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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晴

    七月十五,下午,晴。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沈丘捧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向上望着黑暗中的虚无。

    “那,你们知道他做过什么吗?”

    “你们应该……都认识他吧?蒋河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我告诉你。”

    沈丘这一连串的问句,把老刘问的心惊,但椅子上的沈丘却恹了下去。

    “我不想说那个理由吗?你们只需要稍微调查一下我最近经历过的事情,就会知道……为什么。”

    袁知走出去之前把对讲机留给了高景行,但沈丘说出‘你们应该都认识他’那个时候高景行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赶快结束这场审问。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到的,但可以肯定沈丘应该知道很多东西。

    这样他这样说下去,不知道要暴露他们这些人多少事情。

    所以当老刘被问得卡壳的时候,高景行赶紧询问出口。

    “红口白牙的,他怎么证明人是他杀的?”

    老刘接收得很快,马上就问沈丘。

    “你凭什么说人是你杀的?”

    怎么证明?沈丘有些为难。

    “杀都杀了我该怎么证明?告诉你们我针管扎的是哪根血管,还是告诉你们我怎么绕开医院的监控?”

    “或者……告诉你们,我抛尸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腌肉的陶罐子?”

    说到这沈丘的状态有些焦躁。

    “我当时刚杀了人,心里不怎么好受。然后我发现那罐子里面的东西。”

    “又觉得蒋河东死得真便宜,我应该把他也分成一块一块的,可惜当时我已经把尸体扔下去了,再捡回来真的很困难。”

    “不过还好,我听说你们把尸体解剖了,才找出的死因。”

    “兜兜转转,他还是难逃被大卸八块的下场,”沈丘微微笑开嘴,连带着眼角也弯成月牙一样,只是可惜那里面除了恨意没有多少东西。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老刘看着他笑得渗人,快速地搓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好好说话,你把这当什么呢?严肃一点!”

    沈丘点头,稍微收敛了一点,微笑着表示自己会配合。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我能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明天再讲,我今天累了。”

    这熟悉的操作,让老刘室息,怎么?现在人人可以都是梁望了吗?

    他只能试探性的询问高景行“这……我们让他休息休息?”

    高景行就是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了,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可陈锦华坐在他对面依旧无辜回望,不用过多的思索,高景行知道现在这个脸皮不能是他撕下来的。

    他只能咬着牙询问那一个个大爷“各位觉得呢?”

    陈锦华听了立马把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下来,收回刚才看戏的姿态。

    “高秘书长在说什么呢?休不休息是你们的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说了又不算数。”

    “不过我看着这人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我们也不知道那两起案子的细节,不知道这个沈丘说得对不对,该不会是个疯子过来捣乱的吧?”

    捣乱?陈锦华说得轻巧。

    两起案子的细节早就入了档案,特别是庆民六楼的那个案子已经宣布告破。

    因为某些原因,资料什么的已经快速的整理好封存了。

    而蒋河东和庆民六楼两起案件并发,当初他们曾以为两起案件是同一一个凶手,性质极其恶劣,为了能影缩小影响,他们禁止警员在外传播任何和案件有关的信息。

    现在沈丘讲得出来楼顶上摆放的腌肉缸子、庆民六楼死者被分尸、还有装蒋河东尸体编织袋里被填充的沾有齐晴血液的床单、从户体高处被丢弃到锅炉棚这些细节,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看看吧,我喊人调查一下他最近都做过什么事情,又碰上一个这样子的,我们的工作实在不好开展。”

    老刘得到指示,十分熟练地带着记录人员撒离。

    这时候袁知终于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这个阵仗,有些疑惑。

    “这是干什么,就审完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老刘,瞪大了他的双眼,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

    “是的呢,他也累了,嗯,审了这么久,怎么不累呢。”

    袁知的嘴角抽摘,不知道是因为这监尬的局面,还是恶心老刘。

    想起庞娟,他又顶着恶心,接着问到。

    “能确定凶手就是他了吗?”

    老刘恢复了正常,抱胸依靠在墙边“差不多吧,他能说出很多案件细节,但是他证据提供不了直接的证据证明凶手就是他。”

    “直接的证据证明?”袁知微微皱眉,拉过老刘拐到角落里面“你是说还有翻的机会?”

    老刘赶紧后退一步“我可没有这样说,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袁知毫无说服力地解释“没干什么。”

    看老刘还看着他不走,又用力推了他一把“还不赶快走。”

    老刘捂着被推过的地方,小声抱怨“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把我拉过来的,打听打听还不行。”

    袁知又推他一把“你快走吧,一天天的瞎打听什么。”

    看老刘走远,袁知把庞娟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还没有直接证据。那边庞娟在回蒋家的路上收到了这个消息,看了一眼心中的前加悲伤。

    到这一步了,他还是没有把自己供出去。

    或许当初还可以再等一段时间,不然也不至于到这一地步。

    庞娟到了家,戚风光就蹲在楼下的空地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哟,庞姐回来了?”

    庞娟扫了一眼他,戚风光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

    “我上去和他说两句话,然后你就把人带走。”

    戚风光很高兴,本以为需要蹲四五天,没想到今天就可以把人带走,脸上的笑意都是真情实意的。

    庞娟走后,蒋惇看着紧接着上来几个贴身监视的警察,心里骂娘的话在舌尖绕了几个回合,但想想又像是在骂自己一样,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

    他只能借口自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想拖累了别人,想劝动自己的末婚妻放弃自己算了为理由,把何桃喊到房间里细数他们认识这些年来所有经历过的事情。

    从初见的眼前一亮,到逐渐熟悉起来以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然后是自己鼓住勇气,下定决心告白,确定关系以后两人相处时自己点点滴滴的照顾、包容。

    “桃子,当初我们说好了两个人一起走到白发苍苍,可,我想到我可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我真的…,你走吧,还好我们还没正式登记结婚,不然我真的亏欠你好多。”

    何桃有些茫然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痛哭流涕。

    这确实是自己当初一心爱过的人,也确实是刚刚和自己妈妈相互呛声的时候十分平静地问出,谁没有杀过人?你也杀过,我杀了人又怎么样的的那个人,更加是昨天青天白日里明目张胆撞死人的那个人。

    “蒋惇,”何桃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这副样子落在外人眼里确实就是一对落难鸳鸯,旁边两个小警察躲都没地方躲。

    “你还是我大学时候认识的那个蒋惇吗?”

    “我都,我都不认识你了。”

    蒋惇眼神黯淡了一瞬,何桃通红的眼睛里全都是自己陷入疯狂的样子,之前为了演戏,装了满满一眼眶的眼泪突然溢了出来。

    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改了主意。

    “不认识也好,你回去吧,马上就回去。”

    “现在,立刻,马上!”

    何桃还立在哪里不动,蒋惇开始给她收拾东西。

    “你是傻吗,还站在那里,不要等我后悔,现在不走,就走不掉了!”

    何桃看着蒋惇胡乱拿着东西塞进行李箱,突然明白了什么。

    蒋惇的动作很快,他只是把必要的身份证带上然后随便拿了两套衣服。然后就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递给何桃。

    “你走吧,我喊他们送送你,你到车站以后就买时间最近的一趟车票,不要管它去哪,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然后把我还有这里的事情都忘了。”

    何桃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接过行李箱就往外走,刚到门外,又转过头来问蒋惇。

    “那你呢?”

    蒋惇看着这傻姑娘笑了。

    “我?我当然要去坐牢了。快走吧,待会我妈回来了。”

    何桃听了这话,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下了楼梯。

    蒋惇拜托一个警察把何桃送到车站,并且请求他可以等看到何桃上了车以后再回来。

    等庞娟回到蒋家的时候,那个警察还没有回来。

    上楼也没有看见何桃,只有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在警察的看守下玩着手机。

    庞娟伸手把人招过去。

    “我跟戚风光说过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待会带人下来。”

    看守的人这时候也接到消息,听话地走了下去。

    庞娟找了把凳子坐下。

    “何桃呢?”

    “我不知道,你上来时候没有看见她们吗?”

    蒋惇站在窗边,看见那两个警察已经到了楼下找到戚风光汇合。

    庞娟“不要和我装傻。”

    蒋惇无所谓“在你眼里我本来就是个傻子,还用得着装吗?”

    但庞娟不想和他再争论这些。

    “人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蒋惇咬死了不打算告诉她。

    庞娟看蒋惇一直朝着窗外张望,语气柔和下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现在大局为重。”

    “大局?”蒋惇嘴里反反复复念叨了几回,突然讽刺地笑了。

    “你做事又什么时候为过别人!昨天我在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叫沈丘的……”

    “住嘴!”

    蒋惇被呵斥住,眼里不可置信地蓄满泪水。

    “难道我还说不了他吗?”

    他一双眼通红地瞪着庞娟,虽然他不是特别依赖自己的母亲,但是因为当年伤了底子,庞娟生了他一个以后再没有怀上。

    他向来自信地认为或许他们母子感情不是特别好,但庞娟应该还是会偏爱他一点。

    可是就在昨天,他无意间听到庞娟在打电话。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应该和庞娟有什么关系,但没想到,杀了他的人就是庞娟在外的一个情人。

    甚至于庞娟还要一个劲的去给别人遮掩,费心地去给他找替死鬼,甚至于他无父无母的外甥也想收到自己的名下当儿子。

    那他呢,蒋惇想他自己算什么呢?

    他并不是蒋河东和庞娟相爱时候的产物,只是后期联系双方合作的纽带。

    庞娟厌恶,甚至憎恶蒋河东。

    她或许是一个爱自己孩子的人,但她决不会去爱蒋河东的儿子。

    这时候沈丘和沈丘外甥的出现就好像一把刀从高处笔直地落在蒋惇的心脏上。

    “他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说都说不了吗?”

    看蒋惇这个状态,庞娟估摸着他应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好拿出手机,给别人打电话。

    “马上去车站,还有守住出漓阳的路口,帮我找一个人,照片我待会发给你。”

    “你要干什么?”

    蒋惇突然飞奔过来过来抢庞娟的手机。

    庞娟自然抢不过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但空下手来,她就立即打了蒋惇一巴掌。

    “疯了吧!你知不知道把人放出去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蒋惇被打了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死死地包住手机。

    “她只是听见我跟你说的气话,那些话什么证据都没有,她能出去做什么?”

    “妈,”蒋惇把手机关了机,顺势扔到床底下,然后爬到庞娟的脚边,抱住庞娟的一双腿,哀求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她走吧。”

    庞娟很受用这一套,她轻抚着自己儿子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小惇啊,你知不知道蒋方嘉在你爸爸尸体被发现第二天就失踪了。”

    “刚开始调查的警察说自己在外面旅游,但其实他一直都在漓阳的某一个地方,等到我和你去报案的时候,他又自己拎着行礼出来自首。”

    “可就在他自首过后没多久,巡查的纪委就跟过去了,要跟着一起看看。”

    “你觉得你爸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三个纪委天天不要做事一样旁听审讯吗?”

    “你现在已经二十六了,除了在家里帮帮忙,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现在还撞死了人,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和你舅舅倒了,你该怎么办?”

    蒋惇依旧抱着她的腿不做声。

    庞娟一只手掰动蒋惇的下巴,又问了一遍。

    “我的儿子,你怎么办啊?”

    蒋惇被迫昂起头,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他只能继续哀求。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让她走吧,算我求你了。”

    “她都不是这里的人,不认得蒋方嘉,也不认得梁望,更加不认得蒋添成,也不知道渡口,他们家也只知道你在这边开了几个店,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就让她走吧,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记。”

    庞娟一直用手掰着他的头,迫使蒋惇与她对视。

    蒋惇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并没有心急于何桃的离开,她只是恼怒,恼怒蒋惇违背自己的指令,随便搭成一些她给出去的承诺。

    “好,可以,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让你做什么你不做,我问你什么你也不答,我管不了你,你跟他们走吧。”

    “什么?”

    蒋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但庞娟不介意再重复一次,并且给他解释清楚。

    “我管不了你,你犯下那么大的错,警察来抓你,我当然要把你送出去。”

    蒋惇踉跄着站起身。

    不对,昨天庞娟还回来跟他说,他已经和舅舅那边说好了,一定不会让他有什么事。

    怎么会今天就改了口?

    何桃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庞娟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又怎么会因为他放走了何桃要把他交出去。

    “你是故意的。”

    听见蒋惇这么说,庞娟没有否认,她转身打算离开。

    “收拾一下吧,你看你哭得,走出去都丢了蒋家的脸。”

    丢了脸?蒋惇心想自己现在还需要顾忌这个吗?

    “你把我关进去,好给那个沈丘的外甥腾位置是不是!”

    庞娟没有管蒋惇在后面的大吼。

    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关进监狱,好给另一个小孩子腾地方呢。

    只是一个季磊只能换一个人出来,多了,就太贪心。

    蒋惇追了出来。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说什么?说你不怕死吗?”

    “母子一场我劝你,哑巴是活得最久的。”

    庞娟的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然后继续往楼下走,高跟鞋的声音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