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4）

    他很少下厨，厨艺不精，做出来的粥也不大好看，菜叶被他煮的变色，和粥混杂在一起，火候把握不当，隐隐有股焦味。

    姜枕仁觉得看着锅里的粥有些傻眼，没想到做饭这么难。

    是这样算了，还是另做一锅？

    就在姜枕仁犹豫的时候，元碧含走了进来。

    她醒后发现姜枕仁不见了，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慌忙四处去找，没想到是在小厨房。

    姜枕仁见到她，做贼心虚似的盖上锅盖，有些不好意思。

    “六皇子在熬粥吗？”元碧含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了。

    姜枕仁丧气地点了点头：“可是好像焦了……”

    元碧含打开锅盖一看，对一个不怎么下厨的人来说，其实还不错，至少能看出来是锅粥，于是安慰道：

    “还可以啊。”

    姜枕仁看出来她是有心安慰，但多少是松了一口气，舀了一碗递给元碧含：

    “元姐姐快尝尝，你一定饿了吧。”

    元碧含也不客气，经历白天那么一遭，她现在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接过粥碗，呼呼吹了两口，品尝一口。

    虽然样子不太过关，但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

    于是又连喝上几口。

    姜枕仁看到她这服样子才真正放下心，也给自己舀一碗。

    两人围着粥锅，坐在低矮的小破木凳上，温热的粥下肚，身心难得舒畅，都觉得是少见的轻松。

    只是每当看到对方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又想起来现实对他们的残忍，气氛变得沉默。

    元碧含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大公主出嫁以后不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要想让姜枕仁平安长大，她得主动出击。

    她想起之前吓唬大公主的话，目光一闪。

    不如就让假话成真……

    接下来几日，他们的日子过得安稳，元碧含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和姜枕仁提议去宫里四处逛逛。

    “六皇子整日待在殿里，也该出去走走。”

    姜枕仁没有母亲庇护，又常被欺负，养成了孤僻内向的性子，除非必要，向来是不迈出殿门一步的。

    可是元姐姐对他这么好，他又不想拒绝元姐姐，于是咬咬牙，走了出去。

    宫里来往的人不少，路上碰见的宫女太监敷衍地给他请安，姜枕仁板着脸应下，心中难免慌乱，实际上也知道别人看不起自己。

    他也就比别人好了一个出身，而这出身也成了他无形的枷锁。

    如果他不是皇子会怎样？

    姜枕仁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元碧含有意无意将他带到了御湖边，不远处有一座水边亭。

    “六皇子。”元碧含出声唤回出神的姜枕仁。

    姜枕仁猛然回神，眼前一片开阔湖水，上有荷叶片片，小荷才露尖尖角，盛极的菡萏仙子傲然自立，蜻蜓点点，一片盛夏好风景。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元碧含轻声吟诵起前人诗篇：“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她也就比姜枕仁大四岁，声音还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柔，但语气沉稳，像个位不得志的士大夫。

    姜枕仁听得入迷，不自觉接上后四句：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