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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新桑缓缓归(1)

    伏音绻在枝丫,左右摸索,渴望从这上下有余的琼枝上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这棵小树经过几年的发酵后长得还不够粗壮,靠着倚仗树身捆绑的木条仅能勉强直立,更别说去承载一个人的重量了,由此可推出,凶手轻功了得,不然不会在不折损一枝的前提下飞上窗台。

    见枝丫侧弯,有弯曲折断的趋势,伏音忙借势跳到旁侧树木的枝头上,恰逢刚才的白鸽飞过,停在丫杈炫耀性地扑棱下翅膀,扇地伏音想起方才信笺后怒火中烧。彼时,正有安垣在窗旁大呼,喊着他要吃烤乳鸽,让他的好姑姑把那只肥鸽抓住,可那鸟类像是通晓人语似的,学麻雀在伏音面前跳了两步,而后飞向更高的指头,还不忘趾高气扬地看着她,间歇性地在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来回踱步。这下可彻底惹恼了伏音。

    她扶着树干,慢慢起身,靠着平衡力朝那白鸽走去,行至一半,那鸽子警惕地往她所在的方向瞅了瞅,偏偏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降临,仍在周遭徘徊着;她长吁一口气,颤巍巍向前行进,耳畔又响起贪吃侄儿的催促声:

    “姑姑!对,向前,右边!不不!左边!”

    “哎呦,伏音,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显然,这喊声招来了殷罗的注意力,她忙喊住远去半蹲状的伏音;从她的视角来看,那情况无疑是危险的——伏音的多半肢体已脱离可倚仗的大树,一只脚踩在圆润的枝干上,另一只则悬空着,若不是左手紧握上头枝丫,怕是整个人早已坠下。殷罗见状心急火燎,可当事人却貌似浑然不觉,而旁侧的小祖宗也一副“害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怂恿着他姑勇往直前,伏音也响应着安垣的号召,一步步里安全区域越来越远。

    若说她是为了逮那只鸽子,倒也不是,她才没有那么无聊,一直去跟只不通人语的鸽子过意不去;只是,就在方才,她发现鸽子徘徊之地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这下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她一寸寸挪向那只鸽子,后者明显感受到枝条的颤动,终扑棱着翅膀往后飞了一步。因意不在此,她也不以为意,朝她愿想中的光点越来越近,可是,就在这时——

    “姑姑小心!”耳边传来安垣的惊呼,她正想侧身搞清状况,随后就听见枝条断裂声,即刻就随着细枝一同坠落。

    白鸽飞向高处,连枝叶都离她越来越远,唯见边缘细缝透露而出的光凝成一个点。

    然后,下坠、下坠,再而终止。

    意想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伏音从炫目的日光中回过神来,看着容玦愠怒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彼时,他像是刚历经过什么争斗,发鬓微乱,刚被带落的细叶粘在发端,显得仓促却别有意境。

    “没事跑到树上干什么?”

    她抬眼,看他眉心微皱,语气多有责备,她又感到脸颊开始烧,烧到喉间都开始干涸。

    完了,又开始沦陷了,必是少女心在作祟;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啊!

    伏音觉得奇怪,无论以前是多么恨他,可在见到他后,那抹恨意也会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消退,转化成另一种情感,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明明做错了这么这么多事,可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同她之前在南暝了解的截然不同的模样。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还是说,是他伪装地太好,好到每次都能令她节节败退?

    好吧,她承认,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心间的跳跃声令她恍神几秒,但未曾持续,她很快理智地从这种别样暧昧的姿势中挣脱,那人倒是很配合,见她有此意愿,很快便匆匆收手,令她始料未及;又加上双脚落地时因适才惊吓难免发软,她身子后仰,一下就摔在草地上,而身旁的那个木头疙瘩也没有去扶她的趋向,反倒抱着臂,以她的角度来看,很是惬意且幸灾乐祸的模样。

    “人就该受点教训,不然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想起羽觞写给他的信笺,伏音愤然瞪向他,随后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拍净衣摆上的灰尘,道:“是是是,侯爷教训的是,灵心是该受点教训,才能辨清人性善恶,才能看清某些人是怎样勾搭无知少女的,以免受其祸害!”

    容玦看她的眼眶泛红,额角的呆毛束得极具艺术感,失笑:“究竟是谁惹着你了,一会儿爬树,一会儿又逮着人说这种胡话。”

    “侯爷你想多了,我爬树是为了断案,并没有什么人惹我,而且我也没说什么胡话,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哦?断案。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看到树杈处有东西在闪,估计是犯人遗落下的。”

    他在旁侧的草丛里找到了零落在地的块状物价,大约是被枝干刮掉的,它放在手里只有指甲大小,形体圆润,大多是玉石质地,轮廓经由银制品勾勒而出,一侧还牵引出那么点银丝来,而先前伏音看到的闪光应是折射导致。

    “这个很像玉簪末尾的坠子。”伏音俯身看向容玦手里的物件,“我好想在哪里见过它。”

    容玦转头看向她,她却不曾觉察,仍旧一脸思索相,睫毛茂密而上翘,投射出长长的影翼。

    恰逢旁侧的付小林上前,轻咳示意,原来他一直在跟前,不过就是存在感被他俩的“浓情”抹杀了去;伏音微一侧头,刚好撞向容玦的眼眸,后者略显不自在,把目光移向小林;小林见他俩齐齐看向自己,有些尴尬,但马上被惊讶取代地无影无踪。

    “伏、付音?”他试探性地喊道。

    伏音这才想起脸上面皮撕下的事情,顿时手足无措,恰逢安垣随殷罗下来,脆生生地喊她“姑姑”,又围着她,将她从头到脚看个遍问她“没事吧”,碍于真容揭露,她再度扯起慌,却比不上第一次显得圆润。

    她先是干笑了两声,脸颊即刻泛出心虚的红晕:“像吧,那些人都说我长得跟她很像,可我确是灵心啊,”说着又一把抓来在侧的安垣,“看,我的侄儿都长得那么大了;小林,我跟你讲,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人都是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哪能回回不重样?你现在看我跟伏音公主像,那天你在大街上一望,没准儿就找到‘你自己’了……”一席话说完,把付小林唬地一愣一愣的,他琢磨了半天,看着容玦,问:“她真不是伏音?”

    容玦瞥了伏音一眼,见她紧握手心万分忐忑的模样,随即坚定地点点头;知晓一切的安垣和殷罗则在旁偷笑。

    小林便真信了,说了句“也是,伏音哪有你这么笨,爬个树都能掉下来”后,就拿走那块玉石坠子细细端详。

    安垣瞟了一眼容玦,没好气地把手中信笺甩给他:“喏,你的红颜知己写给你的信,不好意思,恰好那只信鸽在我面前飞了飞去,我就把它打开了,顺便一提,我姑就是因为这个,才非要爬什么树,才差点摔下去的,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也随小林殷罗,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

    伏音因容玦方才证言,以为他当真不知自己的身份,忙解释道:“侯爷你可千万别误会,刚才我只是看他把我认成了他姑姑,想着他没有个亲人怪可怜的,就顺势当了他一次姑姑而已。”等了好久都见他回应,她斟酌些许,试探般开口:“那……我也进去了?”

    可,就当她刚迈出一步时,那厮却突然发声:“你有想过以后吗?”

    “啊?”

    “你弃掉了过去,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另一个人。”他顿了顿,神色冷淡,“我是说安垣,他会一直把你当成他的姑姑,而这样,注定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知道,可安垣一上来就喊我‘姑姑’,面对这么个可爱的孩子,我无法明明确确告诉他‘我不是伏音,你的姑姑已经死了’。我做不到。”

    “你认为伏音已经死了?”

    “是。”

    “为何?”

    “去年法场,她死在我面前;是侯爷你手持剑柄,把她杀死的。”她看着他,忍不住想继续说下去,笑而无畏,“但也是因为这个,灵心才开始留意候爷,世人皆道你对她有旧情,你却凭一己之力诱之杀之,以堵悠悠众口,随便博得当今圣上的信赖,让我好生钦佩。”

    她明晃晃的笑颜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目,他开口,声音喑哑:“灵心,你可知,撒下一个谎,是需要无数个谎来圆的。”

    “侯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淡淡道,指甲已紧掐皮肉。

    “我记得你起初提过,别人说你与伏音相似,你在那日见到我之前还不信,说明你压根未曾见过她,之后你还向我哭诉,称你在我眼里是她的替身;今日怎么话锋一转,既承认你先前见过她,又说我杀她让你好生钦佩?我倒是糊涂了,是你脑袋不清醒,还是你从始至终都在自说自话?”

    “侯爷你记错了,我不记得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