陆寨分七营。

    各营人数不定,或多或少,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这郡卫军人数到底有多少。

    郡卫军虽名为郡卫,其兵马钱粮、军将调度实则由监国府统领,用此名不过是避免刺激敌国,引发不测。

    郡卫军中军位于陆寨,大帐中一人,玉面美髯,身高丈二,手里捧着一卷《春秋》。

    大概将军都是要读春秋的。

    门外有人来报,“秦人使者来了,大帅见是不见?”

    “不见。告诉他们,我们是去上游打柴,如有冲撞,请多包涵。”这将军就是赵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