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守夜人
卡塞尔学院，钟楼，或者称之为副校长办公室。
楼下，是学生们的震天的欢呼声。
阳光从头顶的天窗进来，坐在阴影中的人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钟下的阁楼外，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软色情杂志、牛仔帽、包浆的茶几、花了表面的西部片光盘，还有几个已经粘手的不知道多久没洗的酒杯。
看着像什么宅男的小窝，并且这个宅男应该上了年纪，对电影的评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一个老牛仔正坐在打电话人身旁的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茶几上摆放着是喝了一半的啤酒还有卤鸡爪、猪蹄，还有花生米，没啃干净的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
电视上正在放着一部西部片《不可饶恕》，上映于1993年，距今得有快小二十年了。
《帝国》杂志曾给予这部老电影这样的评价：
该影片是最后一个伟大的西部片，并将永远不可超越。
“你怎么还在看这部电影，我来了几次都能看到你在看这部电影，没考虑换换口味，你这样下去会被时代淘汰的。”
坐在阴影里面的人探出身子，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黑色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希尔伯特·让·昂热。
楼下的学生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跟他们通话的校长就离他们可能就隔百米的距离俯瞰着他们。
“我可不像某些人，百来多岁的人还英俊得像个小伙子，每天沉迷于各种的酒会上跟孙女的辈的女士们搭讪。
我是老了，老的时间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老东西看老电影，很合理。”
守夜人小酌了一口啤酒，话里夹枪带棒。
“那不是搭讪，那是社交。”昂热纠正。
“听我宝贝儿子的语气，好像那些学生们今年玩得很大，都有流弹飘到我的阳台上了，真不考虑约束一下吗。
听说‘夔门计划’投了很多钱，但是进展得很不顺利，弗罗斯特大为火光了。
自由一日还弄成这样，我要是校董会我也让你卷铺盖滚蛋。”守夜人耸了耸肩说道。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每天就缩在阁楼上喝啤酒追剧，难得您竟然还有关心屠龙事业的这一天。
还有什么喝得没有，给我倒一杯，随便什么。”昂热拉开领带，解开白衬衣的领口。
“我是想着你什么时候被炒了，我也不得不卷铺盖滚蛋，毕竟每天只需要看电影喝啤酒就能拿几百万美金年薪的工作可不好找。”
守夜人随手抓过旁边那瓶纯麦威士忌，又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递给昂热。
“那要是弗罗斯特听到你作为副校长的每日生活，怕是你比我先滚蛋。”昂热接过杯子小抿了一口。
“而我，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在秘党里面还找不到什么人代替我。弗罗斯特？别逗了，他都快秃成电灯泡了，还没你一半英俊。”
“真是自信男人，说吧，到底‘夔门’计划出了什么岔子，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到底是什么岔子让你不得不动用私人飞机横跨太平洋回来，不会投了几十亿美元下去，然后发现瞿塘峡里面什么都没有吧，按照弗罗斯特的性子得把你活撕了。”
“开始的一周确实毫无所获，就在我们决定换条流域搜寻的时候，发生了一次低烈度的水下地震。
原本被淤泥填满的水底被震出来个口子，船上的特殊金属探测仪的数值开始疯狂飙升，数值高得几乎我能笃定那就是传说中，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青铜城。”
昂热淡淡地说道
“听起来真像是命运的安排，然后呢。”
“本来曼斯手下的年轻人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下潜，但是我暂停了‘夔门’计划。”
“这听起来真不像是你的风格，按着十年前的你，你现在已经在筹备如何搞到几个洲际导弹轰过去了，或者肉身绑着小型核弹玉碎冲锋了。”
守夜人又给自己添了半杯酒，好故事得配好酒。
“确实，那也没什么不好，校董会知道肯定会毫不犹疑地资助我几颗核弹，让我进去把青铜城炸了。
当然最好顺便把自己也炸掉，我作为一个报复狂心愿得偿，校董会重揽大权，大家都很高兴。”
“那我也会很高兴，你意外死后按照规定我是校长的第一顺位，我会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去参加你的葬礼，然后发表校长入职演说。”守夜人举杯。
“但毕竟那一片不是学院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在对方的要求下我甚至连水面都不能下。
弗罗斯特不是因为投了几十亿美元生气，他单纯的是因为我不能参加屠龙活动生气，你知道的，他巴不得我死，只要有我在加图索家族在卡塞尔学院永远都没有话语权。”昂热笑道。
“那暂停‘夔门’计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会是你因为可怜龙王还是个卵的时候杀死他太不仁慈了吧。”守夜人问。
“人选不合适。”
昂热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的一角印着执行部的钢印和时间，证明这是一张来自执行部的任务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小楼的楼顶，女孩的手轻轻抚在男孩的额头上，眼睛里柔情似水。
那是那次叶胜和酒德亚纪第一次担任实习教练，叶胜在因为自己的第六感不安，而酒德亚纪则是怀疑他是不是有些发烧。
“这是曼斯手下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完美的潜水搭档，百分之九十九的任务完成率，唯一一次失败，是滨海城的那次教练任务，简直就是完美的下潜人选，但是——”
“但是他们违反执行部的下潜规定，两人之间不能有感情因素。”
守夜人接过昂热的话。
深潜是相当危险的，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着联系，人的心情很容易过度紧张，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这个下潜规定也是十年前定下的，执行部纪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并称违反这条纪律导致了十年前在格陵兰冰海的惨重损失。
没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动是什么，不过今天的执行部里没有人参加过那次行动，可以大致得出结论，十年前那队人都死了。
他端详着照片里男孩的脸。
他自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情场老手，虽然叶胜尽可能地别过脸去不看酒德亚纪，但是他杂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一个男子的眼神，胜过一大段对白。
“昂热，你真得老了。”守夜人沉默了良久说道
“什么？”昂热抬头。
“他们说人越老，越会变得仁慈，以前的你把学生们当作最尖锐的武器，只要能完成你的复仇抱负。
平日里你对他们很好，但是用起来的时候绝不手软，坏了就再换一把。
但是你现在竟然开始考虑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考虑的东西，小心一点，仁慈会让一个人活不久的。”守夜人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我总想是想起来十年前格陵兰冰海的那次任务，你还记得那场惨败吗？”
守夜人点点头：“没人会忘记。”
“看到他们我总是会想起十年前，训练有素的军队，全军覆没，折了十几把尖刀中的尖刀进去，什么也没得到，你也是从十年前开始不带学生的吧。”
守夜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从那个时候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
“所以我通过了学生们对自由一日的诉求，培养天才需要在自由的环境中。”
校长改用了英文，“Somebody.”
“Somebody？”
“The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们也畏惧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校长低声说，
“向他致敬。”守夜人举杯。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施耐德正在执行部总部等我。我估计这几个月的一直待在渝州那边，有个人我想让你帮我盯一下，别人盯我不放心，你也是时候履行一下副校长的职责了。”
“好像书上说啤酒和猪蹄不能一块吃，我突然有些腹痛。”守夜人突然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
“推脱的理由能否专业点儿？”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带孩子，孩子也不喜欢我，就在一个校园内，我的亲儿子曼施坦因跟我打电话的次数一年不超过五个。”守夜人苦着脸。
“你会感兴趣的，一个没有血统却可以调动元素的新生。”
“这不可能！”
“我说了，你会感兴趣的。”
昂热把一份档案扔在茶几上，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起身就要出门，他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喂，昂热。”守夜人在他背后喊。
昂热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回头。
“别死了。”
昂热没有回话，转身推门而出。
楼下，是学生们的震天的欢呼声。
阳光从头顶的天窗进来，坐在阴影中的人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钟下的阁楼外，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软色情杂志、牛仔帽、包浆的茶几、花了表面的西部片光盘，还有几个已经粘手的不知道多久没洗的酒杯。
看着像什么宅男的小窝，并且这个宅男应该上了年纪，对电影的评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一个老牛仔正坐在打电话人身旁的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茶几上摆放着是喝了一半的啤酒还有卤鸡爪、猪蹄，还有花生米，没啃干净的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
电视上正在放着一部西部片《不可饶恕》，上映于1993年，距今得有快小二十年了。
《帝国》杂志曾给予这部老电影这样的评价：
该影片是最后一个伟大的西部片，并将永远不可超越。
“你怎么还在看这部电影，我来了几次都能看到你在看这部电影，没考虑换换口味，你这样下去会被时代淘汰的。”
坐在阴影里面的人探出身子，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黑色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希尔伯特·让·昂热。
楼下的学生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跟他们通话的校长就离他们可能就隔百米的距离俯瞰着他们。
“我可不像某些人，百来多岁的人还英俊得像个小伙子，每天沉迷于各种的酒会上跟孙女的辈的女士们搭讪。
我是老了，老的时间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老东西看老电影，很合理。”
守夜人小酌了一口啤酒，话里夹枪带棒。
“那不是搭讪，那是社交。”昂热纠正。
“听我宝贝儿子的语气，好像那些学生们今年玩得很大，都有流弹飘到我的阳台上了，真不考虑约束一下吗。
听说‘夔门计划’投了很多钱，但是进展得很不顺利，弗罗斯特大为火光了。
自由一日还弄成这样，我要是校董会我也让你卷铺盖滚蛋。”守夜人耸了耸肩说道。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每天就缩在阁楼上喝啤酒追剧，难得您竟然还有关心屠龙事业的这一天。
还有什么喝得没有，给我倒一杯，随便什么。”昂热拉开领带，解开白衬衣的领口。
“我是想着你什么时候被炒了，我也不得不卷铺盖滚蛋，毕竟每天只需要看电影喝啤酒就能拿几百万美金年薪的工作可不好找。”
守夜人随手抓过旁边那瓶纯麦威士忌，又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递给昂热。
“那要是弗罗斯特听到你作为副校长的每日生活，怕是你比我先滚蛋。”昂热接过杯子小抿了一口。
“而我，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在秘党里面还找不到什么人代替我。弗罗斯特？别逗了，他都快秃成电灯泡了，还没你一半英俊。”
“真是自信男人，说吧，到底‘夔门’计划出了什么岔子，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到底是什么岔子让你不得不动用私人飞机横跨太平洋回来，不会投了几十亿美元下去，然后发现瞿塘峡里面什么都没有吧，按照弗罗斯特的性子得把你活撕了。”
“开始的一周确实毫无所获，就在我们决定换条流域搜寻的时候，发生了一次低烈度的水下地震。
原本被淤泥填满的水底被震出来个口子，船上的特殊金属探测仪的数值开始疯狂飙升，数值高得几乎我能笃定那就是传说中，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青铜城。”
昂热淡淡地说道
“听起来真像是命运的安排，然后呢。”
“本来曼斯手下的年轻人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下潜，但是我暂停了‘夔门’计划。”
“这听起来真不像是你的风格，按着十年前的你，你现在已经在筹备如何搞到几个洲际导弹轰过去了，或者肉身绑着小型核弹玉碎冲锋了。”
守夜人又给自己添了半杯酒，好故事得配好酒。
“确实，那也没什么不好，校董会知道肯定会毫不犹疑地资助我几颗核弹，让我进去把青铜城炸了。
当然最好顺便把自己也炸掉，我作为一个报复狂心愿得偿，校董会重揽大权，大家都很高兴。”
“那我也会很高兴，你意外死后按照规定我是校长的第一顺位，我会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去参加你的葬礼，然后发表校长入职演说。”守夜人举杯。
“但毕竟那一片不是学院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在对方的要求下我甚至连水面都不能下。
弗罗斯特不是因为投了几十亿美元生气，他单纯的是因为我不能参加屠龙活动生气，你知道的，他巴不得我死，只要有我在加图索家族在卡塞尔学院永远都没有话语权。”昂热笑道。
“那暂停‘夔门’计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会是你因为可怜龙王还是个卵的时候杀死他太不仁慈了吧。”守夜人问。
“人选不合适。”
昂热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的一角印着执行部的钢印和时间，证明这是一张来自执行部的任务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小楼的楼顶，女孩的手轻轻抚在男孩的额头上，眼睛里柔情似水。
那是那次叶胜和酒德亚纪第一次担任实习教练，叶胜在因为自己的第六感不安，而酒德亚纪则是怀疑他是不是有些发烧。
“这是曼斯手下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完美的潜水搭档，百分之九十九的任务完成率，唯一一次失败，是滨海城的那次教练任务，简直就是完美的下潜人选，但是——”
“但是他们违反执行部的下潜规定，两人之间不能有感情因素。”
守夜人接过昂热的话。
深潜是相当危险的，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着联系，人的心情很容易过度紧张，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这个下潜规定也是十年前定下的，执行部纪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并称违反这条纪律导致了十年前在格陵兰冰海的惨重损失。
没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动是什么，不过今天的执行部里没有人参加过那次行动，可以大致得出结论，十年前那队人都死了。
他端详着照片里男孩的脸。
他自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情场老手，虽然叶胜尽可能地别过脸去不看酒德亚纪，但是他杂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一个男子的眼神，胜过一大段对白。
“昂热，你真得老了。”守夜人沉默了良久说道
“什么？”昂热抬头。
“他们说人越老，越会变得仁慈，以前的你把学生们当作最尖锐的武器，只要能完成你的复仇抱负。
平日里你对他们很好，但是用起来的时候绝不手软，坏了就再换一把。
但是你现在竟然开始考虑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考虑的东西，小心一点，仁慈会让一个人活不久的。”守夜人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我总想是想起来十年前格陵兰冰海的那次任务，你还记得那场惨败吗？”
守夜人点点头：“没人会忘记。”
“看到他们我总是会想起十年前，训练有素的军队，全军覆没，折了十几把尖刀中的尖刀进去，什么也没得到，你也是从十年前开始不带学生的吧。”
守夜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从那个时候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
“所以我通过了学生们对自由一日的诉求，培养天才需要在自由的环境中。”
校长改用了英文，“Somebody.”
“Somebody？”
“The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们也畏惧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校长低声说，
“向他致敬。”守夜人举杯。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施耐德正在执行部总部等我。我估计这几个月的一直待在渝州那边，有个人我想让你帮我盯一下，别人盯我不放心，你也是时候履行一下副校长的职责了。”
“好像书上说啤酒和猪蹄不能一块吃，我突然有些腹痛。”守夜人突然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
“推脱的理由能否专业点儿？”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带孩子，孩子也不喜欢我，就在一个校园内，我的亲儿子曼施坦因跟我打电话的次数一年不超过五个。”守夜人苦着脸。
“你会感兴趣的，一个没有血统却可以调动元素的新生。”
“这不可能！”
“我说了，你会感兴趣的。”
昂热把一份档案扔在茶几上，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起身就要出门，他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喂，昂热。”守夜人在他背后喊。
昂热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回头。
“别死了。”
昂热没有回话，转身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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