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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蝴蝶效应

    被韩冲当众点明调侃,周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将军......”

    周青侧身朝韩冲挤眉弄眼,韩冲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正色道:“周青,本将问你,何以为将?”

    “将军曾于殿前论将帅之道,将者,兵之胆也,搏杀两阵之间,决胜千军之内。”韩冲被刺杀当日,殿前问对已经传开,军中也曾听闻,周青此时照本宣科,很是狡猾。

    “不错,但是,在我眼中,一勇之将,最多只当得校尉一职,绝不可为帅,以独勇者为帅,贻害三军。”

    周青虽有才,但这种有些跨时代的军事理念,自是不如来自后世的韩冲。

    “请将军赐教!”

    “为将者,身先士卒,奋勇争先,鼓舞全军士气,率领麾下将士冲阵破敌,这一点没错,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周青,假如你不慎战死沙场,麾下这六千将士谁来指挥?”

    身边诸将虽然感觉韩冲说的有道理,可为将者难道因为这个就畏战不前吗?思虑之中,脸上不禁浮起些许异色,反倒是周青看着山下战场形势,若有所思。

    见众人面带疑惑,韩冲指着山谷中在校尉、军侯指挥下时而单点进攻,时而分兵切割的战线解释道:“你们看,锋矢突进,分兵切割,攻守有度,进退有据,这就是我不让你们下山,而是让校尉等将独立领兵对抗的原因。

    七国之间,有九成以上的将官只是领兵主帅的传声之人,他们只负责传达主帅之命,根本没有分析局势、独立统兵作战的能力,也没有独立指挥作战的胆略,所以各国大将成了军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才会出现什么临阵不可换将、三军不可夺帅之类的无能之见。

    当然了,临阵换将,三军夺帅确是兵家大忌,会挫动三军锐气,这一点不假,但是,如果主帅无能,该换就要果断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例子比比皆是,你们记住,只靠个人威望和勇猛的带兵之将,统领千人已是极限,再多,就是对将士们的不负责任了。”

    韩冲见众人所有所悟,却似明非明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所站的位置,居高临下,各部之间交战情况一目了然,哪里占了上风,哪里陷于劣势,根据战场形势变幻,可通过旗帜、传令兵进行相应的兵力调整,一旦形势有变,仍能随时发出命令,重新调整部署,或进,或退。

    如果主将自己领兵在前方冲锋陷阵,不要说主将身在战局中根本看不到敌我双方的战局变化,主将麾下的将士想请主将出面指挥急切间都找不到人,若是主将一不小心战死沙场,全军必然士气大落,沦为一盘散沙,哪怕十倍于敌,也只能任人宰割,这是士卒无能,还是将领之过?”

    周青一时语塞,无言以对,韩冲又道:“为将、帅者,根本不需要你是千人斩、万人敌,只要你能居中指挥,调度有方,这就是一个合格的主将。

    你要有本事,将你麾下的将官、士卒,人人都培养成以一当十,以一敌百,这才是真正的上将之才,这样的军队,才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

    一番解释,众人心悦诚服,一起行礼拜谢韩冲指点:“多谢将军指点!”

    ......

    桑海——小圣贤庄

    小圣贤庄是当世天下儒生求学、朝圣之地,占地广袤,风景怡人,庄内布局设景极其考究,儒雅庄重,丝毫不显奢华。

    后园-静心亭

    韩冲当年离国不到一个月,韩非说动眉夫人,奏请韩安,请求至桑海求学,有了韩冲这个先例,韩非要出去求学,韩安答应的倒也挺痛快。

    一来,韩安不是很待见韩非,聪明是聪明,可行事太不着调,出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二来,兴许韩非去了外面锻炼几年,能成熟一些,有所成长。

    小圣贤庄后院有一片湖泊,湖中心有一座凉亭,没有名字,韩非喜欢在这里看书,能令他心静,所以就叫静心亭,每日做完功课,不去外面的话,韩非就会过来。

    今日无事,韩非独坐在亭中石桌旁,石桌上面摆着棋盘,棋盘上已落子无数,棋面焦灼,可细看下来,黑子已将外围占据大部,白字在内围仍有些许回旋余地,但,以如今棋势,难以持久,韩非正凝眉苦思,考虑如何破局。

    就在韩非沉寂于棋局之中,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自远处漫步而来。

    “若谋内,则必失外,困内而亡,若谋外,又恐内难相持,而亡于外,如此左右为难之局,确实难破!”

    韩非已沉入棋局,并未发现老者到来,听到声音豁然惊醒,急忙起身行礼:“老师!”

    这老者正是当世儒学大家,韩非之师,荀况,同时,也是韩冲之师。

    示意韩非坐下,荀况抚须笑道:“韩非,此局,可思得破局之策?”

    韩非苦笑摇头道:“尚不曾思得!”这盘棋正是荀况摆给韩非的,不知起手,不知中盘,给他一日时间,命他思破局之道。

    “当年,有一人便破了此局,他以内围伤折一半为饵,以小博大,盘活整个棋局,最终反败为胜!”说着,示意韩非落子。

    韩非重新审视棋面,思虑妥当后,便从棋笥中提起一子,落于棋盘上,这一子落下,似乎是自寻死路,竟是朝着左边路行棋,冲击左路的围堵之势。

    “我十弟天纵之资,五岁时便已在棋道上胜过弟子,如今,怕是更难赢他了!”

    见韩非自寻死路,荀况叹息一声,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在说话,提子而落,朝右边路一空处落下,虽然看似于棋面毫无关联,可就是这一子,封上了白子右路中隐藏极深的最后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再次从棋笥中提起一子,韩非环顾整个棋面,却突然发现,无论再落向哪里,都是必输之局,刚刚那一子虽然让整体局面有些许缓和,大局上却于事无补,右路如果将荀况那一子拿掉,竟是有着一缕起死回生之机。

    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笥之内,韩非眼中隐含颓色,有些不甘心的再次将整个棋面推演一次,眼中颓丧依旧,却藏着一丝希冀。

    看了一眼心爱的弟子,荀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递了过去:“此局起手天元,弃外就内,中盘之际,除内围尚有转圜余地,外围大部失陷,这一局,全是他一手主导而出,最终却仍能反败为胜,韩非,你可有所悟?”

    “这棋局,正是当今韩国之局!”

    荀况点头说道:“其实,论棋道修为,你与他相差并不多,你欠缺的,是格局,为师虽告诉你破局之策,可你却仍无回天之力,这便是你与他最大的差别!”

    “老师,您从不告诉弟子关于十弟之事,今日为何......”

    荀况抚须笑道:“当年......”

    似是怀念,荀况将当年韩冲入门之事,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