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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哥。”华延紧握着北爱的手,抬头看了看秦朗的房|间里挂着的和北爱的婚纱照,气氛变得尴尬。秦朗苦笑了一下,始终没有把婚纱照拿下来。

    “小爱,我们去医院吧。”秦朗一手搭在北爱的肩膀上,北爱回过头看看照片上的合影,强忍着泪水,这个孤独又善良的男人,他和她好像永远不能在一起,原来生命里每个人的出场顺序都很重要,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握住想握的那双手,余生都是漫长的蹉跎和无奈。

    秦朗全程没有和华延说一句话,不时望望华延搭在北爱腰间的手。他也产生过怀疑,对婚姻这件事,到底是他和她即将面对的不同婚姻不同人生,是一夫一妻制正确,还是一妻多夫制正确。

    曾经她可以很卑微地爱一个人,但是没有人会爱那么卑微的她,后来他可以很卑微地爱一个人,但是她会爱那么卑微的他。

    又想起那句婚姻里的咒语,两人一场百年好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直到他告诉她,他做所有事情的成功动力都来自于她,他希望拥有她的余生,他连遗嘱都立好了,如果他在她之前老去,留给她百分之六十的财产,捐出百分之十的财产,最后的百分之三十的财产才留给他的孩子。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所有人都怀疑他疯了,当医生说出他有抑郁症,他不仅单相思还有抑郁症,她终于明白,曾经她那么卑微地爱一个人,给爱她的人造成了多大伤害。

    “小爱……你会嫌弃朗哥哥吗?”秦朗轻声问,这时北爱才察觉到秦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每和她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的,谨慎地看着她的脸色,一遍遍抚摸她的手心,他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孤独吞噬了她犯的错,可他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一个男人,他既合群又孤独的模样真让人心疼。

    她想也想不到,他会在辗转难眠的夜里因为过度想念她而患上抑郁症。可他是那么高智商的一个男人,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竭尽全力用清醒的大脑控制自己的行为,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周围的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异常,他最爱的她也忘了关注他患了抑郁症。

    他以为,时间慢慢地填满了整个不能忘记的记忆,用很多的时光足够爱上一个更好的人,直到发现自己单相思成抑郁症。

    生来偏执,这个天生的情种,上帝如果不欠他一分滥情,他就是完美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朗哥哥,我会给你造成这么深的伤害……”

    “小爱,我不叫朗哥哥,我叫阿朗,我是你的阿朗。”

    北爱摇摇头,一滴滴的泪水止不住落在秦朗的肩膀上,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肩膀,她和他一样绝望,她也怕他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的未来怎么办。

    秦朗对北爱笑得灿烂,北爱愣了愣,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变成小孩子了。但他下一秒又清醒过来,在她面前假装出成熟稳重的模样,其实他才十九岁,没有多成熟也没有多稳重,他只是爱她而已。

    如果,她放开他的手,他的病就没得治了,她的岁月是他的良药,陪伴是最真诚的道歉,爱情是他想握握不住的曾经。

    北爱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望了望华延,华延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秦朗和北爱紧握的左右手,缓缓放开自己的手。

    三年,到最后还是要放弃,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也许她当他的妹妹更适合他照顾她一辈子吧,毕竟她名义上的妈妈是他失散多年的母亲,可他不能保证以爱情的名义陪她到老。

    放手,要有多艰难,今天没有人来收拾昨天的荒唐,明天继续。

    好像在看自己的笑话,华延转过身,又回过头看看北爱和华延紧紧抱在一起的模样,他感觉,自己似乎比头顶的电灯泡还要耀眼。

    最后他和她还是在一起了,最后他和她还是分开了。

    时光,它为什么又走了,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和她本该在一起的。

    “小爱,以后,我可以叫你妹妹吗?”华延这样问,秦朗微微一笑:“可以,你可以叫她妹妹,我可以抱着她,我们转化身份,就像以前一样。”

    “小爱,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秦朗你的朗哥哥,我连我们的未来都计划好了,我要修改遗嘱,如果我先于你老去,我把百分之六十的财产留给你,捐出百分之十的财产,最后百分之三十的财产留给我们的孩子,这样好不好?”

    天降巨额遗产,北爱从来没有想过同时会有两个男人为自己倾尽所有,分不清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他爱她亲情浓于爱情。

    华延静静站在一旁,想着自己的钱在秦朗眼里算什么,在北爱眼里又算什么。他这一世,倾尽所有,在最好的年纪里爱上一个最好的人,摆脱不了爱上她是他最深的宿命,放开手后来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在十几二十出头的年龄里,渴望一场百年好合的结局,慢慢廿几三十几,后来三十几四十几,原来不仅连爱情,就算是亲情,都要趁早。

    还是怀念初见的时候,那时候她特别单纯,他的人生里没有那么多戏。不敢相信自己把自己的爱情导演成一出悲剧,他还说她要替他賺钱。

    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凌晨三点多的医院里,北爱被吓醒了,轻轻戳了戳秦朗的脸庞,隔着两张病床十厘米的距离,看着这个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为何感觉莫名陌生,却很像想要的未来。

    “朗哥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哭得好伤心……”

    “小爱,我听到了。”

    秦朗打开灯,和北爱一起走出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哭声是从五楼的重症监护室传来的,秦朗一听便明白了:“五楼,是重症监护室……也许是一颗星星坠落,也许是一个人走了,也许……”

    “好可怜。”北爱想也不敢想有关死亡的事情,秦朗不过淡然一笑:“每个人都要经历死亡,以前我在巴黎参加商会的时候,一个男人突发脑溢血倒地不起,他老婆连夜赶飞机来到巴黎,在医院里哭得像个泪人,人呢,这一世,就要及时握住得到的,放手得不到的……”

    “所以,小爱,你知道我为什么每一天和你说我爱你吗?我怕晚了就来不及,我怕想象你和别人的未来,我怕一个人,是你治安了我的失眠症,和你一起我睡得很安稳,也许是因为灵魂有所寄托吧,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上帝,但是有时候我又希望这个世界有上帝的存在,我希望上帝和你一样能够看到我爱你,你知道吗?”

    “朗哥哥,我知道了。”

    “小爱,我叫做,你的阿朗。”秦朗握紧北爱的手,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围着同样被半夜吵醒的人,看到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消瘦的背影前没有波动的监护仪像黑夜般死寂。

    北爱看着就觉得害怕,躲到秦朗背后紧紧握着秦朗的手,不敢再看病盖着的白布,记起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仿佛一瞬间回到英国,那时她几乎魂断他乡,可是那个全程抱着她回到中——国的男人,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叫做华延,对吧,黎北爱的华延。后来,他的名字她的故事到了尽头,她可以很卑微地爱一个人,但是没有人会爱那么卑微的他。

    等到他的三分钟滥情被酒精燃尽她的整场青春,两个人的时空从交叉到平行,伸出手再不能拥抱相同的曾经,他在她的记忆里。

    一个看起来才两三岁的小女孩站在男人身旁,踮起脚尖想替男人擦去脸上的泪水,天真烂漫地问:“爸爸,你哭什么?妈妈怎么了……”

    “念桐,你妈妈……你妈妈她……”男人苦笑了一下,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你妈妈她……她随夜空的星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爸你骗我,你前几天还说,妈妈只是中了木仓,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电视里都是这样的,受了伤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

    “念桐,电视里演的,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以后,你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爸爸会照顾好你,爸爸陪你一起去英国读书,让你接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教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可是爸爸,你前几天不是说妈妈会陪我们一起的吗?”

    小女孩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秦朗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走进监护室里安慰自己的客户,感觉这个世界上最碰巧的事全让自己遇上了,其实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分离。

    “小爱,他是我的客户。”秦朗和北爱说,北爱想了想,轻轻推了秦朗一把,秦朗回过头看着北爱很久,终究走了进去,那种感觉就像走进冰川世界里,仿佛感受到一个世界的悲寂。

    平行,在相同的时空里,怎么努力也捉不住温存,闭上眼睛也能看到没有彼此的未来。平行,在各自的回忆里,伸出手也穿越不了来世今生的距离。原来那时爱到像烟火照亮人生转瞬即逝了。

    电视上都是那样演的,现实都是这样的,在深蓝的夜空里,一颗星星悄然坠落,这个男人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和她是六年前认识的,在竞技赛场上,我的车被人做了手脚,从山坡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