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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约定之日

    这个世界只剩下春居燕一个人了。

    这个表述并非是含蓄而文艺地形容她的亲友过世,也并非是一个失恋青年的无病呻吟,而是字面意思上的——春居燕在某天起床后发现,这个世界上,或者至少是表层互联网所能抵达的极限,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而今天起床依旧如此。

    春居燕从床上坐起来,没有探头去望其他床位这几天有没有出现人。

    她只是这么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爬下了床,从阳台收进了毛巾,拿起了桌上的矿泉水和牙膏杯,走出宿舍,来到了离宿舍只有几步路远的洗漱间。

    青州的季节轮换跟不上全国的脚步。春居燕穿着春季睡衣,依旧觉得洗漱间窗外吹来的风冷得人打抖。

    她叼着牙刷,睡意还在眼皮子底下盘桓,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那边的架子上有人影晃动,扭过头看去才发现是被风吹起的洗漱袋在飘动而已。

    于是她走到窗边,把给冷风开道的玻璃窗用力关上,并将扳手旋转了九十度,彻底将窗户锁死。

    寝室里最近有点闹蚂蚁。春居燕把很久以前买的蚂蚁药倒进被蚂蚁凿空的地缝里,这批药感觉药效一般,直到现在依旧时不时会有蚂蚁冒出来。

    “要不换个宿舍住吧?”春居燕对着脖子上的小熊项链嘟囔道,“这蚂蚁找不着吃的迟早爬上我的床。”

    这样的想法在过去的一周内隔几天就会冒出来,但她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收拾完后她换了衣服,走出宿舍楼,打算去操场晨跑。

    宿舍楼外的工地安安静静。之前那种有规律而又格外躁耳的声音歇停,附近的鸟鸣声就变得更大了,春居燕以前时不时想象自己抱着巨大的炸药包去跟那个工地同归于尽——当然仅限想象,事实上她甚至没有参与过同学组织的抗议活动。

    她从宿舍侧面的楼梯下去,穿过宿舍前的小路,踏上车道,再走过石板道,再经过一个车道,抵达了操场空地。

    塑胶跑道围着葱郁的足球场,现在已经过了草长莺飞的季节,但草地上的白线依旧在仅仅几天里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前几天下了场雨,或许是因为那场雨,球门上甚至缠上了不知名的攀缘植物,春居燕做准备运动的时候伸手想把它扯下来。

    攀缘植物比她想象中缠得要更紧,她稍稍一用力,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分离植物和球门这一对苦命鸳鸯,竟产生了些许负罪感。

    “怪不容易的。”她收了手,“算了。”

    活动好了脚踝,春居燕开始了自己的四公里慢跑。她最近已经不太用计时设备——当然是为了省电,绝不是因为长期偷懒以至于上点速就跑得想吐。

    青州五月份的温度依旧在十五到二十摄氏度之间,今年似乎热得尤其晚。但随着立夏的过去,日照时间显著增长,阳光也格外刺眼了起来。春居燕戴的帽子基本只能起到安慰作用,早上的阳光可不是从头顶照下来,400米的操场她总有那么一两百米是眯着眼睛跑过去的。

    在每次开始跑的时候,春居燕给自己定的目标都是来个长跑,至少10公里起步的。但这个念头一般在跑到3公里左右的时候就打消了,冲过4公里的重点线,她就慢吞吞地走到操场边上,先仰头望天,为今天也这么清新凉快的空气做几个深呼吸,然后开始做拉伸。

    前脚掌抵在石墙上,感受腓肠肌微微拉伸的紧绷感,她弯下腰,看着自己只有这个角度会显得格外纤细的小腿,满意地点点头。

    脸颊的汗滴了下来,刚好打在了膝盖上,又从小腿的侧边流了下去。那种触感像是有小虫子从边上爬过去。

    这种感觉只有春夏才会有,其他季节跑步腿上根本不会出汗,上一个春天时她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跑着步吗?

    她开始推算:大三了,已经不想田径队训练了,是在准备考研吗,考研期间不喜欢运动,所以一下子记不起来了。那还要再往前一年,那个时候还有比较多的训练,大二的课也多,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吧,而且因为是早上的课,估计还在打瞌睡,不,因为是疫情好像还停了课,那就有可能是在家里……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去准备下一节课了——

    走神戛然而止,春居燕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且即没有丧尸也没有外星人,她不需要上课也不需要为了人类和邪恶力量对抗,只能想办法如常地活下去。

    从胃里翻涌的异样感让她生生压了下去。这阵子她学到了一个重要的人生道理,基本上任何痛苦和悲伤袭来时,只要你选择性地无视它,那么它对心灵的冲击就基本不存在。

    刚要从她内脏辐射出去的孤独感被她硬生生按了下去,春居燕极其造作地向天举了举手,大声道:“今日议题——三餐该吃些什么呢?”

    小卖部的面包几乎都已经过期了。可能只有那几个全麦面包还勉强能啃两口,但现在要是食物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是吃泡面吧。”她拿着泡面走到柜台,仿佛那里还有人一样的把泡面放在了柜台,然后把学生卡在刷卡机上放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再来个塑料袋”,接着弯腰从柜台内侧掏出了袋子,装好之后用左手拎起,递到了右手手心,微笑道“谢谢”。

    在这里实际还有人的时候,春居燕从来没说过谢谢,甚至从来胆量抬头看过对方的眼睛。

    微凉的风很快就把汗湿的衣服吹干,等她拿着两包火鸡面回到寝室的时候,她身上的速干衣已经差不多干透了。

    她前所未有得不在乎自己身上有没有味儿,衣服也懒得换了。坐在小板凳上,将方便面放在椅子上,撕开了包装袋用矿泉水冲泡面饼。

    火鸡面本身就是不容易泡开的面,再加上是冷水,春居燕琢磨着过半个小时估计能吃,于是把早就没了电的手机压在了盖子上,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看。

    小说是她从图书馆拿的。读书人的事当然不能说偷,只是图书馆也没电了,所以她也没办法自助借书。这种说法似乎显得她是个爱书之人,实则在一个没网没电的环境里过上一周,就连方便面的配料表都是好看的。

    她拿的是一本侦探小说,写得情节紧凑行文流畅,缺点是凶手太好猜了,但聪明又有些沉默冷淡的主角很帅气,所以她还是继续看了下去,至少比配料表还是有趣一些的。

    文中有一幕是凶手从窗口窥探,而受害者在窗帘的缝隙里又与凶手四目相对,人只要落单就会变得胆小,春居燕抬头瞄了瞄床底,站起身来,将窗帘全部拉开,让温暖的阳光全部照进房里,给自己壮了壮胆。

    远超半个小时过去,春居燕忘了面的事,看到了那个显而易见的凶手开始对主角的前女友下手了。主角当然回去救前女友,也当然救了下来,然后就是激动人心的主角和凶手的直接对决。

    书只剩下薄薄几面,而春居燕合上了书,让这个故事在自己的脑中永远停留在还没有结束的样子。

    “故事不错。”她对着不存在的室友说,“我还是推荐你们看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床,目光落在了那碗被遗忘的方便面上,面已经坨了,但在这种时候进食就只是进食而已,没有人真的在乎,春居燕酱也懒得放,胡乱扒了一通之后又嚼了颗维生素片,爬上了床睡午觉。

    漫长的午觉最容易做梦。梦里的主角给了那个凶手一枪,凶手的头骨在主角面前碎裂,然后又迅速重组,主角立马又给了一枪,复原的头又迅速爆开,以此往复。

    梦里的春居燕都看困了,她又上床睡觉,听到了隐约的雨声和雨声里轻缓的脚步声,那种脚步声听起来陌生而让人觉得温馨,她张开眼,看见双腿开立地站在床前,但她实在是太困太困了,无论有多想看清对方的模样,也始终被沉重的困意压住了眼皮。

    只有脑子还在转,她想着要跟这个人说话,说什么她已经想好了,就说自己刚刚做到的那个无聊但很猎奇的梦,但是紧接着她又回想起来,自己在学校,自己在学校睡的是上铺,上铺很高,正常连下铺人的头顶都看不到,怎么会看到别人双腿开立呢?

    仿佛被谁施加的一个魔咒被解除那样,春居燕迅速从梦境里抽离,她睁开眼,心脏跳得比早上跑步时更快,那并非是个恐怖的噩梦,她却从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了一头的冷汗。

    春居燕并不讨厌做梦,甚至不讨厌做噩梦,她只讨厌无聊,能在梦中梦到一个具体的故事就像是看了一部4D烂片,虽然片子虽然很烂,但是非常有代入感,她很喜欢这样,所以也格外喜欢在中午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十二点左右开始睡的午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拿上了桶装的矿泉水和小盆以及毛巾去了浴室,在那里搓了个澡。

    小卖部的矿泉水已经快用完了,而其中用的最多的用在头发上。春居燕对着浴室外头的镜子看了一会儿,转身又回寝室拿了剪刀,在镜子前痛快地剪了几下,前后左右基本都不对称,勉强能叫寸头但是因为没有推子也没有技术,所以有些地方是半寸有些地方是三寸,像本地种和入侵杂草之间力量悬殊的竞争结果。

    “水葫芦的攻势非常猛烈,莲藕们节节败退。”她对着镜子,沉着嗓音做出播音腔的架势,“这是人类的巨大失误,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看看我们伟大的生物学家春居燕院士会怎么应对这次的生态危机——她拿起了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她差点剪刀了自己的耳朵……”

    她试着修建得更细致些,但手一抖险些给自己开了瓢,她没有给自己做缝合手术的技术也没有剪好自己头发的技术,见好就收地顶着这头狗看了都说自己啃不出来的怪发型进去冲水了。

    春居燕闭着眼往头上抹泡泡一边想着,这头发应该早点剪掉的,之前全然不想着要节约用水的事,是觉得这种情况估计很快就会结束了,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还是这样,而水总会用完的。

    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下去吗。她心想,那她就不能一直待在学校了,之后先去附近的商城搜刮一下生活资源。只靠附近所有的商城和超市要过个一年半载的应该没问题,问题是之后。

    等现在的生活资源全部过期,那时候如果自己还活着,就得到野外去找干净的水资源,而且人类消失那么久,各种各类的动物和野兽可能也会变多,附近还有一个动物园,门都关好了吗,它们有没有可能跑出来……

    要是一直往后想只会没完没了,春居燕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懒得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也就是英年早逝,说不定人一死就发现自己从梦里醒了过来。

    洗完头后她端着盆回寝室。每次她离开寝室时都是将门半掩着,算是她给自己的一点期待,希望下一次推门的时候宿舍就已经有人了,但每次看到没人时她也没什么失望。

    有时候她甚至开始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或许所有人都还在,只是以量子的形式存在,当自己没有观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就确实存在在那里,就在门后说着话,只是自己推开了门,观测到了她们,在那一瞬间她们又变成了自己无法观测的形态——这样的设想令最近时常在室友的桌子上吃泡面的春居燕感到后怕,她摇了摇脑袋,走进寝室放下了盆。

    她听到了脚步声。

    起初她并没有特别在意。

    最近她时而就会把一些莫名的声音错认成脚步声,有时候是坏了的电子器械,有时候是不通水的水阀或者是空调管,她已经过了会为一点人类痕迹而一惊一乍的阶段,于是连头也没有回,哪怕她听到了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从楼道的那头接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然后停住——在那个转角转弯。

    她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期待,或许那是个人。但如果不是,她发誓自己不会因为擅自的期待而失望。

    “下午好。”

    那个声音是那么奇妙,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她无法从那个声音里判断出对方的年龄性别,甚至在一瞬间她觉得那并不像人类的声音。

    春居燕转过了头,她看到了一个不断开合的红花按在了一个人类身体上,就在脖子上方,那花红的艳,像是炸开的脑浆,合起来的时候又似乎隐约有个人的脑袋的形状。

    这个诡异的场景她看得有些眼熟,紧接着她想了起来,她见过,这景象就像那个在梦里的凶手不断被爆头的景象抽象了出来,成了一个更符合噩梦定义的物体来到了她面前。

    “我的样子似乎并不符合您的审美。”那朵花歪了歪花瓣,“这可真是奇怪。”

    “……一朵食人花被安在人脖子上,你难道希望我夸你一句好看吗?”春居燕觉得自己就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时之间竟觉得连“新奇”本身都变得新奇,眼前的怪异在更大的怪异面前显得平常,至少这种变异物种的出现似乎让“世界核平说”变得可信了一些。

    “一朵花?”花脑袋疑惑道,而后转过头,就这她们寝室挂在门上的镜子看了看,半晌道,“以人的基准来说,还真是怪异。”

    “废话。”

    “我能坐下来吗?”花人说,“站着说话有些累。”

    春居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是个雄花还是雌花?这里毕竟是女寝。”

    “你希望我是雄花还是雌花?”

    “我希望你不是朵花而是个人。”春居燕真诚道,“最好是个小个子的善良女生,话稍微多些,稍微聪明一点更好,最好再来点自来熟和热心肠,晚上我上厕所的时候叫你起来陪我也不会不耐烦。”

    “这对我有些困难。”食人花说,“但是你好像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只是说说,我又没能力让一朵花变成一个人——你坐吧,中间那个凳子,那是我的位置。”

    食人花听话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春居燕指定的那个位置。她的花似乎还会分泌可以消化昆虫的粘液,那些粘液粘在红底黄点的花瓣上,看着像是爆出来的组织液。

    桌子上有好几桶未开封的泡面,摞得比站起来的春居燕还高。她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点东道主的架势接待食人花,于是拿了桶她不吃的老坛酸菜递了过去。

    “谢谢。”食人花似乎是朵很有礼貌的食人花,它接过了老坛酸菜,但是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如您所说。”食人花双腿并拢,双手平稳地放在腿上,像是那种宫廷里教出来的公主——严格地说是春居燕想象中的那种公主,毕竟她长这么大除了新闻上的英女皇外也没瞧见过真的公主。

    食人花说:“首先我想问问,您最近有什么不适吗?”

    春居燕点头道:“停水停电,非常不适。”

    “我是说除了这些自然的……比如说不正常的头晕,头疼,或者是身体有了超自然的一些变化。”

    “……泡面吃多,好像快爆痘了。”春居燕顿了顿,“经期喝凉水,还有点肚子疼。”

    “啊对,还有就是跑步的时候小腿紧——”

    “那是因为您的拉伸做得不够到位。”食人花打断道,“我大致明白了,您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那么,请问您从小到大是否有过一些异于常人的经历,比如说能闭气超过半小时,能使用无形的力量攻击他人,手脚能自由伸长……”

    “如果我是橡皮人的话,那小腿就不会那么紧了。”春居燕没好气道,“没有,没见过魔法,没有超能力,除了记性不错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本事,长跑是强项,但也就校运会第一,市运会倒数第一的那种水平。”

    食人花沉默了片刻,半晌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和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一致。”

    春居燕皱了皱眉头:“‘我们’?所以你不是某个变异生物,而是外星人组织?”

    “不,我是地球土著,也没有和我的族人产生任何的生殖隔离。”食人花说,“严格来说,我们比人类要古老多了,你们看起来才更像变异物种。”

    春居燕不说话了。

    食人花想了想,补充道:“我所说的‘变异’没有任何的挑衅含义,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但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春居燕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你是神奇生物,而且是一直都存在的神奇生物——但我确信自己以前从来没看过能说话的食人花。”

    “我说过我不是食人花,我在大生物联合总部的正式学名是‘海魂’,在你们的分类里,我应该是类似于软骨鱼类的生物。”

    “好吧,那么神奇软骨鱼……”春居燕叹了一口气,“你能给我解释解释,我室友都去哪里了吗?”

    这个问题完全在食人花的预料之内。它头顶的浅色花蕊很是自然地动了动,接着就听声音从花瓣里传来:“事实上,问题并不是您的室友去了哪里,而是您为什么还在这里。”

    “第三纪元257年5月2日,由于‘地心’内斗引发的灵场紊乱突破了地脉边界,引发了能量极高的二元领域,联合总部立刻派人进行能量清除,却在领域里发现了你。”

    窗外的阳光开始西斜。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所有人消失之后,感到生活遭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时,望着每天按时东升西落的太阳,春居燕时不时会有这样的感慨——原来就算人没了,地球还是会绕着太阳转动的。

    她望了眼被打在地上的窗框的影子,像个十字架一样嵌在地上。食人花的话就像高数课上老头儿念叨的级数展开,说得很好,很有逻辑,甚至很有美感,但她背完就忘,忘了再看,等到做题时,才发现自己连级数展开是用来做什么样的题都不知道。

    “能……说得简单点吗。”平时连问室友问题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春居燕径直道,“听不懂。”

    “简而言之就是,此时的你也本应不在此处。”食人花说,“但你确实坐在这里。”

    春居燕扬起了头:“也就是说,我其实潜藏着某种神奇力量,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高能量的二元领域对于低能生物来说是致命的,就算碰巧进入,也会立刻被分解。但你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食人花将手上的泡面抱得紧了一些,“现在的人类中少有高能量体,但偶尔也会出现异化现象。我们推断你是由于这次的事故突发的变异,所以来与你进行这次的一对一谈话。”

    寝室暗了下来,春居燕站起来开了灯。灯下的食人花看起来没那么自然了,春居燕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场梦,它的头跟那个被爆掉的脑袋看起来一模一样。

    “谈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食人花说,“在此之前我需要您做出决定,是与我一起前往总部进行登记,并签署保密条约,接受总部的安排管理——还是洗去记忆,重新回到你一如既往的生活里去。”

    “洗掉记忆吧。”春居燕回答道,“不要洗多了,上了大学之后脑子本来就变得不好使,别再给我洗笨了。”

    这次食人花久久地沉默了。

    春居燕开始觉得肚子饿,起身又开了盒泡面吃。懒得泡水,她就直接把面捏碎了干吃,油炸的东西就是香,哪怕什么调料都不放也是好吃的。

    吃了一半她又想到:“不对啊,这都要回去了,还吃这个做什么?”

    她站起身来:“快点洗完送我回去吧,我已经饿了。”

    食人花像是朵真的食人花那样一动不动。

    “怎么了?”

    “……没什么。”食人花站了起来,花蕊一点点地伸长,“只是来之前总部有人开赌局看你会怎么选择,现在看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亏了不少钱。”

    花蕊轻轻地触碰到了春居燕的头顶,她能感到一阵暖意从头顶慢慢沁入大脑,进入全身。

    “你们好闲啊。”

    “联合总部就是这样的地方。从资料来看你看起来在这里过的并不开心,所以我们才会猜测你会选择我们——但看来是我们弄错了。”

    “什么破资料……”一种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春居燕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感觉像是从一个很长的梦跌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我过得开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