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夏与开学
人们依然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在烈日下任由汗水飞溅，每天的一大半都在田野里度过，家倒像一个旅社。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树上的蝉也仿佛多了起来。从清晨到日落，蝉声不断，甚至一直绵延到星空下的睡梦里。
叶荷香家的打谷场上，一如既往，到了晚上依然还是人们纳凉聊天的好去处。只是，他们现在说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开始有所顾忌了。毕竟，在外务工的他们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除了继续相信他们坐船出国挣钱外，别无选择。
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就是夏季，与节气赛跑，抢收抢种，连续一两个月不得闲。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缺少劳动力的，真的忙不过来，寸步难行。
因为有缺，所以有圆。看着周倩云不分昼夜地带着两个孩子在田野里忙碌，累得不成样，杨田笙和李芝雅常去帮忙。有时候，他们会带着香橼一起去，香橼会帮忙在打谷场上看管鸟雀偷食，或者帮忙做点其他的小事情，比如，傍晚时收衣服。
杨习照和叶荷香家人口多，田地也多，非常忙碌，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会抽出一点必要的时间来帮助村里其他缺少劳动力的家庭抢收抢种，尤其是周倩云家。
杨基全家一下子少了两个劳动力，大儿子杨仲宇还要兼顾食品站的工作，到了农忙时节可真是愁煞了老两口。杨家庆在食品站与杨仲宇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因此，刘会常常带着两个孩子来杨基全家帮忙。
住在村子西北角落里的杨福元，自然不用说，几乎天天都在兄弟杨银堂家帮忙干活。自从父母双亡后，他把能给的关爱都给了杨银堂家。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弟弟这一趟出门竟然至今没有消息。但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弟弟会风风光光地回来的。
住在杨福元家不远处的杨风启，虽然脾气极其暴躁，但骨子里也是个善良人，到了天黑，看到谁家还在田里忙碌，他就会过去帮忙一把，却从来不在谁家吃饭，干完活以后就悄悄地走了。
自从楼英桂学会了在集市做生意，杨风启的脾气和从前相比，像是和缓了不少。或许，他在田间地头干活时，楼英桂却在闹市做买卖，两人两地相隔，聚少离多，吵架动手的机会也就自然减少了。
此外，杨风启在田野里收获的那些不起眼的谷物，也会变成楼英桂从集市给他带回来的他最爱的老酒，让他心里多了一些盼头。
互帮互助，这两年在南漠村渐渐形成了一种风气，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相较从前，走得近了些。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事要忙，小孩子们从来难以揣测大人的心思。同样，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大人们也同样难以理解。
香橼每次见到杨玉青时，都特别想跟他打声招呼，说说话。现在，她已经不指望杨玉青能讲故事给她听了，她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可是，不论是杨玉青还是他的姐姐杨月娇，对香橼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刘会在场时。
香橼一直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谁料，这天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居然谈到了这件事情。他们告诉香橼，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去学校念书了，到了学校要发狠念书，多识字，多读书，那样的话就再也不需要别人讲故事听了，完全可以自己读故事书了。
香橼听得特别认真，把他们的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然而，她依然感觉心里有一个疙瘩，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人，为什么会变呢？
当然，有些改变，香橼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觉得挺好玩的。杨龙在这个夏天变成了杨斌，竟然也扛着铁锹到处挖蚯蚓，大中午不睡觉爬树抓毛毛虫，然后把它们当作鱼饵反穿在鱼钩上，扛着鱼竿提着小桶去河边钓鱼了。
杨龙倒是说话算话，再也没有拿扭来扭去的奇怪的蚯蚓来吓唬香橼了，因此香橼才敢在他反穿蚯蚓的时候蹲在旁边看，就像从前蹲在杨斌身边一样。
“香橼，你马上要上学了，我们俩会在同一个班级。你想坐在哪个位置？坐在我前面还是后面呢？”杨龙一边用脏兮兮的手认真地反穿粘糊糊的蚯蚓，一边一本正经地问香橼。
香橼不屑地说：“谁要跟你同一个班级？我在另一个班级读书，离你远远的！你不好好读书，读了两年幼儿班，连写字都没学会，也太丢人了吧，我不要跟你在同一个班级。”
杨龙其实最讨厌别人老是这样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要是换了别人，他又要恼火了，可是这些话从香橼嘴里出来，实在让他无可奈何，怎么办？忍了呗！
杨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用脏兮兮粘糊糊的手指着香橼的鼻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我告诉你：全校只有一个一年级，你不跟我在一个班，难道要长翅膀飞到天上去读书？”
香橼听到这话，用极其疑惑的眼神看着此刻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杨龙，心想：他一定在撒谎，等我去了就知道了。
暑假就像杨龙钓竿尽头的鱼饵，终于在水中被贪吃的鱼儿吃掉了。假期结束了，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九月开学的第一天，对于香橼来说，是一个最特别的日子。一大清早，外公外婆就帮她穿戴整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小公主。
杨田笙和李芝雅一夜未成眠，把一直留存在心里的所有顾虑在黑色的夜里悄悄拿出来，认真而又谨慎地涮洗了一遍。彻谈一整夜，想好了千百个应对策略。
到了学校，迎接他们的第一人竟是杨龙这个调皮捣蛋鬼。这家伙，做事越来越出格了，今天报名他居然没让他爸妈一起来，也不让他的哥哥姐姐帮忙，自己把学费交给了一年级班主任，第一个报了名。
杨龙高高兴兴地带着香橼去见一年级班主任徐老师。徐老师是一位漂亮的大眼睛女老师，说话时总爱笑，亲切得像邻家大姐姐。
还没等徐老师开口问话，杨龙抢先问：“徐老师，你亲口对香橼说，我们学校是不是只有一个一年级班级？”
徐老师愣了愣，随即笑着回答：“是啊，只有一个，归我管。”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树上的蝉也仿佛多了起来。从清晨到日落，蝉声不断，甚至一直绵延到星空下的睡梦里。
叶荷香家的打谷场上，一如既往，到了晚上依然还是人们纳凉聊天的好去处。只是，他们现在说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开始有所顾忌了。毕竟，在外务工的他们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除了继续相信他们坐船出国挣钱外，别无选择。
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就是夏季，与节气赛跑，抢收抢种，连续一两个月不得闲。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缺少劳动力的，真的忙不过来，寸步难行。
因为有缺，所以有圆。看着周倩云不分昼夜地带着两个孩子在田野里忙碌，累得不成样，杨田笙和李芝雅常去帮忙。有时候，他们会带着香橼一起去，香橼会帮忙在打谷场上看管鸟雀偷食，或者帮忙做点其他的小事情，比如，傍晚时收衣服。
杨习照和叶荷香家人口多，田地也多，非常忙碌，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会抽出一点必要的时间来帮助村里其他缺少劳动力的家庭抢收抢种，尤其是周倩云家。
杨基全家一下子少了两个劳动力，大儿子杨仲宇还要兼顾食品站的工作，到了农忙时节可真是愁煞了老两口。杨家庆在食品站与杨仲宇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因此，刘会常常带着两个孩子来杨基全家帮忙。
住在村子西北角落里的杨福元，自然不用说，几乎天天都在兄弟杨银堂家帮忙干活。自从父母双亡后，他把能给的关爱都给了杨银堂家。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弟弟这一趟出门竟然至今没有消息。但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弟弟会风风光光地回来的。
住在杨福元家不远处的杨风启，虽然脾气极其暴躁，但骨子里也是个善良人，到了天黑，看到谁家还在田里忙碌，他就会过去帮忙一把，却从来不在谁家吃饭，干完活以后就悄悄地走了。
自从楼英桂学会了在集市做生意，杨风启的脾气和从前相比，像是和缓了不少。或许，他在田间地头干活时，楼英桂却在闹市做买卖，两人两地相隔，聚少离多，吵架动手的机会也就自然减少了。
此外，杨风启在田野里收获的那些不起眼的谷物，也会变成楼英桂从集市给他带回来的他最爱的老酒，让他心里多了一些盼头。
互帮互助，这两年在南漠村渐渐形成了一种风气，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相较从前，走得近了些。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事要忙，小孩子们从来难以揣测大人的心思。同样，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大人们也同样难以理解。
香橼每次见到杨玉青时，都特别想跟他打声招呼，说说话。现在，她已经不指望杨玉青能讲故事给她听了，她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可是，不论是杨玉青还是他的姐姐杨月娇，对香橼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刘会在场时。
香橼一直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谁料，这天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居然谈到了这件事情。他们告诉香橼，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去学校念书了，到了学校要发狠念书，多识字，多读书，那样的话就再也不需要别人讲故事听了，完全可以自己读故事书了。
香橼听得特别认真，把他们的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然而，她依然感觉心里有一个疙瘩，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人，为什么会变呢？
当然，有些改变，香橼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觉得挺好玩的。杨龙在这个夏天变成了杨斌，竟然也扛着铁锹到处挖蚯蚓，大中午不睡觉爬树抓毛毛虫，然后把它们当作鱼饵反穿在鱼钩上，扛着鱼竿提着小桶去河边钓鱼了。
杨龙倒是说话算话，再也没有拿扭来扭去的奇怪的蚯蚓来吓唬香橼了，因此香橼才敢在他反穿蚯蚓的时候蹲在旁边看，就像从前蹲在杨斌身边一样。
“香橼，你马上要上学了，我们俩会在同一个班级。你想坐在哪个位置？坐在我前面还是后面呢？”杨龙一边用脏兮兮的手认真地反穿粘糊糊的蚯蚓，一边一本正经地问香橼。
香橼不屑地说：“谁要跟你同一个班级？我在另一个班级读书，离你远远的！你不好好读书，读了两年幼儿班，连写字都没学会，也太丢人了吧，我不要跟你在同一个班级。”
杨龙其实最讨厌别人老是这样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要是换了别人，他又要恼火了，可是这些话从香橼嘴里出来，实在让他无可奈何，怎么办？忍了呗！
杨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用脏兮兮粘糊糊的手指着香橼的鼻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我告诉你：全校只有一个一年级，你不跟我在一个班，难道要长翅膀飞到天上去读书？”
香橼听到这话，用极其疑惑的眼神看着此刻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杨龙，心想：他一定在撒谎，等我去了就知道了。
暑假就像杨龙钓竿尽头的鱼饵，终于在水中被贪吃的鱼儿吃掉了。假期结束了，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九月开学的第一天，对于香橼来说，是一个最特别的日子。一大清早，外公外婆就帮她穿戴整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小公主。
杨田笙和李芝雅一夜未成眠，把一直留存在心里的所有顾虑在黑色的夜里悄悄拿出来，认真而又谨慎地涮洗了一遍。彻谈一整夜，想好了千百个应对策略。
到了学校，迎接他们的第一人竟是杨龙这个调皮捣蛋鬼。这家伙，做事越来越出格了，今天报名他居然没让他爸妈一起来，也不让他的哥哥姐姐帮忙，自己把学费交给了一年级班主任，第一个报了名。
杨龙高高兴兴地带着香橼去见一年级班主任徐老师。徐老师是一位漂亮的大眼睛女老师，说话时总爱笑，亲切得像邻家大姐姐。
还没等徐老师开口问话，杨龙抢先问：“徐老师，你亲口对香橼说，我们学校是不是只有一个一年级班级？”
徐老师愣了愣，随即笑着回答：“是啊，只有一个，归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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