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忆（四）
倾盆大雨中，电闪雷鸣。
吱呀的门被风一卷砰的撞上门槛，咔嚓一声，清脆的上锁声响起。
玄关处，黄色的灯光下，司维疲惫的脱去湿漉的衣服丢在地上，拖鞋打在檀木楼梯上的声音就像用鼓槌摩擦着皮面，简直比指夹刮在黑板的声音还要难听。
平常这种状况下，他至少将那刚从水里泡过如拖把一般的头发吹干，或者有一位淡黄色头发的漂亮女士扔来一条洁净的毛巾，然后羞红了脸关上卧室门，命令他去洗澡。
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望着漆黑的廊道。
每一次睡觉起来，他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把上一个梦中不多的美好尽数剔除。
这一夜，他睡在书房中，电脑上亮着长宁市监控界面，他弄丢了一个刚和他表白的小女生，天眼也找不回来。
大雨之后，云层变得稀薄，城市最高的建筑离天空的距离又远了几分。
司维在昏昏沉沉中突然惊醒，他抓着黏在一起的头发，手臂上还留有紫红色的印子，他好久都没趴着睡过了，才一晚上整个手臂都像被针扎过。
昨晚他看完所有的监控，事实让他心如死灰，依旧没有找到寒萤的身影，其实真相似乎已经很明确，只是他接受不了。
“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司维打开被他挂在后台的研究，现在他只要动个手指就可以毁了一切，他觉得他快赶上诛恶教的那群疯子的思维了。
停止这个研究那么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当他再次失忆之后，未来也将无迹可寻。
他的手指抚摸着键盘，心中十分挣扎。
“自私啊！人不都是这样。”
他离开了书房，研究进度条缓缓向前滚动，邪恶的念头产生不过几秒就被抹杀，有时候得承认，他不是疯子。
司维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随意拿出两件衣服套在身上，门口传来的铃声打破屋内的寂静。
那是手机铃声，昨晚他把衣服丢在楼下时，手机忘记拿出来了。
电话是岳东守打来的，他也正想去警局。
如今过了24小时，警察已经可以立案，术业有专攻，找人这种事他可能只是不擅长。
为什么寒萤在那片区域失踪，交给警察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目前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欣喜的声音。
“司维，赶紧来警局，我们接到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女孩报警，好像是被绑架了，地点就是昨天我寻找的区域不远处的家超市，我们正准备去接人。”
“真……的？”
“打个赌，一顿饭，绝对不会弄错，长宁市头发是淡黄色的女人，我扒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我跟你赌。”司维心中七上八下，冲出别墅开车直奔警局。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一声得逞的笑声，令人无法相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发出的，那咯咯声比电锯还要难听，可落入司维的耳朵中如天籁之音。
“忘记和你说了，她叫寒萤，这顿饭先记着！”
警局门口，司维停下车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岳东守，正朝着自己笑盈盈的看着，那笑容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岳哥，人在哪？”司维踉踉跄跄跑过去，他脚上穿着拖鞋，收到消息的他喜出望外，心中恨不得下一秒就赶到警察局，所以连鞋都没换。
岳东守站着笔直，脸上笑容也收敛了，他毕竟还穿着警服，得给警察留点面子。
“别着急，给你打电话那会就已经去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走，进去喝杯茶？”
司维悬着心放下了些，他从没这么提心吊胆过，现在他的肚子还在不停的和他抗议，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了，我对进局子里喝茶有些敏感，可能是这种玩笑开多了。”司维委婉的拒绝，他现在更想等在这外面，在这里能更快见到寒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小子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岳东守手肘搭在司维肩膀上，时不时想表现出自己说话幽默风趣。
而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他掏着黑裤的口袋，见到手机上熟悉来电，便大大方方在司维面前开免提接了。
“喂，小许，还有多久回来？”
“我们在医院！”
岳东守猛然一惊，关闭免提，望着一旁焦急等待的司维，似乎没有听到，他将手机拿远，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去医院了，寒萤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报警人好的很，应该是在哪里摔了一跤，挺严重，加上淋了点雨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处理，住两天院就好了。”
岳东守听完松了口气，估摸着那顿饭还没什么问题，询问完在哪所医院便挂断电话。
“司维，咋们去医院，你老婆淋雨感冒发烧，所以没来警局。”
医院这边，许柯挂断电话，敲了敲病房门，之前护士给寒萤清理伤口，所以他不方便在里面呆着。
“进来吧！”
许柯推开门，看向病床上文静的寒萤，拿出笔记准备做些笔录。
“寒小姐，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寒萤点了点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许柯，小脸上揪起一抹认真的姿态。
“请问现在是何年何月？”
她微微一愣，严肃起来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眨着眼望着坐在一旁拿着笔准备记录的警官，虽不明白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2037年6月……”
突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貌似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就连是不是六月她都感到模糊。
“好，寒小姐还记得哪些熟悉的人，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
许柯一点点的记录，然后按着寒萤给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只是没有一个电话能拨通。
他皱着眉头望着床上一脸期待的寒萤，发觉到事情似乎变得糟糕起来，这种情况他见过不少，感染者失忆时间过长，很多亲人已经过世。
本来想着让寒萤信任的人将她失忆的消息告诉她，这样能减少一点心理上的负担，结果搞了半天还得自己亲口告诉她，弄不好还要顺带提起父母过世的噩耗。
许柯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平时遇到这种事都躲得远远的。
他的小玻璃心受不了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光是想到那种场面，他的眼泪大概都止不住了。
“那个，寒小姐，我得和你郑重声明一下，你已经失忆了七年，现在是2044年，不过，我这里有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许柯合上笔记，用选择性的问题想要盖过失忆七年的事实。
然而结果并不奏效，病床上的寒萤听到第一句下意识的忽略了后面的话，一双迷茫的眼神静静的盯着许柯。
这让面前的许柯如坐针毡，嬉皮笑脸的迫使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先说坏消息吧，你的父母可能换手机号了，我打不通他们的电话，不过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好消息，你结婚了，你的爱人正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我见过他，是个英俊的成功人士，看出来他很爱你，他应该可以带你追回失去的记忆。”
没反应，病床上的寒萤就像一只木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任由一旁许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他有些害怕面前的女子会骤然崩溃掉，那她赶来的丈夫一定会杀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
病床上，寒萤的声音低的可怕，接受这个事实只用了沉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许柯难以置信的看着低下头的女子，他选择悄悄离开了病房。
外面，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里面的世界太压抑了，那女子在他离开后可能会号啕大哭起来吧。
每次他接到任务后都得来医院，警车都快变成救护车了。
幽暗的走廊里，他静静的站在病房的门口，感慨他这五年度过的日子，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就不适合当警察，他守护的明天不是越来越美好，每个人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小许，人在里面吗？”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熟悉的声音将许柯从抑郁的状态拉了出来。
他抬起头，望向赶来的两人，那男的从他的身边拧开门把手进入病房，他怔怔的目睹着整个过程，目光没从男人的脸上移开半分。
熟悉的脸庞根本不是因为他昨天见过，他昨天一直搜寻着那女子，根本没去注意司维，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脑中的记忆涌动，无数碎片中的某一个角落，他想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了，那个男人高呼着他能结束这场病毒的统治。
“司维？”
吱呀的门被风一卷砰的撞上门槛，咔嚓一声，清脆的上锁声响起。
玄关处，黄色的灯光下，司维疲惫的脱去湿漉的衣服丢在地上，拖鞋打在檀木楼梯上的声音就像用鼓槌摩擦着皮面，简直比指夹刮在黑板的声音还要难听。
平常这种状况下，他至少将那刚从水里泡过如拖把一般的头发吹干，或者有一位淡黄色头发的漂亮女士扔来一条洁净的毛巾，然后羞红了脸关上卧室门，命令他去洗澡。
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望着漆黑的廊道。
每一次睡觉起来，他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把上一个梦中不多的美好尽数剔除。
这一夜，他睡在书房中，电脑上亮着长宁市监控界面，他弄丢了一个刚和他表白的小女生，天眼也找不回来。
大雨之后，云层变得稀薄，城市最高的建筑离天空的距离又远了几分。
司维在昏昏沉沉中突然惊醒，他抓着黏在一起的头发，手臂上还留有紫红色的印子，他好久都没趴着睡过了，才一晚上整个手臂都像被针扎过。
昨晚他看完所有的监控，事实让他心如死灰，依旧没有找到寒萤的身影，其实真相似乎已经很明确，只是他接受不了。
“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司维打开被他挂在后台的研究，现在他只要动个手指就可以毁了一切，他觉得他快赶上诛恶教的那群疯子的思维了。
停止这个研究那么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当他再次失忆之后，未来也将无迹可寻。
他的手指抚摸着键盘，心中十分挣扎。
“自私啊！人不都是这样。”
他离开了书房，研究进度条缓缓向前滚动，邪恶的念头产生不过几秒就被抹杀，有时候得承认，他不是疯子。
司维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随意拿出两件衣服套在身上，门口传来的铃声打破屋内的寂静。
那是手机铃声，昨晚他把衣服丢在楼下时，手机忘记拿出来了。
电话是岳东守打来的，他也正想去警局。
如今过了24小时，警察已经可以立案，术业有专攻，找人这种事他可能只是不擅长。
为什么寒萤在那片区域失踪，交给警察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目前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欣喜的声音。
“司维，赶紧来警局，我们接到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女孩报警，好像是被绑架了，地点就是昨天我寻找的区域不远处的家超市，我们正准备去接人。”
“真……的？”
“打个赌，一顿饭，绝对不会弄错，长宁市头发是淡黄色的女人，我扒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我跟你赌。”司维心中七上八下，冲出别墅开车直奔警局。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一声得逞的笑声，令人无法相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发出的，那咯咯声比电锯还要难听，可落入司维的耳朵中如天籁之音。
“忘记和你说了，她叫寒萤，这顿饭先记着！”
警局门口，司维停下车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岳东守，正朝着自己笑盈盈的看着，那笑容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岳哥，人在哪？”司维踉踉跄跄跑过去，他脚上穿着拖鞋，收到消息的他喜出望外，心中恨不得下一秒就赶到警察局，所以连鞋都没换。
岳东守站着笔直，脸上笑容也收敛了，他毕竟还穿着警服，得给警察留点面子。
“别着急，给你打电话那会就已经去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走，进去喝杯茶？”
司维悬着心放下了些，他从没这么提心吊胆过，现在他的肚子还在不停的和他抗议，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了，我对进局子里喝茶有些敏感，可能是这种玩笑开多了。”司维委婉的拒绝，他现在更想等在这外面，在这里能更快见到寒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小子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岳东守手肘搭在司维肩膀上，时不时想表现出自己说话幽默风趣。
而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他掏着黑裤的口袋，见到手机上熟悉来电，便大大方方在司维面前开免提接了。
“喂，小许，还有多久回来？”
“我们在医院！”
岳东守猛然一惊，关闭免提，望着一旁焦急等待的司维，似乎没有听到，他将手机拿远，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去医院了，寒萤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报警人好的很，应该是在哪里摔了一跤，挺严重，加上淋了点雨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处理，住两天院就好了。”
岳东守听完松了口气，估摸着那顿饭还没什么问题，询问完在哪所医院便挂断电话。
“司维，咋们去医院，你老婆淋雨感冒发烧，所以没来警局。”
医院这边，许柯挂断电话，敲了敲病房门，之前护士给寒萤清理伤口，所以他不方便在里面呆着。
“进来吧！”
许柯推开门，看向病床上文静的寒萤，拿出笔记准备做些笔录。
“寒小姐，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寒萤点了点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许柯，小脸上揪起一抹认真的姿态。
“请问现在是何年何月？”
她微微一愣，严肃起来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眨着眼望着坐在一旁拿着笔准备记录的警官，虽不明白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2037年6月……”
突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貌似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就连是不是六月她都感到模糊。
“好，寒小姐还记得哪些熟悉的人，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
许柯一点点的记录，然后按着寒萤给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只是没有一个电话能拨通。
他皱着眉头望着床上一脸期待的寒萤，发觉到事情似乎变得糟糕起来，这种情况他见过不少，感染者失忆时间过长，很多亲人已经过世。
本来想着让寒萤信任的人将她失忆的消息告诉她，这样能减少一点心理上的负担，结果搞了半天还得自己亲口告诉她，弄不好还要顺带提起父母过世的噩耗。
许柯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平时遇到这种事都躲得远远的。
他的小玻璃心受不了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光是想到那种场面，他的眼泪大概都止不住了。
“那个，寒小姐，我得和你郑重声明一下，你已经失忆了七年，现在是2044年，不过，我这里有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许柯合上笔记，用选择性的问题想要盖过失忆七年的事实。
然而结果并不奏效，病床上的寒萤听到第一句下意识的忽略了后面的话，一双迷茫的眼神静静的盯着许柯。
这让面前的许柯如坐针毡，嬉皮笑脸的迫使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先说坏消息吧，你的父母可能换手机号了，我打不通他们的电话，不过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好消息，你结婚了，你的爱人正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我见过他，是个英俊的成功人士，看出来他很爱你，他应该可以带你追回失去的记忆。”
没反应，病床上的寒萤就像一只木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任由一旁许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他有些害怕面前的女子会骤然崩溃掉，那她赶来的丈夫一定会杀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
病床上，寒萤的声音低的可怕，接受这个事实只用了沉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许柯难以置信的看着低下头的女子，他选择悄悄离开了病房。
外面，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里面的世界太压抑了，那女子在他离开后可能会号啕大哭起来吧。
每次他接到任务后都得来医院，警车都快变成救护车了。
幽暗的走廊里，他静静的站在病房的门口，感慨他这五年度过的日子，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就不适合当警察，他守护的明天不是越来越美好，每个人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小许，人在里面吗？”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熟悉的声音将许柯从抑郁的状态拉了出来。
他抬起头，望向赶来的两人，那男的从他的身边拧开门把手进入病房，他怔怔的目睹着整个过程，目光没从男人的脸上移开半分。
熟悉的脸庞根本不是因为他昨天见过，他昨天一直搜寻着那女子，根本没去注意司维，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脑中的记忆涌动，无数碎片中的某一个角落，他想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了，那个男人高呼着他能结束这场病毒的统治。
“司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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