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阴转晴
七月十八，上午，阴转晴。
又一次的提审，老刘熟门熟路，带着人往审讯室的椅子上一摊，手指头有节奏地在桌子上点击。
看向梁望，连着被关两天，虽然昨天被带到拘留室里算是像模像样地睡过一觉，但梁望神色愈发憔悴，整个人蜷缩在对面狭窄的审讯椅里面。
看着像是扛不住了。
老刘连人带椅都精神了起来，手握成拳头敲击着桌子。
“醒一醒！醒一醒！”
梁望费劲地撑开眼皮，整个人毫无生气。
但老刘的心情很好。
“怎么样？一天过去想起你把坏掉的手机放在哪了吗？”
“没有。”
梁望有气无力。
老刘没有感到很意外，面色平静地走出审讯的桌子。
“我知道你记得在哪。”
老刘很笃定。
但梁望像是累极了，微微合眼。
老刘还在继续说。
“这个事一直这样拖下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看看你现在胡子像是割了两天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冒头，脑袋上的油已经够我今天中午炒两盘菜，身上的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吃了螺蛳粉。”
“咱们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安稳觉他不香吗？非得在这跟我们犟？”
梁望依旧没理他。
老刘围着桌子走了两步，突然朝他弯下腰，试探地询问“还是说就是你杀的人，到现在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脱罪？”
审讯室里依旧安静。
梁望闭着眼，任由老刘表演完。
“几天了？”
“什么。”
梁望突然出声，老刘没怎么听清。
“48小时了吧？”
48小时。
老刘立即反应过来梁望在说什么。
“我准备得那么充分，但我现在都没有提出保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梁望缓缓睁开眼，死气沉沉但却充满挑衅。
“我记性不好，得在里面慢慢回忆。”
“今天我想起来的事情是，我在环城大道上不只看见了蒋河东，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
老刘起身站定，板着脸看向梁望。
梁望无所谓地回看回去。
“不要再操心我睡得好不好，洗没洗澡，一天天跟个老妈子一样。”
“我说过了，我在里面过得很安心，很舒服，刘妈妈你可以退下了。”
监控室了三个纪委和高景行、袁知面面相觑，一个个脑子转得飞快，但没谁说话。
还是袁知憋不住突然笑出声。
紧接着今天旁听的三个纪委也开始笑。
高景行掐着自己手心，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举起面前的茶盏，细抿一口，抬眼看向对面三位，故作不解。
“几位怎么突然就笑了？”
陈锦华挪了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高景行侧头盯着他，想看他有些什么解释。
陈锦华张口刚想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这时候手机突然响铃起来，他看见来电人以后收了笑意，抛下一屋子的人跑到走廊上去接电话。
“真的？”
……
“好，我知道了。”
靠近门口的袁知隐隐约约听见几句，但根本就猜不出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什么，只是陈锦华的脸色铁青。
袁知暗地里和高景行对视一眼，小幅度地摇头。
陈锦华再次回到监控室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几个人开了几句老刘确实像个男妈妈的玩笑，气氛又回归不尴不尬的境地。
而男妈妈老刘被梁望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这要是其他人，老刘会让他接受规则的教育。
但想到监控室里还有三个为梁望坐镇的纪委，老刘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拿起对讲机请求上级指示。
上级的指示很快，高景行看了对面三位一眼，就告诉老刘，今天的审讯到此为止。
老刘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熟练地做了几轮深呼吸平定自己的情绪。
然后领着人出了审讯室。
就算路上遇见跟他打招呼的关固安都没怎么理。
关固安看见老刘杀气腾腾地从审讯室里出来就明白了大半，看来今天的审问依旧不怎么顺利。
知道被老刘嫌疑人气到了，所以不怎么搭理人，关固安也就没特别放在心上，他今天有正事，就是跟靳司商量一下那个小男孩冯宇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收到亲戚回的消息，那边说年龄不是问题，大点有大点的好。
如果领养一个太小的，按他们现在这个年龄算，把小孩子养大以后享不了几年福气，可能就要归西，还不如养一个大一点的，性格好的，亲缘少的。
关固安昨天和靳司说了，想什么时候看一看孩子。
靳司当然想越快越好，就选了今天抽空去冯宇那里给关固安亲戚打个视频电话或者录一段冯宇平常生活的视频。
但关固安亲戚那边说想亲自看看孩子，可从他们那边到漓阳飞机转高铁就得废半天的时间，跟何况还要和关固安亲戚的时间套上，还要再过两天才能抽出空过来。
靳司愁得感觉自己头发开始一把把往下掉。
他先是提出如果他们来漓阳看孩子很有可能被债主注意到，到时候很有可能断不干净这边的尾巴。
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了冯宇这个孩子的存在。
然后提出可以带关固安找个理由过去看看冯宇。
那边没有应话，只说先看看。
靳司就打算今天拖着关固安过去看看。
刚看到关固安在队里冒头，靳司就拉着人躲到外面树荫下面。
“干什么？”
关固安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靳司伸手去掰，怎么掰也掰不动。
“不要闹，”看掰不动，靳司只好收回手“我今天带你去看冯宇。”
关固安手还是没放下来“你不是说怕我们看了冯宇被他们家债主盯上吗？”
靳司“我带你假装路过，你不要声张就可以。”
不要声张？
关固安挡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只是眉毛汇聚起来。
“靳司你跟我讲实话。”
“嗯。”靳司点头，尽量诚恳。
关固安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
靳司不解“你在说什么东西。”
“拐卖？还是诈骗？”
“？”
“？？？”
“你在说什么东西？”靳司叉腰。
“没什么。”关固安望着天空，假装无事发生。
但靳司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放过。
“我要是真的做那些事情，我逮住周围的人做什么，还要不要混？”
“我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要不是那小孩子真的可怜，我至于天天追着你问吗？”
关固安适当装怂，快速点头。
靳司“去不去看，不去算了！”
“去去去，肯定去。”
“那就走，马上走。”
“走走走，这就走。”
按照靳司的计划，两人开车从冯宇家楼下路过，正好那底下有一家杂货店，到时候他下车假装饮料，冯宇的亲戚就带着冯宇从车旁路过。
草草看一眼，如果看着孩子可以的话，两方就去周围的一家大型一点的超市，在那里详谈。
关固安开车上路，靳司坐在副驾驶上。
出了公安局，关固安侧头看他。
“大哥，你倒是告诉我去哪啊？坐上来就开始玩手机。”
靳司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
“你先上环城大道，我跟冯宇那边沟通一下。”
又是环城大道，关固安握住方向盘，皱着眉毛，心想着那地方可能风水不好。
关固安眼睛盯着前方，心思也没放在靳司那里，自然没有看到靳司和别人聊着聊着突然变幻的脸色。
靳司昨天才加上那个人，除了打招呼，两人还没有说过话，就在刚刚，那个人发消息告诉他玉峰山滑坡，又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
靳司停顿一刻，然后发消息给告诉那个人，自己妈妈最近想出去旅游，今天就该走，麻烦他帮忙开车送一下。
“你不一起去吗？”
“晚一点再去吧，你们应该找不到比我跟合适的人了。”
那边没再说什么。
车子上了环城大道，靳司指挥这关固安在一个路口开下去，进了小巷。
“就在这里吧，我下去买东西。”
巷子里只有几个大娘大婶聚在屋檐下聊天，靳司去的那家杂货店旁边是一家麻将馆，那是这一整条巷子最热闹的地方。
靳司下车走进杂货店以后，前面一栋楼走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就牵着一个小孩子出来，朝着这边走过来。
关固安想，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冯宇。
他不时抬头和牵着他的人说话，模样看着确实可以，也不像智商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牵着他的那个人有些好看得过分。
关固安不得不说自己看到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一丝丝羡慕以及一点点嫉妒。
剑眉星目，清新俊逸。
他穿着一件白T走出来，跟古时候谁家儒雅少爷走出来一样，自带的一身书卷气。
巷子的说闲话的大娘大婶都侧头看了两眼。
冯宇他们没有再巷子里停留，直接走了过去。
靳司也拿着饮料上了车。
“怎么样？”
关固安点点头。
“我们去超市吧。”
靳司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扔了一瓶饮料给他。
关固安拧开喝了一口“不过牵着冯宇的那个人是谁啊？”
“他舅舅。”
“他舅舅也不想养他吗？”
靳司系好安全带，正视前面歪歪扭扭，长无尽头小巷。
“养不了，具体的你到超市你问他吧，我跟他说过你亲戚家的条件，他还是很满意的，愿意把他外甥放过去。”
关固安装作了解地点头。
两人又辗转开车到约定好的超市。
靳司选了零食区的角落，他在前面帮忙望风，另外三个人藏在高高的货架后面说话。
关固安给自己亲戚打了一个视频通话，然后把手机拿给冯宇，让他们未来的一家人相互沟通。
自己则去和冯宇的舅舅搭话，有些事情还是得打听清楚。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沈丘含着微笑回答。
“二十三了，”关固安凑近了仔细打量，果然长得不错“应该工作了吧，你为什么不自己养他呢？”
关固安问得直接。
但沈丘却没有觉得难堪，斯文依旧。
“我养不了，您别看我现在好好的的样子，我其实……怎么说呢？命不久矣。”
关固安听见他这么说，以为沈丘得了什么病，不久于人世。
接下来要说的那些‘你以后会不会去找孩子啊’‘人我带走了，以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之类的话全都被堵在喉咙里。
“这么……，这么严重吗，是生的什么病啊？”
沈丘长长的睫毛微微下敛，嘴角的微笑有些勉强。
“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多少日子了，现在就想给小宇找一个好一点的家庭，让我也能放心的去。”
“没剩多久了啊，”关固安挠着头，有些无所适从“要不再让小宇陪你一段时间吧，到时候……。”
“不用了。”
关固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知道靳司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关固安点头。
沈丘直视着他。
“那就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关固安不解。
“是怕债主找上门来吗？
沈丘微微点头，面向另一边握住手机有些局促地跟电话那头的人一问一答的冯宇，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绷着笑脸的冯宇突然笑了一下。
沈丘很高兴。
“小宇很听话，胆子也很小，我怕到时候吓到他。”
“前段时间他才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出院，各种身体检查我都给他完善好了的，你们要是需要，我让靳司晚一点发照片给你。”
“你们可以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找上门。”
“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过几年就把这边的事情忘了。”
“小宇会自己刷牙洗脸，会自己穿衣服，会帮忙洗碗洗菜，会自己炒蛋炒饭，会自己写作业，不会的问题会过来问，晚上不用哄睡，大人有事的时候他不会吵也不闹……”
“他真的很听话。”
“你们以后不要告诉他漓阳的事情。”
“他以后如果非要问，就告诉他，他爸妈都死了，没人要他了，你们就收留了他。”
……
“沈丘带着他的外甥在超市里买了两大袋零食。”
庞娟点头。
沈丘从小和他姐姐相依为命，如今他姐姐死了就留下冯宇这个外甥，看得重一点也无可厚非。
又一次的提审，老刘熟门熟路，带着人往审讯室的椅子上一摊，手指头有节奏地在桌子上点击。
看向梁望，连着被关两天，虽然昨天被带到拘留室里算是像模像样地睡过一觉，但梁望神色愈发憔悴，整个人蜷缩在对面狭窄的审讯椅里面。
看着像是扛不住了。
老刘连人带椅都精神了起来，手握成拳头敲击着桌子。
“醒一醒！醒一醒！”
梁望费劲地撑开眼皮，整个人毫无生气。
但老刘的心情很好。
“怎么样？一天过去想起你把坏掉的手机放在哪了吗？”
“没有。”
梁望有气无力。
老刘没有感到很意外，面色平静地走出审讯的桌子。
“我知道你记得在哪。”
老刘很笃定。
但梁望像是累极了，微微合眼。
老刘还在继续说。
“这个事一直这样拖下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看看你现在胡子像是割了两天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冒头，脑袋上的油已经够我今天中午炒两盘菜，身上的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吃了螺蛳粉。”
“咱们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安稳觉他不香吗？非得在这跟我们犟？”
梁望依旧没理他。
老刘围着桌子走了两步，突然朝他弯下腰，试探地询问“还是说就是你杀的人，到现在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脱罪？”
审讯室里依旧安静。
梁望闭着眼，任由老刘表演完。
“几天了？”
“什么。”
梁望突然出声，老刘没怎么听清。
“48小时了吧？”
48小时。
老刘立即反应过来梁望在说什么。
“我准备得那么充分，但我现在都没有提出保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梁望缓缓睁开眼，死气沉沉但却充满挑衅。
“我记性不好，得在里面慢慢回忆。”
“今天我想起来的事情是，我在环城大道上不只看见了蒋河东，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
老刘起身站定，板着脸看向梁望。
梁望无所谓地回看回去。
“不要再操心我睡得好不好，洗没洗澡，一天天跟个老妈子一样。”
“我说过了，我在里面过得很安心，很舒服，刘妈妈你可以退下了。”
监控室了三个纪委和高景行、袁知面面相觑，一个个脑子转得飞快，但没谁说话。
还是袁知憋不住突然笑出声。
紧接着今天旁听的三个纪委也开始笑。
高景行掐着自己手心，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举起面前的茶盏，细抿一口，抬眼看向对面三位，故作不解。
“几位怎么突然就笑了？”
陈锦华挪了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高景行侧头盯着他，想看他有些什么解释。
陈锦华张口刚想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这时候手机突然响铃起来，他看见来电人以后收了笑意，抛下一屋子的人跑到走廊上去接电话。
“真的？”
……
“好，我知道了。”
靠近门口的袁知隐隐约约听见几句，但根本就猜不出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什么，只是陈锦华的脸色铁青。
袁知暗地里和高景行对视一眼，小幅度地摇头。
陈锦华再次回到监控室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几个人开了几句老刘确实像个男妈妈的玩笑，气氛又回归不尴不尬的境地。
而男妈妈老刘被梁望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这要是其他人，老刘会让他接受规则的教育。
但想到监控室里还有三个为梁望坐镇的纪委，老刘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拿起对讲机请求上级指示。
上级的指示很快，高景行看了对面三位一眼，就告诉老刘，今天的审讯到此为止。
老刘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熟练地做了几轮深呼吸平定自己的情绪。
然后领着人出了审讯室。
就算路上遇见跟他打招呼的关固安都没怎么理。
关固安看见老刘杀气腾腾地从审讯室里出来就明白了大半，看来今天的审问依旧不怎么顺利。
知道被老刘嫌疑人气到了，所以不怎么搭理人，关固安也就没特别放在心上，他今天有正事，就是跟靳司商量一下那个小男孩冯宇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收到亲戚回的消息，那边说年龄不是问题，大点有大点的好。
如果领养一个太小的，按他们现在这个年龄算，把小孩子养大以后享不了几年福气，可能就要归西，还不如养一个大一点的，性格好的，亲缘少的。
关固安昨天和靳司说了，想什么时候看一看孩子。
靳司当然想越快越好，就选了今天抽空去冯宇那里给关固安亲戚打个视频电话或者录一段冯宇平常生活的视频。
但关固安亲戚那边说想亲自看看孩子，可从他们那边到漓阳飞机转高铁就得废半天的时间，跟何况还要和关固安亲戚的时间套上，还要再过两天才能抽出空过来。
靳司愁得感觉自己头发开始一把把往下掉。
他先是提出如果他们来漓阳看孩子很有可能被债主注意到，到时候很有可能断不干净这边的尾巴。
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了冯宇这个孩子的存在。
然后提出可以带关固安找个理由过去看看冯宇。
那边没有应话，只说先看看。
靳司就打算今天拖着关固安过去看看。
刚看到关固安在队里冒头，靳司就拉着人躲到外面树荫下面。
“干什么？”
关固安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靳司伸手去掰，怎么掰也掰不动。
“不要闹，”看掰不动，靳司只好收回手“我今天带你去看冯宇。”
关固安手还是没放下来“你不是说怕我们看了冯宇被他们家债主盯上吗？”
靳司“我带你假装路过，你不要声张就可以。”
不要声张？
关固安挡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只是眉毛汇聚起来。
“靳司你跟我讲实话。”
“嗯。”靳司点头，尽量诚恳。
关固安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
靳司不解“你在说什么东西。”
“拐卖？还是诈骗？”
“？”
“？？？”
“你在说什么东西？”靳司叉腰。
“没什么。”关固安望着天空，假装无事发生。
但靳司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放过。
“我要是真的做那些事情，我逮住周围的人做什么，还要不要混？”
“我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要不是那小孩子真的可怜，我至于天天追着你问吗？”
关固安适当装怂，快速点头。
靳司“去不去看，不去算了！”
“去去去，肯定去。”
“那就走，马上走。”
“走走走，这就走。”
按照靳司的计划，两人开车从冯宇家楼下路过，正好那底下有一家杂货店，到时候他下车假装饮料，冯宇的亲戚就带着冯宇从车旁路过。
草草看一眼，如果看着孩子可以的话，两方就去周围的一家大型一点的超市，在那里详谈。
关固安开车上路，靳司坐在副驾驶上。
出了公安局，关固安侧头看他。
“大哥，你倒是告诉我去哪啊？坐上来就开始玩手机。”
靳司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
“你先上环城大道，我跟冯宇那边沟通一下。”
又是环城大道，关固安握住方向盘，皱着眉毛，心想着那地方可能风水不好。
关固安眼睛盯着前方，心思也没放在靳司那里，自然没有看到靳司和别人聊着聊着突然变幻的脸色。
靳司昨天才加上那个人，除了打招呼，两人还没有说过话，就在刚刚，那个人发消息告诉他玉峰山滑坡，又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
靳司停顿一刻，然后发消息给告诉那个人，自己妈妈最近想出去旅游，今天就该走，麻烦他帮忙开车送一下。
“你不一起去吗？”
“晚一点再去吧，你们应该找不到比我跟合适的人了。”
那边没再说什么。
车子上了环城大道，靳司指挥这关固安在一个路口开下去，进了小巷。
“就在这里吧，我下去买东西。”
巷子里只有几个大娘大婶聚在屋檐下聊天，靳司去的那家杂货店旁边是一家麻将馆，那是这一整条巷子最热闹的地方。
靳司下车走进杂货店以后，前面一栋楼走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就牵着一个小孩子出来，朝着这边走过来。
关固安想，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冯宇。
他不时抬头和牵着他的人说话，模样看着确实可以，也不像智商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牵着他的那个人有些好看得过分。
关固安不得不说自己看到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一丝丝羡慕以及一点点嫉妒。
剑眉星目，清新俊逸。
他穿着一件白T走出来，跟古时候谁家儒雅少爷走出来一样，自带的一身书卷气。
巷子的说闲话的大娘大婶都侧头看了两眼。
冯宇他们没有再巷子里停留，直接走了过去。
靳司也拿着饮料上了车。
“怎么样？”
关固安点点头。
“我们去超市吧。”
靳司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扔了一瓶饮料给他。
关固安拧开喝了一口“不过牵着冯宇的那个人是谁啊？”
“他舅舅。”
“他舅舅也不想养他吗？”
靳司系好安全带，正视前面歪歪扭扭，长无尽头小巷。
“养不了，具体的你到超市你问他吧，我跟他说过你亲戚家的条件，他还是很满意的，愿意把他外甥放过去。”
关固安装作了解地点头。
两人又辗转开车到约定好的超市。
靳司选了零食区的角落，他在前面帮忙望风，另外三个人藏在高高的货架后面说话。
关固安给自己亲戚打了一个视频通话，然后把手机拿给冯宇，让他们未来的一家人相互沟通。
自己则去和冯宇的舅舅搭话，有些事情还是得打听清楚。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沈丘含着微笑回答。
“二十三了，”关固安凑近了仔细打量，果然长得不错“应该工作了吧，你为什么不自己养他呢？”
关固安问得直接。
但沈丘却没有觉得难堪，斯文依旧。
“我养不了，您别看我现在好好的的样子，我其实……怎么说呢？命不久矣。”
关固安听见他这么说，以为沈丘得了什么病，不久于人世。
接下来要说的那些‘你以后会不会去找孩子啊’‘人我带走了，以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之类的话全都被堵在喉咙里。
“这么……，这么严重吗，是生的什么病啊？”
沈丘长长的睫毛微微下敛，嘴角的微笑有些勉强。
“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多少日子了，现在就想给小宇找一个好一点的家庭，让我也能放心的去。”
“没剩多久了啊，”关固安挠着头，有些无所适从“要不再让小宇陪你一段时间吧，到时候……。”
“不用了。”
关固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知道靳司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关固安点头。
沈丘直视着他。
“那就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关固安不解。
“是怕债主找上门来吗？
沈丘微微点头，面向另一边握住手机有些局促地跟电话那头的人一问一答的冯宇，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绷着笑脸的冯宇突然笑了一下。
沈丘很高兴。
“小宇很听话，胆子也很小，我怕到时候吓到他。”
“前段时间他才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出院，各种身体检查我都给他完善好了的，你们要是需要，我让靳司晚一点发照片给你。”
“你们可以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找上门。”
“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过几年就把这边的事情忘了。”
“小宇会自己刷牙洗脸，会自己穿衣服，会帮忙洗碗洗菜，会自己炒蛋炒饭，会自己写作业，不会的问题会过来问，晚上不用哄睡，大人有事的时候他不会吵也不闹……”
“他真的很听话。”
“你们以后不要告诉他漓阳的事情。”
“他以后如果非要问，就告诉他，他爸妈都死了，没人要他了，你们就收留了他。”
……
“沈丘带着他的外甥在超市里买了两大袋零食。”
庞娟点头。
沈丘从小和他姐姐相依为命，如今他姐姐死了就留下冯宇这个外甥，看得重一点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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