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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边缘父子心(1)

    耳畔传来侍从寻山的呼喊声,容玦突然回过神来,却在与此同时听到那裴晏的声音:

    “狩猎结束的时间已至,表兄杵在这里作甚,莫不随本宫去清点猎物数目?”他讥讽道,“这么久了,表兄手中为何空无一物,莫不是因休憩误了时辰?啧啧,瞧你的脸色,像是没狩到猎物,反倒被它咬了几口似的。”两侧侍从跟着笑出了声。

    容玦倏然想起,论起血缘来,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确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时间,这事实竟滑稽得有些讽刺。

    *

    跟裴晏一行人走出密林时,天色已经很晚,若不是两列点燃的篝火和坐于上首那人如炬的目光,容玦觉得他定会辨不清事物。

    他们归来时,两侧人纷纷回头,在看清来人后,他们齐齐向裴晏鞠躬,唤着“太子殿下”。这一声声对裴晏很是受用,他高傲地仰起头,没看那些人一眼,反倒轻蔑地瞥了眼容玦,就步于高台下,高声道:“禀告父王,儿臣已将连城侯寻到,他约莫是在溶洞里睡误了时辰。”

    话音一落,四下皆笑,更有好事者朗声笑道:“连城侯莫不是因狩不到猎物索性放弃了?”

    容玦不以为意,脸上挂着恬淡疏离的笑,仅向座上那人沉声道:“回禀王上,适才臣在捕猎时遇到几匹凶猛豺狼,臣驽钝,未将他捕获反遭其钳制,这才拖延至此时。”

    他虽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没显出半分羞愧,笔直而谦逊地立在石阶下,引得裴晏等人更加不满。

    “照表兄这么说,也算是事出有因,但本宫去时为何没能瞧见半匹?更何况,区区几匹豺狼就能将表兄困住,表兄可真是‘威武’。”他正讥讽着,却不料座上人将他抛掷出的疑问置若罔闻,突然问道:

    “可曾伤着?”

    话语不轻不重,不沾染任何情绪,却让闻之者皆惊,特别是裴晏,他极其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后又将目光投到在自己右后方的容玦身上。

    只见他微微垂眸,开口:“不曾。”

    声音云淡风轻,有如南风过境,飘到裴晏心田却是狠狠一击。

    虽然那句之后,裴渊未置一词,但那声不起眼的问候却在裴晏心中埋下了种子,让他突然想起坊间流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什么“连城侯才是如假包换的太子”,什么“当下太子并未亲生”之类的,他心头一紧,视容玦为头号大患。

    不止裴晏,连那些排不上号的城中公子哥,他们的内心戏也堪称精彩。他们从裴渊平淡的话语听出对容玦的关切,想起适才对他的嘲笑个个追悔莫及、缄口不言。

    容玦全然不知他们各自心底的煎熬,只是察觉到看台那方有人频频向他看去,他正疑惑,仰头望去,却见阿蒙沙倏然侧过头,不知是不是在看盘中的石榴,而她旁侧却不再有伏音的影子。

    他心下蓦地一空,连连猜想她的去处。

    在他低头冥想之际,看台上的阿蒙沙亦回过头,她拾了几颗石榴籽,一一按进嘴里,看看远处清点猎物的士兵,又望向容玦,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是时,裴渊留意到阿蒙沙的举动,用手指有意无意在椅间轻敲,恰有小兵小跑上前,匆匆行礼道:“报——禀告王上,属下等人在密林深处扫荡时发现东芜尸首。”

    四下皆惊,唯裴渊不动声色,将每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才道:“哦?”后仅将目光投诸于容玦,见其面上亦震惊之色,方继续道,“可查出何人所为?”

    “属下见尸首身上有未拔的箭矢,想是……”小兵看了太子一眼竟顿住。

    “继续说!”裴渊沉声道。

    “想是太子殿下无意猎杀的。”小兵跪地低头,将一写有“晏”字的箭矢呈上。

    众人闻之都将目光投向裴晏,裴晏面色苍白,连连摇头:“父王父王,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又忽然脑筋一转,指着容玦道,“是他,是他容子夜陷害儿臣,”他突然起身扑向容玦,却被周遭士兵拦下,只得恶狠狠道,“本宫真是小瞧你了,如此肮脏卑劣的手段都能使得出!竟以牺牲两国邦交为代价陷害于我,容子夜!”

    容玦一怔,方想到刻有裴晏标识的箭矢应有几副在自己手中,虽一时想不出是何人本欲栽赃自己却碰巧嫁祸于他,但转念一想,却是他裴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故作天真无害,疑惑道:“太子殿下为何觉得是子夜所为?”

    裴晏一时语噎,想那容子夜手段高明。如若自己道出“偷换箭矢”的事实,只能引火上身,父王怕是会严惩自己;倘若不言,却是把杀东芜人的贼帽扣在自己身上,也便是于那东芜公主无缘了。想来,无论他说与不说,都会功亏一篑,然而他本性软弱,最怕父王责难,在没有十足把握时更不敢道出事实,于是思及此,他只咬牙切齿回了句:“不是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住口!”裴渊喝道,“信口雌黄!”

    裴晏早就对容玦心生不满,如今被斥责更是气红了眼,口不择言道:“父王,我才是您的亲儿子,您为何要处处偏袒于他?!”

    容玦抬眸,看了眼将手指指向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裴晏,又将目光投向座上的裴渊,他让人瞧不出自己的喜怒,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偏袒”二字时明亮如炬,紧擒着裴晏,令人不寒而栗。

    像是困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容玦垂睑默想。

    “放肆!”他沉声,“来人,把这逆子拖走,撤去手中一切职务,回宫后压至东宫,禁足一个月!”又望向阿蒙沙,“东芜公主,逆子不慎伤了你国子民,本王已把他惩治,并愿以千金奉上作为补偿,公主意下如何?”

    阿蒙沙颔首:“但听王上安排。”裴渊满意一笑。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裴晏闻之错愕,先是难以置信般看打小最疼自己的父王许久,后是将目光转向在旁静静而立的容子夜,竟在侍从欲将他拖走时猛然失笑,他道:“是我太大意……”声音如疯似癫,回旋在容玦耳边,不禁令他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