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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

    两月后。

    大船行驶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太阳刚刚升起,金光流泻在甲板上,几处阴影翻飞,那是鲸落的裙摆影子。朗昭让人把铁笼抬出来,看到鲸落微仰着脸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好像在思量什么。铁笼放在甲板边发出声响,鲸落转过身来看着一身铠甲的朗昭。她柔发过肩了,随着转身的动作,海风吹起了发丝,给原本微微严肃的脸平添了几分柔美。“朗昭,狼西不解,我也没有性命之忧,我们还是回去吧,太危险了。”朗昭打开铁笼的铁门坐进去,偏头看着鲸落:“活着若是痛苦,便不是好事。”鲸落红唇一扬,慢慢走近:“你执意为我,不惜冒险,我很—”鲸落的笑容淡了一点。朗昭右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是什么?”鲸落看着他的俊脸,一时沉默,因为自己也答不上来了。

    朗昭笑道:“看来是我的姑娘还没想好。”这声姑娘听起来温柔中带着一点暖意,不同于一般的尊称,朗昭喊出来倒像是一种昵称。鲸落想起了在荆国的那些日子,想起了枫林夜雨,朗昭讲的故事。“无妨,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告诉我吧。”朗昭示意铁笼外的士兵推笼子,鲸落看着他神色自若的坐在铁笼里,连同铁笼一起栽进了海里。

    铁笼下沉中被鲨鱼撞了一下,朗昭转头看了一下后面,游来了几条大鲨鱼。还好,自己有了经验,铁笼可以避免鲨鱼的血盆大口,铠甲可以防备食人鱼。等铁笼沉到海底,朗昭拿钥匙开了铁门出去寻找药材,他扒开又黑又长的海草,取了药引往回游,没想到脚被海草缠住了,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朗昭向上游去,被鲨鱼攻击,咬伤了腹部,铠甲脱身,向下坠落。“朗昭!”血海中,鲸落从上而下,像鱼一样游向了他,朗昭伸出紧紧抓着药引的手,他想把药给她。

    鲸落游近朗昭一把抓紧了他伸出的手,朗昭看着她严肃皱眉的脸,眼里有了笑意。他们经常走在一起,可有时候,他就是觉得,鲸落,遥不可及。

    但这一次,鲸落抓住了他的手。

    船上官员紧张的看着海面,鲸落和朗昭终于破水而出,向船游去。士兵们赶紧抛下绳索将两人拉了上来。朗昭半跪着拍打自己的胸膛吐水,鲸落站到甲板上看着手里紫红渐变翠绿的药引,突然就想明白了。她走到朗昭身边坐下,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朗昭握住她微凉的手,还在咳着。“鲸落,你—”鲸落握紧了一下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说:“朗昭,我,”朗昭在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光,带着欢喜与激动的泪光。他好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可是又不敢确定,满眼期待的望着鲸落。

    鲸落的心跳动着,一下一下,清晰有力。

    “朗昭”她很郑重的又喊了一声。“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活着,就不会分离的那种厮守。”朗昭先落泪了,鲸落心里有一座山,与天相连,我以为不论我怎样努力,都翻不了这座山。

    鲸落抱着他,朗昭,我心里有座山,与天相连,我以为再也没有谁可以翻过这座山,走进我的心里,可是,我看到头顶的天红了,朝阳升起,暖了半边天空。

    原来是你。

    点点滴滴,寻常温暖是你,刀光剑影,生死之交也是你。

    细水长流,默默陪伴是你,舍生忘死,义无反顾也是你。

    朗昭抓着鲸落的手臂笑望着她:“我时常想,如果你永远都只把我当做好朋友,那我该怎么办。”鲸落抿唇轻笑:“那你一定会等我到老,对吗?”“对啊。”

    风从海面吹来,没有花香,只有软软的情意。

    鲸落陪着朗昭在客栈养伤,她做了一窝小兔子形状的馒头给朗昭吃,然后提着菜篮出去买菜。

    这座小城里的街不宽,挂在店铺前的灯笼很旧,但是酒肆里的香很浓。鲸落品酒后再带上两壶回去给朗昭喝。

    朗昭说她磨蹭,小兔子吃不饱,等不到回来做饭的人,饿得慌。鲸落告诉他,巷口的矮墙上开满了夕阳温暖的花,我走得慢,听说了一些趣事,李家女儿洗衣不慎,失足落水被书生救起,姑娘要以身相许,书生却只顾着心疼自己打湿的书卷,临走时竟忘了问姑娘的名字,过了几天才在街上拿画寻人,得了个书呆子的名号。

    朗昭带鲸落来到神医的住处:“前辈,药引我带来了。”鲸落和朗昭并肩站在绿篱外,木门开了一半,来开门的是个白纱蒙面的女子。

    鲸落看到女子身后的书案旁坐了一个人,看背影应该是个男子。

    朗昭向神医作揖,鲸落也抬手抱掌弯下腰去。朗昭说:“前辈,麻烦您给我爱妻解毒。”丽染看向慢慢抬头的鲸落,眼神一惊,似乎有些意外。她侧身看了一下屋里写字的人,眉间似有一些忧愁。

    丽染再次看向鲸落,沉默了好一会儿。朗昭有些心急,正要开口却听见丽染说:“公子旁边这位,妻子,可是叫雍古,鲸落。”世廷提笔的手顿住了。朗昭有些疑惑:“是,不过,前辈怎么会认识爱妻呢?”“名扬天下,天下皆知。”朗昭看了一下鲸落,笑出白牙。也对啊,鲸落是谁呀,倾国倾城西凉女,第一女帝朝起王。

    丽染又回头看了一下写书人,对朗昭和鲸落说:“今日不便,明日再来。”朗昭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再来。”他提起脚边的布袋给丽染看了一下:“这是一千两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够了。”朗昭作揖:“晚辈告辞。”他看向鲸落:“走吧。”

    丽染看着两人走远,出了院子将外面的银子提了进去。她和世廷对坐着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廷公子,故人来了,你可要见?”世廷端茶饮了一口,眼角含泪,却道:“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