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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往事如烟

    下班后,陈今儿依旧与花云帆一同回家,一如往常、一路无言。陈今儿偶尔会借着月光看两眼花云帆,明明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他却仿佛没有参与一般,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她只觉得他似有所思。

    “你怎么不说话?”陈今儿问道。

    “在想事情。”

    “什么事?”

    “往事。”

    “哦。”

    又是一阵沉默,花云帆突然伸手着向星河深处苦笑了两声。

    陈今儿歪着脑袋,望向花云帆望着的远方:“笑什么?”

    “笑自己太傻。”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

    “哦。”

    ……

    临进门前,陈今儿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说道:“往事如烟,想抓却抓不住,想丢也丢不掉,不如以烟为甲,披荆斩棘。”

    花云帆一愣,钥匙悬在了半空。

    “一点感想,与君共勉。”陈今儿说罢便推门而入。

    只是嘴上说说简单,当陈今儿躺在床上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徐潮生的身影,只是与以往的爱恨情仇不同,这一次更多的是对往事长河里那些不曾注意的细节的搜寻和确认。

    七年前的这个时候,陈今儿在新浦门大学攻读公共管理学学士学位,也是这个时候,她与青梅竹马的徐潮生确认了恋爱关系。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是一段天造地设、才子佳人的良配,包括陈今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一年,她只知道徐潮生是一名仿生机械方面的科学家,工作的实验室因为在宁泉路上,所以大家都称其为宁泉所,从自己的学校坐天轨到宁泉所需要33分***7个站。

    那一年,徐潮生初露锋芒,由他主导的课题《半嵌入式机械骨骼——巨灵机001号》大放异彩,不仅促进了社会生产效率的提高,也掀起了新一轮的机械骨骼狂潮,他也因此升任砗磲团队的首席科学家。

    那一年,初露锋芒的还有同样被誉为天才科学家的“小都”杜沛然,而他的课题则是《人类基因的兽化改造》,虽然也取得了不错的实验成果,但因为伦理关系,在学界争议极大,且对社会生产力的提升完全比不上徐潮生的巨灵机,最终该课题还是被强制停止,而杜沛然个人和团队也完全被砗磲收归己用。

    四年前,陈今儿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徐潮生,虽然婚后生活并没有如胶似漆、浪漫满屋,却也相敬如宾、有滋有味。

    那一年,也是陈今儿第一次参加万福节,虽然只是远远地、远远地眺望了前面的夫人们几眼,却也让她感受到了精英社会的仪式感和庄重感,心里满是激动和羡慕。

    那一年,徐潮生总是会一宿一宿的加班,个把月个把月的人间蒸发,陈今儿不知道也从不过问徐潮生的事业,她只是默默地守在后方,努力地维系着这个小家的安稳。

    两年前,徐潮生率领宁泉所,也就是砗磲团队发表了关于《基于嵌入式机械骨骼的人类基因改造》的研究成果,再次一鸣惊人、震惊世界。他也因此被任命为新一任的浦门地区科技总长,而他的好助手杜沛然则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砗磲的指挥棒。

    那一年,陈今儿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家碧玉,一跃成为了众星捧月的浦门夫人会的一员;她的日常也从维系小家的安稳,转变为出席各式各样的社交活动;家里的客厅也不再是她自己的世界,每天都有她不曾见过的人上门做客拜访。

    那一年,徐潮生的工作不再那么的夜以继日,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两人会在饭后出门散步,同邻居闲聊二三;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促膝长谈,谈一些陈年旧事,也谈一些时事政经;但更多的时候,徐潮生会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独自思索,思索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夜,陈今儿无眠,唯有眼泪相枕,这泪水不仅是对过往的留恋,还有对未来的希冀。

    可同样无眠的又何止陈今儿一人,一墙之隔的花云帆亦是如此。

    七年前,他带着相依为命的弟弟逃离了原来贫苦的家乡,来到浦门中心商店街求生,但他一无物、二无技,只能靠出卖力气养家糊口。

    那一年,他遇到了生命里的第一个贵人,外号狼哥的狼武,两人一见如故,结拜金兰。硬是用拳头打出了一片天地,拥有了自己的歌厅。狼哥说武字太凶,还是叫花舞为好,从此,便有了花舞歌厅,一直至今。

    那一年,他也失去了生命里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叫花海儿,人如其名,美丽而脆弱、绚烂且天真。自小多病的花海儿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有偿参与了基因改造项目而命丧帕特尔生物实验室。但花云帆得到的仅仅是一纸“死亡证明”和五袋口粮的人道主义赔偿。

    四年前,以花云帆为先锋,狼武为大将的花舞歌厅,几乎统领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商店街,风头一时无两。

    那一年,旧浦门的执牛耳者就是花武兄弟二人,当地的年轻人也都以加入花舞歌厅为荣,花武门下小弟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六万二千余人,说一句花武出街,山呼海啸不为过。

    那一年,浦门地区的代理执行理事长易天,邀请花武兄弟二人共进晚餐,然花云帆因身体有恙,未能成行,狼哥单刀赴会,却一去不返,再无音讯。有人说他是赴了一场鸿门宴,也有人说他是被重金诏安了,无论如何,花云帆也明白自己于新浦门终究不过蝼蚁,花舞歌厅的这出大戏已然开始落幕。

    两年前,花舞歌厅的处境一如旧浦门的生存环境一样——每况愈下,花云帆日夜颠倒,雄风难振;手下的小弟们纷纷离去,找寻新的避风港湾;其他的商店街也都被新的势力所接管。

    那一年,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个贵人,吴德堂的坐馆大夫吴老幺,两人私交甚少,却相谈甚欢。如父如兄的吴老幺就这样将他从丧弟失兄的泥潭之中拉了出来。

    那一年,他找到了新的目标,智谋无双的凌玲让他意识到,看似铁板一块的新浦门并非毫无破绽,只要日复一日的坚持运作,必能水滴石穿。

    今天,于陈今儿而言,是重返新浦门的契机,于花云帆而言,则是推翻新浦门的契机。两人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和结果,共同推动着历史的巨轮滚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