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晓雨是极爱自然山水的，有空便喜欢去游山玩水，欣赏奇花异草。

    2016年的春季，我和晓雨，还有邓英，我们三个人去南川金佛山小住了几天，心灵十分轻松，清澈的水漫过所有的空间，没有堤岸，没有限制。

    星星点点的杏花，热情四射，宣布着对这个季节的统治。

    春天，没有刺目的金黄，但从娇柔中透出的生命暗涌，有一种令人迷惑的美。春天的颜色是不安分的，它会让人更多地想到生命最深处的骚动，它不能给人一种真正的满足，沿着不断上升的山路，在没有涯际的包容万象之深处中，去接近生命的严肃和崇高。

    春的空气是湿润的，方便绿叶嫩芽随时喝水；阳光也是温和有加，这样游人就不必对着美景眯起眼睛了。树啊花草啊，攒了一个冬天的劲儿都在争先恐后的抽着新芽新骨朵。一晃眼，金佛山就成了花的海洋。桃花、杏花、树木、清河织成的云海在浮动着。夹杂其间的绿意却显得宁静而和平，它淹没在那脆弱而汹涌的阳光中，像是得到了某种单纯颜色上的休息，这是一种自我满足的安静，角落里的牡丹芍药急忙地展示着身姿，它也不恼，腾出一小块舞台给它们去热闹。它不向任何方向流动，似乎没有注入欢乐、悲伤和热情的感染力。

    我们三个踩着石板小径，缓缓而上，花雨落了满身。

    山腰挤着密密的海棠、桃花、野草，远看开得正盛，近看才发现花期将近，更兼昨夜风雨，地上铺了一层落英，白的粉红的花瓣数不尽，静静受着春风的轻抚，又好像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凝视着被雨水洗刷明净的天空。她们就要进入泥土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我们注视着这残缺的美，沉默了半晌。

    良久，晓雨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说，这些落地的花瓣都会结果吗？否则，她们绚烂开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不会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轻声回答，“绚烂开过了，美丽过了，存在过了，这就是它的意义。对于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来说，结果永远不是最重要的——结果只有在世俗眼里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美丽的山间春色，开启了晓雨尘封已久的诗情画意，她当即画了一副水彩和一副水墨，邓英忙前忙后的做助手，一会儿拿颜料，一会儿洗笔………….我在一旁静静地边欣赏满山春色，边沉醉于晓雨张弛有度的线条。

    晓雨仿佛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有了她，便是有了一切。她的一笑一语，都牵动着我的内心——她已经活在我的灵魂和血液之中。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看着晓雨画画和说英语；

    我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温柔地给晓雨梳头洗脚的时候；

    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平淡地和晓雨相濡以沫的日子。

    我爱她的美好，也爱她的垢病，晓雨对我不仅有情人的爱，也有姐姐一样的亲情和权威。我和晓雨总是聚少离多，与她相处的每刻时光，我都无比珍惜。在看不到她的时候，我才更加知道自己是多么爱她。而看到她的时候，更多的是内心的满足。每次送她离开，我都痛苦不安。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愿望使我柔情似水，甚至常常催我落泪。我永远记得——我们在巴黎的时候，有一次，她应邀去参加一个宴会了，我只能独自到郊外散步，我的胸中满是她的身影，燃烧着每刻都与她厮守的渴望。可我理智地意识到在目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有梦想要实现，这难免让我在心中平添了几分忧愁。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因为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巴黎有振动心弦的钟声，有鸟儿的歌唱和美丽的阳光，迷人的景色散布在郊外的房屋——我希望着在这里生活，这一切使我产生了一种鲜明、温馨的印象，好像进入了一个幸福的天地。

    晓雨是极爱自然山水的，我们在巴黎的时光，每天早晨，在日出之前起床，然后穿过邻近的果园，走上一条葡萄藤掩映着的美丽小径。满怀喜悦地凝望周围农场里的景致，我的眼睛和她的心永远不会感到疲倦似地，久久不惹离去。

    就像我的日本义父川岛和夫说的一样，我的才华，都是晓雨所赐，在她的帮助下，我看了很多书籍，在她的带动下，我有了艺术的灵觉。2008年开始，她便辅助我学英语，她说：“学习英语，不要刻意地去记单词，将单词带到句子和文章里去记，这样便容易记住了。每一天坚持读一段英文文章，久而久之，你的英语自然会好起来的。”

    她平时有空便隔三差五地询问甚至检查我的英语书写和发音。有时，我拿一本英文书朗读给她听，她会很高兴，因此，每次我都努力读好些，每次也都会有所进步，慢慢地，我的英文水平越来越好，可以交流，可以写作。她所传授的语言学习法，不仅让我掌握了英语，也为后来我学习俄语、藏语和蒙古语提供了秘诀。这一切让我对她除了迷恋和依靠之心理外，还有敬仰和崇拜。

    随着感情的厚度不断加深，互相之不断熟悉，在很多方面我们有着太多的相似和默契，除了在饮食上她喜欢吃素，我喜欢吃荤之外，我们两个真真是合成为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