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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百金之鱼

    “扶起来扶起来,孤应你、应你。”姒王一叠声的叫着,眼眶泛红而不自知,自己的阿归啊,到现在考虑的还是父母和弟弟。

    明明来时还是毛毛细雨,不过是在朝堂待了一会儿竟然变成了倾盆大雨。

    等在殿外的大宫女夏歌撑起伞犹豫道:“殿下,要不女婢去叫鸾车吧?”

    “不必,走吧。”

    迎面打下的雨溅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混着温热的泪水让人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夏歌歪头看她,实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

    隔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太子即将为质的消息,不少百姓松了口气,也敢放肆谈笑了。

    “幸好去的是太子不是殿下。”

    “是啊,太子能力不显,只不过占了生了个好性别,如今他去了也好,王上刚好可以改立太女。”

    “太女殿下睿智一定能带我们夺回失去的江山。”

    人群中有人悄悄退出去。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继续高谈阔论。

    国宾驿站。

    “大人,有探子······”一男子俯首在一位仪表不凡的老者耳边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男子问:“大人,您看这······”

    老者挥手打断男子的话,“我修书一封你快马加鞭送到商兹给太后。”

    听老者的话赫然是商兹来的使臣礼部尚书曹文冲。

    ······

    今年的年过得很是冷清,出了这档子事谁能安心过年?虽说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走,但是长公主虽然不比太子,可是也是姜禹唯一的公主,还是嫡公主。

    这真是赤裸裸的打姜禹的脸。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姜禹是四国里军事最弱的呢?痛也只能忍着直到强大的那一天。

    “听说了吗?商兹的太后又改变主意要长公主去当质子了。”街头小巷今日的谈资围绕着这件事说也说不完。

    “怎么会?不是太子去吗?”

    “这可怎么办?长公主去了留下太子有什么用?以后太子登基姜禹简直是让别人揉捏啊!”

    “不行,商兹欺人太甚,我姜禹的太子公主岂能任他们挑选?”

    躲在暗处的人将他们的话记住悄悄撤走。殊不知他一走几位百姓也快速离开了。

    竟不知谁是螳螂谁是蝉了。

    “大人,探子传来的消息就是如此,看来太后娘娘不顾众议做出让步将人质换成姜禹长公主是对的。”属下报告道。

    曹文冲满意的捋捋胡子,有些得意的说:“将消息传回去给他们看看,看谁还敢质疑太后娘娘的话。”

    说到后一句的时候他将宽大的袖子用力甩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过是姐姐手底下的一群狗而已,竟然还敢怀疑姐姐的话,要不是现在时局动荡早就砍了他们,岂容他们整日对自己指手画脚?

    “给姒王上书,二十出发。”

    二十?那岂不是只有三日?那姜禹公主哪有时间挑选自己的护卫队?这是要让姜禹费尽心思得来好处没法用呀!

    手下心里唏嘘面上却毫不改变的应了一声“是”。

    姒王收到上书的时候王后恰好在旁边,看到又是一阵哭泣,前几日得知女儿要代替儿子去为质简直是将她的心疼坏了。

    好不容易被女儿劝服又得到王上保证会组建护卫队保护阿归的安全,这才停了哭泣。

    谁知今日就收到三日后启程的消息,这哪有时间组建护卫队。

    “王上,这是要逼死我儿啊王上,不行,阿归不能去,要去的话,让臣妾去吧。”

    “母后,您就安心吧,护卫队早就选好了。”幸好早在刚定下计划时自己就开始挑选护卫队了,别说三天后走,现在走自己也是不惧的。

    “阿姐,要不还是阿缓去吧。”原本调皮的太子殿下这几日也迅速懂事了起来,替他负重前行的人都没了之后他才看到世间的百态千钟、苍夷万孔。

    “事已如此,不必多言。”姒陌归摸摸他的脑袋道:

    “只盼以后阿缓能做个合格的太子,护好父王母后。”

    看他沉重的点头姒陌归扬起嘴角道:“阿姐等着阿缓带着铁骑踏平商兹迎我归家。”

    少年左手作发誓状,郑重承诺:“以十年为期,孤必亲迎阿姐归家。”

    三天一晃而过。

    再多的不舍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的。

    满铭安的人,上至尊贵如姒王,下至卑贱如乞丐,均来到十里长亭送长公主。

    更为甚者太子跪着拜送,满朝大臣对此无一有微词,他们明白,这是太子欠长公主的,更是整个姜禹欠长公主的。

    不知道是应景还是巧合,天空也适时的下起了雪。

    起先还是微微的雪渣滓,不一会儿就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飞着。

    队伍渐行渐远,远到姒陌归看着父母弟弟以及从未离开过的都城变成一个黑点,只隐隐还能听到有歌女哼唱:

    “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矣。”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止也止不住。归?何时归?如何归?谈何容易归?

    阿父为自己取名“陌归”本意是提醒阿娘出去游玩时间已久,他想她了,希望她能时刻记着缓缓归来,这本是一件浪漫之事。

    可如今竟然应了“莫归”两个字,真是时也、命也,不由人也。

    “殿下。”冬舞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曲阿嬷心疼的拥着她,柔声安慰:“哭吧殿下,哭出来就好了。”

    曲阿嬷这句话像是打开枷锁的钥匙,姒陌归再也忍不住伏在她怀里默声哭泣。

    其实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有不害怕的,可是她是长女,是姜禹的长公主,这件事非她不可,阿父阿母已经很愧疚了,姒陌归怕自己一流泪他们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动摇,所以她一直装作自己很厉害自己不害怕的样子。

    其实哪有什么天生气吞山河,不过是不想自己爱的人为难罢了。

    “阿嬷,阿归就就哭这一次,就一次。”姒陌归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曲阿嬷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好,就这一次,以后阿嬷的小公主就是高傲的凤凰之主雄遨九天,老奴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

    踏入商兹的地盘漫天的风雪惊扰得行人前路难行,姒陌归幸好有之前准备的貂皮暖炉捂着才能一路平安,只是饶是曲阿嬷和两个婢女夏歌、冬舞将她照顾得极好她还是精神不佳。

    “公主殿下。”姒陌归的护卫统领于靖站在鸾驾外拱手行礼。

    夏歌轻轻掀开车帘冷风夹杂大片雪花趁机侵袭进来,姒陌归冷得打了个哆嗦,夏歌赶紧放下特意加厚的车帘。

    “无妨,掀开吧,这样好说话。”这么点冷风和雪花姒陌归不太在意,于靖和自己的一千六百护卫队可没有马车遮蔽冷风寒雪。

    “于统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姒陌归的声音透出一丝疲惫,赶路的这些天实在让人不好受。

    “启禀殿下,前方冰雪封路,车马难以前行,恳请殿下暂时移驾客栈,以待路途通行。”

    要是可以姒陌归巴不得道路一辈子不通行,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她所知商兹常年大雪冰封,一年中至少三分之二都在下雪,可是商兹的货物流通与消息军情并未延误半分,可见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应对这种情况的出现。

    “曹大人是何说法?”

    姒陌归不信曹文冲会任由她们在这里住下去,毕竟此次他促成这么大一件事肯定急着回去邀功。

    没想到殿下如此睿智,于靖掩下眼底的诧异,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

    “曹大人言已经派人到就近的官府调遣驯鹿,只是尚需等待。”

    “去客栈吧。”

    驯鹿车看来就是商兹雪地行走的交通了,应该就相当于其他地方的马车。

    只是驯鹿车造价应该比较昂贵,一般商兹百姓用不起都是步行,货物则是用犬拉,只是一次拉的东西不多,所以曹文冲一时半会调不来太多的驯鹿车才需要自己等一等。

    又或者,能调来却需要请示。

    客栈不大,但全被包下来了,外面自有侍卫日夜轮守,姒陌归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只能吩咐道:

    “去叫厨房时时备足了肉汤热饭热水以备值班的护卫暖身。”

    冬舞领命转身。

    “对了。”姒陌归叫住她:“如果曹大人有意见就说所费钱财由本宫私房所出。”

    “女婢明白。”冬舞福身离去。

    且说曹大人听到冬舞的话满面笑意地道:“哪有让殿下出钱的道理,臣自会办好,不让殿下的护卫受罪。”

    只是冬舞一离开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真让姜禹长公主出这份钱传出去商兹的脸还要不要了,只是平白又多了一份开销,谁乐意啊,毕竟这钱原本该是在自己的口袋里的。

    竖子猖狂,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且先忍她几天,等到了都城······

    路途劳累,再加上背井离乡心里难受,姒陌归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乍一下停下来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姒陌归一觉好眠到次日午时。

    要不是夏歌来唤她用膳她都还没醒。

    看她起色红润的模样曲阿嬷脸上也满是笑意。

    “早说殿下该叫他们停下找个驿站歇一晚的,如今歇了一晚瞧着气色好多了。”

    姒陌归也笑:“阿嬷说的是,早该听阿嬷的,只是想着早日到达商兹也好,虽然为质,可商兹也不敢太为难本宫,这样大家多能好好歇歇。”

    “殿下用完膳可以出去瞧瞧,散散心也是好的。”

    夏歌笑眯眯的提议,她和冬舞都是习武之人,没有殿下那般体弱,休息一晚就精神满满的了。

    “你个小蹄子,竟唆使殿下出去受累,这大雪冰封的,有什么好逛的,哪里比得上我们姜禹气候养人!”虽然是呵斥的话,可是曲阿嬷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

    “殿下去逛逛也是好的。”冬舞稳重,说出的话也破含道理:

    “商兹虽然没有我们姜禹养人,但是这常年大雪纷飞的奇景是我们姜禹没有的,到时候殿下带着暖炉和披风,我和夏歌护着也是无碍的。”

    “既然冬舞都这么说了,殿下不妨去游玩一下也是好的。”曲阿嬷改口道。

    “阿嬷真真是偏心,冬舞这么一说阿嬷就改口了,我说了半天阿嬷就知道斥我。”

    “你个小醋坛,怪阿嬷偏心?你怎么不说阿舞比你沉稳?”

    “哼,阿嬷真是,明明我最大,阿嬷也不在冬舞面前给我留些面子。”夏歌小声嘀咕,曲阿嬷没听清问:

    “你个死丫头,小声编排我什么呢?”

    “殿下,你听听,对着冬舞就一口一个阿舞的,对着我就死丫头死丫头的。”夏歌不依地晃着姒陌归的胳膊。

    知道她们是想逗自己开心姒陌归心里暖暖的,她开口道:

    “行了行了,等下出去瞅瞅,你别晃了,不用好膳阿嬷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夏歌和冬舞相视一笑,狗腿道:“殿下真好,女婢给您夹菜,快尝尝这道雪鱼狮子头,说狮子头里的肉是这边特有的一种鱼。”

    “哦?”姒陌归来了兴趣,从来只吃过红烧烧狮子头,还没吃过雪鱼狮子头呢,“如何特有?”

    “这······”这可问住了夏歌,她只知道特有,哪知道如何特有?求救的眼神飞向冬舞。

    幸好冬舞靠谱,她娓娓道来:

    “说是此类鱼只存活于冰雪之地,不饮水,食干净的梅端之雪与新鲜的荷叶之尖三年方养成五两,肉却只得三两。”

    别说曲阿嬷和夏歌瞪大了眼睛,连姒陌归也吃了一惊。

    难怪特有,这生长环境首先就限定了只有商兹才合适,何况这梅端之雪也只有商兹常年积雪才有不间断的梅端之雪养着了。

    只是也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毕竟这荷端之叶怕是商兹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只怕为了保持荷叶尖的新鲜费了不少银子。

    “难怪一盘只三个狮子头,只怕只有三两鱼肉吧!”姒陌归感叹。

    冬舞福身,“殿下英明,曹大人言这鱼难得,价值百金不说,还百不存一,连宫里大王也是偶尔吃一回,这条鱼还是赵王陛下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给殿下吃个新鲜的。”

    “转告曹大人替本宫先行谢过商兹陛下,待本宫到达商兹再拜谢大王。”

    “早替殿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