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台

    陈曦凡翘着二郎腿坐在女儿墙上，脚下是三三两两喝空的啤酒罐。

    他喜欢在午后的黄昏来天台上喝几听啤酒，然后幻想着有一天纵身而下便突然收获了超能力，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其实当下这世界还算美好，不需要谁来救世。

    陈曦凡也不过是借着黄昏借着几分醉意爬上天台偷偷看两眼广场上那个遛狗的姑娘。

    某个时刻他也会突然想要养只狗，不需要什么国际名犬，一只土狗就好，这样他就可以牵着他的土狗做僚机，去搭讪那个漂亮女孩儿了。

    但此刻的他连自己都打理的乱七八糟，想是连土狗都会嫌弃这样的主人吧。

    或者他陈曦凡本身便就是一只土狗——就在刚刚，女孩儿牵着它的狗子回家的时候，那条叫阿黄的家伙竟然回头看了他，眼神里似乎还满是留恋与不舍——想到这，陈曦凡深吸一口烟，然后把烟蒂丢在天台狠狠地踩了下去，转过身后，不禁一阵冷笑。

    临下天台，陈曦凡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改变一下了。

    他踉跄的折返，把地上的空酒罐一个个踩成圆饼，然后捡起放进墙角处的鱼鳞袋子里。

    陈曦凡掂量了下这小半袋的酒罐，觉得是时候给老王送去了。

    老王是念鑫小区收废品的大爷，也是小区里的兼职门卫，自夸年轻时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但在陈曦凡眼里，老王就是个捡破烂、爱吹牛皮的老光棍儿，不知怎的，陈曦凡总觉得老王该就是自己几十年后的样子。

    所以陈曦凡总想帮衬一把这个老光棍儿，想是为自己的日后积点福报。

    每个月他都会把喝完的空酒瓶提过来交给老王，偶尔也会蹭一口老王那呛嗓子的老散酒，然后骂着娘滚蛋。

    “你下回整点老村长也成，这酒真特娘不是人喝的！”

    “你这喝稀饭的，吃不得杂粮的。呵呵”

    老王便总是拿他的名字打趣。

    陈曦凡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老王了，自打记事起，印象里就有这么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老家伙偶尔在自个儿眼前晃悠，嘴里熟练地吆喝着“收破锅碎铁、碎铜烂铝、酒瓶子纸箱子、碎塑料烂袋子、破车子、旧电视......”这词儿印象深到他自己都能张嘴就来。

    他也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被辞了工作落魄街头，或许还能靠这调子混口饭吃。

    但他现在突然不想落魄了，他不想做一只土狗，不想整天喝着呛喉咙的散酒吹着牛皮糊里糊涂就把这一生耗费掉。

    陈曦凡回到家，迷迷糊糊翻上了床，斜倚床头便昏睡过去。

    睡梦中仿佛看到了一位身披盔甲的战士，他御风而行，一跨千里，忽而转身，露出的却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深陷的眼窝里已看不清瞳孔的颜色，青面獠牙令人望而生畏，他缓缓张口，用古老而低沉的语言吟诵着，霎时间风云色变，天地间兀自生出一张血口，似要吞噬这宇宙。

    陈曦凡一个趔趄，脑袋磕在了床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想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该是白日梦做了太多，才会出现这样的梦境吧。

    这样想着他便理了下床铺，脱掉外套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入了梦......

    “哎，喝稀饭的崽子，还能整盅吗......”

    “呵，就你这怂样儿，怕是整不了喽......”

    朦胧中老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老散酒的冲再次钻进陈曦凡的脑袋里，陈曦凡突觉胃部翻涌，慌忙爬起身来，扯过床边的垃圾桶便是一阵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