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庙

    迪化有民募捐修缮老君庙，完工时有黄袍道人至，请见道台，言从昆仑而来，奉老君法旨守其道馆。道台敬之，奈庙中原有师傅姓李，守庙多年，虽已年老，但人守成。与其相商，李道言其假也，恐有诈做坏，道台深以为然，未破奸相，不好驱之，问其姓氏，言姓张也，本道陵之后，唐时羽化，于昆仑伺候老君府中掌事。李道长来请，让宿于庙后客房，时庙重开，大张旗鼓，民皆来拜，张道人每日坐于庙前看相，得钱即吃酒，徒见其蓬蒿皆欺之，唯李道长留情，小心说话，一日天晚，有商栽花灯于庙前，围者众，晚放花树，张道人吃醉，跳出而舞，徒去拉被斥，自顾露相，有商仆见之，向前呵骂，张道人怒，问其道：汝小小花灯，比开元盛世时如何，又大啸道：“长安万条街，花火满城烟也”，汝等凡夫俗子，哪里见过如此天境！商家女眷见其疯癫无礼，上车而去，徒怪张道人坏事，忙活一夜，烧茶请水，未领赏钱，不愿尊称，皆降其身份，呼成老张。有徒莽儿，请街中恶少欺之，恶少聚众，掀其卜摊，抓起围殴，张道人吃痛，大喊大叫，徒皆避之，痛打一顿而去，李道长听闻赶来，见老道满脸青紫，手骨皆断，近似死亦，叫人请医，张道人拦之，于腰中掏出一丹，化水服下即坐，见其满身滕出白气，一刻伤骨皆愈，众皆奇之，请赐丹丸，张道人不予，有晋商小儿病重，听闻奇异，高金来请，张道人做高姿态推脱不去，晋商不舍，许以万金，老张点头，抬轿请去，至后院内室，见小儿昏迷，老张大叫一声，言其屋中阴气重也，取铁剑持符，站于院中望树阴处而拜，众皆不解，问其因，老张道：此儿寿尽，地府来锁也，死期即在今夜，有差鬼坐于院中树下阴处待之。晋商听闻，跪求救命，老张让其退去，走至树下，向前一跪，张嘴说话，时见其貌激烈，与人争执不下，始终不闻其声出喉，半天不胜，老张拔剑，于半空乱刺，忽闻痛叫，剑头出血，又听锁链拖地，出门而去，时小儿母在屋中叫人，进屋去看，见儿满脸青紫，已无生气，老张见状，捶胸而道：中其计也！我与人斗，而后室尚藏一鬼，趁机掠去。晋商大惊，去探鼻息，已失温也。老张要马，欲追去索回，晋商令人牵之，嘱勿敛葬，上马而去，看热闹者不下百人，围满长巷，老张一去，众皆散亦，隔日方回，见其手拿黄纸人，烧成灰烟，拈于水中，令左右掰开小儿唇齿灌之，至晨，小儿通体发热，呼吸皆回，奈高烧不退，老张拔剑刺其床下，听如狗叫一声，有一黑影窜出，老张贯刺心背，黑影大叫，又拉其头割之，捧于手中，刚至门外，见无头黑影跟出，老张将头扔于树下，黑影扑去，拾头而遁，再视小儿，已回温也，半日苏醒，下地吃饭，晋商大喜，取金票送之，老张拒收，言小儿偷命，不过得寿十五日也。晋商家母闻之，拖老身叩拜，请天师救命，老张取纸，画符两张，贴于门窗，言此符在，不出内室，鬼不能来也。晋商大喜，再三拜谢，小儿吃饭，渐渐康愈，吵闹要出，晋商斥之，半月无事，一日小儿贪嘴，吵闹要吃烧肉，母哄之，令小儿坐好，自去厨下安排，小儿正坐，忽听门外铃铛，扒门去看，见树下有小童二人打珠子，受其诱惑，开门去寻，双脚出门，猛然倒地，待母赶回，告知晋商，已无气息也。忙去请张道人，至老君庙递上拜贴，徒皆言道人已去半月，不知音何，晋商大哭，又拜李道长，道长闻之，至晋商家中探视，见老张画符，又抚小儿面，言其天灯未灭，走出门外大喝一声，即从花中钻出一物，缩成黑团，如蛤蟆状，李道长问老张何去，怪低声慢叫，不是人语，道长闻之，拉晋商同追，仆欲从，道长阻之，言人多慌乱，恐扰精魄，二人足矣，快马赶去。至西山红雁池处，四处搜寻，至一荒屋，道长湿其唾液擦于晋商之目，摸至屋前，避于树后，见老张从上坡下来，后牵一女，已迷失幻境，赤裸无衣，晋商见之怒，欲上前质问，道长拦之道：此乃鬼也，不必惊动。老张将女子拉回屋中，于水缸抓出一子，定眼看去，即是小儿也，晋商欲扑出厮斗，道长拉其袖道：此老张道法深厚，如此时前去，必遭其算也。见老张将小儿魂魄叠齐，缩成最小，揉成一团，伴水服下，拉女鬼于堂前苟合，时天月暗暗，有邪魅叫于山后，事罢将女鬼绑于门前立柱，少时女鬼肚大，老张喜，拔刀割颈，流血而死，晋商不解，正要问时，见老张尸中钻出一鼠，循女鬼小腿而上，钻入生户，女鬼大笑，扯断其绳，抚其腹躺于磨石，其面溃烂，双胸掉落，女鬼拾而按之，血污满地，晋商惊，问李道人何法，李道人令其勿言，见女鬼肚越大，双腿掉肉，露出白骨，鬼已失神，四处抓食，李道长方言：此老张乃鼠怪也，久炼成人，修行一世，躯体已老，今日所施之法，乃“盗魂”也，偷童子小儿魂魄与己融合，汝子寿命已到，地府勾魂，而其施法改命，盗死期过限童子复活，可得阴阳相助，道法大增，此鼠进鬼肚噬魂，片刻将出，我今日拼死破之，三更女鬼生子，见是鼠身，可掷地摔死，见是男身，即速速抱回家中，放于小儿之侧，寻我拂尘丢于屋中，一夜小儿即醒。言罢走入屋中，拾刀刺心，顷刻即死，见李道长尸身后庭钻出指高小人，跳跃门槛，爬至女鬼手侧，时女鬼食疯，抓小儿塞入口中吞下，天晚清风，又朗朗明月，晋商躲于树后，见女鬼之腹越大，几近爆破，心忧之，时望鬼，不知谁家女也，其眼如狼，闪烁绿光，忽大叫挣扎，下体钻出一头，女鬼用手撕扯，晋商恐伤小儿，向前拉鬼双手，不想用力过猛，扯掉一臂，女鬼打滚痛喊，小儿身出，大哭啼叫，响彻山谷，邪魅之音皆退。晋商抱之，见脐带未断，用刀割破，骑快马回城，家中见主抱回一婴，皆惊诧问之，不及解释，令人至老君庙取李道长拂尘，丢于房中，又将婴孩放于小儿之侧，知神鬼之事，不敢再看，退于院中等待，晨明，进屋看之，闻满房香气，婴孩早已不见，去摸小儿鼻息，呼吸顺畅，酣睡香甜，大喜，又感李道长之恩，亲到老君庙报丧，与其徒收拾李道长尸，鬼尸烂肉枯骨，上坡寻坟，见一坟开棺，令仆寻主，走至下村，有一翁言女葬此，收拾入棺，重新下葬，问老翁小女死因，老翁不语，遣开四周，老翁才道：我妻病重，小女虔诚，至老君庙求神，被道主李青灯辱之，又恐吓惊吓，不敢报官，初夏妻死，小女忽有妊娠，知怀胎儿，欲坠之不要，李青灯又上门威吓，送金银吃食，让其生产，小女几度寻死，被我拦下，至满胎要生，李青灯却变脸，趁我外出，将小女勒死，与其徒埋于此坡，事后我去报官，都言老道憨厚守成，定是讹诈，皆不受理，知命穷人贱，不值一提，只好作罢，今日又被人盗尸，小女命苦也。晋商听罢，好生安慰，不知所以，又将李道人厚葬于老君庙后，至晚归家，见小儿已醒，只言语不对，说话更是带有南方音色，心怪之，见老母欢喜，就不再提，小儿越发聪慧，读书写字，更是老成，本欲将拂尘送回道馆，小儿不允，每日持在手中玩耍，与祖母讲道，又过二年，有南方道人游历，晋商待之，道人闻公子好学，即与子谈，小儿见面即呼：胡道长别来无恙。又言终南山百道谈古逢秋之事，胡道长大惊，询其姓名，只摇头不答也，惊为天人，慌张辞去。只面相越变，与晋商之貌渐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