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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阳关(十二)

    “武宫派”的弟子们相继停了手,大家错愕地望着他。方正林抢先问道:“那你说是谁干的?”

    十一郎抬头贮立,似是思考某个颇棘手的问题,沉默片刻,摇头道:“此人功夫甚高,你们就算知道,也杀不了他。”

    人人心底都不觉冒出一丝寒意,能令十一郎下此断言,那么下手之人,功夫一定极高,而且看样子,十一郎竟似和他相识。

    刘和杰大声道:“师门惨遭不幸,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十一郎,你说出那凶手姓名,即便是当今皇帝老儿,我们‘武宫派’满门上下弟子,也要为掌门讨回公道!”

    裴文青拭去泪水,心中骂道:“假仁假义!十足的伪君子。”

    贺老二道:“是啊,你且说出那人姓名,至于咱们是不是他的对手,无须你操心。”

    熊彪暴喝道:“是谁?是谁他娘的下此毒手!”

    群雄大多数都叫道:“快说!快说!”

    十一郎道:“这人在大漠中居无定所……不过,你们迟早会遇见他的。”

    齐思远在一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在这大漠里,又是狼群,又有高手,这个宝藏可真不是这么容易到手的。”

    他这么一说,群雄心头均一激凛,想道:“啊呀,险些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报仇事小,寻宝事大,差点儿又要因小失大了。”

    刘和杰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武宫派’打算暂不回中原,留下来找到杀害师父的真凶。”

    十一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刘和杰又道:“师父留下一份地图,他此次出关也是为此图而来。可见师父的死因,多半与此图有关……”

    裴仲明心中冷笑,暗道:“来啦,来啦,入正题儿了。”

    贺老二一拍大腿,叫道:“对啊!以图入手,既能查出凶手,又能了却我大师兄的生前心愿。”

    此言一出,众人频频点头称是。

    齐啸天道:“光说不练又顶甚么用?大家把各自的藏宝图拿出来看看吧。”

    说着,手一扬,指间已拈了一幅寸方的丝绢,上面点线密布,依稀是张地图。

    刘和杰赞道:“好,齐师伯快人快语!我们‘武宫派’历代传下了一张重宝地图,我便也拿出来,让各位瞧上一瞧。”他从怀里郑重其事地捧出一卷画轴,长约半尺,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展开。

    忽听齐啸天微“噫”一声,道:“奇怪。”

    刘和杰问道:“齐师伯,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齐啸天将刘和杰手中图纸拿过,道:“世侄,你这图似是新近绘制,墨迹新鲜,恐怕是张假的。”

    众人凑前一看,齐啸天左、右手各一张藏宝图,一大一小,大的一张色彩浓郁,小的一张暗淡古朴,两者年代相去甚远。

    齐啸天继道:“我的这一张图,是齐门祖辈历代相传下来的,少说也有四、五百年了。”

    刘和杰脸上一红,嗫嚅道:“实不相瞒,上月初六,晚辈趁家师坐关之际,偷偷地临摩复制了一份……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免遭失传之故。”

    众人都是一惊,暗想:这人偷盗师门重宝,如此大逆不道,居然还有脸说出丑事?看来“武宫派”大好基业,便要毁在他的手中。

    裴仲明冷笑道:“贤侄好孝顺的心思啊。”

    话里透着满是嘲讽之意,听来刺耳,刘和杰只作未闻。

    齐啸天却不动声色,道:“原来如此。只是……只是这两张藏宝图描的地形虽极为相似,但宝藏的所在却各不相同。”

    方正林在一旁看了良久,开口道:“我父亲临行前,也交给我一份藏宝图,所标方位,与这两张也是不一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帕,藏宝图却是用各色丝线绣在帕上。

    齐啸天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有……三幅全然不同的藏宝图?”

    人群中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众人纷纷抬头去瞧。

    只见贺老二身形摇晃,大张了嘴,道:“这可如……何是好……”手指缝间飘下张薄薄的羊皮纸。

    齐思远手快,早已拾起,大叫道:“又是一张藏宝图!”

    齐啸天夺过来一看,心头一凉。

    又是张截然不同的地图!

    裴仲明低声对程辉道:“你过去到许师叔身上摸摸,可有图纸什么的没有?”

    程辉应了,不多一会便回来,手里捏着一幅沾血的衣襟,道:“师父,师叔内褂的里衬上,用针刺了幅地图。”

    裴仲明接过衣襟,上面针眼密布,心中一酸,心道:“师弟,你好细的心思,生怕别人抢了你的藏宝图,竟刺在衣内,日日贴身穿着。你这么高的武功,也会怕么?”

    他朗声道:“齐兄,这儿还有一张藏宝图,裴某淡泊名利,旁人视作至上财宝,在我眼里,不过粪土而已。这便送与你们吧。”他把血迹斑斑的衣襟往地上一掷,背过手去。

    齐啸天用火折子一照,地上那些针眼绘成的路线,又是与刚才的四幅不同。他又气又急,顿足道:“这……这……这……”却说不下去。群雄也都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众人此行志在取宝,自家的藏宝图唯恐落入别派之手,是以从来没人提及此事,更不可能拿出来相互比对。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五张藏宝图,张张不一样。

    十一郎一直在一边默默听着,观而不语,此刻缓缓道:“各位若不介意,便给我瞧瞧。”

    齐啸天知他对大漠地形了如指掌,大喜道:“这是再好不过了。”将四幅地图,连同地上的半幅衣襟一起递给十一郎。

    方正林把火折子凑近十一郎,帮他照明。火光下十一郎面色肃然,众人见他垂头沉思,都不敢发出声响打扰他。

    刘和杰站到十一郎身后,轻声指出图中所绘的地名,只指出上面的“玉门关”和“阳关”两处,十一郎就已将图上所标记的大概位置摸清。

    他看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轻轻道:“五个地方,各不相同。有的相差百八十里,有的东西互异,可是有人故意做了这些假图来骗你们……”话音未毕,齐啸天、贺老二等人已齐声道:“决计不可能!”

    十一郎拣出羊皮纸道:“这张地图上绘有一座大城,既非河仓城,又非乌都城。我从小生在大漠,也从未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只怕多半是张假的。”

    这张羊皮纸正是“铁雁门”的。

    贺老二额头见汗,犹自不信,低语道:“假的,假的。”也不知是说本门的藏宝图是假的,还是十一郎的话是假的。

    十一郎又用两指挟起“大力鹰爪派”的地图,道:“这张图上标的宝藏所在,距此不远,我便带你们去瞧瞧。”

    群雄大喜过望,连声称好。

    裴仲明在一边冷冷道:“裴某虽无发财的念头,但我也要跟去瞧瞧,究竟是甚么宝贝,居然令中原好汉趋之若骛。”他说到最后,语气已满含愤慨之情。

    十一郎道:“大漠白天酷热难当,尸体存放不了多久,大家把五位前辈就地火化了吧。”

    群雄答应,少不得有几个孝子贤孙哭了一回,在空地上生起了火。

    齐啸天见贺老二低头用手反复摩着那张羊皮纸,笑道:“贺老二,这张是假的,一并烧了罢。”

    贺老二忙将羊皮纸收入怀中,不去应他,只是道:“怎么说也是先人留下的东西,多少也算个念想。”

    裴仲明把那幅刺有地图的衣襟投进火堆,道:“这么个劳什子,有它何用?留在世上,不知又要害多少性命!”

    是夜,众人宿在沙丘中。因为宝藏有了些许眉目,心里有底,自然睡得甚是踏实,倒没几个把五位死去的人放在心上。

    一觉睡到拂晓,狼嚎声又近而可闻了。

    群雄被狼嚎声惊醒,收拾行装,照了地图上所示方位,往西走下去。

    裴仲明腰间多了个装许远山骨灰的青布小包,从昨夜起,他便一言未发。

    走出没有十里地,群狼长嚎声中,一声清越高亢的啸音从大漠深处直传过来,清晰入耳。

    几个武功稍强的人闻此啸声不觉都是一愣:这人内力强劲,中气充沛,比我可强多了,只怕那十一郎亦没那个本事。

    众人脑海中均冒出个念头:“来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