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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落花流水意(1)

    在伏音的印象里,简夕是个再乖不过的小姐姐。

    她笑起来很好看,会露出梨涡和两颗洁白的虎牙,还拥有伏音所羡慕不及的一头金发,唯一的缺陷就是先天失语。

    也就是在那时,伏音跟她学会了手语,才能平安地演了三年的小哑巴。简夕一直很照顾伏音,无论做什么,都会首先考虑到她。

    所以,当一切事件被查明,真相摆在伏音眼前时,她才会措手不及。

    三年前,当她凤冠霞披、站于城口,羽觞就告诉她,简夕不简单;当她头顶薄纱、坐于花轿,简夕来到她面前,启唇,露出两颗虎牙,用她从未听到的声音道:“伏音,我仰慕殿下已久,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让着你,这一次换你让着我好不好?”

    对此,她震惊过,诧异过,因为十几年来的日日夜夜,简夕从未如此开口,如此袒露心迹。她与南瞑澈素未谋面,更不知他品性如何,只不过是一纸婚约把他两栓在一起。她也想成人之美,也想为自己圆上一个梦,但父命不可违,两国联姻岂能因一人一事说毁就毁?所以,她拒绝了简夕;所以,她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回忆的最后,她隐约感到阵阵刺痛,粘稠的液体黏在自己脸上,使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感到饰物衣物被层层剥下,仅剩薄衫贴着自己,耳畔余留那人的声音:“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这都是你欠我的。”

    三年弹指一挥而过,过去的种种已成往昔,可那曾经的刀光血影却一直残留在伏音的记忆中,怎么也抹不掉。

    “简夕。”她听见自己轻唤那人的名字,也察觉到持剑者在自己身上流转的目光,被赤凌带着,一步步走上前去。

    底下的人也只是邪魅地笑着,笑到最后也只剩悲哀。

    见他们走来,她一句一顿,说:“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这却是伏音听见简夕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何必杀她?”伏音蹲下身,用手轻轻合上死者的眼。

    “如果我说,我是受人控制,才不得已杀了她,你会信吗?”容玦收回剑,声音略显颤抖。

    “不会,”她站起,回答得毫不迟疑,“在这空灵幻界,还有多少人能控制得了你?”

    “很好,既然你不相信,多说无益。”说完,容玦提剑便走。

    “容子夜!”伏音不禁叫住他,见他驻足,她说得小心翼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她罪不致死,你不该杀她……”

    “呵,”他冷哼一声,“没错,我不该杀她,可现在已然死在我的剑下,你又能奈我何?”又似嘲似讽轻叹了句,“伏音,你以为你是谁……”

    她愣住,感到寒风瑟瑟、穿缝入骨,却只能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远。

    ……你以为你是谁!

    对呀,她是谁啊?

    “别想了,”赤凌抚过她的发髻,轻拍她的肩,“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过去?”伏音重复这一字眼,眸中的光亮逐渐退散,“赤凌,简夕她原来对我很好,每当我睡不着或是有想不开的烦心事,她都会唱歌给我听,我至今都记得那曲调。她说过,她是我的姐姐。原来她不是在逗我,更不是在说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觉得,如果她是我亲姐那真是太好了……

    “可惜后来她变了。她夺我身份、毁我容貌,你知道吗,我一度真的很恨她,很想以后再见时质问她,事到如今她死了,我依然恨着她,恨她利用我背叛我,恨她为了南瞑的那个陛下不顾多年情谊,却再也没机会再细问了……

    “事情已经发生,我却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子夜,也难怪他会生气,是我忘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从来都是我啊……”

    “不,”赤凌从背后抱紧她,“这都不是你的错,做错事的是他们。”

    “赤凌,你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我做了什么,有做错了什么,你都会这么说。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你会让我产生错觉,误以为我可以回去,出了什么事都有你们撑腰,”她轻轻拿来他环抱自己的手,苦笑,“可实际上我回不去了,在我远嫁南瞑之日、父王驾崩之时,我便已经回不去了。”

    “那便不回去,你别忘了伏音,还有我呀……我会陪着你……”

    听闻此言,伏音怔了怔,未料到赤凌会如此言说,只觉此刻的赤凌与平日里不同,心中纳罕,想起先前他漠然的回答,想重新确认:“你杀了殷芙?”

    “嗯。”

    “殷大姑爷呢?”

    “杀了。”

    “赤凌,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一向待人温和的他,怎会……

    伏音只感到脑中有一根弦炸开了,炸得粉碎彻骨,她永远不会忘记赤凌留给她的最初印象——那般干净,那般高洁,如江上清风,如山间明月。可是,这样的他却为她沾染了杀戮,这样的罪孽叫她如何消受?

    “他们才是元凶。殷大姑爷觊觎那张地图,利用殷芙与殷老爷的关系从中挑拨,想借机让殷芙帮自己,却挑起殷芙对父亲多年的积怨,她找到异化为猾褢的简夕,伪造好不在场证明……当然,这些原因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该伤害你!”赤凌轻轻地笑了,气息扫过伏音脸颊,烧得她火热,“伏音,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到你,任何人都不行!”

    “赤凌,你……”内心大窘,那句话竟令她手足无措。

    这是怎么了?他是赤凌啊,怎么会杀人,又怎会……

    “我喜欢你,伏音。”

    最后,她听他如是道,字字铿锵,撞击她的心扉。

    后来,她一直都记得当时的情景,先是懵懂,再是震惊,再是喜悦,后又转化为惶恐,如此循环往复,她竟开始迷茫,不知该怎么办,联想到自己情窦初开时看过的风月故事,更觉得不可思议,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在名义上,是自己的哥哥呀,怎么会对她产生那种……

    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直至最后,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又很快将那胡思乱想抛掷。

    那时,她在想,如果说这句话的人,不是赤凌而是容玦,自己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那一夜过得恍惚,伏音没给赤凌任何回应,只是在他怀抱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后,一切照旧,他温和如初,只字未提那夜那事,好似那场告白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