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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知错了

    为避免让人产生怀疑,杨凌天并没有随陆嫣儿回陆府,而是在陆府附近的客栈歇脚。

    陆嫣儿回到府中时,夜已经很深了,天空的雪仍旧没停,只是变得小了些,最后成了细细雪丝。

    路过父亲议事的书房时,陆嫣儿发现房间里灯火明亮,不时传来议论的声音,她忍不住走近偷听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在北燕的弃阳城,耒历军和漠城军已经开战,打得如火如荼,而军营前方的探子却并没有带来楚立的消息。

    听到这儿,陆嫣儿陡然意识到,弃阳的战火一起,楚立势必要来兖州借兵,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被他发现林越被困在陆府,定会设法营救。

    届时,楚立和父亲难免会起冲突,而陆籍似乎对父亲的吩咐不敢反驳,如果他们俩与楚立处于两个对立面,这个打击对陆嫣儿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她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陆昭贤的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冷凝的空气让她即使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仍旧浑身发抖,战栗不止。令她忧愁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她又如何能安然入睡呢?

    即使她今夜冒雪上山说服了罗忠,可是她不能及时找到楚立,将林越被囚于陆府之事瞒住他,她依然无法阻止她所爱的人之间爆发冲突。

    辗转反侧良久,她蹑手蹑脚地又赶忙起身穿好了衣服。

    环境的静谧有时会有一个致命的坏处,那就是无论多么细微的声响似乎都会被无限放大。

    陆嫣儿恢复了方才上山时的装扮,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一阵夹着冰冷雪丝的冷风扑面而来,差点将她头上的帽子吹翻。

    她一步跨出屋外,甚是谨小慎微地关上房门,然后往府内四周环视了一眼,这个时间,就是待命服侍的丫鬟下人们也都已入睡,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陆嫣儿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她今夜上山的事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被父亲知道,那山上的并州军定是走不成了的。所以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一定要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

    出门右转,走过一条不是很长的狭小甬道,踏在厚实的积雪上没走两步,陆嫣儿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一把甚是低沉的声音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嫣儿,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啊?”。陆昭贤满脸肃严地问。

    “父亲,您还没睡呢?”。

    陆嫣儿赶忙转身,嬉皮笑脸地看着陆昭贤,苦笑了几声,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一时语塞,不知该编织一个怎样的谎言糊弄过去。

    她呆怔在原地,身上很快就积下了一些白雪。

    陆昭贤跌着一张脸,无奈地叹了几口气,一脸没办法地走近陆嫣儿,拉着她的胳膊回到了长廊甬道之上,然后又掸去了她身上已经开始融化的雪花。

    尔后,他又厉色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么晚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我去找五师兄”。

    “他?他不是在山上待着吗?”。

    陆嫣儿一双洁灵的眸子左右转了转,陡然想到了什么,遂一脸担忧地说:“对啊,他之前就是在山上待着,您想啊,这冰天雪地的,山里面就更冷了,这不,山里的探子来告诉我,说是五师兄他病了,所以我打算去看看他”。

    “他一个习武之人,这点风寒都受不了吗?”陆昭贤皱紧了眉头,显然不太相信陆嫣儿的说辞,随后,又语带责备地说:“就算他真的病了,这大晚上,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能进山去看他,那多危险啊”。

    “不,父亲,我并没有打算去山里面,五师兄他已经进城里看大夫来了”。

    陆昭贤的脸色依旧僵凝得十分严肃,可是瞧着陆嫣儿,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气恼不起来,更别说朝她发火生气了。

    他只是苦口婆心地说:“太晚了,你就别去了,就算有什么,也等明天再去看他吧!”。

    陆嫣儿默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嗯,父亲说得对,那我明天再去看他”。

    陆昭贤听后脸上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勉强挤出了一丝欢笑。

    满是无奈的陆嫣儿回到房间以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哪里还睡得着。

    她附耳于房门之后,细细地听着屋外的动静,等了好久之后,她觉得父亲也已经回房休息了,于是又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

    这一次,陆昭贤没有再出来拦她,他只是躲在暗处的一个角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说:“唉,看来这丫头是整颗心都放在楚立身上了”。

    其实陆嫣儿回府在他书房外偷听的时候,陆昭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如今这种情况,他不选择明着面阻止陆嫣儿,只好用他自己的方法以他认为的对陆嫣儿好的方式来保护她。

    待陆嫣儿出了府之后,陆昭贤急匆匆地来到了自己儿子的房间。

    刚进屋里,他便听见了酒醉的陆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呼噜声。

    他故作大声地咳嗽了几声,睡得晕晕沉沉的陆籍似乎听到了什么,迷糊间翻了个身子,试图睁开又酸又沉的眼睛,可是眼睛睁开的细缝还没看见什么,便又紧紧地闭上,继续打起呼噜来。

    陆昭贤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走到床边,嗓音低哑地叫唤了一句:“籍儿”。

    迷迷糊糊的陆籍这下仿佛突然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冰水似的,猛地弹起身子,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搓了几下脸颊,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自父亲回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自己的房间,他一直都表现出一副十分信任自己的样子,相信自己能够护好陆府,护好兖州,可是这一次,陆籍却感到了父亲突然之间加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的压力。

    “父亲”。他略显慌张地唤了陆昭贤一句。

    陆昭贤一副似乎很是失望的样子,踱步来到桌边坐下。

    陆籍赶忙点燃了房里的蜡烛,然后战战兢兢地来到父亲的身边,两只手掌交叠放在身前,一副听取责备的姿态。

    陆昭贤一脸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死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女子,你便颓废成这个样子,将来还如何守护兖州的百姓,守护这个家?”。

    陆籍本想答一句:她不是无关痛痒的人,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孩儿知错了”。

    他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让陆昭贤一时找不到再继续责备他的理由,只好消了消心中的怒火,轻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是,孩儿记住了”。

    陆昭贤这才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继续说道:“嫣儿今晚去了城西的荒山,你知不知道?”。

    “孩儿隐约记得她似乎来找过我,她去荒山,孩儿确实不知,她去哪儿干嘛?”。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你把三万残兵败将养在山上究竟有什么打算?”。

    陆籍面露难色地沉吟了片刻,然后答道:“这三万并州军战力不俗,孩儿已经将他们收编麾下,将来可作为一支奇兵用,或能收到意外的效果”。

    此时,陆昭贤轻舒了一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虽然他回到了兖州,也被桓珩册封为镇北候,可是兖州的兵权一直掌握在陆籍的手中,他也不好意思夺过兵权,尽管陆籍一直不敢忤逆他的意见,可是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膈应。

    他羞于出口提及兵权之事,一来是不想伤了父子之间薄如蝉翼的感情,二来是兖州军在陆籍的手里军纪严明,愈练愈强,军中将士也只知飞云将军不知镇北候,他想要兵权,恐怕也并非易事。

    聪明的陆籍倒是瞧出了父亲的意思,几次三番地提出要将兵权交给父亲,可是却被陆昭贤心不甘情不愿地拒绝了。

    几次之后,两人便也不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