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年初一的心事
八个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年由腊月二十四改成腊月二十三了，南漠村今年终于可以好好地过一个安心年、欢喜年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村里人一边忙碌着置办年货，一边乐此不疲地听他们八个人讲这三年在外的故事，比看大戏还要精彩。
只是，在他们几个开讲之前，有三个人不由得心慌慌起来。杨习照和叶荷香夫妻俩一听说他们八人平安回来了，高兴之余不禁担忧起来，于是连夜叫出周倩云一起商量对策。
谁料，周倩云不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她告诉杨习照和叶荷香：“你们别担心，真是巧了，我们当初撒的谎竟然自己圆上了，他们八个真的是被人带上船去国外做事了，只是中途遇到大风大浪，停在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后来他们就在渔村里生活了三年，在那里签了合同帮人盖楼房，卖苦力挣钱。”
杨习照和叶荷香听了之后，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周倩云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当晚带他们俩上家里听杨松涛亲口讲述。杨松涛心中感慨万分，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原本出国的船在海上遇险，他们八个始终在一起抱成一团，都准备与大海同归于尽了，结果被附近的渔民给救下，带回了村里。别看只是一个渔村，大着呢，正在到处搞建设，建高楼大厦。他们为了报恩，与当地的包工头签了三年合同，在工地上卖力地干活，日夜赶工。
“我们到渔村的时候，一个个除了一条贱命之外和一身破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啊，幸亏他们及时帮了我们，吃喝不愁，还有钱挣。”杨松涛说到这里，端起酒杯猛喝了几口烧酒，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
杨松涛说到动情之处，旁边人也都红了眼圈，包括一直在旁边偷偷听的杨夕雨和杨明辉，他们俩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爸爸在外的这三年吃了流了那么多汗，吃了这么多苦。
杨习照问：“一开始怎么就上了去外国的船呢？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啊，连县城都没去过几趟就猴急似的要去外国了，万一迷了路可还怎么回家呢？你们当时想过没有？”
杨松涛最不愿听到别人提到这个茬儿，一提他就来气：“你这话……我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想发火！还不是仲明那家伙太年轻了些，耳朵根子软，听别人胡吹胡侃，最后连同我们一起被骗了。”
“啊？被骗了？这是怎么回事？”叶荷香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
“那条船为什么在海上一遇到风浪就吃不住？没有一点安全感？就因为他们为人心术不正，只想着出去挣钱，从没考虑过别人的死活，简直不是人！”杨松涛越说越来气，又连着喝了好几口酒。
周倩云见向来好脾气的丈夫动怒了，很是心疼，忙笑着说：“吃过的苦，都会变成后来福的。好了，好了，既然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不说了这些了，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
当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个故事并在过年前把它嚼烂了咽下肚中以后，南漠村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处处笼罩在过年的喜气之中。
大年初一早晨，大家挨家挨户拜年，凡是去过那八个人的家里，出来时无不欢天喜地，一下子都长见识了：没吃过的糖果和饼干，没抽过的香烟，没喝过的茶叶，没见过的新衣新帽新鞋新袜子……
杨田笙和李芝雅带着香橼出去拜年，走时两手空空，回来时收获满满，香橼的口袋里塞满了各色糖果，手上还拎着一个装满了糖果饼干的袋子，都是从那八个人家里得来的。
杨田笙回到家里后便不怎么说话了，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落差，仿佛从山峰一路跌到悬崖谷底的那种感觉。他看看桌上摆放的老茶壶、旧烟斗、旧纸牌……年年如此，从未改换，忽然觉着心里堵得慌。他倒背着手，缓缓出门去了。
香橼坐在一旁吃糖，她早就注意到了外公脸上表情的变化，从多云到下雨，滂沱大雨。她走到房里对外婆李芝雅说：“外婆，外公出门一趟回来后就不高兴了。我们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李芝雅正坐在床沿上整理一块新布料，这是杨银堂的妻子魏月萍昨晚特意送来的，让她给香橼做一件新衣服。魏月萍说年底实在是太忙了，一时间没想起来，到了三十晚上后半夜闲了时才忽然想起来。
李芝雅听见香橼这么一说，赶忙从窗户那边伸头看，果然看见丈夫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踱步，没有吃瓜子，也没有抽烟斗。她寻思着，一定是在那几户赚了钱的人家拜年时受到了什么刺激。于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过脸来却笑着对香橼说：“出去玩吧，一会儿回来吃午饭。”
香橼答应了一声，去堂屋抓了几把花生和糖果塞进口袋里，出门了。她不是去杨龙家，她要去周武家。刚才去拜年的时候，她看到周武的爸爸和妈妈又在家里吵架，周武带着妹妹杨晗在地上爬玩，杨晗一头一脸满是灰尘。
香橼刚出院门，杨田笙也随后出门了，不过他不是去周武家，他想找杨家庆说说话。杨习照家里就不用去了，站在门口都能听见他们家里闹哄哄一片吵闹，像是要把茅草屋顶给掀掉。
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碰到杨玉青，杨玉青告诉他，他爸妈又吵架了，妈妈一气之下去了外婆家，爸爸扛着鱼竿去小河边钓鱼了。
杨田笙顿时扫了兴，准备转身回家时，又一想，不如也去小河边钓鱼，那里清净，正好可以跟杨家庆说话。他立刻去家里拿了钓竿，直奔小河边。
大年初一的小河边，寒风轻拂，一片冷清，除了岸边的几棵杨柳树，便只剩杨家庆独自钓鱼的孤零零背影了。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棵没有枝叶甚至没有生命也没有名字的树。
直到杨田笙坐到他身边，分享他盆里的鱼饵，分享他口袋里的香烟，杨家庆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快起！上钩了！”杨田笙看到水面上的浮标动了一下，慌忙大叫起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村里人一边忙碌着置办年货，一边乐此不疲地听他们八个人讲这三年在外的故事，比看大戏还要精彩。
只是，在他们几个开讲之前，有三个人不由得心慌慌起来。杨习照和叶荷香夫妻俩一听说他们八人平安回来了，高兴之余不禁担忧起来，于是连夜叫出周倩云一起商量对策。
谁料，周倩云不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她告诉杨习照和叶荷香：“你们别担心，真是巧了，我们当初撒的谎竟然自己圆上了，他们八个真的是被人带上船去国外做事了，只是中途遇到大风大浪，停在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后来他们就在渔村里生活了三年，在那里签了合同帮人盖楼房，卖苦力挣钱。”
杨习照和叶荷香听了之后，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周倩云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当晚带他们俩上家里听杨松涛亲口讲述。杨松涛心中感慨万分，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原本出国的船在海上遇险，他们八个始终在一起抱成一团，都准备与大海同归于尽了，结果被附近的渔民给救下，带回了村里。别看只是一个渔村，大着呢，正在到处搞建设，建高楼大厦。他们为了报恩，与当地的包工头签了三年合同，在工地上卖力地干活，日夜赶工。
“我们到渔村的时候，一个个除了一条贱命之外和一身破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啊，幸亏他们及时帮了我们，吃喝不愁，还有钱挣。”杨松涛说到这里，端起酒杯猛喝了几口烧酒，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
杨松涛说到动情之处，旁边人也都红了眼圈，包括一直在旁边偷偷听的杨夕雨和杨明辉，他们俩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爸爸在外的这三年吃了流了那么多汗，吃了这么多苦。
杨习照问：“一开始怎么就上了去外国的船呢？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啊，连县城都没去过几趟就猴急似的要去外国了，万一迷了路可还怎么回家呢？你们当时想过没有？”
杨松涛最不愿听到别人提到这个茬儿，一提他就来气：“你这话……我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想发火！还不是仲明那家伙太年轻了些，耳朵根子软，听别人胡吹胡侃，最后连同我们一起被骗了。”
“啊？被骗了？这是怎么回事？”叶荷香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
“那条船为什么在海上一遇到风浪就吃不住？没有一点安全感？就因为他们为人心术不正，只想着出去挣钱，从没考虑过别人的死活，简直不是人！”杨松涛越说越来气，又连着喝了好几口酒。
周倩云见向来好脾气的丈夫动怒了，很是心疼，忙笑着说：“吃过的苦，都会变成后来福的。好了，好了，既然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不说了这些了，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
当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个故事并在过年前把它嚼烂了咽下肚中以后，南漠村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处处笼罩在过年的喜气之中。
大年初一早晨，大家挨家挨户拜年，凡是去过那八个人的家里，出来时无不欢天喜地，一下子都长见识了：没吃过的糖果和饼干，没抽过的香烟，没喝过的茶叶，没见过的新衣新帽新鞋新袜子……
杨田笙和李芝雅带着香橼出去拜年，走时两手空空，回来时收获满满，香橼的口袋里塞满了各色糖果，手上还拎着一个装满了糖果饼干的袋子，都是从那八个人家里得来的。
杨田笙回到家里后便不怎么说话了，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落差，仿佛从山峰一路跌到悬崖谷底的那种感觉。他看看桌上摆放的老茶壶、旧烟斗、旧纸牌……年年如此，从未改换，忽然觉着心里堵得慌。他倒背着手，缓缓出门去了。
香橼坐在一旁吃糖，她早就注意到了外公脸上表情的变化，从多云到下雨，滂沱大雨。她走到房里对外婆李芝雅说：“外婆，外公出门一趟回来后就不高兴了。我们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李芝雅正坐在床沿上整理一块新布料，这是杨银堂的妻子魏月萍昨晚特意送来的，让她给香橼做一件新衣服。魏月萍说年底实在是太忙了，一时间没想起来，到了三十晚上后半夜闲了时才忽然想起来。
李芝雅听见香橼这么一说，赶忙从窗户那边伸头看，果然看见丈夫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踱步，没有吃瓜子，也没有抽烟斗。她寻思着，一定是在那几户赚了钱的人家拜年时受到了什么刺激。于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过脸来却笑着对香橼说：“出去玩吧，一会儿回来吃午饭。”
香橼答应了一声，去堂屋抓了几把花生和糖果塞进口袋里，出门了。她不是去杨龙家，她要去周武家。刚才去拜年的时候，她看到周武的爸爸和妈妈又在家里吵架，周武带着妹妹杨晗在地上爬玩，杨晗一头一脸满是灰尘。
香橼刚出院门，杨田笙也随后出门了，不过他不是去周武家，他想找杨家庆说说话。杨习照家里就不用去了，站在门口都能听见他们家里闹哄哄一片吵闹，像是要把茅草屋顶给掀掉。
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碰到杨玉青，杨玉青告诉他，他爸妈又吵架了，妈妈一气之下去了外婆家，爸爸扛着鱼竿去小河边钓鱼了。
杨田笙顿时扫了兴，准备转身回家时，又一想，不如也去小河边钓鱼，那里清净，正好可以跟杨家庆说话。他立刻去家里拿了钓竿，直奔小河边。
大年初一的小河边，寒风轻拂，一片冷清，除了岸边的几棵杨柳树，便只剩杨家庆独自钓鱼的孤零零背影了。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棵没有枝叶甚至没有生命也没有名字的树。
直到杨田笙坐到他身边，分享他盆里的鱼饵，分享他口袋里的香烟，杨家庆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快起！上钩了！”杨田笙看到水面上的浮标动了一下，慌忙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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