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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伤员转移

    经过军事指挥部开会讨论,除了已经发生恶变和被咬伤的人之外,其余人只要身体扫描未发现新增伤痕,则无论是否携带克里虫隐性基因,悉数可以进入地下堡垒中避难。

    政策是个好政策,但是怎么在24小时内将莱特星几十亿人口全部转移到地下,这可是个大工程,况且地面上还有克里虫和恶变体在虎视眈眈。

    除了前线御敌的部队之外,莱特星所有的军队、警署、消防甚至是民兵部队都出动了,他们组成车队,按街区分批转移居民,每组装甲车队都按到达地下堡垒入口的距离配备了一架或两架机甲。

    当然,哪怕莱特星再强大,也没有这么多机甲能用,有很多都是执法者机甲或淘汰退役的老款机型,这些机甲战斗力有限,对战恶变体还好说,要是遇上克里虫很难占据上风,也就注定了这次转运是场险之又险的行动。

    整个莱特星上一共有数百个地下堡垒入口,平时极为隐蔽,只有在紧急战争时期才会开放,很多平民直到此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平日经常路过的地方竟隐藏着地下堡垒的入口。

    为了提高进入地下堡垒的行进速度,所有身体扫描在搭乘装甲车之前就完成了,居民途中不用下车,也就大大减少了被克里虫和恶变体袭击的概率。

    除了居民区以外,医院和学校也是重点转移对象,特别是重病区的病人们,他们不能离开生命维持仪,也就不能乘坐装甲车,只能搭乘医院自备的救护车前往地下堡垒。

    可救护车的防御力怎么能够与装甲车相比,为了保护病人安全,医学会特意向军事指挥部申请了两倍的机甲前来护卫,连出发时间和路线都精心设计过,特意避开了克里虫和恶变体最多的那几条路。

    由于磐石防御网破裂,克里虫进入莱特星之后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普通医院的救治量已经远超负荷,为了支援他们,连军事医院也开始接诊平民。

    但此时此刻急诊也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送来就能进行救治,但现在得提前进行身体扫描和基因测序,确定没有恶变风险才能进一步接受治疗,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即使再重的伤都会被拒之门外。

    毕竟医生护士都是有限资源,若是再发生一次西河军事基地那种恶变体混入的事情,不止医护人员,连整个医院的病人和家属都要一起遭殃。

    在战争时期,损失一个医生不亚于损失一个战斗编队。

    虽然这样做多少缺乏人性,但这也是非常时期唯一能最大限度保护医疗资源的方法了。

    作为急诊科主任,路亭将全程负责科室转移工作,自从防御网破裂之后,他们急诊科一床难求,但凡能生命体征稳定的他都安排护士带着去乘坐装甲车转移了,可即使他用尽办法删删减减,剩下不能脱离生命维持仪的人数也超过了一百人。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军事总医院总共也没有一百辆救护车,后勤部门连夜向其他各个医院借调,最后一共也就凑了不到六十辆车。

    这种时期,每个医院都有难处,能支援的不多,路亭望着医院广场上停满的救护车,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要走一趟来回了。

    按照病情轻重,他安排护士让最危重的病人优先转移,由他全程跟车,尽量减少其他医生护士暴露在路途中的风险。

    按照约定,医学会申请来的四架机甲按时到位,稍微令路亭感到欣慰的是,这些机甲虽然是一代机,但自身都装备了热武器,比执法者机甲稍微强一些。

    离军事总医院最近的地下堡垒入口直线距离有四公里,绕路过去需要二十五分钟,路亭坐在最前面的救护车上,示意车队出发。

    救护车上的病人在生命维持仪的带动下费力呼吸着,他是从巨犀号上转运过来的,在巨犀号上撑了好多天没有得到有效治疗,送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为了治疗他,路亭悄悄对他施加了“细胞重组”。

    为了不暴露自己异变体的身份,路亭还不敢一口气把人完全治好了,只能每天查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稍微释放一点异变能力,好歹将这人的命吊住了。

    病人的脸上都是淤血,五官肿胀地不成样子,据说是被克里虫击碎了机甲头盔,残片直接扎进了颅腔导致的。

    这种状态下,其实昏迷过去能少遭一些罪,但这个伤员的意识却很清醒,他睁着唯一能睁开的眼睛,转动眼球看向路亭,气若游丝问道:“我们……能胜利吗?”

    “能的。”

    路亭安慰他:“等所有人都进入地下堡垒之后,那些虫子就伤不到你们了。”

    “伤不到……我……”

    年轻的战士脸色青白,气息奄奄,用眼角开裂渗血的眼睛望着路亭:“那……我的……战友们呢……”

    路亭正在给他调整氧气面罩的手指僵住了,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办法轻易给这个小战士希望,古来征战几人回,战争太过残酷,他嘴里的那些战友最后能有几个人活下来谁也不能保证。

    车厢内落针可闻,路亭收回手,正欲转头查看车队行进到何处的时候,救护车却突然一个急刹,紧随着头顶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是机甲在开炮!

    有袭击?!

    几乎想也没想,路亭猛地扑到了伤员身上,下一秒半个车身都被削铁如泥的克里虫前足削去,路亭压低的背部能感受到前足挥舞时扬起的狂风,来不及躲避的司机被斩去头颅,只剩躯体直挺挺坐在驾驶室中。

    头顶猝然失去遮掩,路亭和伤员暴露在外,他在狂风掀起的尘沙中勉强抬头回望,身后的车队早已被克里虫冲得七零八落,有好几辆都发生了侧翻,医务人员正顶着炮火试图将车内的伤员拖出来。

    即使联盟政府已经把避难措施想得非常完备了,但人毕竟不是虫子,也预测不了虫子挑选袭击目标的标准,这条路明明在出发之前还用无人机探测过一遍,确认没有克里虫,怎么他们还是被盯上了呢?

    无数克里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四台机甲将车队围在中间,仰头向天空中盘旋的虫群开火。

    可一代机甲不具备飞行能力,也不擅长攻击空中目标,但有着灵活翅膀的克里虫却在空中来去自如,一代机甲的热武器想要完全锁定它们可谓难上加难。

    倾倒的车队和毫无反抗能力的伤员成了克里虫的进攻目标,它们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前足刺穿救护车,用尖利的倒刺将车辆勾到半空中再抛下来,钢铁车身如炮弹一般砸在车队周围,连车身都扭曲变形,更别谈里面的伤员了。

    路亭又惊又俱,想要冲出去抢救伤员,但没想到他自己也成了克里虫的目标,硕大的虫子落在他身侧空地上,正用它六只鲜红的眼睛打量着车内二人。

    前方驾驶座上,司机的鲜血还在流淌,血味给了克里虫极大的刺激,它兴奋地舞动着螳螂一般的前足,口器猛地扎下来,擦过路亭耳边穿进了司机残破的躯体中。

    汗从后脑冒出来,划过后颈落进衣领中,路亭不敢与克里虫对视,他在虫子享受鲜血美食的时候悄悄伸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伤员背起来带走。

    然而他不知道克里虫的六只复眼可以同时看向六个不同方向,他一动,其中一只眼球就朝他转了过来,如一轮血月一般在他身后亮起。

    路亭绷紧浑身肌肉,强忍着恐惧用力阖了阖眼。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拉住伤员猛地从车厢内跳了出去,在“细胞重组”光芒亮起的那一刻克里虫的前足也随之落下!

    路亭用力将伤员推了出去,瞬间完成细胞重组的小年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踉跄着跌出了克里虫的攻击范围,只剩路亭来不及躲避,在镰刀般的前足落下来的时候条件反射般地扭头闭上了眼。

    身上落下了一股温热的液体,路亭以为那是自己的血,他颤抖着举起双手想要摸摸看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然而手指却碰到了一片冰凉。

    他不确定克里虫到底是不是冷血生物,也不知道它们外壳的触感是不是这样冰冰凉凉的,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双手触碰到克里虫的场景。

    那足以让他做一辈子噩梦。

    喉咙滚动着,路亭艰难地咽了咽唾液,他慢慢睁开眼,狭窄视线中看到的是一片泛着细腻瓷器般光泽的黑色外壳,他微微一怔,茫然睁大双眼抬头往上看,只看见一架机甲矗立在他面前,而克里虫已经被一刀两断。

    它手中的刀比它的外壳更亮,即使烈日当空也能看见它锋芒闪烁的寒光。

    机甲甩掉手中长刀上的虫血,连看都没有看路亭一眼,便朝着虫子更多的地方去了。

    这附近只有一台这种颜色的机甲,它提着刀走在狂风中,像极了小说中的独行剑客。

    虽然联盟中每支机甲编队的造型各有诧异,但一代机甲是军绿色打底,二代机甲以白色为主,其余执法使用的机甲则是通体藏蓝色,这种黑色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仅是路亭,连那个小战士也怔楞地望着那台机甲,眼中充满了惊疑。

    这台机甲究竟来自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