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垂暮之人
“小钟，你继续组织大伙儿工作，我带blade主管到医院去做个体检。她有点劳累过度了，需要调养身体。”
“好嘞！”小钟答应一声。
“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看到检查结果的。”blade坐在地上，一手压着肩膀伤口处的棉签，凄楚地抬头看着风星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为好。”
“一味的逃避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风星河说。“在检查结果出来以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从blade的腰间取走了掉落的BLADE腰带，把它交给了身旁的小钟，旋即向厂房门口走去。两名护士把blade扶上了担架，旋即抬着blade跟在后面也走了。
听闻blade住院的消息，吕文杰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病房。
此时风星河已经将血样送检了，他正坐在blade的病床前等待结果。
吕文杰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脱下风衣，看了blade一眼，旋即扯着风星河往外走。
二人来到走廊上，吕文杰说道：“不像是任何疾病。她的面色并不苍白，气色也还好，但是咳血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先不着急，先等检查结果出来。”风星河攥着拳头，紧盯着远处的检样室。
吕文杰看了他一眼，风星河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手指一直紧紧攥着衣角。
“这种症状你应该熟悉。”他苦笑道。“不是什么病，也不是什么积劳成疾。而是……”
话音落下，护士推着小车从检样室走出。
吕文杰不说话了。护士走了过来，把报告结果递给了风星河。
“先生，她的大部分血常规指标都是正常的。只有淋巴白血球的浓度略微高于正常值。嗯，还有就是血液中有不明原因的蛋白质沉积。”
“唉，看来你我的猜测成立了。”吕文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白血球浓度异常，说明体内有炎症。频繁咳血而其他指标正常，说明是黏膜破裂。我们这儿不存在高热和过硬的食物，排除了外部的机械损伤的可能性。”
“那么，结合她的反应，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blade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作为人造人的机体开始进行自我分解了。就像人类衰老死亡一样。”
风星河沉默地后退了一步，顺势倒向身后的长凳。
吕文杰赶紧扶住他，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说道：“别着急，缓一口气，缓一口气先！”
“我没有急。只是大脑在全力思考对策，不想把多余的力气用到腿上。”
风星河双手相攥，强颜欢笑道：“毕竟这种事情，我经历了太多次了。”
白血球浓度略高于正常值，这只是早期的症状。随着时间推移，白血球浓度只会越来越高，而血氧浓度只会越来越低。
blade咳血，血的来源并不是内脏，而是黏膜溶解后的渗血。黏膜溶解，也并不是因为外界环境的破坏，而是她自己的身体本身开始分解她的细胞。
先是从表皮开始，随后是结缔组织和骨组织，神经细胞则因为基本不参与代谢而完整保留。
通常在正常的人体衰老中，这一过程是缓慢推进的，往往人在黏膜开始出现破裂以前，就已经因为器官衰竭而死。而blade作为人造人，似乎将这一长达数十年的衰老过程压缩到了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所以她来不及死于器官衰竭，体细胞就已经开始被分解。
在吕文杰的认知里，这和另外一种症状很像。也就是辐射病。
当人体受到了强辐射照射，遗传物质被破坏的时候，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人体的黏膜开始破裂，外界细菌侵入，白血球数量开始上升。
就像严重烧伤的病人一样，随着黏膜分解的面积越来越大，病菌入侵和内环境稳态丧失也越来越严重。
当体内稳态完全无法维持的时候，个体将死于病菌感染、炎症和衰弱。
吕文杰看着沉默不语的风星河。他忽然想起，后者似乎说过，他的妹妹风灵似乎也是死于辐射，与现在的blade是完全相同的症状。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风星河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病房。blade仍然静静地躺在床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对不对？”
“嗯。我是人造生命体，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设定好了生命的期限。其实本来我还可以活得再久半年的……但你知道，我的自愈因子没了，所以大限也就提前到来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拼命的压榨自己去工作。”
“人固有一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死的毫无价值。死之前，总要为咱们未竟的事业添一块砖。”
沉默。
风星河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吕文杰很识趣地招呼护士退到了房间外面。
待到房门关上，blade又捂着嘴巴咳了两下，将血抹在了床头的白毛巾上。
“我作为江的“分身”被制造出来，一共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协助弗多对帝国作战，第二个则是在战后促成弗多栖居地的统一。”
“而现在，pioneer在我们的合力经营下蒸蒸日上，统一弗多栖居地已是指日可待了。我的两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嗯……”风星河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blade见状，接着说道:“你其实并不需要为我悲伤。我毕竟只是一个仿造品，等你把这儿的事都做完了，就可以动身前往净土，见到她本人了！”
“嗯……”风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blade越是表现得宁静，他的心里就越是如同刀割。
尽管blade声称这是她的使命，但是，他总觉得对于blade而言，这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轻轻地将毛巾叠好，重新放到床头，blade闭上眼睛，冲他伸出了双手。
后者走过去，紧紧地把她拥入了怀里。
“谢谢你。明明知道自己将死，却还是帮了我们这么多。”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blade闭上眼睛，轻轻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深爱着你，我也同她一样深爱着你。我不希望你为我的死而感到难过，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出那三个字……”
她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奇怪，真是奇怪。”她轻声呜咽着。“明明我很早就做好了坦然接受宿命的准备，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伤心……”
她紧紧地搂着风星河的腰，呜呜啼啼地哭了。
“都是你不好……你为什么要揭穿我……如果你没有揭穿我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失态……”
如果风星河没有揭穿她，她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度完这最后的日子，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消散于荒野之中。
不告而别，待到pioneer大胜，一统栖居地的时候，风星河也将会前往净土，见到江流月本人。
到时候，江流月自然会向他解释一切，而她则会像时光中的一粒沙，悄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但是，她终究是没瞒住，被风星河当场揭穿了。
现在，她不得不面对这生死离别的痛苦。尤其是在他的面前，那份痛苦，比独自一人承受时仿佛更加清晰了。
病床外，吕文杰透过门上小窗看着二人紧紧相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另一个是合租了七年的室友。这两个人，在他的心目中都是最为要好的朋友。然而他们现在却被迫要分离了。
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
他转头就走，离开了病房。
他把工作完全推给了温情凉，自己则拿上W机甲的腰带，不告而别。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去了哪里。
blade进了病房以后，风星河再也无心工作，外骨骼机甲的核心研发算是进入了停摆状态。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出，得以给了小钟、小李等这一批顶级的研究员们以实践的机会。他们迅速接手了风星河和blade的工作，有序地一面推进量产型外骨骼机甲的改进，一面进行光质转换技术的迭代研发。
现在的pioneer，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成熟的组织了。即使离开了风星河，它也能够各方面顺利地运作。
多年栽培的花朵，终于结出了果实。可风星河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整日坐在blade的病房里，守候在她的床前，陪伴她度过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
直到一个月后，陈双庆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刚推开门，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先生。大事不妙！”
他顾不得自己摔得生疼，连忙爬起来，问道:“先生，理事会的命令，您有过目吗？”
“什么命令？”
风星河心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他暗自心想，自己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好了，难不成出什么岔子了？
果然，陈双庆双目瞪圆，说道:“果然，那道命令是他们假借您的名义递送的！！”
风星河眉头一皱，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前线现在战况如何？你把情况详细的给我说一下。”
“好嘞！”小钟答应一声。
“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看到检查结果的。”blade坐在地上，一手压着肩膀伤口处的棉签，凄楚地抬头看着风星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为好。”
“一味的逃避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风星河说。“在检查结果出来以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从blade的腰间取走了掉落的BLADE腰带，把它交给了身旁的小钟，旋即向厂房门口走去。两名护士把blade扶上了担架，旋即抬着blade跟在后面也走了。
听闻blade住院的消息，吕文杰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病房。
此时风星河已经将血样送检了，他正坐在blade的病床前等待结果。
吕文杰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脱下风衣，看了blade一眼，旋即扯着风星河往外走。
二人来到走廊上，吕文杰说道：“不像是任何疾病。她的面色并不苍白，气色也还好，但是咳血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先不着急，先等检查结果出来。”风星河攥着拳头，紧盯着远处的检样室。
吕文杰看了他一眼，风星河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手指一直紧紧攥着衣角。
“这种症状你应该熟悉。”他苦笑道。“不是什么病，也不是什么积劳成疾。而是……”
话音落下，护士推着小车从检样室走出。
吕文杰不说话了。护士走了过来，把报告结果递给了风星河。
“先生，她的大部分血常规指标都是正常的。只有淋巴白血球的浓度略微高于正常值。嗯，还有就是血液中有不明原因的蛋白质沉积。”
“唉，看来你我的猜测成立了。”吕文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白血球浓度异常，说明体内有炎症。频繁咳血而其他指标正常，说明是黏膜破裂。我们这儿不存在高热和过硬的食物，排除了外部的机械损伤的可能性。”
“那么，结合她的反应，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blade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作为人造人的机体开始进行自我分解了。就像人类衰老死亡一样。”
风星河沉默地后退了一步，顺势倒向身后的长凳。
吕文杰赶紧扶住他，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说道：“别着急，缓一口气，缓一口气先！”
“我没有急。只是大脑在全力思考对策，不想把多余的力气用到腿上。”
风星河双手相攥，强颜欢笑道：“毕竟这种事情，我经历了太多次了。”
白血球浓度略高于正常值，这只是早期的症状。随着时间推移，白血球浓度只会越来越高，而血氧浓度只会越来越低。
blade咳血，血的来源并不是内脏，而是黏膜溶解后的渗血。黏膜溶解，也并不是因为外界环境的破坏，而是她自己的身体本身开始分解她的细胞。
先是从表皮开始，随后是结缔组织和骨组织，神经细胞则因为基本不参与代谢而完整保留。
通常在正常的人体衰老中，这一过程是缓慢推进的，往往人在黏膜开始出现破裂以前，就已经因为器官衰竭而死。而blade作为人造人，似乎将这一长达数十年的衰老过程压缩到了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所以她来不及死于器官衰竭，体细胞就已经开始被分解。
在吕文杰的认知里，这和另外一种症状很像。也就是辐射病。
当人体受到了强辐射照射，遗传物质被破坏的时候，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人体的黏膜开始破裂，外界细菌侵入，白血球数量开始上升。
就像严重烧伤的病人一样，随着黏膜分解的面积越来越大，病菌入侵和内环境稳态丧失也越来越严重。
当体内稳态完全无法维持的时候，个体将死于病菌感染、炎症和衰弱。
吕文杰看着沉默不语的风星河。他忽然想起，后者似乎说过，他的妹妹风灵似乎也是死于辐射，与现在的blade是完全相同的症状。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风星河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病房。blade仍然静静地躺在床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对不对？”
“嗯。我是人造生命体，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设定好了生命的期限。其实本来我还可以活得再久半年的……但你知道，我的自愈因子没了，所以大限也就提前到来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拼命的压榨自己去工作。”
“人固有一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死的毫无价值。死之前，总要为咱们未竟的事业添一块砖。”
沉默。
风星河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吕文杰很识趣地招呼护士退到了房间外面。
待到房门关上，blade又捂着嘴巴咳了两下，将血抹在了床头的白毛巾上。
“我作为江的“分身”被制造出来，一共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协助弗多对帝国作战，第二个则是在战后促成弗多栖居地的统一。”
“而现在，pioneer在我们的合力经营下蒸蒸日上，统一弗多栖居地已是指日可待了。我的两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嗯……”风星河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blade见状，接着说道:“你其实并不需要为我悲伤。我毕竟只是一个仿造品，等你把这儿的事都做完了，就可以动身前往净土，见到她本人了！”
“嗯……”风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blade越是表现得宁静，他的心里就越是如同刀割。
尽管blade声称这是她的使命，但是，他总觉得对于blade而言，这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轻轻地将毛巾叠好，重新放到床头，blade闭上眼睛，冲他伸出了双手。
后者走过去，紧紧地把她拥入了怀里。
“谢谢你。明明知道自己将死，却还是帮了我们这么多。”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blade闭上眼睛，轻轻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深爱着你，我也同她一样深爱着你。我不希望你为我的死而感到难过，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出那三个字……”
她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奇怪，真是奇怪。”她轻声呜咽着。“明明我很早就做好了坦然接受宿命的准备，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伤心……”
她紧紧地搂着风星河的腰，呜呜啼啼地哭了。
“都是你不好……你为什么要揭穿我……如果你没有揭穿我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失态……”
如果风星河没有揭穿她，她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度完这最后的日子，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消散于荒野之中。
不告而别，待到pioneer大胜，一统栖居地的时候，风星河也将会前往净土，见到江流月本人。
到时候，江流月自然会向他解释一切，而她则会像时光中的一粒沙，悄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但是，她终究是没瞒住，被风星河当场揭穿了。
现在，她不得不面对这生死离别的痛苦。尤其是在他的面前，那份痛苦，比独自一人承受时仿佛更加清晰了。
病床外，吕文杰透过门上小窗看着二人紧紧相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另一个是合租了七年的室友。这两个人，在他的心目中都是最为要好的朋友。然而他们现在却被迫要分离了。
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
他转头就走，离开了病房。
他把工作完全推给了温情凉，自己则拿上W机甲的腰带，不告而别。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去了哪里。
blade进了病房以后，风星河再也无心工作，外骨骼机甲的核心研发算是进入了停摆状态。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出，得以给了小钟、小李等这一批顶级的研究员们以实践的机会。他们迅速接手了风星河和blade的工作，有序地一面推进量产型外骨骼机甲的改进，一面进行光质转换技术的迭代研发。
现在的pioneer，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成熟的组织了。即使离开了风星河，它也能够各方面顺利地运作。
多年栽培的花朵，终于结出了果实。可风星河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整日坐在blade的病房里，守候在她的床前，陪伴她度过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
直到一个月后，陈双庆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刚推开门，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先生。大事不妙！”
他顾不得自己摔得生疼，连忙爬起来，问道:“先生，理事会的命令，您有过目吗？”
“什么命令？”
风星河心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他暗自心想，自己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好了，难不成出什么岔子了？
果然，陈双庆双目瞪圆，说道:“果然，那道命令是他们假借您的名义递送的！！”
风星河眉头一皱，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前线现在战况如何？你把情况详细的给我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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