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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师父

    “你!”玄诚子看着李唐出手断了老怪物的最后一口气,转头怒目而视。

    李唐却已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感觉浑身酸疼的他揉着腿肚子向着原过的方向努了努嘴道:“道长,斯人已逝,我觉得……还是眼前人比较重要?”

    玄诚子闻言看去,只见原过还盯着老怪物血泊中的尸体愣愣出神,整个人魂飞天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裤腿里湿漉一片。

    长叹一声,玄诚子挥手道:“原过,刚才声响甚巨,观门外可能会有官兵前来问询,你去前殿把他们应付走,就说是我在炼丹……另外,记得去换条裤子。”

    原过这才惊醒,看了看裆下,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道长,虽然您心情欠奉,但是我还是要和您解释清楚今晚的来龙去脉,我们几人并非是见财起意入此殿盗窃。

    谁都看得出来您观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几位兄弟身上揣着的金银远胜您观里之财物,所以他们怎么会傻到冒着被您斩杀的危险而去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情呢?

    这两位和我深夜来此,其实要做的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这位已经身陨的兄弟叫杨律,和我们一样,舍生忘死都只不过是为了救人性命啊。”

    李唐知道,尘埃落定后怎么也绕不开他们几个人大晚上偷摸溜进四御殿这件事,更何况结果还直接导致了麻雀身死、玄诚子手刃己师,所以与其在事后被玄诚子清算,还不如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让玄诚子放下戒心,尽可能和平地解决问题。

    “为国为民?先不论你们欲救何人,贫道倒是想先问一下诸位,之前贫道刚和几位约法三章,明言禁止各位进入后院!几位居士阳奉阴违,明知故犯!这又作何解释?”玄诚子的衣袖在穿堂的晚风中烈烈作响,他的眼神中杀气未消,凌厉的扫视着李唐和赵长弓二人。

    李唐并没有因为玄诚子剑拔弩张的神态感到害怕,对他来说,玄诚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才是最糟糕的结果,只要他搭话,就是好的开始,只要他提问,李唐就能给他捏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

    手枪随意扔到一旁,李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他先是给赵长弓抛了个眼神让他的人出去,然后才认真地看着玄诚子的双眼回道:“玄诚子道长,我可以把您想知道的全盘托出,结果也一定包您满意,如果我做不到,您就把我这颗脑袋拿去给您师父陪葬!

    但是在解释之前,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这个老……师父的状况,是只有您和原过二人知道吗?”

    玄诚子瞪了他一眼,靠着门边坐到了门槛上,道:“自然不止,我们观阜观可是长安城内建立最早的几座道观之一,而且是长安城内道家唯一的子孙庙,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唐点了点头,他的记忆里道教的宫观分两种性质:一是子孙庙,二是十方丛林庙。

    子孙庙有专属的门派,是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庙产也可以被继承,其他门派的道友可以在子孙庙暂居,但不能插手庙务。

    而十方丛林庙有传戒的特权但不得私收徒弟,庙产也不能继承,属于天下所有道众共同所有。观阜观既然是这座“长安城”中最早的子孙庙,那它的传承一定渊源深厚。

    玄诚子见他点头,叹了口气便继续道:“当年师父他修行出了岔子伤到经脉,我观修行的咒法十分霸道威烈,伤到主脉以后决计不可再事修行,奈何……

    当时长安城迎来百年一遇的佛道大会,道统之正一、全真、大道、太一、净明共聚长安!佛教八宗里也是除密宗以外全员到场!

    谁都未曾想到,在最后一天的大会上,师父先是在佛道之辩中舌灿金莲挫败佛门七子,又在道法之争上以我观《高上景霄三五混合都天大雷琅书》之术力压群雄!当时可真是万道敬仰众佛俯首,就连先帝都亲笔题书礼赞师父之道法高绝!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为了替道统争光,竟事先修了一门邪功来重锻体脉……大会之后邪功之种已在他体内扎根,我劝过他就此散功静养,可是俨然已成道门未来第一人的他怎愿就此放弃,他说那功法只需再祭炼最后一口心头煞气,然后用煞元运转周天逆冲六宫,如此这番就能乾坤逆转,化煞为炁转危为安。”

    或许是今天的遭遇对玄诚子造成了太大的冲击,或许是再也见不到自己师父的悲痛,他竟然无意间回忆起观阜观的旧尘往事来,说到十余年前的佛道大会时他双眼放光,仿佛他师父道法通天冠绝群雄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可光辉总有落幕之时,接下来他的话语就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他抬眼看了李唐一眼,苍老的面庞满是沧桑:“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可以猜到,师父他功败垂成,六宫逆冲失败后煞气进入心海,他也因此患上失忆症,与此同时性格却逾发暴虐,那时我就找遍了所有认识的教门宗派,可是试过所有办法都无法让师父好转……”

    玄诚子看着重归黑暗的殿内,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雕像下那个身影还在那处,掬着双手结结巴巴地对他说:“好喝……你喝……”

    视野开始模糊,他眼前无数个景象闪过,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顺着那已经布满皱纹的脸颊洒落在苍白的须发上:“师父在最后的时日里,用陨铁给自己打了四条金光咒链,他害怕因失忆无法自控而伤害我,就让自己锁在四御殿里,我还记得那天他笑着说:勿要想念,为师不日便能归来,笨徒儿要潜心修道不可堕了观阜名号……”

    殿里陷入一段长而静的沉默,过了好久后,李唐的声音才轻轻响起:“道长,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罢……老观主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威名和道统还在,而道长您和这座观阜观就是他的传承,只要您把观阜观的道统传承下去,老观主他就能永远活在每个听见观阜观名号的人心中。”

    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李唐又道:“原过这孩子,才十几岁就如此聪颖,今晚他所为虽然颇过激烈,但是本心却是为道长您和道观着想——想要传承观阜观,的确不能再在一个无底洞里耗费心血了,您也早就明白,老观主早已去了,殿里剩下的只是一具留着本能的躯壳,如若我们今日不狠下心来处置,假以时日魔躯长成必要酿成大祸,原过所行之事又何尝不是灼创驱腐之举?……话说到这里,依我看这孩子还是要跟在您身边,只要耐心培养,打磨劣性,将来定是观阜观之紫金栋梁呐。”

    玄诚子背过脸去,用衣袖擦了擦脸,闷声道:“李居士不用劝我,你倒是说说究竟为何闯院,又欲救何人性命?”

    李唐长舒一口气,道:“我等六人,其实共属一个门派,不止我等,城中还有很多我们门派的人在今日来到长安城,我们此行的目的其实就是除魔卫道!要救的自然也是这城中数十万百姓!”

    玄诚子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长安城里哪有什么魔?”他转头看了一眼殿中,低声道:“现在真的是一只魔也没有了。”

    李唐郑重道:“道长,此城中不仅有魔,还有大魔!进城前我们不知道魔在何处,所以分头四散寻找,杨律兄弟就是寻魔至此才丢了性命!现如今老观主魔躯已灭,但我却知道了真正的大魔在何处——大魔就在宫中!”

    在和赵长弓交流情报的时候,李唐就反复揣摩了进入异象世界后的那首《后宫词》,既然主线任务必定源于这首词,那人物目标就几乎已经可以锁定是一位深阙女性!

    一开始李唐还怀疑词中可能存在歧义会把自己的想法引偏,但当他见到了玄诚子和老观主的道法魔躯之后,他就可以确定,最后主线任务应对的只会是这样战力决绝的人物!而哪里能藏下这种法力高深却又久居深闺怨阁的女人?

    只能是长安城北部的富人区中!都说最好的谎话就是九真一假,而李唐的话几乎全都是真的,只是微微扩大了几个字的范围——长安城的富人区中除了皇帝藩王的宫城就是官员们的府邸,统称宫中自也无不可吧?

    “大魔?宫中?”玄诚子显然是把李唐话语里的“宫”字理解成了皇宫,他认真地看向李唐:“居士切不可因为一个谎言编造另一个弥天大谎!”

    李唐苦笑道:“道长,我又怎敢在您这样道法通天的人物面前扯谎?您要是有可以查明心迹的法术法宝只管用来便是,但在下所言的确句句属实!”

    玄诚子闻言还真的点了点头道:“不是贫道信不过你,而是你们失信在先,所以此等大事贫道必须慎之又慎!”

    他从怀中道袍里拿出一扇手掌大小的八卦镜,握在手中把镜面对准李唐道:“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急急如律令!”

    看着八卦镜四周的先天八卦一一亮起,玄诚子对着李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李唐惊奇的看着八卦镜,心想这大概就是赵长弓说的能用来占卜的法宝,因为早有预备他倒也不慌张,定定的把话对着镜子复述出来,只见那八卦镜上咒文不断明灭,最后汇至镜中呈现出了二五长横,一三四六两短横的卦象。

    看到这里李唐也明白了,玄诚子这是用法宝为他的话占了一卦,如果他说的话是假的那么自然卜不出什么东西来,可他说的要是真话,八卦镜就能随之现出相应的卦象。

    玄诚子惊道:“竟然真有此事!你竟然真的知道此事!”他赶紧低头仔细看了看卦象,转头深深看了李唐一眼:“坎卦……正北方,果然是宫中!”

    李唐把脑袋伸过来好奇问道:“道长,这卦象什么意思啊?”

    “坎初六,习坎卦,入于坎窞,凶!”

    “李唐,你们此行……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