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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一风荷举(1)

    近黄昏,珠帘散,美人抚筝,歌叹惋。

    一曲终了,依荷抬起眼眸:“说吧,什么事?”

    “门外有两位公子想要见你。”

    听小丫头这么说,依荷眉心一皱:“他们不知道规矩吗?安婆呢?”丝箩城中,无人不知晓风雅楼的规矩——想要一睹依荷的真容必须送件令她满意的礼物。

    “听安婆说,他们都不一般,我们惹不起,你还是……”

    “不一般?无非是他们给安婆的银两多罢了。”依荷冷笑,“我知道了,请他们进来吧。”

    戴上面纱,依荷继续抚筝,筝声凄婉,如泣如诉;听脚步声将近,依荷收起悲戚,抚筝如流水,筝声清丽,胜似潮水,潮起潮落,浑然天成,宛如天籁。

    脚步声减缓,似神往,又似胆怯;余下种种杂声都在这筝声中默然隐退,融进这轮夕阳的残照里了。

    “果然,”依荷拨弹稍缓,眸色一深,默想,“每个人都钟爱‘喜’,向往‘喜’,渴望从生活中的一丝一缕找到欢愉,熟不知一切‘喜’的尽头都是‘悲’的。有人如我般苟且偷生,有人如安婆视财如命,有人在幻想与现实之间挣扎……曲意逢迎,活得无味;宁折不弯,却难得久存。那么,怎样才得以生活?像伏音那般简单纯粹?还是……”

    拨弹渐快,有人推门而入。窗外雏菊因风而动,窗内珠帘因风而起。

    一袭红衣鲜艳耀眼,如醉人的玫瑰,张扬而不失娇媚。

    看着薛画烛稚气未退,穿着宽大男装的模样,依荷暗笑。是老熟人啊,公子?不,是姑娘才对,想不到找人都找到这儿来了。

    眼眸不经意的流转,落在一旁的紫衣人士,想着会是画烛的那一小厮装扮而成,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依荷心中一惊,各种心绪奔涌而来。她想起很久以前助她修成人形的小男孩……“你是灵果?别怕,我不会吃掉你。”暗黑的地牢里,有人这么对它说……“你,想成为人吗?我可以给你一身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条件——终身为我所用。”……

    夕阳染红筝弦,弦因弹而断,断声凄厉,似海上浪涛。

    “你心不静。”着紫衣者,头戴铝银面具,刚好遮住上半张脸,给人一种森然神秘的感觉。

    “面具怪,你说什么呢?依荷姑娘筝声这般绝美、纯净,耳朵长你头上就是摆设!”画烛训斥完那人后,转而对依荷道,“是这筝不好,西城中好筝甚多,改日我命人送你几个。”

    面具怪但笑不语。

    “谢郡主抬爱,只是楼中已有储备,就不劳您费心了。”

    “嗯嗯,好说好说。咦——你怎知我是郡主?”

    看着画烛蓦然了睁大的眼睛,依荷笑道:“画烛郡主名扬天下,依荷虽足不出户,却也对郡主的事迹略有耳闻,更别说郡主闭月羞花的样貌了。”

    “哦,原来我这么厉害!”找到了兴奋点,画烛弃了伪装的男中音,咯咯地笑起来。

    “郡主不是有事要问吗?”见状,面具怪提醒道。依荷看他一眼,似是警告;他好似没看见,泰然自若地立在一旁。

    “对了,你知道子夜吧,我的贴身护卫,我许了他四年期限,让他有空找伏音,可期限将近,他却没有出现。”画烛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我秘密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手,也被他因各种方式遣回。如今,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讯,我……”

    “期限未满,这很正常。而且,”依荷直视她的双眼,“您是不是对他有不应存在的情感,如果有,太危险,得戒掉。记住,他不是一般人能够喜欢的,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轻咬嘴唇,画烛震惊些许,脸上渐显薄怒:“你胡说!子夜哥哥才不危险!据说你通晓阴阳,才智过人,你只需告诉本郡主他在那里,其余的不许乱说!”

    “请郡主息怒,”依荷恭敬地向其行礼,“只是依荷不过是一介女流,容公子的去处依荷的确不知;至于‘通晓阴阳,才智过人’,那只是以讹传讹,请郡主明鉴!”

    “你当真不知?”

    低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如同魔音灌耳,依荷抬眼,瞥见银色面具下深邃的目光。他是谁?他到底是谁?拥有嫁接灵魂的本领、十几年来悄无声息的人!

    “的确不知。”垂下眼帘,依荷只觉毛骨悚然,感觉心中一切都被这面具怪洞察得透彻,已无处遁形。

    “嘁——算了,本郡主要走了,”画烛把手往后一背,转向面具怪,“什么‘冰雪聪明’,都是你胡诌的!若是我明天还没在这儿找到他,你等着!”

    “天色已晚,我看对面就有一家客栈,你先去那儿吧。”面具怪不经意的口吻,却令依荷心中一颤。天才客栈?他难道知道……

    “你跟本郡主说话竟不用敬语!你……”画烛倔脾气上来,对他大喝。

    “看来你果真不知我是谁。”

    “管你是谁!看你不敢以面示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连我子夜哥哥容貌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难怪你家小护卫看不上你,策马疾驰去找他的前主上,”他顺势接住了画烛迎上来的拳头,“劝西城郡主早些歇息,至于找他的事,我会帮你,因为你我有相同的目的。”

    相同的目的?闻之,依荷心中一紧,他是……

    画烛应声而行,如同木偶一般,渐渐远去。

    “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用了跟你一样的法术,只不过你用的是木偶,我用的是真人。”他鬼魅般一笑,继而慢慢走近依荷,抬起她的下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劳你提醒,我记得,南暝王。”挣开他的手,依荷一句一顿道。

    “很好,你已得知我的真实身份,”眸色一深,他俯下身将断了的筝弦一抚而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你只需替我找到她,找到那个偷走我心魄的灵果。”

    看着恢复如初的筝,依荷暗叹此人法术之高:“我就知道,你不似外界传闻那般——被伏音迷了心智。”

    “另外,容子夜入住对面客栈一事,你为何隐瞒?”

    思忖一瞬,依荷笑道:“你不是希望早日寻到她吗,多一人寻找就多些希望啊!”

    “希望何在?我只觉得他很碍眼,除掉算了;你找个机会把他引到枫林谷,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是。”

    刚出门槛,他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可别因为往日师门情谊心慈手软。”

    “我何曾心慈手软过?”说罢,依荷再度抚筝,筝声凄凄簌簌,有甚于前者。她蓦然想起,曾经有人教她舞剑,授她法术,与她筝箫和鸣,视她为整个世界;可惜夕阳西下,无法逆转,是她所求过多,一针刺向那人心脏,终究丢失了最初的美好,后来,一切就如此时此刻,都落入混沌的黑暗。

    “依荷姐姐,天黑了,为什么不掌灯?”听小丫头一语,依荷付之以无奈的笑。

    掌灯?灯再亮,能照进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