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猫白鼠
我叫汤牧，绰号“黑猫白鼠”。不过，同僚都叫我“疯猫”，因为我总是自言自语，他们觉得我有病。
前两年我在盗家庄干出业绩，如今在京城谋了份事业编工作，甲等巧取客，隶属西厂。
但凡厂卫有见不得光的取物需求，这些活儿就让巧取客来做。
我今晚要从教坊司取一件女人内衣。
这件内衣很不一般。
半个月来，京城中有五名西厂的要员离奇毙命，死状惨烈，身上遍布利器所割的伤口。更离奇的是，据目击者说：凶手是一件闪着金光的女人内衣。
厂卫已经查到线索，杀人内衣出自教坊司，与花魁甄妮有关。
今晚教坊司在醉音坊宴请朝中官员，并由花魁甄妮出演最新的歌舞秀《紫禁丽雅的秘密》。而西厂已经准备好在今夜收网，抓捕甄妮。
结案之后，那件奇特内衣必定会被上缴给皇帝。然而，这件杀人利器，奇特的女人内衣，厂公他老人家……想要。
西厂给我的任务便是在收网前从教坊司巧妙的取走杀人内衣，交给厂公。
此时二更鼓响，已是亥初。教坊司却正热闹非凡，醉音坊中琴瑟之声纷华靡丽。
旁边的绛云轩是花魁甄妮的居所。我独自一人藏匿在绛云轩的茅房一隅，听着悦耳丝竹，嗅着劣质空气。
“吉瑞啊，如仙子般的绝色花魁也是会拉粑粑的。“
我刚说出这人间真理，就听醉音坊那边琴声渐寂。接着便是阵阵雷鸣般的掌声，掺杂着男人们的狂热呼喊。
“甄妮！甄妮！”
歌舞秀《紫禁丽雅的秘密》开始了。
自年初起，礼部在教坊司陆续推出了多部爆款歌舞秀，深得朝中官员的好评。《紫禁丽雅的秘密》更是岁末的压轴大秀。
歌舞秀公演开始，绛云轩人去楼空，只有稀疏几个看守府役。身为甲等巧取客的我轻松避过府役，闲庭信步般进了甄妮香闺。
佳人闺房内，芳香沁人。
佳人衣橱里，五彩缤纷。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白的黑的肉色的……
缎面的织锦的丝绸的薄纱的蕾边的镂空的……
我一件件拿起凑到鼻前细闻。
不对，不对，都是挠人心尖儿的香味。
上次案发是一天前，按理说再怎么清洗，我都应该能闻出血腥。可衣橱里所有的内衣我都闻了个遍，没有一件有血腥味。
我突然笑了。
“吉瑞，是我们武断了。杀人利器又怎会和普通内衣一起放衣橱里呢？定是藏在某处机关暗格中。”
破解机关正是我在行的事。其实我是一名墨家机关师，甲等巧取客只是兼职。
我拿出一对金属杯子，两杯之间有细丝相连。这是听隐杯。
我将其中一只杯子扣在墙壁上，另一只罩住左胸。然后，张大嘴巴对着墙壁，从喉咙深处喷出阵阵低鸣。
这种低鸣人耳听不见，只能用心来听。
声波撞击墙壁，我用心感受着听隐杯中传来的沉闷回响，张着嘴在屋子里旋转跳跃对着墙喷了一圈。没多久，我便用心听出了有一处墙壁的回声略有空洞感。
就是这里。
我走到那处墙壁前，抚摸了一会儿便已找出机关所在。手指以特定顺序敲击墙面几个机巧处，只听一声“咔嚓”轻响，壁上弹开一个两尺见方的暗门，门后暗格里放着一只鎏金匣子。
匣子制式特别，表面遍布黑色云纹，居然是出自墨家匠人之手。
匣上的锁是六个金色的八面骰子。八个面对应后天八卦。六个骰子共二十六万二千一百四十四组卦文，解锁的卦文便在其中。
“吉瑞，这锁有点东西啊！”
我歪嘴一笑。
寻常巧取客是断然解不开墨家八面骰的。但我是墨家的机关师，巧取财物仅是业余爱好。
我戴上一只特制的机关手套，扣动手套上机括，自行生出了第六根义指。
穷举手套。
它能以非人的变态速度，精准地在一柱香时间内穷举百万种组合。
六指轻触六个金色的八面骰，以极快的速度拨动。手指舞动成一片虚影，六个骰子在飞速的转动下成了六团模糊的黄雾。
嗒~
不到半柱香，八面骰被我暴力破解。
“吉瑞，我们来看看花魁珍藏的内衣吧。”
揭开匣盖，一片眩目金光在我眼前盛开。数百片金色的羽毛织在一起，两条金蚕丝编成纤柔的肩带。
在肩带附近的一片金羽上篆刻了四个小字，“叁拾肆”后面跟了一个朝右躺倒的“山”字。
虽然不太明白这四个小篆的内涵，但这篆文我能确定是墨家匠人的手法。
“吉瑞，这件内衣不简单呐，是同门的作品。”
我把金羽衣放到鼻前细闻。
挠人心尖儿的香味，还有暗藏的极淡血腥。
没错，就是它。
我捧着金羽内衣仔细品鉴。整件羽衣做工精良，设计华美。我由衷地佩服这件内衣的制造者。
这些金羽都是用特殊的金玉制成，边缘锋锐无比。那些被害者身上的利器伤口应该就是金羽造成的。
金羽衣的背面有一条金属绳索，一指粗细，末端有一个金属槽口。
我目光微滞。
这是一副墨家偃师操控的机关甲。金属绳索是偃师输送真气，操控机关甲的联接线。
这种特制的联接线，除了四级以上的偃师，其他人是断然无法使用的。
我歪嘴一笑。
虽然我只是个机关师，但吉瑞却是一名六级偃师啊。
“吉瑞啊，这件精致的内衣，你很想拥有吧。”
我从身体里抽出一根特制的金属链——万能机关联接线。链子一端连着我的心脏，另一端插进内衣的槽口中。
我听到了吉瑞畅快的呻吟，感觉到灵魂的另一半顺着金属链流淌向金羽衣，离我而去。
我断开链子。金羽衣在我跟前慵懒地蠕动了几下。
我笑容粲然。
突然，一个光笼将我锁在了原地，把我和金羽衣隔开。
樊笼。
“哪来的蟊贼？胆敢只身来绛云轩偷我内衣。”
粲然笑容在我脸上凝固，我回头。
是花魁甄妮。
她身上某处的尺寸与金羽衣相符，是个尤物。
她本是工部甄主事的长女。一年前，甄主事因受庙堂党争株连，被西厂诬罪处死，作为长女的她被送入了教坊司。
复仇就是她杀西厂要员的动机。
甄主事曾师从墨家巨匠。甄妮既然是金羽衣的主人，想必是一位墨家偃师，而且是四级以上。
她此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在醉音坊演《紫禁丽雅的秘密》的，极有可能是她操纵的傀儡。
“吉瑞啊，这个花魁很不简单呐。”
“吉瑞，能掌握樊笼机关术的可是五级偃师呢。”
“喂，吉瑞，怎么办？我……出不去啊。”
听着我的自言自语，甄妮皱眉，环顾屋子确定我没有同伴。她盯着我，确认过眼神后，她觉得我有病。
“……吉瑞，我知道你想要这件极品内衣，可这内衣是厂公他老人家想要的东西……”
听我提起厂公，甄妮的目光像是要生剐了我。
“你是西厂的人？”
“你被困樊笼，没有援兵，逃不了。西厂的狗都该死。”
花魁的眼中充满仇恨和鄙夷。
她说的没错。樊笼无法从内部击破，只能从外部破开，或者施术者身死。而且樊笼能隔绝笼内外的灵力联系。只身被困樊笼的我，就算身为一名机关师也无计可施。
不过，还有一名偃师就在笼外，在金羽衣里。
我歪嘴一笑。
“好吧，吉瑞。这内衣就归你了，我们不管厂公那老阉狗了。去展现你真正的技术吧。”
甄妮一愣。金羽衣已飞跃而起，绕着她美妙的身躯卷了数圈，锋利的金羽割开她的肌肤血脉。
她浑身飙血，倒下。
樊笼消散。金羽衣飘回我怀中。
我嘴巴一歪，露出赢家的微笑。
被困樊笼前，吉瑞已经通过联接线进入金羽衣，取得了控制权。
我和吉瑞是共用一具肉身的两个灵魂。“黑猫白鼠”是我们的共同称号，我是“黑猫”，吉瑞是“白鼠”。
倒在地上的花魁气息已绝，仍在肆意喷洒着血花。
“吉瑞啊，如仙子般的绝色花魁，她的血也是腥的。”
我将不太合身的金羽内衣披挂在身，拂了拂金色羽毛上的血迹，离开教坊司，潜出京城。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至于厂公那老阉狗……这极品内衣，它配？
内衣现在是属于吉瑞的。
前两年我在盗家庄干出业绩，如今在京城谋了份事业编工作，甲等巧取客，隶属西厂。
但凡厂卫有见不得光的取物需求，这些活儿就让巧取客来做。
我今晚要从教坊司取一件女人内衣。
这件内衣很不一般。
半个月来，京城中有五名西厂的要员离奇毙命，死状惨烈，身上遍布利器所割的伤口。更离奇的是，据目击者说：凶手是一件闪着金光的女人内衣。
厂卫已经查到线索，杀人内衣出自教坊司，与花魁甄妮有关。
今晚教坊司在醉音坊宴请朝中官员，并由花魁甄妮出演最新的歌舞秀《紫禁丽雅的秘密》。而西厂已经准备好在今夜收网，抓捕甄妮。
结案之后，那件奇特内衣必定会被上缴给皇帝。然而，这件杀人利器，奇特的女人内衣，厂公他老人家……想要。
西厂给我的任务便是在收网前从教坊司巧妙的取走杀人内衣，交给厂公。
此时二更鼓响，已是亥初。教坊司却正热闹非凡，醉音坊中琴瑟之声纷华靡丽。
旁边的绛云轩是花魁甄妮的居所。我独自一人藏匿在绛云轩的茅房一隅，听着悦耳丝竹，嗅着劣质空气。
“吉瑞啊，如仙子般的绝色花魁也是会拉粑粑的。“
我刚说出这人间真理，就听醉音坊那边琴声渐寂。接着便是阵阵雷鸣般的掌声，掺杂着男人们的狂热呼喊。
“甄妮！甄妮！”
歌舞秀《紫禁丽雅的秘密》开始了。
自年初起，礼部在教坊司陆续推出了多部爆款歌舞秀，深得朝中官员的好评。《紫禁丽雅的秘密》更是岁末的压轴大秀。
歌舞秀公演开始，绛云轩人去楼空，只有稀疏几个看守府役。身为甲等巧取客的我轻松避过府役，闲庭信步般进了甄妮香闺。
佳人闺房内，芳香沁人。
佳人衣橱里，五彩缤纷。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白的黑的肉色的……
缎面的织锦的丝绸的薄纱的蕾边的镂空的……
我一件件拿起凑到鼻前细闻。
不对，不对，都是挠人心尖儿的香味。
上次案发是一天前，按理说再怎么清洗，我都应该能闻出血腥。可衣橱里所有的内衣我都闻了个遍，没有一件有血腥味。
我突然笑了。
“吉瑞，是我们武断了。杀人利器又怎会和普通内衣一起放衣橱里呢？定是藏在某处机关暗格中。”
破解机关正是我在行的事。其实我是一名墨家机关师，甲等巧取客只是兼职。
我拿出一对金属杯子，两杯之间有细丝相连。这是听隐杯。
我将其中一只杯子扣在墙壁上，另一只罩住左胸。然后，张大嘴巴对着墙壁，从喉咙深处喷出阵阵低鸣。
这种低鸣人耳听不见，只能用心来听。
声波撞击墙壁，我用心感受着听隐杯中传来的沉闷回响，张着嘴在屋子里旋转跳跃对着墙喷了一圈。没多久，我便用心听出了有一处墙壁的回声略有空洞感。
就是这里。
我走到那处墙壁前，抚摸了一会儿便已找出机关所在。手指以特定顺序敲击墙面几个机巧处，只听一声“咔嚓”轻响，壁上弹开一个两尺见方的暗门，门后暗格里放着一只鎏金匣子。
匣子制式特别，表面遍布黑色云纹，居然是出自墨家匠人之手。
匣上的锁是六个金色的八面骰子。八个面对应后天八卦。六个骰子共二十六万二千一百四十四组卦文，解锁的卦文便在其中。
“吉瑞，这锁有点东西啊！”
我歪嘴一笑。
寻常巧取客是断然解不开墨家八面骰的。但我是墨家的机关师，巧取财物仅是业余爱好。
我戴上一只特制的机关手套，扣动手套上机括，自行生出了第六根义指。
穷举手套。
它能以非人的变态速度，精准地在一柱香时间内穷举百万种组合。
六指轻触六个金色的八面骰，以极快的速度拨动。手指舞动成一片虚影，六个骰子在飞速的转动下成了六团模糊的黄雾。
嗒~
不到半柱香，八面骰被我暴力破解。
“吉瑞，我们来看看花魁珍藏的内衣吧。”
揭开匣盖，一片眩目金光在我眼前盛开。数百片金色的羽毛织在一起，两条金蚕丝编成纤柔的肩带。
在肩带附近的一片金羽上篆刻了四个小字，“叁拾肆”后面跟了一个朝右躺倒的“山”字。
虽然不太明白这四个小篆的内涵，但这篆文我能确定是墨家匠人的手法。
“吉瑞，这件内衣不简单呐，是同门的作品。”
我把金羽衣放到鼻前细闻。
挠人心尖儿的香味，还有暗藏的极淡血腥。
没错，就是它。
我捧着金羽内衣仔细品鉴。整件羽衣做工精良，设计华美。我由衷地佩服这件内衣的制造者。
这些金羽都是用特殊的金玉制成，边缘锋锐无比。那些被害者身上的利器伤口应该就是金羽造成的。
金羽衣的背面有一条金属绳索，一指粗细，末端有一个金属槽口。
我目光微滞。
这是一副墨家偃师操控的机关甲。金属绳索是偃师输送真气，操控机关甲的联接线。
这种特制的联接线，除了四级以上的偃师，其他人是断然无法使用的。
我歪嘴一笑。
虽然我只是个机关师，但吉瑞却是一名六级偃师啊。
“吉瑞啊，这件精致的内衣，你很想拥有吧。”
我从身体里抽出一根特制的金属链——万能机关联接线。链子一端连着我的心脏，另一端插进内衣的槽口中。
我听到了吉瑞畅快的呻吟，感觉到灵魂的另一半顺着金属链流淌向金羽衣，离我而去。
我断开链子。金羽衣在我跟前慵懒地蠕动了几下。
我笑容粲然。
突然，一个光笼将我锁在了原地，把我和金羽衣隔开。
樊笼。
“哪来的蟊贼？胆敢只身来绛云轩偷我内衣。”
粲然笑容在我脸上凝固，我回头。
是花魁甄妮。
她身上某处的尺寸与金羽衣相符，是个尤物。
她本是工部甄主事的长女。一年前，甄主事因受庙堂党争株连，被西厂诬罪处死，作为长女的她被送入了教坊司。
复仇就是她杀西厂要员的动机。
甄主事曾师从墨家巨匠。甄妮既然是金羽衣的主人，想必是一位墨家偃师，而且是四级以上。
她此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在醉音坊演《紫禁丽雅的秘密》的，极有可能是她操纵的傀儡。
“吉瑞啊，这个花魁很不简单呐。”
“吉瑞，能掌握樊笼机关术的可是五级偃师呢。”
“喂，吉瑞，怎么办？我……出不去啊。”
听着我的自言自语，甄妮皱眉，环顾屋子确定我没有同伴。她盯着我，确认过眼神后，她觉得我有病。
“……吉瑞，我知道你想要这件极品内衣，可这内衣是厂公他老人家想要的东西……”
听我提起厂公，甄妮的目光像是要生剐了我。
“你是西厂的人？”
“你被困樊笼，没有援兵，逃不了。西厂的狗都该死。”
花魁的眼中充满仇恨和鄙夷。
她说的没错。樊笼无法从内部击破，只能从外部破开，或者施术者身死。而且樊笼能隔绝笼内外的灵力联系。只身被困樊笼的我，就算身为一名机关师也无计可施。
不过，还有一名偃师就在笼外，在金羽衣里。
我歪嘴一笑。
“好吧，吉瑞。这内衣就归你了，我们不管厂公那老阉狗了。去展现你真正的技术吧。”
甄妮一愣。金羽衣已飞跃而起，绕着她美妙的身躯卷了数圈，锋利的金羽割开她的肌肤血脉。
她浑身飙血，倒下。
樊笼消散。金羽衣飘回我怀中。
我嘴巴一歪，露出赢家的微笑。
被困樊笼前，吉瑞已经通过联接线进入金羽衣，取得了控制权。
我和吉瑞是共用一具肉身的两个灵魂。“黑猫白鼠”是我们的共同称号，我是“黑猫”，吉瑞是“白鼠”。
倒在地上的花魁气息已绝，仍在肆意喷洒着血花。
“吉瑞啊，如仙子般的绝色花魁，她的血也是腥的。”
我将不太合身的金羽内衣披挂在身，拂了拂金色羽毛上的血迹，离开教坊司，潜出京城。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至于厂公那老阉狗……这极品内衣，它配？
内衣现在是属于吉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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