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鬼录-15

    巩宁城清泉寺有高僧妙善圆寂，坐化缸中半年不腐，寺僧将其供奉在木龛之中，先有富商拜之，捐金修缮佛堂，僧见有利，遣尼讲法，蛊惑官商妻眷，言其成佛也，常拜之必有神验，诱闺中女子求郎，络绎不绝，又密谋老妇求嗣，其媳早孕，秘密不宣，一日忽与街中说道：言昨日大梦，见一僧白衣乘鹤，送子前来，言其媳月中必有身孕。半月其媳孕吐，众人信之，僧又讲法渲染神迹，更有流放王室来拜，搭台作法，抬出木龛与众人瞻仰，轰动一时，来访者叩头捐金，更有穷人变卖产粮，缝制袈裟赠之，承化寺有王公来敬，送千金盖寺，院中接待，主僧大喜，每日令沙弥照看木龛，点香油供奉，择临水一地，购大木动工，更去敦煌传法，请画师进疆，两年修山造寺，金碧辉煌，又请斋宴，主贵百桌，募捐金银饭食布匹无数，将妙善法师请于正厅供奉，又言昨日清梦，祖师前来，道其身乃静坐罗汉转世也，令我等好生供奉，保一地安宁。官听之跪拜，络绎不绝，犹如见天子也。主僧暴富，敛财无数，闹至将夜去睡，又置暗室养妓，左右轮回，享乐云雨山巅。后夜忽有沙弥来叫，妓春花骂之，言大和尚睡熟了，何故打搅，主僧问何处沙弥，沙弥结巴跪倒，哆嗦道：我乃大厅伺候也，静坐罗汉复活吃人了。主僧一惊坐起，唤其前来，见沙弥满身血污，问其原委，沙弥哆嗦着爬起道：今日劳累，与师弟早早收拾睡了，睡前又偷吃了几杯酒，半夜起来出恭，见窗外飘雨，又刮起骚风，恐打湿衣服，就站在廊下尿了，正要回去睡，见前厅站有一人，我还道师弟要尿，欲唤他时，忽见其扑向地铺，抓起一人咬之，犹如怪兽，嘶叫吸血，我被吓得蹲下，捂着嘴望向屋内，见师弟脖颈被扯碎了，那怪又挖心食之，食罢丢弃，望内厅走去，我爬向师弟，抱其尸欲走，忽怪又返身来咬，恐被抓住咬死，忙乱跑出门去，回头见怪披袈裟带长珠，知是罗汉也，更慌不择路，来叫大师傅。主僧一听大惊，又不敢去看，将沙弥拖起来打了一顿，问其与师弟是否有隙，杀之说谎。沙弥痛哭在地，任打任罚，只道有鬼，又言自幼与师弟长大，情同手足，何能忍心杀之，又抽鞭子打了一阵，大和尚方才放过，熬至天亮，唤醒院中武僧，持棍探之，见前厅有碎尸遍地，乱骨惨血，不忍直视也，又至后厅，见木龛中罗汉早不见也，主僧令左右寻之，于院中花厅中找见，见其满身血污，又将花厅白鹤咬死吃尽，静坐在地，犹如无事也。恰今日有官眷来访，主僧令胆大者抱之回龛，寻袈裟换之，又擦去血污，令老和尚收拾乱骨剩肉，拉去后院埋了。打扫干净，点清香熏之，午时官眷乘轿前来，左右捧花献果，跪拜许愿，又道要在寺中歇息几日，每日跪拜供奉，主僧惊，恐其被咬死，慌说客房新修漏雨，今日施工补缮，官眷才罢，恐晚又诈尸咬人，主僧赠金条与武僧，令其等晚锁门守护，又牵羊送于屋中，沙弥受吓，白日发烧，胡言乱语，令徒送去乡下庄院，如若泄密，乱棍打死。左右皆歪僧烂货，靠着大和尚吃饭，又得金条银块，哪个不奋力恭维，武僧守着大厅，将主门栓死，晚听屋中有人走动，又听羊叫，知其醒也，果然即刻凄惨，羊哀叫而死，众人生来不曾见鬼，皆透窗看之，大厅有佛灯未灭，见罗汉抱羊尸啃之，吸尽其血，扒羊肚食之，大快朵颐，更是尽兴，还好白日即坐如尸，劳累打扫清理，习以为常，有香客来拜，恐察异样，将厅中大佛像破去，置木龛于上，白日烧香缭然，满屋烟气，不曾有事，月余，每夜食羊牛两头，后又添鸡鸭鹅狗，皆咬死其颈，待将血吸尽皆死，后食其肉，罗汉尸渐长绿毛，时有胡须长短，几日即如毛发，主僧令剃之，过日即有，一日有商家眷来宿，又送白银百两，不好推辞，将晚，商妻欲去送灯油，左右沙弥皆拦之，商妻怒，令左右照顾，言欲回家中休息，偷至厅中藏之，入夜，见木龛前长灯红蜡，灯火通明，更显罗汉神采，不觉仰倒，将油加尽，又拜求富贵无灾，许愿陪夜，武僧不知，将牛羊放进，大门紧锁，自去拐屋饮酒。商妻不知，只是念佛，忽觉身后有人，扭头看之，见是罗汉也，其长身拖衣，神采奕奕，满脸长毛，更显神通，讶其显灵，急忙跪倒，尸久不见人也，扑倒咬之，商妻惊恐，大叫祈命，罗汉将其脖颈咬断，武僧听得屋中有人，知出事也，见尸咬商妻，惊恐万分，忙开门救之，每日敬仰，更绝惊恐，不敢棍棒加身，用力撕扯，罗汉左右抱来就咬，顷刻即死三人，剩下武僧见状，慌乱而逃，罗汉随人出，又跃墙而去，武僧报于大和尚，和尚正快乐销魂，听闻惊吓，慌不择衣，令徒弟皆起，出寺找人，众人听闻尸咬死几人，力大无比，皆退缩不去，至天亮，瞒不过众人，请商妻家眷，言罗汉升天而去，念商妻武僧忠恳，带其前去，家眷见主母脖颈被咬断，惨不忍睹，报于家中，主听闻惊死，有子报官，官至，将大和尚一等锁起，鞭打一百，有沙弥吃痛不过，言罗汉乃尸鬼也，昨夜咬死人后逃去，已入城中，一时惊恐，家家户户上锁，有驾车逃去者，有备棍自卫者，半月无声，慢慢松懈，中秋灯会，民皆上街游玩，燃烟花爆竹，吃酒见客。大和尚一等早被押在狱中，晚，有公子与唱曲女子回家宿夜，走至街中，忽有物从暗巷钻出，将公子咬死，唱曲女子受吓，惊叫而逃，有巡街者追至，见罗汉着袈裟吃人，不敢放箭射之，恐神灵怪罪，皆围之不攻，罗汉掰去胳膊只顾吃肉。街中传言四起，有怕死逃遁者，有信徒参拜者，皆趴于街中跪拜燃香，从者渐众，不下百人，又见其高大着佛衣，更是敬仰，认为遭其咬死者，皆其信徒也，带去西天祥云，众人伸颈待死，巡捕不敢阻之，尸鬼罗汉扑入人群，先见其将一人咬死，皆凑前伸颈让其咬也，尸鬼罗汉只顾撕扯人肉吃之，众人见其满脸绿毛，獠牙红眼，又惧之，大叫而散。兵围之，有守队王宁，乃陕西都统之侄，扯弓射之，尸鬼吃痛，起身咆哮，望王宁扑来，众兵见其痛，壮胆打之，又撒网绊脚，将其捕捉。拉至城外，王宁持铁棒砸其头，坚硬如石，并不破也，又刺其身体，虽痛喊嘶叫，并无大碍，县知听闻，拉铁笼锁之，抬至城墙炮楼，待日起晒之，日起时尸鬼忽静坐，双手合十，如坐化状，一日下来，并无影响。又饿之，尸鬼入夜即醒，虽饥饿乱叫，力却渐大，几日无果。有幕僚献策，着人去南山寻大石，琢空石心，白日将其塞入，又用细沙填缝，做盖锁之，着工匠糊死，又挖深坑十米，将石丢下埋之，上立碑写之，下有恶鬼，人勿动也。民国时候，有匪胆大掘其坑，触石拉出，破其盖，见石中有一男子，皮肤白嫩，青发乱扎，将其拉出，试其呼吸，放于地上，见其腮起红晕，灌水救之，午后男子忽大叫而醒，匪惊，恐其鬼也。用火枪威之，男子起身三拜而去，后匪败逃窜，男子至迪化城中，乞讨百日，得钱塑佛像，至城外搭棚供之，其高大俊俏，剃发出家，民皆不知其身，望其雄伟，皆叹其美，随钱随礼，祈求生子发财，皆有灵验，攒钱铸一小寺，虔诚跪守，收徒几人，皆老实子弟，清淡寡日，虽遭乱匪，皆平安度过，一日僧唤徒至，分于钱财，自收拾包裹，云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