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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爱……小爱……”焦急而嘶哑的呼喊在树林里回荡着,北爱低下头看了看半山腰的别墅,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救命……狼来了……狼来了……”小爱蹲下来,用手捂着自己的头,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一定是华延找来了。

    华延扶着北爱起来,俯下身用纸巾捂住北爱的膝盖,把一瓶牛奶塞给她,不由分说抱起她往下走,这个小孩看上去很好抱很好哄。

    “小孩,不要哭,我带你回家,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小孩。”

    “小爱,不要这么倔强,以后你就会知道,全世界都喜欢我,但是我觉得你比较可爱。”

    “对啊,你这么多女朋友,这么多人喜欢你,少了我也一样,我才不要替你賺钱,你放我下来,不然我打你……”

    北爱一时冲动用脚踢了踢华延,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上前:“你敢踢我们家少爷?”

    “我……救命……啊……”北爱急忙推开华延往后跑,凄惨的哭喊响彻云霄,被华延拉了回来。华延蹲下来看了看北爱摔得惨兮兮的膝盖,命令保镖把北爱抬回去。

    “小孩,等你膝盖的伤好了我再带你回家,不要哭了,以后有我保护你。”

    “我不是小孩,我没有那么小,我不要你保护,我不要看到你。”

    “我是华延,我是你无所不能的华延大哥哥。”

    华延寻思着送什么给北爱的妈妈,怕北爱膝盖伤口感染,叉起新鲜出炉的牛扒送到北爱嘴边,有好吃的她就不和他吵架了。

    “华延,我的膝盖没事……我要回家……不要你管我……”

    “小孩,不要闹了,下午我送你回家,带着礼物拜访阿姨。”

    “我不要你看到我妈妈,我都不想看到你。”

    “小孩,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不能。”

    “可以,你和我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要记住,在娱乐圈里,就算你不喜欢别人,就算是也不要说出来。”

    北爱扯了扯华延的衣袖:“我……我不想演戏了,我想回家……华延哥哥,你让我回家好不好?华延哥哥最好人了……”

    “好,我现在就买去广东的飞机票,广州吗?还是深圳?”

    华延拿出手机买机票,北爱看了一眼,华延当即捂住北爱的眼睛:“不要看,有些东西你不该看。”

    北爱偷偷睁开眼睛,华延的手机屏幕显示出一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女人枕着他的肩膀。那样精致的一个芭比娃娃,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里,就算她去整容也整不出他的女朋友的模样。

    很快她学会了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听不到他的呼唤,闭上眼睛假装入睡,漂漂浮浮到飞机降落,脑子里全是那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女人,那个用谎言编织人生、人生全是戏的男人,想起身份证在书包里,趁他不注意扯下自己的书包撒腿就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和她,就似永远隔着一张身份证的距离,从地北到天南,咫尺分开。像梦一般,无影无踪。

    北爱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摆脱华延,不想司机接了一个电话,高速行驶的车停了下来。

    “车胎爆了,等下一台车来。”

    司机回头看了看车里的乘客,下车和副驾驶不知在说什么,北爱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仿佛听到华延在呼唤自己,猛然睁开眼睛,真的是她不想看到的那个男人。等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车子再次启动。原来车子没有爆胎,他一个电话逼停了车站的所有车,为了找到她,他让她懂得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怎么又是你啊……”北爱使劲捶打华延的后背,他偏要一直抱着她,这个男人的西装全是女人的泪水。

    “小爱,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些什么?”

    “我就是看到了,你这个大灰狼。”

    华延一路上任由北爱打自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想抱着她,从浙江到广东,汽车换了两个司机连续不断开了十几个小时,他抱着她从天亮到天黑到很久以后。

    “我不要回家,我才不要带你去见我妈妈,我看到你就讨厌,我妈妈也会讨厌你。”

    华延从书包里拿出北爱的手机,按着北爱的手开指纹锁。这样一来她就哭得更大声了,被他紧紧捂着嘴巴。

    华延打开电话簿找到北爱妈妈的号码打回过头,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格外亲切:“北爱,怎么了?”

    “阿姨,你好,我是小爱的朋友,小爱迷路了,我现在送她回来。”

    “好,我们家在幸福花园d栋201。”

    “好的,阿姨,我们很快就到了,你方便在家里等等我们吗?”

    “既然是我女儿的朋友,当然欢迎你。”北爱妈妈笑呵呵地说,北爱大声喊:“他才不是我朋友,我是人贩子……”

    北爱在华延和司机面前又哭又闹,华延张开双臂紧抱着北爱。北爱妈妈诧异地望着华延,这个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仪表堂堂,可是他的衣服上全是女人的泪水。

    北爱使劲推开华延,抱着自己妈妈不放手:“妈妈,他是坏人,他一直跟着我……”

    华延尴尬地站在原地,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阿姨,这是杭州的丝绸,送给你。我叫华延,是小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我今天来想和你谈谈签约的事情。”

    华延跟着北爱妈妈到家门口,拆开装着丝绸的礼盒,薄薄的丝绸压着层层叠叠的钱,把礼物推到北爱妈妈面前:“阿姨,小爱很适合当明星,这是合同,你看一下,在监护人那里签个名。”

    北爱捉起合同撕撕成碎片撒到华延头上,华延又拿出一份同样的合同,完美的说辞展现出经商的天赋:“阿姨,我和你说一下,我们公司和员工4:6分成,假如小爱接了一部戏,片酬是三千万,公司从中抽取1200百万,剩下1800万就是你们的,三个月以后你就会在电视上看到小爱。”

    一千八百万,华延的话在北爱妈妈耳边久久回荡。华延把笔推到北爱妈妈面前,紧紧捉着北爱的手,不让她阻止她妈妈签名。

    北爱不敢相信华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妈妈:“妈妈,你要把我卖了,怪不得他们都说我是你捡回来的……”

    华延低下头轻吻北爱的额头:“小爱,你这么可爱,我不会卖了你,我养你,我有钱。”

    “不用了,你那么多女朋友,我怕你养不起这么多人。”北爱冲着华延喊,北爱妈妈已经签好了名,华延迅速收回合约放进背包里,北爱摇摇头,“妈妈,你为什么要把你女儿卖了?”

    “北爱,妈妈想一千八百万……”

    “我没有你这种妈妈……我讨厌你们……”

    北爱捉起华延的手想要咬下去,突然看到华延手臂上的血痕,被她咬的,不敢再咬了。发觉他在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她松开他的手,把头埋在膝盖里,一个人嘤嘤哭了起来。他像鸟儿张开翅膀一样护着她颤抖的身子,努力用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说:“小爱,小爱,听我说,我养你,我爱你。”

    北爱妈妈合上礼盒盖子,蹑手蹑脚抱着礼盒回房,唯恐被华延发现了,锁上房门数了数礼盒里大概有几万块钱,客厅里传来北爱歇斯底里的哭喊:“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妈妈。”

    北爱哭得累了,小小的出租屋才安静下来。华延让北爱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屋子里连风扇也没有。发霉的墙纸上横七竖八贴着许多张奖状和满分的试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而闷热的气息,什么在吱吱作响。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华延脚下溜过消失在幽暗的厨房里,老旧的电灯按了几次按钮才亮起来,她枕着他的肩膀睡得香沉,他的承诺清朗而动听:“从今以后,我养你。”

    华延轻抚着北爱的头发,北爱的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华延笑嘻嘻的。华延抱起小爱走进房间,木板床咿咿呀呀响,一只大白熊坐在墙边好奇地望着华延。

    华延在房间里走了走,打开柜子想替北爱收拾行李。最后他发现,她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只可怜的小熊陪着她,也许她可以拥有他。

    华延抬起头,北爱妈妈站在门口,幽暗的光线发射出她鬓角的白发,她是真的老了,消瘦的脸庞皱纹丛生却带着年轻貌美时的痕迹。华延有些疑惑,这个女人和北爱长得一点也不像,也许北爱真的是捡回来的。

    这么可爱的小孩,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他也能捡到一个,他做梦都会笑出声来,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小爱。

    “阿姨,我想让北爱长大以后当我女朋友,好吗?我比她大五年,五年后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华延这样问北爱的妈妈,北爱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多年以后,他的耳边依旧回荡着自己今天说过的话——“我爱小爱。”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很久很久了,很多都不一样了。

    一个全新的世界,别墅是华延的,整张床都是毛茸茸的公仔。北爱抱起一只小狗,发现华延站在门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她感觉他在看着她,但是又好像不是。

    “你在看什么……”北爱顺着华延的目光望去,窗子没有关,裙子被风吹起来了,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当他慢慢走向她,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那样清澈而深邃,漆黑而复杂,隐忍而放纵。

    环顾这个新房间,也许这个生来骄傲的男人喜欢金色,灿烂的金光从明净的落地窗照进来撒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她甚至不敢伸出手,如皇城般浮夸的雍容华贵仿佛一触就碎了。

    她发现,他的主卧室的浴室连门都没有,他希望彼此坦诚相待,可他却不是那么真诚。他的女朋友,他开口就和她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同一句话。

    “可是……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了吗?”

    “你就是我的,现在我养你,以后你当我女朋友,小爱……小爱……”

    他的吻铺天盖地袭来,她来不及躲闪,他触到些什么紧紧捉在手心里,他永远不会放开她,还像个无赖一样目光如炬注视着她,他的眼神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说得很明白了。

    华延扬扬手里的合同,北爱委屈地看着华延。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合同上的字,他冷笑着和她说:“合同已经签了,未来八年,你是我的,由不得你。”

    一个全新的世界,短暂伪装的关怀和温柔在一瞬间原形毕露,黑暗被撕裂扔在角落里无限放大,他对于她终于不再陌生,渐渐熟悉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想在他的公司演自己的戏?不可能的,她是他的,她要替他賺钱。

    “小孩,你怕什么?”

    华延把合同扔到北爱旁边,用手指挑起北爱的下巴,拉开旁边的柜子,原形毕露的虚伪。这个世界上人们炫富的姿势各有不同,而他更喜欢炫耀钱,一捆一捆的钱堆在柜子里,象征着他的过去未来,仿佛握住了永远。

    小孩就小孩吧,从此以后她就变成了他口中的孩子。他张口闭口就叫她小孩。

    “小孩,你听着,你和我签了八年合约,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许你交其他男朋友,合同里规定你不能和其他男演员谈恋爱,违约金三千万,卖了你也还不起。”

    “三千万……”北爱被吓到了,华延笑着打量北爱,仿佛看着一件的意的杰作:“对,三千万,不如把你卖给我,当我的女朋友,我给你三千万,柜子里的钱你随便拿,当做零花钱。”

    北爱的眼眶红红的,不想和华延说话。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但他在她眼里像个老巫婆一样恶毒。很快她就发现他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当他把她唤做小孩的时候,他的手却伸了过来,本性原形毕露再也不用掩饰。

    而她看起来傻傻的,听不懂经纪人说的每一句话,笨拙地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四处走了走,回过头便跌倒在他怀里。

    华延不耐烦了,整整一个下午,北爱还没有学会穿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路,赤着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他头上一条两条黑线。他差点就想推开她,她简直是在给她丢脸。

    “黎北爱,你这样怎么拍戏?你还想不想当明星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偷着笑看华延的脸色,也许他们也在想他怎么找了个这么笨的小孩。而她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他把高跟鞋踢到她脚下,在他眼里女人穿高跟鞋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给你一个小时,天黑前还学不会,今晚就别吃饭了。”

    “我知道了……”北爱小心翼翼穿上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重心不稳重重摔到地上,擦破皮的手臂火辣辣地疼,隐约听到些嗤笑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这些陌生人,为什么他们都想看她的笑话。

    砰的一声,这个男人摔门而去:“不用再管她,今晚别吃饭了。”

    这个高傲的首席执行官,她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走出,一个女人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亲密地搂着他的肩膀越走越远,他和公司里的当红小花旦打招呼的放弃是接吻,一场吻戏拍足半个小时,从走廊到办公室里,从办公室到厕所里。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培训室里沉寂下来,刘姐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关上门前语重心长对北爱说:“孩子,好好练********哒,只剩下她一个人穿着高跟鞋在偌大的培训室慢慢走着,抬起头感觉培训室大概有三层楼高,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充斥着浮华。他们的世界里的繁华,和她以前见到的都不一样。全都不一样,从前她以为的,和她现在看到的。

    他拿起廉价的塑料水杯喝水的优雅样子好像王子,但是那杯进口的清水不是为灰姑娘准备的。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像听笑话一样,听着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发出的响声,她累得倒在沙发上不愿再起来,这辈子也不想再为这个男人穿高跟鞋。

    刘姐打开门,问北爱会走路没有。北爱竟无言以对,原来他们眼里的走路姿势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优雅的走路姿势她终于学会了,但就像翻版一样,专利依旧是他们的。

    刘姐看着北爱穿着高跟鞋走过来眉开眼笑,扶着北爱走出去:“孩子,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很容易吃亏,你还小,你看我们这么熟,我会关照你的。”

    看在首席执行官的脸面,刘姐对北爱比对其他艺人都好,看出公司里的太子有一些喜欢这个叫做小爱的员工,仅仅是一些。

    做经纪人这么多年,她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破呢,当然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