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毒鼎立

    “师弟，什么事这么高兴，都笑了一早上了。”谷月轩走出房门见到未明坐在院里的凳子上傻笑，不由好奇。“嘿嘿，没什么……”昨晚元宵，沈湘芸特意找未明一起去洛阳城中游玩，两人就好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般，手拉着手穿梭在花灯的长龙中。除了赏花灯、猜灯谜之外，两人还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元宵争霸赛，湘芸胃口小，吃不了几口便放弃了，全靠未明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元宵才赢得了大赛的冠军。当然作为奖品的元宵未明全部分给了忘忧谷的前辈——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吃元宵的雅兴了。看到他这么努力，湘芸陪着未明在快活林中漫步休息，两人谈天说地，好不惬意。最后未明有些困倦，竟靠在湘芸的肩上，闻着她的体香睡了过去。现在想起仍觉得甜蜜无比，怎么能不眉开眼笑呢？谷月轩见未明还是傻笑个不停，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师弟行事过于古怪，令他完全捉摸不透。“对了师弟，我前些日子下山游历，听闻最近洛阳附近的村落中出现了一个怪人，只为穷苦百姓治病，分文不取，而且药到病除，想必医术十分高明。你若有兴趣不妨去和他讨教……”

    哐当，含光重重地摔在地上，刚才未明想要拔剑，然而心神大乱抽到一半竟然脱手。“师弟？你没事吧？”谷月轩见到未明脸上青赤交加，浑身剧烈颤动，只道是练功走火入魔，急忙上前就要帮助未明调息。“我没事，大师兄……”未明伸手止住了谷月轩，呼吸沉重地说道，“你说的这位怪人，现在在哪？”“额，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前些日子应该在洛阳南边的村落问……”谷月轩话还没有说完，未明已经提着含光冲了出去。“这么着急……那个怪医，该不会是个姑娘吧？”谷月轩挠了挠头，没头没脑地说道。

    “姑娘留步，为何你手中会有我教的七彩蛊王？”蓝婷提着毒龙鞭突然从林中跃出，截住了刚刚完成救治打算离去的沈澜。听到蓝婷的话后，沈澜罕见地有些惊慌失措，看向蓝婷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炼制这七彩蛊王的方法，只记载于我教失窃的五毒宝典中……难道我教的圣物此刻竟落在姑娘手上？”看见沈澜的表情，蓝婷自是猜到了十之八九，当下步步紧逼。“你是毒龙教的蓝教主吧……对于贵教，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有非走不可的道路，还请蓝教主不要阻拦。”沈澜居然服软，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看来姑娘是不打算据实以告了？那奴家只能请姑娘到教中走一遭了！”蓝婷自然不会就此退缩，立时伸手朝沈澜肩头抓去。沈澜眼中闪过犹豫神色，但终究是咬了咬牙，抬手反扣住蓝婷的手腕，一瞬之间，蓝婷雪白的肌肤竟然开始发黑。蓝婷大惊失色，慌忙挣脱束缚，向后跃出，却发现腕上的黑色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踪。

    “如此诡异的毒功……是五毒宝典记载的缠丝八爪？”“蓝教主……”沈澜咬紧双唇，轻声说道，“七彩蛊王于我至关重要，请恕我不能归还。至于五毒宝典……已经被我送给了一个……傻蛋……”“什么？！五毒宝典是本教圣物，哪能这般说送便送！我追踪你已有多日，见你一路以毒行医，心地善良，若是你愿意归还五毒宝典与七彩蛊王，此事我可答应不再深究。”“嘿嘿嘿，蓝教主如此气量宽宏，何不好人做到底，将这宝贝让给在下？”随着森冷的笑声响起，一个紫肤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我也跟了这小妞多时，常言道，见者有份不是？”“你是……天意城的杀手毒？你迟迟不现身，是想看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蓝婷厉声喝道。“哈哈哈哈！不愧为一教之主，不但见闻广博，这心思也很敏捷嘛！不过……还是不够小心！”

    “什么？唔！”蓝婷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一旁的沈澜也是脸色大变。“哈哈，早在你们争执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出毒烟，可惜你们刚才只是点到为止，否则这会毒气早已攻入心脉了！”“彩儿，快！”沈澜突然大声喝道，她手臂上那条色彩斑斓的怪虫也是迅速爬到她的颈部，一口咬了下去，没过多久，她的脸色便恢复如常。“什么……这就是七彩蛊王吗？果然神奇！交出来吧！”毒狞笑着朝沈澜冲来，沈澜双手成爪，一把抓去，正是五毒宝典记录的缠丝八爪。只是一来她专注以毒行医，这缠丝八爪只是习来防身，使得并不纯熟；二来刚才她和蓝婷对敌全被毒看在眼里，早已有了提防。故而毒身形一晃，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的攻势，同时一掌拍在了沈澜肩头。沈澜吃痛，只得向后退去，不过毒也顾忌七彩蛊王厉害，没有乘胜追击。

    “哼哼哼，一旦有了这七彩蛊王和五毒宝典，我的毒术又能有所进益。还能擒获毒龙教主这等人物，首领一定会很高兴的。”毒感觉胜势已定，阴冷地笑道。“你……别猖狂……唔……”蓝婷想要提气对敌，但反而感到四肢愈发无力。“哼哼，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反抗，那只会加快毒素运转，令你半身不遂。不过落到首领手上，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小丫头，快把五毒宝典的下落说出来吧，我可以赏你个痛快，否则的话，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吗？”一个平静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声音似乎尚有距离，不甚真切，但紧接着尖锐的风声和脚步便已传来。没过多时，未明便现身在三人面前。“东方公子？”“是你这傻蛋？你应该巴不得离我越远越好吧？这时候蹦出来干什么？”“小子，你又要坏我天意城的好事？！”三人同时发声，不过心思却是各自不同。“呵呵，大概是老天认为，你我的缘分还未尽吧。”未明微笑着说道，同时一剑向毒刺去。“谁和你有什么缘分！”沈澜大怒，伸手就朝未明背上抓去，毒心下暗喜，趁势使出他厄难毒功的绝招，天鬼毒爪，准备前后夹攻未明。然而就在他以为将要得手之际，却感到脚上微微一麻，低头看去，那头彩色的怪虫正飞也似地从他脚边逃开，爬回到沈澜身上。

    “哼，什么天意城杀手，姑娘略微使了点手段，便将这七彩蛊毒注入到你的体内，接下来若是没能尽快化解，你可就要见阎王去了！”她刚才虚招攻向未明，令毒放松警惕，同时指示彩儿伺机而动，实在是高明之策。不过倘若未明不识好歹，不信任她的话，她大概也不会介意真的给未明来上一记缠丝八爪，沈澜便是如此喜怒无常。“呃……好猛烈的毒性，这就是蛊王之毒……哼，今日是我栽了，不过想杀我怕也没那么容易！小女娃，天意城记住你了！”放下狠话后，毒迅速吞下几粒药丸，夺路而逃，定是急于解毒。未明无心追击，他看着沈澜，举起右掌笑道：“配合这么默契，不如击掌庆祝一下？”沈澜啐了一口，一脸嫌弃地说道：“什么配合默契，我看只是你反应太慢吧！彩儿，去。”七彩蛊王再次出动，不过这次是爬到蓝婷身上，帮她清除了毒素。蓝婷活动手脚，确认恢复如常后便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东方公子，她便是你提到的……”“好啊，我说好端端的本姑娘怎么会被人盯上，原来是你这傻蛋泄露了消息！”沈澜转身就要离去，未明急忙拦阻道：“沈姑娘，你这次又要去哪？”“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要是敢跟着我，我就让彩儿毒死你！”沈澜举起彩儿，作出威胁的模样。

    未明毫不惊慌，反而笑道：“可惜彩儿的毒对我这百毒不侵之身，怕是没有什么作用。更何况，彩儿也不忍心伤我，对吧？”未明伸出手去抚摸蛊王，那怪虫竟然顺着未明的手臂直接爬到了未明身上，蹭着脖颈发出欢快的叫声，看来是十分想念未明。“你！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沈澜愤愤地跺着脚，但是下一刻她突然闷哼一声，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不好！有一股不知名的毒素在她身上快速蔓延！”蓝婷抢上前来，稍作检查后惊声叫道，“一定是那个贼人打在她肩头时动了手脚，公子，我只能暂缓毒性，附近可有药店，她需要尽快救治。”未明抱起沈澜，同时将惊慌失措的彩儿也托在手中，这才对蓝婷说道：“事不宜迟，我要将她送到神医处救治，婷婷你也一起跟来！”说罢未明便发足奔跑，蓝婷只有奋力跟随。

    “万幸，万幸……这七步杀潜伏人体难以察觉，等到一段时间后毒性才会如火药爆破般猛烈蔓延，也正是因此得名。若是常人，中了此毒就算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必然对头脑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成为无法思考的废人。还好澜儿体质特殊，加上未明你们路上处理得当，又及时送来……不过总需修养个一年半载，方可痊愈。”神医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缓缓说道，刚才他几乎施尽生平所学，方才从鬼门关里将沈澜拽了回来。“神医前辈，奴家有一事想要请教。”见到情况稳定，蓝婷突然开口问道，“您识得沈鸩、白丝这两位前辈吗？”神医闻言僵了一瞬，然后长叹道：“真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名字了……你是毒龙教的蓝教主吧？你猜得不错，澜儿确是舍弟沈鸠与贵教门徒白丝的女儿。”神医停了一下，神情有些痛苦，看来这段记忆他实在不愿回忆，“二十年前，舍弟投身成都百草门门下，以药行毒，多行不义，江湖号称怪医，嘿，他算什么医者……之后为了精进毒术，又叛出百草门加入毒龙教。”“为了得到我教圣典，他接近我教护法白丝，利用白丝对他的感情，诱骗她盗出五毒宝典……我教得知原委后，想接纳白丝重回教中，却遍寻不得。”蓝婷补充说道，神医点了点头，眼中神色更是黯淡：“数年后舍弟横死，白丝带着澜儿住在忘忧谷附近，曾拜访过我，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之后我去探望她们母女时，澜儿已是孤身一人……我数次询问，澜儿都不愿透露实情……只怕她情深义重，也追随了我那不肖的弟弟……”

    “多谢前辈据实相告，奴家亲眼所见，沈姑娘心地善良，奴家不愿与她为难，过去种种，既往不咎便是。沈姑娘说她将五毒宝典赠予他人，若是等她醒转后有意透露，还请务必转告奴家知晓。”“婷婷，我想我可能知道五毒宝典在哪……”“东方公子，此话当真？”蓝婷激动之下，紧紧攥住了未明的手，力道之大，竟捏得未明隐隐作痛，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连声致歉：“对不住！东方公子，奴家一时情急，你切莫见怪。”“无妨。”未明挥了挥手，接着说道，“沈姑娘当初离开之时，曾说将她屋子内所有物事都赠送与我，我看那儿有不少典籍，想来五毒宝典就在其中。婷婷，那里离忘忧谷不远，我给你画个位置，应该不难找到。”未明取过笔墨，他精于书画，这等粗浅地图自是一蹴而就。“多谢你，东方公子！”蓝婷兴奋地拿着地图，再也无暇他顾，直奔宝典去了。

    “你醒了啊，澜姐姐。”看到沈澜睁眼，坐在床边照顾的沈湘芸神色十分复杂。“为什么我会！唔……”见到自己居然躺在忘忧谷中，沈澜吃惊之余就要起身，但是身子虚弱，险些摔倒在地。沈湘芸见状急忙按住了她：“姐姐你身子虚弱，还不能乱动！接下来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在这儿躺上好一段时日。”“谁要你们父女多管闲事……这点小毒我三两下就能解决。”稍微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沈澜自然明白了事情原委。“多管闲事的可不是我们……是未明哥哥把你送过来的，当时他脸上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紧张……你都不知道他在这守了多久，我和爹好说歹说，才让他回去休息……”沈湘芸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几乎微不可闻。沈澜看着她的模样，异样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当然嘴上还是一般刻薄：“说什么蠢话，那个傻蛋被我拿来炼毒，怕是恨我都来不及呢……”“是吗？”湘芸猛地拿手擦了擦眼眶，抬起头直视沈澜的眼睛，“我可不觉得那是憎恨或是讨厌的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