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乘风而起
早已决定了不再去追忆往昔，可当从车窗里看到曾无数次的回忆，彩旗飘飘的项目部、小卖部外开着的彩电、宿舍大门旁长偏了的柏树，狂风骤雨般的青春年华不留余地侵袭着记忆的每一个瞬间。
记忆就像装上一个密码，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无论尘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
四娃的车并没有在项目部停留，直接将大家拉到了宿舍门口。叶远和林芬在车停稳后就醒了过来，左右前后的看了看，确认了已经到达宿舍便直接下了车，叶远还没忘付了车费，完全忘记了后排还有同事。
艾莉靠着杨帆睡的很香，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了杨帆一手臂。杨帆将她摇醒，告诉她已经到宿舍了，她才拿起小背包下车。
“小帆，你去收拾东西，完了到我宿舍来，我拿个东西给你看，还记得在哪间宿舍不？”
“记得。”
职工宿舍是项目部租了村小学改造的，两排房子，八个小房间和四个教室。项目各处室领导和女职工两人一个小间，其余男职工都是四至五人一个教室，每人一个一米二的单人床。王经理住在项目部的三楼，另外还有几个同事自己租的农家房子，项目每月补贴150元，正好够支付房租。
艾莉住在进门左手第二间，叶远住在左手第五间。“杨帆”作为民工本来不该住在这里的，但是王经理发话让他搬了进来，住在右手第五间，与叶远相对，中间隔了花台、操场和半个篮球场。
那个时候的野外施工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杨帆凭着记忆走向“杨帆”的宿舍，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心跳声与秋鸣的昆虫声一样清晰可闻。
十二点多，经过一天忙碌的同事们早都睡的扯噗打鼾了，24小时都不会关的昏黄色白炽灯光让杨帆轻易地找到了“杨帆”的床位。
床头的小柜上放着一面粉色塑料壳的圆镜，一个指甲剪，一把塑料梳子，这就是“杨帆”所有的家具。
柜子还放着一个装着大半瓶水的罐头瓶子，里面有几朵已经枯萎花黄的栀子花。
床头靠里的位置放着一个淡蓝色的牛仔包，一根背带的上端因为脱线便拴在了提手带上。里面除了一个廉价的钱包就是一些衣物，内包里还有几朵已经干脆了的栀子花，但花香余味仍在。
项目部附近有许多的栀子花树，每年6至8月就充满了栀子花香，“杨帆”特别喜欢拉下树枝，摘一大捧一一分给大家，十分郑重。
他说他家门口就有一颗很大的栀子花树，小时候每到开花时节，妈妈每天都会摘一朵插在他的钮扣眼里，特别香。
后来妈妈不在了，他就自己插上，小学同学们都会很羡慕。初中时同学们就不羡慕了，反而还会嘲笑他像个女孩子，不过他仍然坚持每天插上一朵栀子花，因为花香。
在外打工，总是会错过栀子花的花期，过年回去的时候没有栀子花，不过栀子花树一直长得很好。
他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年8月回去看看开花的栀子花树，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请假回去，他只是笑笑，却不答话。
“杨帆”的衣物大都是项目部发的劳保服，余下的就是两件卫衣、两条牛仔裤和一双阿迪的运动鞋，成色都很新，杨帆以前并没有见他穿过。
钱包里没有一分钱，放照片的透明夹层里有一张双人照。背景是一颗栀子花树下，印花连衣裙的女孩笑的十分开心，小卷发上插着两朵栀子花，双手背在后面很淑女。旁边四五十厘米远，黑黑的男孩赤着上身，手里抓着一只灰黄色的野兔，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被强迫营业。
照片后面写着：1998年8月28日，莉姐姐生日，艾叔拍照留影。
用签字笔写的，字很一般，但字迹工整。
枕头下有两本书，一本《工程测量》，另外一本是《Windows操作入门》。
两本书的扉页都整齐的写着一排字：“叶哥于2000年8月3日赠送。”
用床单将“杨帆”所有的物品打包在一起，扛着放进了奥托车后排。抱着栀子花瓶子来到艾莉宿舍门口。
艾莉已经洗漱完毕，见到他的身影后立即将他叫了进去，艾莉同寝室的陈姐因为女儿开学请假回家了。
杨帆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七八个各种瓶子装的栀子花，便将手里的栀子花瓶子与它们放在了一起。
这些栀子花都已经开始枯萎发黄，但是仍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使艾莉的房间里充满了花香。
艾莉早己习惯了男该放栀子花的行为，看到杨帆放花的动作，只有淡淡的感伤，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他又看不到家门口的栀子花了。让他请假回去看，他却一直都不请假。
“小帆，这是你的存折，三年三个月的工资一共是46800元，这是剩下15900元现金，这一万我明天拿去给你存着，5900元现金你拿在身上，不准乱花钱，我要检查的。”
艾莉将一个户名为“杨帆”的存折交到他手上，然后又将那叠5900元的现金递了过来。
“好！”
“你租个好点的房子哈，我要来洗澡，房租我来出吧。”
“好！”
“好吧，好吧，你快走吧，闷起什么话都不说，就知道说好。”
艾莉说完后假装生气的坐到床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栀子花，不再看杨帆。
“杨帆”上前，俯身握着她的一只手，将存折放到她手掌里，再将她的手掌合上，然后轻声说道：
“莉姐姐，你真漂亮！”
艾莉从娇羞中恢复过来时，“杨帆”们已经离开了。本就芳心暗许的少女被撩动的整夜无眠。
“四哥，到了大院坝的大填方停一下，我办点事。”
杨帆对着正问他和艾莉是关系的四娃说道。
“好咧，你是不是就在那里从涵洞上掉下去的？”
“是啊。”
“以后千万小心点，工地上太容易出事了。”
“嗯。”
大院坝填方有36米高，已经填了20米左右，正是拱涵的埋置高度，住院的这些天，涵洞施工快接近尾声了。
车停在大填方上，灯光正好照在拱涵的洞身。杨帆将那包衣物扛着放在靠近拱涵的一片空地上，在从不远处的柴油发动机旁找到了大半壶柴油，将柴油全部倒在这包衣物上。
“先把你的衣服烧给你，照片我留下了。来的仓促，规矩今天中午来给你补上，早点来等到。你曾叫我一声哥，我就认了你这个弟弟，逢年过节当哥的就不会忘了你。你们一家也造孽，烧纸的人都没有一个了，死了都是个穷鬼，所以要记得给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分点，我不认识他们，就都一起烧给你。到时候还缺什么就给哥托个梦，这边的人就不要想了，哥帮你护着了。哥对你这么好，有坏人害哥时记得帮一把。对了，如果有投胎的机会，就别变人了，别自找苦吃。”
杨帆的寄托随着大火的烟尘升上天空，飘向归处。
中午十二点，杨帆买了一千多元的香蜡钱纸，把奥托车的后排和后备箱都装满了，以去晦气的借口接来了艾莉，点上香蜡，将买来的纸钱整齐的堆成一个环，中间空心点火，一米多高的纸塔十多分钟就燃完了。
艾莉十分高兴的帮着点火，在纸钱熊熊燃烧时，嘴里还默默念叨着什么，“杨帆”听到了必定是屁颠屁颠的去办，死心眼孩子。
烧完纸后，趁着还没完全燃透，杨帆从车里拿出两个已经洗好的雪梨，递了一个给艾莉。
艾莉不疑有他，开心的啃着雪梨。
纸钱堆完全没有了火星时，一阵阵微风吹起，纸灰乘风而起，随风散去。
活人不吃，死人不得。
纸钱燃烧的高温将艾莉露在外面的肌肤印的通红，发线处的绒毛上全是汗珠，头发上更是落了不少的纸灰。
“不要动，我帮你清理灰尘。”
艾莉乖巧的站着，任凭杨帆轻轻吹着头发上的纸灰。短发上的灰尘清理干净后，杨帆才抽出一张纸巾将她的汗珠擦掉，然后再帮她清理了后背的纸灰。
“好了，前面的自己打整一下。”
杨帆说完便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纸灰。
“小帆，我帮……没事了。”
艾莉本想说帮他清理，几个字出口的时间里，杨帆双手在头上反复两抹，前后拉起T恤两弹，已经完成了清理工作。
“无趣的男人，一点都不懂浪漫。”
杨帆并不知道艾莉心里的吐槽，有些事情并不是穿越就能万全的，比如说女人心。
“小帆，我陪你去租房子吧，计量完了，我们这几天没什么事了。”
艾莉见杨帆要将她送回项目部，立即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也好，四哥帮我问了几家，约的下午去看，你去正好拍板。”
杨帆的话让有些郁闷的艾莉立即心花怒放，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眉眼里都是甜蜜。
宿舍的洗浴室完全能满足30多个正式职工使用，但当一些施工班组的民工们知道后，许多人图方便就来这里洗澡。现在还没施行标准化施工管理，项目部区域没有门禁，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就全是民工在排队洗澡。
年轻的职工们不想与民工们挤，便经常到清水镇洗澡。四娃家有个很大的淋浴室，洗一次五元。同事们经常打招呼开口就是“下班去洗澡不？”
既然艾莉说了要来洗澡，那以后肯定就不止她一个来，毕竟住家洗护肯定比公共浴室更舒服，特别是几个将隐私看得重的年轻女同事。这就是杨帆要艾莉拍板的原因，艾莉这种娇养的孩子都觉得可以的话，其他人自然也没有问题。
杨帆也考虑将房子租大点，弄个房间让那几个下雨就去网吧上通宵的祸害有个地方休息，不然去住旅馆只会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顺手帮一下曾经的同事们，何乐不为。
“四哥，搞得到驾照不？”
上车后，杨帆明知故问。
“你要？”
“是啊，有个驾照以后方便些。”
“你会不会开车？”
“应该算会吧，我在工地上帮他们开过翻斗车。要不试试，这里反正也宽。”
“来，试试。”
杨帆坐进驾驶室里，直接就将车开回到了平安旅馆。在路上就和四娃谈好了，两千元，七天后拿证。比驾校的学费贵了五六百，实际上很划算。
三人回到清水镇找了个饭店，炒了几个家常菜应付了午饭后，便准备去看房子。
清水镇只有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街，全长约两公里，以平安旅馆为中心。以主街为轴，横着八九条横街，各种小巷斜路连通横街。
北端最北点是镇汽车站，蓉南项监理组就在车站楼上。北边主要是机修、农机、农贸的铺子，也是藏污纳垢的聚集区，十余间的大小肉店，其中以“仙踪林”为首。
南端头紧靠着蓉南项目一标，一标的项目部距平安旅馆只有三公里。南边是镇子里居民的生活区，各种政务部门，交易市场，各类商铺都在这里。
现在人人都朝南边挤，却不知道十年后政府开始打造北边，首先就是打造位于北端的清水河，扩宽河道，下游设置拦水坝，修建沿河步行街，北边立即成为香饽饽。
“这套房子的租金有点贵，三室两厅，140多个平方。是我妈那边一个侄儿的，前年买的房子，去年住进去的，儿子在蓉城分了房子，他们过去住就空起了。因为租金要的高，租不出去，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四娃边走边介绍着房子的情况。
四娃在前面带路，杨帆与艾莉并排跟着他。越走越熟悉的街道，记忆的开始解锁。
右侧有一个市场，市场里有一个KTV；一个同事曾在那里打架被捅了六刀，还是炮工队用自制的土炸弹才将人抢回来；过了这个横街口就是清水第一间网吧的位置，叶远和周周经常在这上网，叶远打传奇，周周做注册会计师试题。
房子就在后街上，后街故名思义就是最靠后的一条街，虫鸣鸟叫，十分清静。街道上的黄果树占据了半边街道。一楼是商铺，二至五楼是商品房住宅，出租的这套房子就在二楼。
打开房门，杨帆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决定租了，就凭着全屋的实木地板。
这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由此可见一斑。
看完全屋，艾莉在没有杨帆的建议下直接就拍板租这套了，并且已经占了主卧旁边的次卧作为她的房间。
租金800元每月，确实很贵。
艾莉说房子值800元，不贵。
这个时候蓉城的房价还不到两千元。
房东已将自家的衣物被褥全部集中放在一间次卧的柜子里，由此整家房杨帆可以拎包入住。
和房东通话后，一次性付一年可以少600元，9000元的租金先放在四娃妈妈那，就可以入住了，房东明白回来签合同。
四娃妈妈是个十分慈祥和蔼的阿姨，将来对叶远一伙人都有恩。艾莉将钱交给江阿姨时，她主动的写了一个收条，字很漂亮，江阿姨今年六十一岁，在清水镇教了四十年书，四娃是幺儿。
两人一起去采购的路上，艾莉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杨帆则一一补充。
“买两套洗漱用品。”
“买十套放那吧。”
“买两把筷子，十个碗。”
“嗯。”
“床上用品要六套。”
“好。”
“买十双拖鞋，我们买毛毛拖鞋吧。”
“好”
“给拖鞋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可以。”
“那让他们打扫卫生吧。”
“太可以了。”
“衣服谁洗？”
“你洗，我给你做饭吃。”
“好。”
“小帆，你为什么要住在街上？”
“因为我还没有康复，要保证营养，随时去复检。”
“哦、哦，可康复期要不了这么久啊？”
“人家年租少600元，不年租就少不了这600元啊。”
“对哈，我忘了这个。”
“小帆，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人要弄多久啊？”
“摇人？”
“那我给林芬打传呼，你给叶远打电话，让他把有空的都叫上。”
……
因为天下就要掉陷饼了……很大的一个馅饼。
记忆就像装上一个密码，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无论尘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
四娃的车并没有在项目部停留，直接将大家拉到了宿舍门口。叶远和林芬在车停稳后就醒了过来，左右前后的看了看，确认了已经到达宿舍便直接下了车，叶远还没忘付了车费，完全忘记了后排还有同事。
艾莉靠着杨帆睡的很香，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了杨帆一手臂。杨帆将她摇醒，告诉她已经到宿舍了，她才拿起小背包下车。
“小帆，你去收拾东西，完了到我宿舍来，我拿个东西给你看，还记得在哪间宿舍不？”
“记得。”
职工宿舍是项目部租了村小学改造的，两排房子，八个小房间和四个教室。项目各处室领导和女职工两人一个小间，其余男职工都是四至五人一个教室，每人一个一米二的单人床。王经理住在项目部的三楼，另外还有几个同事自己租的农家房子，项目每月补贴150元，正好够支付房租。
艾莉住在进门左手第二间，叶远住在左手第五间。“杨帆”作为民工本来不该住在这里的，但是王经理发话让他搬了进来，住在右手第五间，与叶远相对，中间隔了花台、操场和半个篮球场。
那个时候的野外施工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杨帆凭着记忆走向“杨帆”的宿舍，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心跳声与秋鸣的昆虫声一样清晰可闻。
十二点多，经过一天忙碌的同事们早都睡的扯噗打鼾了，24小时都不会关的昏黄色白炽灯光让杨帆轻易地找到了“杨帆”的床位。
床头的小柜上放着一面粉色塑料壳的圆镜，一个指甲剪，一把塑料梳子，这就是“杨帆”所有的家具。
柜子还放着一个装着大半瓶水的罐头瓶子，里面有几朵已经枯萎花黄的栀子花。
床头靠里的位置放着一个淡蓝色的牛仔包，一根背带的上端因为脱线便拴在了提手带上。里面除了一个廉价的钱包就是一些衣物，内包里还有几朵已经干脆了的栀子花，但花香余味仍在。
项目部附近有许多的栀子花树，每年6至8月就充满了栀子花香，“杨帆”特别喜欢拉下树枝，摘一大捧一一分给大家，十分郑重。
他说他家门口就有一颗很大的栀子花树，小时候每到开花时节，妈妈每天都会摘一朵插在他的钮扣眼里，特别香。
后来妈妈不在了，他就自己插上，小学同学们都会很羡慕。初中时同学们就不羡慕了，反而还会嘲笑他像个女孩子，不过他仍然坚持每天插上一朵栀子花，因为花香。
在外打工，总是会错过栀子花的花期，过年回去的时候没有栀子花，不过栀子花树一直长得很好。
他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年8月回去看看开花的栀子花树，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请假回去，他只是笑笑，却不答话。
“杨帆”的衣物大都是项目部发的劳保服，余下的就是两件卫衣、两条牛仔裤和一双阿迪的运动鞋，成色都很新，杨帆以前并没有见他穿过。
钱包里没有一分钱，放照片的透明夹层里有一张双人照。背景是一颗栀子花树下，印花连衣裙的女孩笑的十分开心，小卷发上插着两朵栀子花，双手背在后面很淑女。旁边四五十厘米远，黑黑的男孩赤着上身，手里抓着一只灰黄色的野兔，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被强迫营业。
照片后面写着：1998年8月28日，莉姐姐生日，艾叔拍照留影。
用签字笔写的，字很一般，但字迹工整。
枕头下有两本书，一本《工程测量》，另外一本是《Windows操作入门》。
两本书的扉页都整齐的写着一排字：“叶哥于2000年8月3日赠送。”
用床单将“杨帆”所有的物品打包在一起，扛着放进了奥托车后排。抱着栀子花瓶子来到艾莉宿舍门口。
艾莉已经洗漱完毕，见到他的身影后立即将他叫了进去，艾莉同寝室的陈姐因为女儿开学请假回家了。
杨帆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七八个各种瓶子装的栀子花，便将手里的栀子花瓶子与它们放在了一起。
这些栀子花都已经开始枯萎发黄，但是仍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使艾莉的房间里充满了花香。
艾莉早己习惯了男该放栀子花的行为，看到杨帆放花的动作，只有淡淡的感伤，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他又看不到家门口的栀子花了。让他请假回去看，他却一直都不请假。
“小帆，这是你的存折，三年三个月的工资一共是46800元，这是剩下15900元现金，这一万我明天拿去给你存着，5900元现金你拿在身上，不准乱花钱，我要检查的。”
艾莉将一个户名为“杨帆”的存折交到他手上，然后又将那叠5900元的现金递了过来。
“好！”
“你租个好点的房子哈，我要来洗澡，房租我来出吧。”
“好！”
“好吧，好吧，你快走吧，闷起什么话都不说，就知道说好。”
艾莉说完后假装生气的坐到床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栀子花，不再看杨帆。
“杨帆”上前，俯身握着她的一只手，将存折放到她手掌里，再将她的手掌合上，然后轻声说道：
“莉姐姐，你真漂亮！”
艾莉从娇羞中恢复过来时，“杨帆”们已经离开了。本就芳心暗许的少女被撩动的整夜无眠。
“四哥，到了大院坝的大填方停一下，我办点事。”
杨帆对着正问他和艾莉是关系的四娃说道。
“好咧，你是不是就在那里从涵洞上掉下去的？”
“是啊。”
“以后千万小心点，工地上太容易出事了。”
“嗯。”
大院坝填方有36米高，已经填了20米左右，正是拱涵的埋置高度，住院的这些天，涵洞施工快接近尾声了。
车停在大填方上，灯光正好照在拱涵的洞身。杨帆将那包衣物扛着放在靠近拱涵的一片空地上，在从不远处的柴油发动机旁找到了大半壶柴油，将柴油全部倒在这包衣物上。
“先把你的衣服烧给你，照片我留下了。来的仓促，规矩今天中午来给你补上，早点来等到。你曾叫我一声哥，我就认了你这个弟弟，逢年过节当哥的就不会忘了你。你们一家也造孽，烧纸的人都没有一个了，死了都是个穷鬼，所以要记得给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分点，我不认识他们，就都一起烧给你。到时候还缺什么就给哥托个梦，这边的人就不要想了，哥帮你护着了。哥对你这么好，有坏人害哥时记得帮一把。对了，如果有投胎的机会，就别变人了，别自找苦吃。”
杨帆的寄托随着大火的烟尘升上天空，飘向归处。
中午十二点，杨帆买了一千多元的香蜡钱纸，把奥托车的后排和后备箱都装满了，以去晦气的借口接来了艾莉，点上香蜡，将买来的纸钱整齐的堆成一个环，中间空心点火，一米多高的纸塔十多分钟就燃完了。
艾莉十分高兴的帮着点火，在纸钱熊熊燃烧时，嘴里还默默念叨着什么，“杨帆”听到了必定是屁颠屁颠的去办，死心眼孩子。
烧完纸后，趁着还没完全燃透，杨帆从车里拿出两个已经洗好的雪梨，递了一个给艾莉。
艾莉不疑有他，开心的啃着雪梨。
纸钱堆完全没有了火星时，一阵阵微风吹起，纸灰乘风而起，随风散去。
活人不吃，死人不得。
纸钱燃烧的高温将艾莉露在外面的肌肤印的通红，发线处的绒毛上全是汗珠，头发上更是落了不少的纸灰。
“不要动，我帮你清理灰尘。”
艾莉乖巧的站着，任凭杨帆轻轻吹着头发上的纸灰。短发上的灰尘清理干净后，杨帆才抽出一张纸巾将她的汗珠擦掉，然后再帮她清理了后背的纸灰。
“好了，前面的自己打整一下。”
杨帆说完便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纸灰。
“小帆，我帮……没事了。”
艾莉本想说帮他清理，几个字出口的时间里，杨帆双手在头上反复两抹，前后拉起T恤两弹，已经完成了清理工作。
“无趣的男人，一点都不懂浪漫。”
杨帆并不知道艾莉心里的吐槽，有些事情并不是穿越就能万全的，比如说女人心。
“小帆，我陪你去租房子吧，计量完了，我们这几天没什么事了。”
艾莉见杨帆要将她送回项目部，立即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也好，四哥帮我问了几家，约的下午去看，你去正好拍板。”
杨帆的话让有些郁闷的艾莉立即心花怒放，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眉眼里都是甜蜜。
宿舍的洗浴室完全能满足30多个正式职工使用，但当一些施工班组的民工们知道后，许多人图方便就来这里洗澡。现在还没施行标准化施工管理，项目部区域没有门禁，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就全是民工在排队洗澡。
年轻的职工们不想与民工们挤，便经常到清水镇洗澡。四娃家有个很大的淋浴室，洗一次五元。同事们经常打招呼开口就是“下班去洗澡不？”
既然艾莉说了要来洗澡，那以后肯定就不止她一个来，毕竟住家洗护肯定比公共浴室更舒服，特别是几个将隐私看得重的年轻女同事。这就是杨帆要艾莉拍板的原因，艾莉这种娇养的孩子都觉得可以的话，其他人自然也没有问题。
杨帆也考虑将房子租大点，弄个房间让那几个下雨就去网吧上通宵的祸害有个地方休息，不然去住旅馆只会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顺手帮一下曾经的同事们，何乐不为。
“四哥，搞得到驾照不？”
上车后，杨帆明知故问。
“你要？”
“是啊，有个驾照以后方便些。”
“你会不会开车？”
“应该算会吧，我在工地上帮他们开过翻斗车。要不试试，这里反正也宽。”
“来，试试。”
杨帆坐进驾驶室里，直接就将车开回到了平安旅馆。在路上就和四娃谈好了，两千元，七天后拿证。比驾校的学费贵了五六百，实际上很划算。
三人回到清水镇找了个饭店，炒了几个家常菜应付了午饭后，便准备去看房子。
清水镇只有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街，全长约两公里，以平安旅馆为中心。以主街为轴，横着八九条横街，各种小巷斜路连通横街。
北端最北点是镇汽车站，蓉南项监理组就在车站楼上。北边主要是机修、农机、农贸的铺子，也是藏污纳垢的聚集区，十余间的大小肉店，其中以“仙踪林”为首。
南端头紧靠着蓉南项目一标，一标的项目部距平安旅馆只有三公里。南边是镇子里居民的生活区，各种政务部门，交易市场，各类商铺都在这里。
现在人人都朝南边挤，却不知道十年后政府开始打造北边，首先就是打造位于北端的清水河，扩宽河道，下游设置拦水坝，修建沿河步行街，北边立即成为香饽饽。
“这套房子的租金有点贵，三室两厅，140多个平方。是我妈那边一个侄儿的，前年买的房子，去年住进去的，儿子在蓉城分了房子，他们过去住就空起了。因为租金要的高，租不出去，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四娃边走边介绍着房子的情况。
四娃在前面带路，杨帆与艾莉并排跟着他。越走越熟悉的街道，记忆的开始解锁。
右侧有一个市场，市场里有一个KTV；一个同事曾在那里打架被捅了六刀，还是炮工队用自制的土炸弹才将人抢回来；过了这个横街口就是清水第一间网吧的位置，叶远和周周经常在这上网，叶远打传奇，周周做注册会计师试题。
房子就在后街上，后街故名思义就是最靠后的一条街，虫鸣鸟叫，十分清静。街道上的黄果树占据了半边街道。一楼是商铺，二至五楼是商品房住宅，出租的这套房子就在二楼。
打开房门，杨帆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决定租了，就凭着全屋的实木地板。
这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由此可见一斑。
看完全屋，艾莉在没有杨帆的建议下直接就拍板租这套了，并且已经占了主卧旁边的次卧作为她的房间。
租金800元每月，确实很贵。
艾莉说房子值800元，不贵。
这个时候蓉城的房价还不到两千元。
房东已将自家的衣物被褥全部集中放在一间次卧的柜子里，由此整家房杨帆可以拎包入住。
和房东通话后，一次性付一年可以少600元，9000元的租金先放在四娃妈妈那，就可以入住了，房东明白回来签合同。
四娃妈妈是个十分慈祥和蔼的阿姨，将来对叶远一伙人都有恩。艾莉将钱交给江阿姨时，她主动的写了一个收条，字很漂亮，江阿姨今年六十一岁，在清水镇教了四十年书，四娃是幺儿。
两人一起去采购的路上，艾莉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杨帆则一一补充。
“买两套洗漱用品。”
“买十套放那吧。”
“买两把筷子，十个碗。”
“嗯。”
“床上用品要六套。”
“好。”
“买十双拖鞋，我们买毛毛拖鞋吧。”
“好”
“给拖鞋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可以。”
“那让他们打扫卫生吧。”
“太可以了。”
“衣服谁洗？”
“你洗，我给你做饭吃。”
“好。”
“小帆，你为什么要住在街上？”
“因为我还没有康复，要保证营养，随时去复检。”
“哦、哦，可康复期要不了这么久啊？”
“人家年租少600元，不年租就少不了这600元啊。”
“对哈，我忘了这个。”
“小帆，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人要弄多久啊？”
“摇人？”
“那我给林芬打传呼，你给叶远打电话，让他把有空的都叫上。”
……
因为天下就要掉陷饼了……很大的一个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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