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势不可挡

    “剑圣？您就是剑圣？！”那神乎其技的剑法，还有那柄望而生畏的宝剑，傅剑寒看着剑圣，两眼放光，险些流出口水。“你是……”剑圣看着傅剑寒，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而傅剑寒已经斜持侠影，高声叫道：“剑圣前辈，自从听闻您的事迹，晚辈一直对您满怀憧憬，以一人一剑保全铸剑山庄，何其豪迈！还请前辈指教一下我的剑法，霸王举鼎！”霸王剑法最强一式，侠影撕裂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声响，尹世允见状立时将九环刀翻转，以刀背迎接。一声巨响，双方的兵刃僵在半空，纹丝不动，竟是平分秋色。“用厚重的刀背来抵挡侠影么，你果然很厉害啊。”“想不到，东方未明以外，还有这样强的少年，我，兴奋！”尹世允抽刀后跳，凝神寻觅机会，而剑圣却突然开口说道：“小子，这招不错嘛，叫什么名字。”“啊，光顾着高兴都忘了介绍，晚辈傅剑寒，还请剑圣前辈指教！”

    如果傅剑寒回身看去，就会发现剑圣闻言全身剧震，连追誓都险些脱手。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只怔怔地看着傅剑寒，似要探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半晌剑圣才轻声说道：“剑光寒，男儿行侠志四方。”晴天霹雳，傅剑寒僵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全然不顾正处在生死交战之中，就要扭头看去。“小心！”这样的破绽，尹世允又怎会放过？大刀挥动，强横的内力注入其中，正是斩虚空。杨云虽然出声提醒，但已于事无补。轰隆，正当尹世允喘着粗气准备迎接胜利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斩击被完全震散，远处的白发老者手执长剑，竟是凭空用劲，后发先至。“你，是谁，好强。”

    剑圣没有理会尹世允的问题，脚尖轻点，他已来到傅剑寒的身边，却刻意别过头去不与之对视：“怎么，觉得耳熟？”傅剑寒面色奇异，他死死盯着剑圣，缓缓说道：“这是……村长告诉晚辈，娘亲在产我之时，反复覆诵的句子……还有一半，月辉寒，伊人顾影思君郎……”“反复覆诵么……哈哈，哈哈哈哈……月儿……”“您、您难道……真的是……”“老夫名叫傅一剑，小子听好，你剑法虽然不错，但是却欠缺觉悟。面对这种对手，每一剑都可能是你的最后一剑，万不能掉以轻心。只有抱着必死的觉悟，全力挥洒，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必死的觉悟……”傅剑寒轻声重复着剑圣的话语，若有所思。

    “斩，虚空破碎！”完全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尹世允全神贯注，九环刀发出悲恸的震颤，这是倾尽他所有内力发出的一击。刀还未至，傅剑寒已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沉重。“当真是个强敌……生死关头，正是迸发的良机，打败他。”剑圣轻轻拍了拍傅剑寒的肩膀，同时飞身退到一旁。傅剑寒没有说话，他紧紧盯着尹世允，在他眼中，尹世允的动作被无限放慢，与此同时，过往交手的画面一一浮现。深竹翠隐不成，天外云龙不成……四面楚歌，不成，霸王举鼎，也不成……傅剑寒将自己的招数一一否定，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就在他有些灰心丧气的时候，一张面孔突兀地浮上心头。那面孔带着自信而又俏皮的笑容，是如此熟悉亲切，还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仿佛鼓励一般。

    未明兄……嘿嘿嘿，你现在可真强啊，你也是这样一路超越自己才走到今天的么？果然只有这样才够豪迈啊！傅某、傅某也不会输！穷途末路，傅剑寒嘴角竟扬起一丝浅笑，旋即他纵身跃起，在众人的惊呼之中迎向了尹世允。刀剑相交，强烈的颤动险些震碎了傅剑寒的手腕，但是侠影去势不减，顶开九环刀后，直直没入了尹世允的心口。“怎么会……可惜，好强……”尹世允叹息着吐出最后一口气，终是不甘地合上了双眼。“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若我逃避退却，定会被刚才那刀斩成两段吧……呵呵，对了，我看这招干脆就叫破釜沉舟好了……”傅剑寒摇晃了一下，就要摔倒在地，刚才那一击同样用尽了他的气力，不过剑圣已经扶住了他，眼中流淌的喜悦与欣慰，与见到孩子成龙成凤的老父亲实在一般无二。

    “尹世允，你怎么也……可恶！”虽然表面两人不甚对付，但叶孤与尹世允同为武痴，不免惺惺相惜，见到同伴身死，他心中也难掩失落。随后他大喝一声，火力全开，一剑横扫而出，快到难以捕捉，正是疾风落叶剑中的振衣千仞。两声痛哼，夏侯非与西门峰兵刃双双脱手，若非他们的父亲及时出手，恐怕连手臂都难以保全。“峰儿，夏侯贤侄，速速退下！师兄，此人当真棘手，小心应对！”“师弟……你是否还记得，师父曾经各传我们二人一招，说是本门的精髓所在？”叶孤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二人渐渐不敌，这时夏侯城突然说道，闻言西门玄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说那记遭你诟病，破绽百出的总诀剑？”“还有被你说成是不思进取的总诀刀。”回忆起过往趣事，夏侯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我在想，这两招是否……”“刀剑合一么……不妨试试，师兄！”

    西门玄长剑顶在心口，竟不加掩护笔直地攻向叶孤。“找死。”叶孤冷哼一声，倏忽之间便已绕到西门玄背后，打算以一记万象森罗将其贯穿。然而只听哐啷一声，叶孤诡异莫测的剑法居然被夏侯城给架了开来。“怎么可能？”无视叶孤的惊愕，夏侯城毫不恋战，当即退开，同时西门玄已经引剑回身，继续朝叶孤刺去。“这到底是什么招数……”交手数合后，叶孤暗暗心惊，若非夏侯城不断援护，西门玄的剑法无异于自取灭亡；而夏侯城则全然没有进攻的打算，每次格挡完便立即后退，但那个距离正好能完美地守护二人。“这是合作的力量，你又怎么会懂？刀剑合一！”“摩诃无量！”终于，在这怒涛般的攻势下，叶孤露出了破绽，被西门玄一剑洞穿肚腹。“咳咳……合、合作么……呵呵，说来的确是没体验过……若有来生……尹世允，可愿同我……”长剑落地，带着一丝惆怅，叶孤就此毙命。

    “将这些朝廷钦犯通通拿下！”正当局势逐渐向未明这方倾斜时，朝廷的援军终于赶到，为首之人正是史刚，而在他左右两边站着一个戴着没有五官的乳白色面具的诡异男子和一个和尚。“想不到，连他们都……”感受不到四人的气息，那个面具男轻声说道，而那和尚也露出了遗憾的神情：“阿弥陀佛，为大业牺牲，几位施主功德无量，足以瞑目了。”“功德暂且放在一边，捉拿叛贼才是当务之急。全军听令，这些武人全是十恶不赦之徒，上头有令，无需活捉，一律就地处决！”这些朝廷官差无不是锦衣卫、六扇门以及二厂的精锐，训练有素，武功精强，加入战局后武林人士顿时陷入苦战。

    “史捕头，怎么会……”“爹爹，史伯父与您一向交好，此次他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您去劝劝他吧！”“皇命难违，恐怕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关长虹露出犹豫的神色，而齐丽却高声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难道您忍心与史捕头兵刃相见？”“阿丽……你说得对，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身为老友关某责无旁贷！”“东厂阉狗！陈崇英那老贼想要浑水摸鱼么！”李浩愤然叫道，然而青霞子却摇了摇头：“李长老，恐怕不是如此……你看那些服饰，分明是西厂的人，如我所料不差，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便是西厂的督管玄漓公。东厂素来与西厂不甚和睦，如今竟会听西厂号令，只怕陈公公已经……”“青霞子道长，你怎么会对朝廷……”

    “李长老，晚辈幼年时因为身世缘故，受到朝廷追杀，是师尊不顾风险毅然出手相救，而后为了燕某，师尊对朝廷的事一直颇为上心。师父，如今诸事已了，燕宇再次谢过您的大恩。”“到这会还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人命关天，我辈行侠，又岂能袖手？”在古实的帮助下，三人终于击杀了狂，之后古实便去援助天山派，而燕宇萧遥则赶到青霞子身边。“长老，燕兄何其无辜，而朝廷却要夺他性命，不正是不辨是非？青霞子道长与燕兄非亲非故，却奋不顾身，难道这不才应是任侠之人所为？！”“这……我……”“诚王拿到宝藏多日，照理早该起兵，而今却杳无音信，加上东厂又由玄漓公率领，想来是凶多吉少……将我们斩草除根，恐怕正是朝廷的主意。”“什么？！可笑我们自诩忠义，竟落得这等下场……丐帮实在愧对萧遥，还有燕少侠……”“无妨，眼下重要的是彼此通力合作，才能有一线生机。”燕宇淡然说道，随后便和萧遥投身抗敌。

    “凭这等乌合之众，居然也想掀起波澜？”玄漓身法诡异，运爪如风，转瞬间已经有十多个正派弟子被他拧断了脑袋。“哈哈，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嗯？”未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同时一爪朝他后心抓去，但是玄漓公反应神速，竟是扭身躲了开来。“你就是逍遥谷东方未明？果然有两下子。”“我只问你一句话，陈公公他怎么样了？”“堂堂东方少侠怎么竟会关心那条老狗？嘿嘿，告诉你也无妨，首领巧妙布局，悄无声息地除掉了老狗手下的番僧还有浪人，之后设下陷阱引他上钩。哼，那老狗属实了得，即便我与四大高手携手伏击，都险些被他逃去，还因此负了点小伤，不过嘛……嗯？你的呼吸怎么乱了？”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功过是非，留由世人评说，虽然早已料到，未明的脑海却不由闪过初次见到厂公的画面——那时他身着黑衣，阉狗，勾结倭寇，祸乱朝政，将世人的指责尽数笑纳；可原来竟是忍辱负重，处心积虑为天下苍生考量，说来倒像以真面目示人时，那一尘不染的白袍呢……

    “陈公公，原来你也想得到世人认同么……安心去吧，你的事迹将广为流传，而你未竟的梦，就由我东方未明代为实现。”“怎么了，突然一语不发，那老狗值得你这么难过吗？不如我送你下去陪他吧！”察觉未明按兵不动，玄漓公双手交错呈花瓣状，猛地朝未明下颏顶去，姿势虽优美，但却是杀机四伏，唤作混沌无天爪。“说来，陈公公一个人在下面难免寂寞，听闻你与他相斗多年，倒是不错的陪伴人选。”未明五指拈花，轻飘飘地扣向玄漓公手腕，但触碰之时只觉肌肤滑不溜丢，竟无法抓牢，不过未明的天山折梅手造诣精湛，临时变抓为推，仍是将其化解。“阿弥陀佛，当初佛陀舍身喂鹰传为佳话，如今陈公公以肉身喂豹，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未明感到身后风声有异，立时反手打出一记阳春白雪，双掌相交，只觉对方掌心灼热如火，六阳掌的暗劲顿时被这纯阳的内功消去大半。“阿弥陀佛，施主何不也效仿陈公公，令这满山武人重回大地怀抱，不再受这凡尘俗世之苦，如此一来功德无量，施主也可得见佛祖了。”“此言善哉，未明这便先送大师拜见佛祖。”此僧号阳第上人，看似得道高僧，实则通篇胡言乱语，所作所为毫无佛法可言，不过深得皇帝宠幸，被封为当朝国师。“哼哼，东方未明，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我要让你知道天意难违！”玄漓公森冷一笑，精准无误地朝未明太阳穴抓来。他所修炼的无相神功是借由面具封住自己的感官，从而锻炼自身心智的诡异功法，大成之后，不用肉眼而是凭借心眼捕捉对手，反应速度自然大幅提高。而一旁的阳第上人也是双掌齐出，登时涌出一股热浪，也不知他哪来的奇遇，竟练出这样一身至纯至阳的内劲，虽然说话行事颠三倒四，然而手上功夫也不容小觑。

    两人均为一流高手，以一敌二饶是未明也倍感吃力，好在忽然响起一声冷哼，旋即便是剑光闪烁，将玄漓公连连逼退。“天意难违？好大的口气！老夫今日便要天意城就此覆灭！”追誓翻转，剑圣已朝玄漓公飞去。并非幽冥十三式，剑招以挑、格为主，比起伤敌更侧重于守护。剑圣左手虚搂，同时剑路变幻无穷，竟是不让玄漓有任何机会攻向自己的左路，仿佛此刻正有一位佳人倚靠在他的肩头。“情意七剑，剑圣前辈……”看着剑圣眉目中隐隐流露的温柔，未明不禁心神激荡，高声喝道，“前辈，未明斗胆向您挑战，我们比比谁先击败对手如何？”情意七剑，剑圣自创的绝技，未明过去有幸得其传授，发觉其神妙精深几不输于幽冥十三式。只是唯有专情才能最大限度激发此剑威力，故而未明难以施展完全，而剑圣也只口头传授，从不肯演示一二，不想却在今日得见。见未明青筋暴起，正以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对阵阳第上人，剑圣心中也生出一股傲气，大笑道：“小子好胆色！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