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恶火小队（2）
叶炎呆坐在原地，看着熊熊燃烧的村庄。
那棵港口边的大榕树，村里人夏天在那里乘凉，年关在那里举行年祭，还有一块块青石板，无数个日日夜夜站在上面垂钓养家糊口，以及那最熟悉的黄泥房子。
那可是他们的家啊！
“为什么啊！”叶炎自言自语道。
仿佛在质问海贼，为何如此凶残，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何如此懦弱。
弟弟叶淼就站在他的身边，同样凝望着这座燃烧着烈焰的村子，眼神中布满了杀意。
在叶淼的前世，眼前的场景已经见过无数次，甚至都有些麻木，那时的他秉持着独善其身的行事准则，对于凡人的灾祸只冷眼旁观。
但是不知为何，这座养育了他仅一年的村子，燃起火焰的那一刻，他的心絮也被点燃了。
......
村子里卷起滚滚浓烟，像是妖气盘旋，奔涌而出的热浪就连远竹林伸出的叶炎都能清晰感受到，席卷了他的心肺。
叶炎突然想起那夜，大年初一，白须白发的七爷伫立在风雪中，他谈起年祭讲得头头是道。
他说这是先人留下的规矩，我们务必遵守。
他说因贪念而起，必会自食厄运之果。
“昨日因，今日果，祖宗之法不可变！”叶炎自语道，这是七爷常常对着小辈传唱的童谣。叶炎低着头说道：“七爷你是对的！”
他很知道这些海贼的到来，全都是因为他钓上来的那颗心脏。
一颗在沙利亚克河虚空中浮现的心脏，一颗不死不灭的心脏，也是一桩仙缘！
定然是村中有人走漏了消息，而后传到了海贼耳朵里，这些在城邦周边‘盘旋的秃鹫’，比仙宗的使者更快一步来到了河中村，抢夺仙缘！
他很后悔，都是因为他的贪欲而引起的这起悲剧。
更可悲的是，他至今都不知道这颗心脏有什么用，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但是海贼们可不管那一套，他们知道了河中村有人得到了一桩神秘的仙缘，那就顺手屠个村吧，先抢过来再说。
“七爷是对的，我该遵守祖宗的规矩！这些灾祸都是我引来的！”叶炎说道。
他转头问叶淼：“阿弟，你说我把这颗心交出去，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的村子？”
叶淼摇摇头，回答道：“他们会把我们也一起杀了，再把这颗心抢走。”
他对这些泯灭人性的家伙太了解了。
重要的并不是海贼们能不能拿到这颗心脏，而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桩仙缘，那么河中村的遭遇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快走把哥哥，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叶淼催促道：“只要我们留下性命，以后总有机会报仇的！”
他前世的记忆已经觉醒了大半，再过几天就能尝试修炼功法，只要能活下来报仇指日可待！
但是前提是能活下来！
叶淼神色凝重地看向四周，前世的他经历过无数的险难，有相当丰富的逃生经验。
“其实竹林深处也并不安全，他们一定会放火烧山，将整片林子夷为平地。”叶炎说道。
叶淼也点点头，毕竟现在的他毫无修为，身体素质也很差，对眼前的境遇有些束手无策。
“若是修为还在，大可以一指头戳死他们全部！”叶淼在心中想到。
但是现在实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想要让两个孩子走出一条生路，实在是天方夜谭。
“林子深处有一汪泉眼，可以躲在里头避难！这样就不会被烧伤了。”叶炎说道。
那汪泉眼叶淼见过，是从土里渗出的山泉水，积蓄起的池水也就到他脚脖子的深浅，实在是小得可怜。
先不说躺在这泉水里能否挨过山火，就是山火过后，这些海贼没找到叶炎，也会进行一次全方面搜查，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叶炎的这个计划并不靠谱，不能让两人活下去！
“哥哥这不行，那泉水连两人的躺不进，不是好办法，要另寻一条出路！”叶淼说道。
没想到叶炎却固执的说道：“可以的，可以活的！”
叶淼：“哥哥，你思绪乱了！”
明知必死的路，叶淼不想去走，他想带着叶炎活下去！
可接下来叶炎的话，让叶淼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叶炎说道：“可以活的，你一个人活！”
......
远处的海贼已经在村里掠夺了一圈，但是贫穷的河中村并没有什么东西入得了他们的眼。
为了防止计划出现纰漏，他们开始在更远处搜寻幸存者，或者说狩猎。
眼看着恶火战车临近，叶炎顾不得叶淼的情绪，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叶炎对叶淼说道，声音很轻，仿佛在交代遗言：“阿弟，我知道你不凡，你活下去定有办法给村子里的人报仇，给爹娘报仇！我把心脏交给那些海贼们，他们或许就不会再浪费力气进行搜查了。”
叶炎要用这桩仙缘，来给正在逃生的人换取一丝生机。
叶淼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那你呢？”
叶炎：“啰嗦些什么？赶紧走！”
叶炎一脚揣在叶淼的屁股上，这是他第一次对弟弟动粗，随后便转过身，向着村子走去。
他身前是万丈火光，森罗地狱，他身后是自己的弟弟，是河中村的火种！
“阿弟！藏好别回来！”
......
回程的途中，冰雪已经消融，正片大地都吸收了大量的热能，甚至有些烫脚。
叶炎的脚上遍布着划痕和冻伤，早已失去知觉，此时却逐步恢复的正常，感觉到了一些痛楚。
他龇牙咧嘴的行走在这片火焰大地上，向着村子中央走去，那里冒起黑烟却没有火光，应该是已经焚烧殆尽了。
在途中他甚至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可惜只有一只，被他套在脚上。
海贼们早已发现了这个‘逆行’而来的小子，却没有阻止他，首领林路正在村子的正中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老大，那小子有些不对劲啊！”一个海贼说道。
林路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示意自己的手下继续工作，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已经找到了！
......
叶炎一路走来，他只有三岁不知哪来的勇气，支撑着他走过了这一段送死之路。
他看到了死去的老牛叔，那是个勤恳的人，却又有着与名字不相符的精明，每次去鱼市上做买卖，总是能赚到更多的钱！
现在老牛叔死了，腹部有一个大口子，一截肠子露在外面，被火焰烧焦了。
起初叶炎会感到反胃，但是见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以各种方式死去，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还有一个已经被烧成干尸，手里握着一副基础和金鱼竿，一个海贼掰开他的手指将鱼竿丢进车里。
那是叶老杨，是村里的祸害，一个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的人。
七爷总说他说遭天收，于是他就真的死了，那个会翻花绳、折风车的单身汉，还没摸到寡妇的手，就死在了这场火里。
叶炎还看到了叶黑虎，胸口插着一把长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是少有的能和叶炎和平相处的同龄人，也是会在关键时候帮他挡下欺凌的可靠大哥。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麻木的心终于还是被触动，他开始哭泣，连滚带爬地扑到两人怀里，即便是两人早已死去。
“爹，娘......”
父亲的手臂被砍落在地，手里的锄头已经不知所踪，母亲是用匕首自尽的，两人相拥着一起躺倒在地上。
身后就是他们曾经的房子，也是他们的家，打拼数年积攒下的家产，还有两个乖巧的孩子，日子是辛苦了些却胜在团圆，可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想诉苦，他想说一说，问一问，骂一骂，这世道为何会如此！
但是一大堆话语却堵在了胸口，难以抒发，只能无力地跪倒在父母的遗体前，呼唤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醒来。
可惜他的父亲再也不能起来为他遮风挡雨，母亲也不能再熬一碗鱼粥给他喝了。
叶炎突然觉得那种清贫的生活真是美好，他再也不需要印有好看花色的衣裳，也不需要能吃一整天的棒棒糖了，他只想回到过去。
一家四口，一个村子，就这么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
这世道为何会如此残酷！
......
最终叶炎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划出一大块伤痕。
叶炎：“爹娘，弟弟我已经送走了，他会活下去给我们报仇的！”
简单的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叶炎起身走向村子的中心，海贼的头领就在那里，他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
他从怀中拿出那颗鲜红的心脏，捧在手心中高高举起，让所有的海贼都能看到。
叶炎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仿佛要将心中淤积的怨气发泄出去：“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来拿啊！！！！”
夜空下，村庄里，四面环绕着引擎轰鸣的恶火战车。
在海贼围堵之下，一个只有成人一半高，还不到一米的三岁小孩献出了他的心脏！
震耳欲聋的声音戳刺着每一个人的耳膜，那颗鲜红的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
“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来！把它拿走！”叶炎哭泣着说道:“只要把村子还给我，把原来的村子还给我就好了！”
那棵港口边的大榕树，村里人夏天在那里乘凉，年关在那里举行年祭，还有一块块青石板，无数个日日夜夜站在上面垂钓养家糊口，以及那最熟悉的黄泥房子。
那可是他们的家啊！
“为什么啊！”叶炎自言自语道。
仿佛在质问海贼，为何如此凶残，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何如此懦弱。
弟弟叶淼就站在他的身边，同样凝望着这座燃烧着烈焰的村子，眼神中布满了杀意。
在叶淼的前世，眼前的场景已经见过无数次，甚至都有些麻木，那时的他秉持着独善其身的行事准则，对于凡人的灾祸只冷眼旁观。
但是不知为何，这座养育了他仅一年的村子，燃起火焰的那一刻，他的心絮也被点燃了。
......
村子里卷起滚滚浓烟，像是妖气盘旋，奔涌而出的热浪就连远竹林伸出的叶炎都能清晰感受到，席卷了他的心肺。
叶炎突然想起那夜，大年初一，白须白发的七爷伫立在风雪中，他谈起年祭讲得头头是道。
他说这是先人留下的规矩，我们务必遵守。
他说因贪念而起，必会自食厄运之果。
“昨日因，今日果，祖宗之法不可变！”叶炎自语道，这是七爷常常对着小辈传唱的童谣。叶炎低着头说道：“七爷你是对的！”
他很知道这些海贼的到来，全都是因为他钓上来的那颗心脏。
一颗在沙利亚克河虚空中浮现的心脏，一颗不死不灭的心脏，也是一桩仙缘！
定然是村中有人走漏了消息，而后传到了海贼耳朵里，这些在城邦周边‘盘旋的秃鹫’，比仙宗的使者更快一步来到了河中村，抢夺仙缘！
他很后悔，都是因为他的贪欲而引起的这起悲剧。
更可悲的是，他至今都不知道这颗心脏有什么用，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但是海贼们可不管那一套，他们知道了河中村有人得到了一桩神秘的仙缘，那就顺手屠个村吧，先抢过来再说。
“七爷是对的，我该遵守祖宗的规矩！这些灾祸都是我引来的！”叶炎说道。
他转头问叶淼：“阿弟，你说我把这颗心交出去，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的村子？”
叶淼摇摇头，回答道：“他们会把我们也一起杀了，再把这颗心抢走。”
他对这些泯灭人性的家伙太了解了。
重要的并不是海贼们能不能拿到这颗心脏，而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桩仙缘，那么河中村的遭遇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快走把哥哥，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叶淼催促道：“只要我们留下性命，以后总有机会报仇的！”
他前世的记忆已经觉醒了大半，再过几天就能尝试修炼功法，只要能活下来报仇指日可待！
但是前提是能活下来！
叶淼神色凝重地看向四周，前世的他经历过无数的险难，有相当丰富的逃生经验。
“其实竹林深处也并不安全，他们一定会放火烧山，将整片林子夷为平地。”叶炎说道。
叶淼也点点头，毕竟现在的他毫无修为，身体素质也很差，对眼前的境遇有些束手无策。
“若是修为还在，大可以一指头戳死他们全部！”叶淼在心中想到。
但是现在实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想要让两个孩子走出一条生路，实在是天方夜谭。
“林子深处有一汪泉眼，可以躲在里头避难！这样就不会被烧伤了。”叶炎说道。
那汪泉眼叶淼见过，是从土里渗出的山泉水，积蓄起的池水也就到他脚脖子的深浅，实在是小得可怜。
先不说躺在这泉水里能否挨过山火，就是山火过后，这些海贼没找到叶炎，也会进行一次全方面搜查，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叶炎的这个计划并不靠谱，不能让两人活下去！
“哥哥这不行，那泉水连两人的躺不进，不是好办法，要另寻一条出路！”叶淼说道。
没想到叶炎却固执的说道：“可以的，可以活的！”
叶淼：“哥哥，你思绪乱了！”
明知必死的路，叶淼不想去走，他想带着叶炎活下去！
可接下来叶炎的话，让叶淼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叶炎说道：“可以活的，你一个人活！”
......
远处的海贼已经在村里掠夺了一圈，但是贫穷的河中村并没有什么东西入得了他们的眼。
为了防止计划出现纰漏，他们开始在更远处搜寻幸存者，或者说狩猎。
眼看着恶火战车临近，叶炎顾不得叶淼的情绪，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叶炎对叶淼说道，声音很轻，仿佛在交代遗言：“阿弟，我知道你不凡，你活下去定有办法给村子里的人报仇，给爹娘报仇！我把心脏交给那些海贼们，他们或许就不会再浪费力气进行搜查了。”
叶炎要用这桩仙缘，来给正在逃生的人换取一丝生机。
叶淼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那你呢？”
叶炎：“啰嗦些什么？赶紧走！”
叶炎一脚揣在叶淼的屁股上，这是他第一次对弟弟动粗，随后便转过身，向着村子走去。
他身前是万丈火光，森罗地狱，他身后是自己的弟弟，是河中村的火种！
“阿弟！藏好别回来！”
......
回程的途中，冰雪已经消融，正片大地都吸收了大量的热能，甚至有些烫脚。
叶炎的脚上遍布着划痕和冻伤，早已失去知觉，此时却逐步恢复的正常，感觉到了一些痛楚。
他龇牙咧嘴的行走在这片火焰大地上，向着村子中央走去，那里冒起黑烟却没有火光，应该是已经焚烧殆尽了。
在途中他甚至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可惜只有一只，被他套在脚上。
海贼们早已发现了这个‘逆行’而来的小子，却没有阻止他，首领林路正在村子的正中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老大，那小子有些不对劲啊！”一个海贼说道。
林路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示意自己的手下继续工作，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已经找到了！
......
叶炎一路走来，他只有三岁不知哪来的勇气，支撑着他走过了这一段送死之路。
他看到了死去的老牛叔，那是个勤恳的人，却又有着与名字不相符的精明，每次去鱼市上做买卖，总是能赚到更多的钱！
现在老牛叔死了，腹部有一个大口子，一截肠子露在外面，被火焰烧焦了。
起初叶炎会感到反胃，但是见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以各种方式死去，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还有一个已经被烧成干尸，手里握着一副基础和金鱼竿，一个海贼掰开他的手指将鱼竿丢进车里。
那是叶老杨，是村里的祸害，一个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的人。
七爷总说他说遭天收，于是他就真的死了，那个会翻花绳、折风车的单身汉，还没摸到寡妇的手，就死在了这场火里。
叶炎还看到了叶黑虎，胸口插着一把长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是少有的能和叶炎和平相处的同龄人，也是会在关键时候帮他挡下欺凌的可靠大哥。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麻木的心终于还是被触动，他开始哭泣，连滚带爬地扑到两人怀里，即便是两人早已死去。
“爹，娘......”
父亲的手臂被砍落在地，手里的锄头已经不知所踪，母亲是用匕首自尽的，两人相拥着一起躺倒在地上。
身后就是他们曾经的房子，也是他们的家，打拼数年积攒下的家产，还有两个乖巧的孩子，日子是辛苦了些却胜在团圆，可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想诉苦，他想说一说，问一问，骂一骂，这世道为何会如此！
但是一大堆话语却堵在了胸口，难以抒发，只能无力地跪倒在父母的遗体前，呼唤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醒来。
可惜他的父亲再也不能起来为他遮风挡雨，母亲也不能再熬一碗鱼粥给他喝了。
叶炎突然觉得那种清贫的生活真是美好，他再也不需要印有好看花色的衣裳，也不需要能吃一整天的棒棒糖了，他只想回到过去。
一家四口，一个村子，就这么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
这世道为何会如此残酷！
......
最终叶炎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划出一大块伤痕。
叶炎：“爹娘，弟弟我已经送走了，他会活下去给我们报仇的！”
简单的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叶炎起身走向村子的中心，海贼的头领就在那里，他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
他从怀中拿出那颗鲜红的心脏，捧在手心中高高举起，让所有的海贼都能看到。
叶炎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仿佛要将心中淤积的怨气发泄出去：“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来拿啊！！！！”
夜空下，村庄里，四面环绕着引擎轰鸣的恶火战车。
在海贼围堵之下，一个只有成人一半高，还不到一米的三岁小孩献出了他的心脏！
震耳欲聋的声音戳刺着每一个人的耳膜，那颗鲜红的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
“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来！把它拿走！”叶炎哭泣着说道:“只要把村子还给我，把原来的村子还给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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