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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一反往常的访问

    徐忞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尴尬,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踌躇了好一阵,才面露难色地来回搓着手掌道:

    “那还要麻烦洛希……不要跟她们姐妹俩说,毕竟这事情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徐忞突如其来的拜托,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身份压制,使得何洛希看向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想要闪躲。

    但徐忞低沉的嗓音,又如同魔咒一般的,在耳边响起。

    “我每天都感觉很烦,非常烦,烦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两个小时,只要一睁开眼睛,我又会觉得特别烦,甚至……我常常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肌肉,我的血管,突然猛烈地在跳动……”

    听着徐忞描述着他的症状,何洛希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徐忞的描述,听来跟广泛性焦虑障碍很是相像。

    何洛希第一反应,就是回忆着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按时服用帕罗西汀。

    她的喉头迅速地滚动了一下,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极度不安,手表上记心率的数字,开始猛然向一百三攀升,而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使得何洛希的胸口发紧,如同被扼住喉咙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洛希握着座椅的扶手,略有些吃力地转过身,说话时的气息,听来不是很平稳。

    “徐叔叔,我先给您倒点热水。”

    何洛希始终背对着徐忞,才得以有足够缓冲紧张焦虑的时间,她握紧颤抖的拳头,拿着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前,给徐忞泡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手上。

    “徐叔叔,您喝茶,一会儿慢慢跟我说。”

    何洛希之前也不是没有接待过焦虑症的来访者,只是徐忞始终没有离开她身上的凛厉眼神,却总是给她一种错觉。

    今天徐忞的到来,是来戳穿她的。

    但徐忞轻轻吹去水面上漂浮着的茶沫,用嘴唇抿了一口水,便继续着他的阐述。

    “洛希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如果在任何一家医院有诊疗记录,对我的仕途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我想请你,务必对此事保密。”

    “当然。”

    何洛希微微低垂眼眸,笑容格外淡然。

    “那您之前体检,有没有发现甲状腺或者其他器官类的不适的体征?”

    何洛希的语气尽量平缓,将徐忞有可能引起的焦虑症状的其他原因,一一排除。

    “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个人,她好像已经故去许久,只是近来总是在梦里,见到她的身影。”

    何洛希听罢,不禁轻笑起来:

    “徐叔叔这是来我这里解梦来了?”

    上一秒何洛希还坦然自若地浅笑着,下一秒徐忞的话,却又迫使何洛希在袖中轻颤的指尖,迅速握紧。

    “市区开代表大会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好像……是一位小学语文老师,姓陆。”

    徐忞明明跟陆余敏是多年的挚友,但如今对她,只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不算好的诊断在何洛希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紧接着,何洛希自然地从桌子上抽出一沓表格,双手递到了徐忞的掌心。

    “徐叔叔,您一会儿填写一下这些表格,不过也不用过度的担心,根据我的初步判断,很有可能是因为您近段时间压力过大,引起的神经衰弱,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建议您可以去做一个脑部ct。”

    “脑部ct?!意思是说我脑子有病?!”

    正在填写表格的徐忞,突然停下飞速在纸上滑动的笔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何洛希,神情看来带着几分愠怒。

    说话间,徐忞已经扣上外套上散开的扣子,眉头紧锁地正要起身。

    而何洛希却在他身后,冷冷地回答道:

    “是。”

    “我怀疑您患有轻度的阿尔兹海默症。”

    徐忞垂下的指尖猛地一阵抽搐,尔后如同一座被石化的雕塑似的,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望着何洛希的眼神,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惊恐,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怎么可能?”

    徐忞忽然苦笑起来,但话音刚落,眼眶中瞬间有咸涩的液体,悄然爬上了眼角。

    “所以,我建议您去一个较为全面的脑部ct或者脑电图检查,明确一下诊断,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后来我发现,您忘记了一个对您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谁?”

    徐忞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仿佛两条又短又粗的蚯蚓,盘踞在他的眼睛之上。

    “我的母亲,陆余敏。”

    何洛希说得一字一顿,但徐忞却对这个名字的反响平平。

    他已经很难将何洛希口中“陆余敏”这三个字,跟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位姓陆的小学语文老师联系在一起。

    “她这个月初才刚刚过世。”

    何洛希似乎觉得,对徐忞的提示还不够,又紧随其后地接了一句。

    紧接着,徐忞抱着头痛苦地叫吼声,响彻了何洛希的整个办公室。

    “所以,我建议您去上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且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会选择通知您的家人。”

    徐忞听到这里,条件反射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何洛希的目光,由定格渐渐变得涣散,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摇摇欲坠。

    “徐叔叔,现在这无疑是对您最好的处理办法,您的下属我会让我的助理给支走,而且目前我也只是怀疑,您也不需要过度的紧张,也有可能是因为挚友的突然离世,导致的植物神经紊乱。”

    何洛希说着,扶住徐忞的手腕,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但徐忞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何洛希说的任何一个字,木讷地点了点头,机械地转动门把手,缓缓地走出门外。

    前台处跟着徐忞一起来的下属,早已离去,只剩下忧心忡忡地看着何洛希的杨宁南,面色阴晴不定。

    “杨宁南,麻烦您送徐市长回家休息,谢谢。”

    何洛希低声吩咐杨宁南道,但杨宁南却眉头紧锁地指着传输到他电脑上的访问记录,压低声音愤愤道:

    “何洛希,这可完全不符合你的问询风格啊,你怎么连还没有完全明确的诊断都跟来访说呢,你是不是疯了?!”

    而何洛希只是淡淡地一笑,拍了拍杨宁南的肩膀:

    “快去吧,不然徐市长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