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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蜀宫宴席 从珂敬瑭

    成都蜀宫怡神亭内,舞姬曼妙,酒香四溢。

    坐在主位的孟知祥正遥举酒杯向一个头发斑白的五旬男子和一个仪表整洁的男子说道:“虔钊,享天,远来辛苦,来,饮了此杯”,说罢还咳了两声。

    此二人是张虔钊和孙汉韶,原来那日蜀军进入兴州、洋州没多久,张虔钊,孙汉韶就收到了孟知祥的诏书,孟知祥先是在诏书里勉励了二人一番,然后便宣召二人到成都。

    张孙二人接到诏书,与前来接管兴州、洋州的蜀将交接完毕后便带着全家老小赶赴成都。

    此时,殿中其余作陪的官员见孟知祥咳出声来,于是连忙劝孟知祥保重龙体。

    孟知祥放下酒杯,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随后他叹道:“朕岁数大了,不比以前了。”说罢,孟知祥指着旁边一个眉目疏朗、面色白净、身着紫色圆领衫的少年说道:“仁赞,你代为父与两位爱卿饮上一杯。”

    少年听了孟知祥的话便举起身前桌案上的杯子吃了一杯酒。这少年是孟知祥的三儿子孟仁赞,孟知祥登基时,便已被封为东川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由于孟知祥前两个儿子早年夭折,所以孟仁赞是孟知祥现存最年长的儿子。

    张孙二人见状,不敢慢待,连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孟知祥开了个头,接下来,蜀国的官员们便开始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歌舞。孟知祥在怡神亭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了,便起身离开,自个儿歇息去了。

    孟知祥走后,蜀国的官员们少了些拘束,放开了些。只见一个长相儒雅、留着髭须、穿着绯红官袍的四旬男子端着酒杯来到张虔钊、孙汉韶旁边说道:“二位大人,成都景色宜人,与这美酒一般,闲瑕时,不妨多加赏玩。”说罢便将杯中酒喝完。

    坐在张孙二人旁边、与二人一道返回成都的右匡圣步军都指挥使张业向二人介绍道:“二位将军,这位是礼部待郎、翰林学士李昊,李穹佐,他也是媚江阁主事之人,他的消息可比咱们要灵通啊!”

    张孙二人初来乍到,自是愿意结交蜀中的官员,特别是当二人听到李昊是掌管情报的官员,更是起身干了一杯酒,然后就与李昊攀谈起来。

    李昊回到座席后,又有几名大臣前来向张孙二人敬酒,其中有一个方脸长须、头发花白,年约六旬的男子显得要热情些,这人是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昭武军节度使李肇,李肇原先在唐国任陕虢马步军都指挥使时便与张孙二人相识,算是老熟人了。

    怡神亭这场宴席直到二更时分才散去,张虔钊、孙汉韶也是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被人连搀带背地送往成都城内已备好的宅院中。

    ……

    洛阳城内,李从珂这几日有些烦闷。之前李从珂在岐州起兵时,曾许诺众将士,进入洛阳后,每人赏钱一百贯。可洛阳府库里的钱已被先前的西征大军掏空了,李从珂向三司使王玫询问皇宫库藏的情况,王玫回答说有一百多万贯的库藏,可派人一核实,只有三万两金钱,三万匹布帛,然而奖赏众将士的费用总共需要五十万贯。

    李从珂派人搜集了库藏中的全部旧物以及各藩镇进贡的财物,甚至太后、太妃听闻此事后,将自己所用的器皿、服饰、发簪和耳饰都拿了出来,所得也不过二十万贯。

    李从珂很担忧,他害怕凤翔的将士们闹将起来,无法收拾,于是他向大臣们询问该如何解决。

    三司使王玫请求根据房屋再收税赋,不管是官吏,还是百姓,是自己居住,还是租赁居住,一律预交五个月的租金,通过聚敛洛阳的民财来补足赏钱。

    李从珂同意了王玫的请求。可是,征税征集了好几天,洛阳的官员想尽了办法搜刮百姓的钱财,也不过只得到六万贯。对此,李从珂非常恼怒,他下令把欠税的人全部关进军巡使的监狱,日夜催逼,监狱都住满了,甚至有人因官吏们催逼过急而上吊、跳井。

    而凤翔有些军士却整日带着骄纵的神情在洛阳街市上游荡,无所事事,有的还骚扰百姓。因此,洛阳百姓常常聚在一块儿口吐怨言,有的还责骂这些军士说:“你们为皇上作战,立下功劳的确不容易,但是你们却让我们遭受逼迫,被迫献出财物做你们的赏钱,你们还洋洋自得,难道你们就不愧对天地良心吗?”

    洛阳城中的动态被武德司报予李从珂。对此,李从珂感到心烦意乱,他害怕兵将闹事,也害怕激起民变,毕竟他才登基没几日,亟需稳定政局。于是他召集大臣,向他们询问该如何处置。

    可大臣们既怕得罪兵将,也怕被百姓戳脊梁骨,所以一个个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李从珂一阵恼火,他扫视一眼大臣们,然后便看向他的心腹谋臣说道:“李专美,你素有谋略,现在不为我谋划解决这件事,留着你那些谋略做什么!”

    李专美见李从珂生了气,并点了自己的名,也就不便再继续保持沉默,于是他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臣的才干实在低劣,陛下是擢升重用得过分,然而军士们的赏钱不够,不是我的罪责。”说罢,李专美的话语一顿,接着继续说道:“可臣私底下也曾思虑过,朝廷自从长兴末年(公元933年)以来,总是赏赐士卒,军士们因此骄纵起来。接着又是为先帝营造陵墓,又是出兵打仗,府库中的储藏当然枯竭被用完了。即使有再多的财物,也终究是不能满足军士们的贪欲,所以陛下在国家危急之中才能拱手获得天下。说道社稷的存亡,并不是只依靠于厚赏,还应当明修法度,建立纪纲。如果陛下不革除以前的错误做法,我怕只会白白地使百姓穷困,社稷的存亡,恐怕还很难预料啊!如今朝廷的财力只剩这么多了,臣以为应当把现有的钱财平分给大家,陛下又何必一定要履行当初的诺言呢!”

    李从珂认为李专美说的话很对,于是颁下诏命称:凡是在凤翔就归附的兵将,像杨思权、尹晖这样的军将,每人各赏赐马两匹、骆驼一匹、钱七十贯,而其余的军士则每人赏钱二十贯,至于那些在其它地方归附的军兵以及处于京城地区的禁军,则每人赏钱十贯。

    可是,军中不乏贪得无厌之辈,他们拿到赏钱,仍然有所抱怨,觉得拿少了,于是有些人便编造歌谣说:“除掉菩萨,扶立生铁。”意思是说:李从厚的性格宽仁怯弱,而李从珂则过于刚强严苛,以此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李从珂懒得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在赏钱发下去后便下令:除了禁军,其余兵马立即各自返回驻地,不许在洛阳逗留。这样做,是为了避免这些兵马在京城生事。

    ......

    却说那一日,李从厚离开皇宫后,一路北行,两天后到达卫州境内,李从厚一行人在一处驿站落了脚。这一日,李从厚与孔皇后吃过午饭正在驿站的客房里歇息,李从厚睡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一大波马蹄声,并且声音正在向驿站靠近。

    李从厚身旁的孔皇后扯着李从厚的衣袖,一脸惊慌地唤道:“陛下……”

    李从厚此时亦有些心惊,但是他犹自强作镇静地握着孔皇后的手说道:“梓童,不打紧……”

    没有一会儿,弓箭库使沙守荣进来向李从厚禀报道:“陛下,是石驸马。”

    “啊!是姐夫啊!”李从厚惊喜道。说罢,他让孔皇后留在房间里,照看好皇儿,然后就与沙守荣走了出去。

    原来石敬瑭带着五百人马离开晋阳,一路南下,没成想在卫州的驿站碰见了李从厚。在驿站的厅房里,石敬瑭看着眼前面色苍白、有些憔悴的青年说道:“陛下为什么到了这里?”

    李从厚说道:“姐夫,我怕被李从珂那反贼围在洛阳,所以离了京城,想去邺都召集勤王军队。”

    石敬瑭大声道:“陛下糊涂啊!陛下在洛阳还能召集忠义之士抵抗叛军,一旦陛下离开洛阳,只怕没有几人愿意抵挡叛军了。况且,就算要出走,也要有将相、侍卫、府库、仪仗相随,这样才能体现天子的威严,令人遵从,可现在陛下什么都没有,只带着几十人马跟随自己,这又能做什么呢?”

    李从厚一时无言,倒是他身后的沙守荣走上前来指责石敬瑭说:“你是先帝的爱婿,富贵的时候你来同享,如今圣上遇到忧患,你自然也应该体恤、扶持,可如今你却这样同圣上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你对得起先帝的栽培吗?”

    石敬瑭瞟了沙守荣一眼,说道:“我与陛下说话,哪容得你来插嘴。”

    沙守荣怒意上涌,抽出佩刀想要砍石敬瑭。可石敬瑭身旁还站着一个刘知远,刘知远见状,急忙抽出佩刀一个跨步就将石敬瑭护在身后,然后便于沙守荣搏斗起来。

    厅房外还有石敬瑭的亲兵,他们听到打斗声就冲进房里。没有几个回合,沙守荣就被砍翻在地,没了声息。而李从厚的其余侍卫,在闻声赶来后,也因寡不敌众,不过片刻就被石敬瑭带来的人马拿下。

    李从厚显然是被吓坏了,跌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望着石敬瑭,嗫嚅着嘴唇唤了声:“姐夫……”

    石敬瑭说了一声:“陛下,去好生歇息吧!”便不再理会李从厚,接着他就安排了几名亲兵将李从厚带到旁边的客房,将李从厚一家人看管起来。

    待亲兵将李从厚带走后,石敬瑭对一旁指挥着人手打扫房间的刘知远说道:“知远,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大人,这是属下份内之事。”刘知远抱拳道。

    听见刘知远如此说,石敬瑭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说道:“知远,陛下已离了洛阳,咱们该如何计较啊?”

    刘知远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才对石敬瑭说道:“大人,咱们何不在此处歇息两天,到时看看洛阳那边的情况再做计较也不迟。”

    石敬瑭点点头,听从了刘知远的话,接着他就下令五百人马在驿站休息两日。

    两天后,之前晋阳派去洛阳打探消息的探子带来消息说李从珂手持太后懿旨已被百官迎入洛阳了。石敬瑭见局势已定,于是便不再停留,他让一队人马将李从厚一家子押送到与他有些交情的卫州刺史王弘贽处看管,然后又让探子将消息传回晋阳,接着便带着其余人马朝洛阳赶去。

    等石晋塘到了洛阳,此时距离李从珂登基已经过去两天了。

    贞观殿,石敬瑭匍匐在御案前,大礼参拜道:“陛下,臣来迟了,臣是想着带兵马前来相助,可河东路途遥远,却是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靠坐在龙椅上的李从珂望着地上的石敬瑭,一时没有说话,早年他与石敬瑭都是因为勇武而事奉在先帝左右,但是二人一直在暗中竞争,相处得不是很和睦,可现在自己毕竟才登基,还需稳定人心,如果无故降罪于石敬瑭,那叫其他人怎么看自己。

    因此,李从珂等石敬瑭跪了一会儿便开口道:“石郎平身吧!”待石敬瑭起身,他又继续说道:“朕将召集皇亲百官于十日后为先帝下葬。”

    石敬瑭说道:“臣已经差人去通知公主了。”

    李从珂点了点头,说道:“朕也许久没见永宁了,咱们这帮兄弟姐妹中,父皇最疼爱的便是永宁了。”

    石敬瑭拱了拱手,继续道:“臣还有一事要报与陛下,臣在卫州碰见了从厚,他已经被臣送到王弘贽那里了。”

    虽然听见石敬瑭抓住了李从厚,为自己去了一块心疾,可李从珂依然不信任石敬瑭,只是他口头上还是要有所表示的。李从珂想好后便开口道:“石郎辛苦了,你连日赶路,想必已是乏了,你便先回府里歇息几日,等过几日,咱们再好好叙叙旧,等会我让人送些衣具用品到你府里。”

    “谢陛下。”石敬瑭拱手附身说完便转身离去。

    石敬瑭走后,李从珂一个人在贞观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让人唤来王弘贽的儿子、在宫中做殿前承旨的王銮,命他前往卫州解决掉李从厚。

    王銮到了卫州与他老子王弘贽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便在李从厚一家人日常的饮食中下了毒。李从厚一家人吃过有毒的饭菜后,没有片刻便毒发身亡,被王弘贽父子草草掩埋在卫州的山岭之中。

    十天时间很快便到了,这一天,洛阳的皇亲百官尽皆缟素,李从珂念了一大篇歌功颂德的祭文后,便与皇亲百官将谥号为圣德和武钦孝皇帝、庙号为明宗的先帝灵柩送往邙山的徽陵安葬,送葬队伍绵延五六里,忙活了一天,皇亲百官才在日落酉时返回洛阳城。

    待安葬完先帝,石敬瑭便进宫向李从珂辞行,哪知李从珂却说石郎难得返回洛阳,让他在洛阳多休养一段时间。

    石敬瑭心知这是猜忌自己啊!但是他又不敢坚持返回河东,因为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只会让李从珂更加猜忌自己,这样就更不会同意自己返回河东了,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早知道就不来洛阳趟这趟混水了,石敬瑭有些黯然地离开了皇宫。

    又过了两日,李从珂收到了孟知祥占领兴州、洋州的消息,由于兴洋二地距离洛阳路途遥远,而且先前的战事导致消息阻塞,所以李从珂现在才得到兴州、洋州的消息。

    得知兴州、洋州等地已归蜀国,李从珂急忙召集大臣在中兴殿商议。

    中兴殿,李从珂大骂张虔钊、孙汉韶吃里爬外,亏自己之前还下旨赦免二人讨伐凤翔的罪过,没想到二人居然献地降蜀了。

    大臣们劝李从珂消消气,不值得为张孙二人动怒。

    李从珂对大臣们说道:“孟知祥这老匹夫趁火打劫,朕想派兵收复兴州、洋州。”

    李专美、韩昭裔等人劝道,陛下刚即位不久,应稳定朝局,不益妄动刀兵,兴洋二地以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冯道、刘昫等大臣也是纷纷出言赞同李专美等人的看法,这才让李从珂打消了出兵夺回兴州、洋州的念头。

    三十八南吴徐氏敬瑭返晋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与北方的凛冽相比,江南的气候要温和一些。

    吴国是南方最强大的割据政权,有二都,分别是西都金陵府和东都江都府(扬州)。吴国始建于杨行密,至今已历四主。

    唐朝末年,杨行密割据江淮,被拜为淮南节度使,而后杨行密逐步兼并东南各军阀,唯独与割据两浙的钱镠形成对峙。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唐朝封杨行密为吴王,彼时吴国政权初具雏形,国号“吴”也由于此。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杨行密去世后,他的长子杨渥继位,但是杨渥荒淫放纵,喜好游玩作乐,其亲信又不断欺压元勋旧臣,这就致使旧臣们颇感不安。于是,大臣徐温在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发动政变夺得大权,次年又弑杀杨渥,立杨行密次子杨隆演为主,从此吴国的政权为徐氏所把持。

    天祐十六年(公元919年),杨隆演晋位吴国王,建元武义,自此与唐朝断绝了法统。但是因为大权旁落,杨隆演建立吴国后并不快乐,于是放纵自己,以致生病卧床,第二年便去世了。

    杨隆演去世后,徐温立其弟丹阳郡公杨溥为吴国王,改元顺义。顺义七年(公元927年),徐温去世后,他的养子徐知诰继承了他的权位,也是在这一年,徐知诰扶持杨溥即位称帝。

    吴国的都城金陵山川灵秀、气象宏伟、文学昌盛、人物俊彦,是龙盘虎踞的帝王州,是六朝古都。居住在金陵的人口已超百万,是名副其实的南方第一大城。吴国的都城最开始是在江都扬州,只是因为扬州被杨行密经营多年,杨氏的势力在扬州盘根错节,有不少旧臣依旧忠于杨氏,而金陵则与扬州不同,金陵城是徐知诰主持营建的,徐氏在金陵投入诸多心血,金陵已被徐知诰经营成徐氏的大本营,所以徐知诰才会迁都金陵,以金陵为西都,以江都扬州为东都,施行两都制。

    唐国清泰元年,吴国大和六年(公元934年),金陵吴国皇宫文明殿。

    殿中正在举行朝会,一个青年男子靠坐在龙椅上静静听着一个留着长须、鬓角斑白的大臣的奏报。

    只听那大臣先是讲了一些唐国近段时间的情况,末了便说唐国新帝登基,我朝理应遣使祝贺才是。

    大臣把话说完后,龙椅上的杨溥却没有急着说话,他先是将目光投向左手边第一行中一位鼻挺唇阔,唇上留着短须,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见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杨溥适才对先前奏报的大臣开口道:“前两月我们才派了人去祝贺李从厚登基,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唐国皇位又换人。宋爱卿,不知这次何人可以出使唐国啊?”

    右仆射、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内枢使、司徒宋齐丘望了眼前方那留着短须、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然后才捧着笏板拱手对杨溥说道:“秘书郎韩熙载博文识礼,可为使节。”

    “准奏。”杨溥想也未想便说道,他知道这些事本就是那紫袍中年男子与其党羽商议好了的,在他这里不过是走个流程。

    那紫袍中年男子正是吴国实际的掌权者太尉、中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东海郡王徐知诰。而刚才奏报的宋齐丘既是吴国的大臣,也是徐知诰的心腹谋主。整个金陵朝堂倒是有一大半人是徐氏一党。

    定下出使唐国的人选,杨溥见大臣们没有其他事了,就散了朝,自个儿回后宫歇息去了。

    ……

    洛阳的李从珂已登基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他先是将自己的生母鲁国夫人魏氏追尊为宣宪皇太后,将来到洛阳的刘王妃册封为皇后,将自己的儿子李重美封为雍王,然后又对朝堂的人事进行了调整。

    李从珂将自己的心腹韩昭胤升为枢密使,让刘延朗做了枢密副使,房暠做了宣徽北院使。同时,他还征召雄武节度使张延朗担任中书侍郎、判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朝辅政。因为冯道已在相位上坐了八年,所以李从珂决定也给冯道挪挪位置,于是将他外放为匡国军节度使,去镇守同州、华州、商州等地。

    可冯道去后,少了冯道的调和,本就不对付的中书侍郎刘昫与左仆射李愚常常因为意见不一致而发生争吵,甚至是相互诟骂,都不愿同时谒见皇帝,朝廷的政事往往被耽搁。李从珂对此很头疼,也很担忧,想要另外任命相臣,便询问亲信朝臣中谁的威望声誉适合做辅相。大家觉得尚书左丞姚顗,太常卿卢文纪、秘书监崔居俭适合。

    这姚顗年少时好学上进,在唐朝末年便考中进士。后梁贞明年间任校书郎、登封令、右补阙、礼部员外郎,召入翰林为学士、中书舍人。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后梁,姚被贬为复州司马。一年后,授左散骑常侍,任兵部侍郎、尚书左丞,资历深厚。

    卢文纪出自世家大族,乃五姓七望范阳卢氏子孙,他的祖父是卢简求,曾经担任唐朝太原节度使,他的父亲是卢嗣业,官至右补阙。卢文纪中进士后,在后梁时期担任刑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唐明宗时期,担任为御史中丞,后升为太常卿。

    崔居俭同卢文纪一样,也是出自世家大族,乃五姓七望清河崔氏子孙,他的祖父崔蠡、父亲崔荛皆是唐朝名臣。后梁贞明年间,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后庄宗灭梁,被征召为秘书监。

    大家评论姚卢崔三人的才能、品行,认为他们各有优劣。李从珂不能决定该挑选谁做辅相,于是把三人的名字写在小纸条上,放入琉璃瓶中,在夜里焚香,向上天祷告,用筷子夹取,首先夹到写有卢文纪名字的纸条,其次是姚顗。于是第二日,李从珂便下旨任命卢文纪和姚顗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

    洛阳瀍河桥东春风和煦,桃李夭夭。

    赵弘殷今日旬假,回到家中,教赵匡胤耍了套棍法,逗了一会小曼薇,然后就在主房的厅堂里陪自家娘子说起了体己话。

    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赵弘殷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向杜堇月说道:“月娘,本想着此次去洛阳会有一场恶战,可是谁曾想,皇帝未战先怯,连夜逃离了洛阳,朝廷诸公在皇帝走后便将潞王迎进洛阳继承了皇位。”

    杜堇月说道:“这样也好,有道是兵凶战危,洛阳没有战事,对百姓是好事,而且弘郎也不必操心战事了,妾身只愿郎君平安就好,只盼新君能让百姓过几年太平日子。”

    赵弘殷点了点头,对自家娘子的话深表赞同,他们这些武夫拼死拼活不也是想让天下安定下来吗!

    杜堇月未免气氛沉闷,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赵匡胤的学业。

    当听到小匡胤因为不用心学习常常被杜堇月修理时,赵弘殷不觉莞尔,他知道匡胤的性子,因此对杜堇月说道:“这小子就是只皮猴,叫月娘费心了。”

    杜堇月笑道:“弘郎,这本是妾身份内之事,何谈费心,倒是弘郎你在家中时,也需好好说道说道他,不可惯着他。”

    赵弘殷自是应承下来。傍晚,一家人在主房的厅堂吃过晚饭,然后赵弘殷就拉着赵匡胤去书房考较学业去了。

    ……

    六月初一,唐国大朝会。

    洛阳的官员们卯时便在端门外等候。待到端门开启,官员们便鱼贯而入,前往乾元殿参加朝会。

    因为是大朝,所以洛阳七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场。朝会的队列一直排到殿外的广场上。

    辰时,李从珂来到乾元殿,高坐在龙椅上,然后便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内侍的声音落下没一会儿,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便捧着笏板出列奏道:“启禀陛下,契丹、吴国、蜀国、楚国、汉国、吴越、闽国、南平等国使节前来向陛下贺喜,他们现在人已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李从珂道了声“宣”,然后先前那内侍便又高声道:“宣各国使节觐见。”

    没有多久,便有几个人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人的长相穿着与其他人大相径庭,这人脸型尖细,前额较窄,高颧骨,高鼻梁,头顶上的头发是剃光了的,只有两鬓留着少量余发,穿着绿色的缺胯衫,此袍服与中原人所穿的缺胯衫有所不同,它不是在袍服两侧开衩,而是在臀部开衩,开衩的两片以纽扣固定在一起。这个人不是汉族人,他来自契丹,是契丹的使节。

    几个使者进了殿里便依次代表各自主上向李从珂道贺,祝贺他登基称帝。

    不过蜀国使者恭贺时,李从珂厉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让他赶紧归还兴洋二州,不要等到兵戎相见时,才后悔。”

    蜀国使节不敢顶撞,只是唯唯诺诺的应下,至于回去说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几个使者说完奉承应景的话,李从珂便让他们退了下去。接着,又有几名朝臣出班奏报,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李从珂听后便着有司办理。

    ……

    与初登大宝春风得意的李从珂相比,在洛阳的石敬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自那日安葬完先帝向李从珂辞行没被允准后,石敬瑭便郁郁寡欢,连吃饭都没有味口,以至于形容消瘦,让枕边人担心。因此,魏国公主李凌雁多次向李从珂求情,请求让石敬瑭返回河东,并且她还说动太后为石敬瑭说情。

    李从珂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于是询问心腹们该如何处理此事。大多数人都劝他将石敬瑭留在京城,不可纵虎归山,只有韩昭胤和李专美认为北平王、卢龙节度使赵德钧正镇守幽州,现在不宜猜忌石敬瑭,应该用石敬瑭制衡赵德钧。

    李从珂心中一时难以决断,于是他召石敬瑭问话,看着石敬瑭羸弱消瘦、颔首低眉的样子,李从珂认为是自己多虑了,这样的石敬瑭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于是便准允石敬瑭返回河东。

    在石敬瑭返回河东后,李从珂听取了中书侍郎张延朗的建议,将张敬达调任为武宁节度使,同时担任北面行营副总管,屯守代州,以便分散石敬瑭这个总管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