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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相见不如不见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李秋水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贫民区是在撒哈拉城,虽然那时还是战时,那时的贫民区肯定与平常的贫民区大相径庭,但那终究也是贫民区。

    那里的人贫穷,可是却绝看不到呆滞、麻木,他们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他们规矩有序。

    强者欺压弱小肯定有,却没见有成什么气候的。

    他们也都在尽一切可能的努力修习武技,强大己身,他们无法像那些大庄子上的人一样,生下来就已经拥有了修炼功法的资格。

    没有功法,他们却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当整个乱石平原都因为阿乌骓和兽群运转起来了,他们遵从大人物们的意志,以大族们提供的少的可怜的物资补给过活,随着人们转移,积极的参与到人类抵抗兽群的战争中去。

    他们贫穷,可是他们从未屈服!

    他们贫穷,可是他们斗志昂扬!

    他们贫穷,可是他们仍然渴望东山再起!

    经过撒哈拉守城战残酷的战争洗礼,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倒在了和兽群的厮杀中。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是因为野蛮人联盟高层出于减弱联盟后勤压力的一种人口削减策略,他们故意在撒哈拉城停留许久,一方面为南下入侵乱石城做准备,一方面把联盟中最没用的一批人消耗掉,同时还能为联盟锻炼出一支经得住铁与血的强大军队出来。

    活下来的都是他们当中的佼佼者,也许他们的个体实力并不出色,但常规军团作战的时候,个人的武勇是最没用的东西。

    经过兽群的残酷磨砺,他们已经成为了野蛮人联盟的骄傲,是可以凭借之作为威慑兰卡帝国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他们已经从累赘般的贫民成长成了野蛮人联盟的中坚力量之一。

    这就是曾经野蛮人联盟的贫民,是李秋水亲眼看到过的蜕变!

    但是到了兰卡帝国以后,这一切都变了!

    兰卡帝国人的生活普遍比乱石平原上的人容易许多,他们不需要在贫瘠的满是石头的土地上种植庄稼,他们不需要去和凶猛的野兽厮杀夺食,更甚至连老天也在照顾他们,年年风调雨顺,四季规律,几乎不会突然遭遇到灭顶之灾。

    这里的人比乱石平原更有秩序,好勇斗狠远少于那个被众人认为荒蛮的世界。

    秩序成就了稳定生活的同时,也造就了阶级。

    兰卡帝国的阶级之分严密而又残酷,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天差地别,他们中间如横着一条永远也难以逾越的鸿沟。

    权贵们掌握着功法、武技、财富、土地、政权和军队,利用这些一点点的向下面的人索取。

    下面的人又向更下面的人索取,于是,在下层社会之下终于又出现了最底层社会,便是李秋水如今所眼见的索克城。

    李秋水在兰卡帝国不是没有见过贫民,也不是没有见过贫民区,却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的贫民区。

    李秋水觉得,即便是在整个兰卡帝国,索克城这里这样的状况应该都是极少见的吧!

    距离这里步行两日路程之处就是南下北往人流繁忙的索克镇,这样算不上多远的距离,两个名字相近的地方,却是几乎完全相反的模样。

    索克镇一片冉冉兴起的兴盛景象,相对应的是这里几乎永远的一成不变的阴暗。

    大小无数的流浪团伙是索克城实际上的控制者,他们每日里除了互相争斗抢夺地盘,就是压榨剥削那些在这里苦苦挣扎的人们。

    受苦受难的人们有的选择逃出去,可是外面的人对这里有着由来已久的偏见,他们全都是不详之地出来的不祥之人,就算丢了一根绣花针,他们可能都会成为第一个怀疑对象。

    没有活下去的门路,就算想卖身为奴也不容易。

    外面正有无数身家清白的农民在失去土地,与其相比,那些地主老财们更愿意选择那些土生土长的“老实人”。

    阿索能在萨珊家做个女仆,李秋水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显然阿索是个幸运的女孩。

    如果没有遇到他李秋水的话,也许她会一直幸运下去,好不容易逃出这里,无论把生活过成什么样,也比在这里好的多吧!

    这里的人想要走出去,如果没有个一技之长或者好运气,很难存活下去。

    大多数人只能继续挤在这个“狭隘”的地方苟延残喘,过那漫无天日永远没有盼头的生活。

    一如李秋水现在看到的这些人一样,刚刚李秋水“大发神威”以一人之力战退近百人的过程他们全都看在眼中,他们羡慕和敬畏于他的实力,想要靠近,出于某种顾虑,他们又不敢。

    李秋水带着阿克从屋舍间的小路上走过,所到之处群人辟易。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确切的说现在的他一个人的力量还很渺小,这些他虽然看不惯,却也无力去改变。

    带着感叹,李秋水按照记忆中萨珊家那个男仆话中的指引寻找阿索的母亲和弟弟。

    李秋水有一种预感,这一趟简单的寻人之旅不会简单,那么那个不明势力会怎么做呢?

    李秋水拭目以待!

    门口一块人高的方形巨石,巨石中间有一道弯曲的裂痕,长长的巨石将门前并不宽敞的通道堵了个大半。

    这样的地方,李秋水找到了。

    只是和男仆的说法有些不太一样,男仆所说的也许是许多个年头之前的巨石模样,如今的巨石早已裂成了两半,中间因常年的风雨侵蚀和一些明显的人工敲打的痕迹已是有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只是,巨石正好在两户紧靠在一起的人家之间,被这巨石堵住了半个门前的便也正好是两户人家,李秋水不知道阿索家该是哪一家。

    这里的人距离李秋水大战混混们的地方有些远,中间还有拐弯,没人看到李秋水“大发神威”的一幕。

    看不到不代表听不到,那些混混们叫喊的那么大声,这里的人早已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是他们所不能沾惹的纷争就是了,需要躲远点,最好不闻不问。

    看到一个少年和一个瘦高个过来,瘦高个在少年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极似少年的仆从。

    二人都背着个鼓囊囊的背包,看衣着打扮,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外面来的人。

    那么,刚才的那些吵闹是因为什么,许多人在看到这二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眉目。

    巨石前,李秋水站在两户人家之间,两家都有人,本来门都是开着的,看到他们俩过来,就像他们俩一路上看到的人家一样,都急忙把门关上,躲在屋里偷偷的窥视,仿佛李秋水和阿克是瘟疫。

    一路上的诡异气氛可把阿克压抑坏了,到了这里他终于忍不住说话,问李秋水:“水哥,你要找的就是这里吗?这里是什么人啊?”

    “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李秋水转身向着两户人家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喊道:“请问,阿索是哪一家的孩子?”

    良久,死寂,什么回答都没有。

    打李秋水一出声,这附近原先的些微人声也消失了,这一片和这两户人家一样,全都因为李秋水和阿克的到来,忌声。

    远处,有一户人家的木门陡然被推开,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系腰带。

    在门外游目四顾,看到李秋水和阿克也并不吃惊,对着他们的方向吐出一口浓痰,轻蔑的笑,转身离去。

    木门后转出一具白花花的身子,一丝不挂,就那么大咧咧的靠在门上笑着送年轻人离去。

    女人转过头,看到李秋水和阿克正看着她,也不介意自己的身子被人看光,反而极挑逗的挺了挺胸脯,媚笑着向二人勾手。

    只是,这或许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待的她看清了二人的装束,便陡然如见了鬼似的尖叫着迅速转进门里,“啪”一声脆响,门已经关的严丝合缝,李秋水无聊的猜想,兴许她还在里面落了门栓。

    “请问,阿索是哪一家的孩子?”

    李秋水再次高声问,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左边的屋子里传出了些东西磕碰的声音,李秋水上前,推门,没推开,门早已在里面上了栓。

    近距离之下,李秋水已经感知到了内里的一些情况,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正不安的顶在门后,透过门上的缝隙向外观望。

    男的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女的看样子已经四十多了,在不久之前他们在屋里做什么,显而易见。

    李秋水轻拍满是腐败气味的木门:“阿索是你的女儿吧,尤莉?”

    当李秋水说出“尤莉”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人明显的颤抖了下,却依旧死咬着牙不出声,缩在门后。

    男孩看了这个不久前还在和他交欢的女人一眼,女人异样的神色全都被他看在眼中,男孩眼中满是愤恨,还有些急迫。

    “啊······”

    男孩一脚将女人踹的翻滚出去,利索的抽掉门栓,急道:“她就是尤莉,我只是来找她寻欢作乐的,我跟她不熟,外来人,你要找就找她,与我无关,我给你开门,你别难为我啊,我不想死!”

    李秋水压着嗓子道:“好!”

    门开,男孩很是忌惮的看了李秋水一眼,见他只顾得看那个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对他不闻不问,男孩心中一喜,从李秋水身边窜了出去,一出门,男孩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李秋水手在鼻前轻轻扇动,屋内一股子怪味。

    女人只在被男孩踹飞出去的时候闷哼了几声,其后便一直蜷缩在那一动不动。

    李秋水很肯定她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活的好好的。

    在女人身前蹲下,李秋水轻声问:“你是尤莉?阿索的母亲?你还有个儿子叫芬顿对不对?”

    当李秋水提到她的儿子的时候,女人才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是让李秋水触目惊心的死意,或许是她的儿子终于为这带来了些许转机。

    女人的声音很沙哑:“你想干什么?”

    李秋水笑道:“首先,我要说的是我对你和对你的儿子并没有恶意,我是带着满满的善意而来,所以你完全不用像那些人一样对我充满戒备。”

    李秋水稍稍打量四周,贫瘠到无法想象,除了一张破床,一张破了个洞的桌子,几乎再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仅有的一堆类似被褥的东西一眼看过去除了黑就是破。

    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一张满是岁月的痕迹的脸,有数处青紫,长发披散,乱糟糟的满是头油的怪味,脖颈和一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也有明显的青紫,也有已经开始结巴的血痕,更多的是陈年旧疤。

    李秋水反手从背包外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女人眼前的地面上:“我这里有些药,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是对你身上的伤应该还有些用。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儿子呢?他在哪里?”

    女人眼睛盯着小瓶子,满是死灰,苦涩道:“你们不该进来,你们进来了,我们就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禁止你们同外来人有任何的交集吧?哪怕说一句话也不行,对吧?”

    “你知道你还进来?

    你不说你是对我们抱着善意的吗?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样还要来害我们?”

    李秋水皱眉,直接道:“我也不啰嗦了,我这次来就是来带你和你的儿子离开这里的。

    以我的实力保你们母子二人平安离开还是没有问题的,到了外面,我会给你们安排个营生让你们体面的生活下去。”

    听了李秋水的话,女人猛的坐起身来,用力过猛,上半身本就没有穿好的破烂衣衫径直滑落至腰间,露出满是淤青的胸脯和两排肋骨,她激动的抓住李秋水衣袖急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是来带我们走的?”

    李秋水不自在的目视她脑后空地,点头:“是的,我昔日受阿索恩情,所以现在来带你们离开这里,送你们一个体面的生活以作酬谢。”

    “你真的没有骗我?”

    “没有。”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你真的要带我们离开这里?”

    李秋水叹道:“是的,这就是我这次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我们真的能去外面?”

    “有我在,肯定能。”

    “那我们真的可以在外面生活?”

    “可以。”

    “呜呜······”

    看着裸着上半身重新又蜷缩在地上抱团哭泣的女人,李秋水长叹。

    本来他来这里并不是要带走他们母子俩,相反,他还准备再给他们送一个人,把阿克安置在这里。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短短时间里的所见所闻,让李秋水改变了主意。

    带他们出去,给他们找一个生活下去的方式,无论什么样,也总比在这里好吧?

    索克城的人在外面生存不下去,那是没有人帮助,如果有人帮助,打理干净了,自己不说,谁又会知道他们是索克城出来的最低等的“贱民”?

    李秋水身上的钱不算多,但是用来资助他们母子俩过上简单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