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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夜雨

    “星眠,用吐纳之法仔细感受体内气的变化,你饮下的流浆、服食的金丸已经悉数炼化,不必如此作态。”

    虽然穆星眠头脑依旧有些发胀,但是他仍然支撑着颤抖不止的身躯,按照师傅的指示,盘膝打坐,金关紧闭,鼻翼翕动。

    随着他呼吸律动得逐渐稳定,汗水哗地一下浸透全身,这些汗水就好像是从刚粉刷完毕的白墙上滚过后流淌下的浆水一般,不但浑浊黏腻,而且散发着一股臊膻之味。

    但是很快这些汗水就蒸发殆尽,穆星眠气血翻腾犹如煮熟的大虾一般浑身通红,皮肤也因此变得有些透明。

    在白西陆的眼中,四周游离的灵气就好像柳絮一般,被穆星眠呼吸所产生的无形气流吸附,而后被沸腾的气血所吸收,这是踩在了武道大门门槛上的表现,这比他预想的要快上一些。

    修行之道讲究循序渐进,但更注重时机,武道自然也不例外,穆星眠进行的百日筑基就是将磨练根基和武道入门结合起来。

    百日筑基完成之日,也就是穆星眠进入武道初境之时,百日筑基可以细分为五个阶段,每个阶段的时限为二十天,可以提前完成阶段成果,但是不能逾期。

    一旦超过二十天还未完成对应阶段的目标,在百日筑基中所耗费的苦功全部木大了,就只是单纯地锻炼身体,熬炼力气罢了。

    就在刚才,白西陆的心神从化身的制作中解放,他就立刻察觉了穆星眠身体散发的信号,那是来自命源、源自灵魂的微弱讯息,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好了”。

    这就是气机达到完美时刻,身体自发表现出的预兆,但是这个预兆往往都会被忽略,使得本来水到渠成之事,变得蜿蜒坎坷。

    他记得自己在青木山隐居之时,有一次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惊醒三次,但他都是翻个身子,倒头就睡,等后来回想,才发觉自己错过了突破的契机,又经历了半年的苦修才从丙等下品突破到丙等中品。

    因此,他在发现穆星眠气机交融,身体散发出的信号已经开始衰弱的时候,就以炼丹之法,将穆星眠服食金丸、流浆不久、尚未吸收的药力全部逼出,作为其突破的助力。

    气血如沸的状态持续了一刻钟,这也代表着穆星眠的资质确实是上乘的水准,白西陆在测试根骨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误判。

    只见穆星眠金关开合,一道由浊气脏毒凝聚利箭从口中激射而出,他仅仅是轻微地晃动身体,就如同爆豆子般,响起了密集的噼啪声。

    “孩子行一套桩架,适应一下变化”。白西陆眼神一扫,那道激射的毒箭就消散一空。

    闻言,穆星眠立刻起身行桩,这套桩法名为浑元桩,为体力消耗最少的桩法,所以也是最容易进入放松状态的桩法。

    他立正站好,身体挺直,后脑、颈部与脊椎成—条直线,抬右脚向右侧轻移半步,两脚分立与肩同宽,两手轻松上抬环抱胸前,掌心距胸口半尺到一尺的距离,两膝微屈,十指自然撑开。全身放松,两眼向远方平视。两手有抱球之意,头有上顶之意,两脚有下踩之意,背部有后贴之意。

    桩架成,穆星眠只觉一阵轻松,炒豆子的声响更为密集,身体的僵滞之力冰消瓦解,内息如同一股清泉浸透全身,身心舒畅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羞耻的声音。

    声音刚出口,他就意识到师傅还在自己的身旁,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就连耳朵也变得通红,就像是熟透的苹果。

    “这不过是常有之事,不必因此事而羞赧,把你的羞耻心放到应该的地方也是修行的一环,今日的晨练你已经完成了,过来坐一会和师傅聊聊天。”

    “好的,师傅”。穆星眠收桩定势后,规规矩矩地坐在白西陆身边,还特意在过来之前特意地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整理了衣服的褶皱,真可以用正襟危坐四字来形容。

    “你虽尚未拜我为师,但你我已有师徒之实,不必如此拘束。”

    “弟子习惯了。”

    “真习惯,还是假习惯?解除奴籍之事,你可曾知晓。”

    “父母已然告知弟子,此等恩德,星眠无以为报”。说着话,穆星眠又要起身跪拜。

    “坐下”。白西陆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又带着不可置疑的意味。

    这句话传入了穆星眠的耳中,他觉得是师傅有些生气,他就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才惹恼了师傅,但是又想不出来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在这种循环中陷入了缄默状态。

    “你又在瞎想些什么,看样子我真得和你谈个明白,要不然心境有失,铸心损道,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到时候就真的“无以为报”了。”

    夜色苍茫,香积山的景色已经看不大清楚,只见黑巍巍的峰峦轮廓,齿状的山巅上闪烁着莫名的荧光,天空被乌云遮蔽,周围一片黑暗。

    山林中回荡着水流冲击岩石的轰隆之音,不知为何使人产生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恐惧,像是一种阴云倾轧,莫名压迫滋生的恐惧。

    狂风卷着松涛,像汹涌的海浪似的,夹杂着骇人的声浪,从远处轰鸣地滚来,被狂风扒开的林海,隐约间可以看见类似灯笼散发的红光在山林中移动。

    可这光芒若真是由灯笼散发,为什么在狂风中没有一丝摇晃,今夜的香积山格外地不同,异常的点不只这一个。

    崖头石壁上的树木摇晃,不断抽打岩壁,发出怖人的巨响,有时也会有尖锐的悲鸣在山腹中响起,却因泥土的阻隔而变得沉闷,就好像香积山因饥饿,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如此吵闹的声音,按理说山脚香积镇应该有所反应,但实际上,镇子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犬吠虫鸣之声也没有,香林院作为都武司的隐藏据点也没有半分声息。

    “轰隆隆~”

    一声炸雷响起,大地就好像是翻了个身,岩石和山峰也全都跳了起来,生长在香积山上的树木都发生了不同程度地倾斜,露出了更多的诡异红光。

    闪电就像是奇形怪状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天空中乌云就好像被利刃划过,裂开了一道缝隙,但这道缝隙很快就再次合拢,跟没划开之前一样。

    雷鸣电闪周而复始,缝隙不断纵深延展,变得无比狰狞,缝隙中暴雨倾盆,转眼间汇成瀑布似的,朝着大地倾来。

    山林的黑暗随着流淌的雨水向着四周蔓延,水流冲刷形成了无数的曲折泥道,流水倒映的光景变得细碎扭曲,本该映现本体形貌的倒影仿佛拼凑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象与事物。

    在第六声雷鸣怒吼响彻云霄之际,蔓延的血管状闪电再次照亮了这片黑暗,流水的倒影将这一幕完美呈现,但本该同时出现在倒影中的香积镇却消失不见。

    暴雨不似之前那般猛烈,从片变成了线,原本香积镇所在的土地,有数百道磨盘大小的红光从泥泞的土地中涌出,而后飞向山林。

    古寺钟声响起,暴雨再次变得猛烈,像有千针万线,把天地都缝合在一起,天空中的乌云开始向外蔓延,一张张密匝匝的水网,漫山遍野地覆盖下来。

    地面上流水的痕迹竟然随着乌云的蔓延开始站了起来,雨水形成的龙卷倒刺天空。

    就在此时,香积山中响起法音禅唱,暴雨中的异象在清脆的木鱼声响起之后,纷纷崩散,暴雨又变成了纯粹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