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雾

    刚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若兮有点头疼，隔夜醉的喝酒风格当年在帝都有过几次战无不胜的传奇经历。接了电话，是球友，约着今天下午牧场高尔夫18洞，若兮居然把这事忘记了。小雪是广东来的球友，算个女混混，父亲是教练出身，看女儿成天瞎混，四处打零工，痛定思痛后把她带来这座城市，组了个由各种小老板组成的业余高尔夫球队，让小雪练好球，顺便当一下球队的秘书，爷俩的收入主要来源于爸爸和小老板们赌球的收入。一次聚会小雪偶遇若兮，这是她心目中的白领，于是硬是把若兮拉进了球队，若兮当时身体不好，医生建议她多运动，她报了网球班，学到第三节课时因为运动过量，一下晕倒在球场，吓得教练魂飞，叫她休息好了再去，她就琢磨着找个不怎么运动的运动，正巧遇到小雪，原来在帝都也练过一段时间，但是没什么兴趣，实在无聊，现在有球队，每天上午九点训练场集合练球，小雪的父亲为了让女儿不走偏，觉得有若兮陪着女儿练球也不错，所以也免费教她，确实球技提高很快，每周都下一次场，实战更能提升球技。这周约的是下午场，若兮看看表，还来得及，赶紧起床带上装备直奔球场。小雪见若兮时有点不高兴，因为上周介绍给若兮的相亲对象若兮和对方都互相没看上，摄影记者，玩哈雷摩托，相亲那天若兮还叫他带自己兜了一圈，他一直好奇若兮开的什么车，因为他的介绍人是她姑姑，和小雪一个办公室，当时就说给他介绍个年轻富婆，他好奇年轻富婆什么模样才来的，两人去了若兮的大学校园，逛得还很开心，只是这人的思路很跳跃，若兮觉得他不是结婚的对象，所以他送她到楼下时，若兮说了声再见，他顿了一下，笑笑说“这句话好像再也不见”，果然，他嫌若兮不够青春，若兮嫌他不够稳重。若兮见小雪生自己的气就说“现在你不用给我介绍对象了，我要离开这座伤心的城，这场告别球赛我们好好打啊！”小雪有点不舍若兮离开，毕竟，若兮算是一个不错的有面子的小玩伴。打球的过程中若兮一直在看手机，小雪问若兮在等谁的信息，若兮没回答，最后禁不住小雪的盘问，若兮说了昨晚的聚会以及有点让他心动的那个家伙，小雪打击若兮说“别瞎想了，不适合你的，那家伙一听就是个夜猫子，你这么阳光的一个人，不是一路人。”若兮没听她的，事隔多年，若兮发现小雪说的有道理，不愧是跑江湖的，对事对人的判断比较准确，不像若兮，总把人往自己希望的方向想象。结果这确实是一场告别球赛，自那天以后若兮再也没下过场。小资单身生活从那天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若兮和瘦高男认识15天就结婚了，这剧情从来没在若兮设想的人生剧本里有过，天赐了一个可爱的小宝贝给他们，公主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最后这句是小家伙两岁时每晚让若兮现编故事的结尾，若兮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来得太快的幸福只持续了一年半，后面接踵而来的是争吵、误解、冷战、漠视。一切都来得那么快，若兮还没习惯被宠成小公主就不得不面对瘦高男的冷漠。因为对对方的性格及过去缺乏了解，彼此对婚姻及爱情的期望值又相差太远，若兮对很多人或事的判断不被瘦高男认同，瘦高男有太多的秘密在心底，若兮有一些不希望成真的第六感猜想。爱若掺杂了其它，那爱的温度就会降得越来越低，尤其是谈到彼此争吵的焦点的敏感词，双方就沉默了，瘦高男的心里装着得不到的别的人，若兮只是适合结婚生子的对象，男人心里很能划清这一切的界线，若兮觉得这场闪婚除了得到一个小宝贝以外，几乎是输光了全部家当，旁人都看得出来若兮为了爱有多付出，可是瘦高男却从来没有肯定过，这是让若兮最伤心的地方，很多次她都在想自己这一辈子来世上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这些受的伤是必修的功课，只有自己默默承受。也习惯了用无声来表达些许对爱的失望，但是，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前半生一个人在外东奔西走，赚来的钱没怎么舍得花就因为偶遇的爱而散尽，每每想到这里就心很痛，她安慰自己因为年轻时太不在意喜欢自己的那些人的感受，老天让她也尝尝被不在乎是一种怎样的心碎。那开始于一泡茶的爱情，又纠结于茶的各种情怀，若兮不想喝茶，也不想提起和茶有关的半个字，因为茶的那一头永远连着那个从一开始就很排斥自己的大嫂，因为若兮出现以前，大嫂是这个大家庭宠爱的焦点，是茶界西施，家传做茶的手艺，所到之处，个个都捧着她，有的是因为这样做可以得到些免费茶喝，有的是因为给仁厚的大哥面子。而若兮出现后，特别是有了儿子以后，焦点变成了若兮和儿子，没有若兮的时候，瘦高男是大嫂的男闺蜜，有心里话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说，都是找瘦高男说，若兮从他俩每次见面时的默契就能看出来，更气若兮的是有一次一群人吃饭，瘦高男忙着照顾大嫂，完全忘记另一边坐着若兮和儿子，若兮每次都觉得自己在有大嫂的场合出现是个多余，大嫂表面上对若兮挺客气，但是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若兮，甚至觉得若兮夺走了她在这个家受独宠的特权，瘦高男每每提起这个大嫂，都是认同的各种好话，若兮听得很反感，有几次两人为了这事大吵，瘦高男觉得若兮内心太龌龊，把他和大嫂的正常交往想得太离谱，侮辱了他的人格，若兮见他为了大嫂和自己翻脸，更是气得揪心痛，若兮觉得大嫂就是瘦高男心中的维纳斯，缺点都是很可爱的优点，而自己，自从儿子一岁以后，瘦高男和自己基本上说不到一块儿，若兮不管在管教孩子上还是事业上都从来没得到过瘦高男的认同，有的只是指责，甚至到后来，他们都没有正眼看过对方，只是凑合着过日子，若兮看着他每天在阳台上喝茶看着远方的背影，心好痛，他的心，不在这里，在远方，每每想到这些，若兮后悔自己当年的冲动和对对方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常常说“自己种的苦瓜只有自己吃”，也宽慰自己“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有，就当中了大奖，没有，是常态！”。但是大哥觉得若兮为这个家族传了后代，总是很关照若兮，若兮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爱茶的样子。这种矛盾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因为白天老好人上司邀请若兮品一泡新弄来的生茶，若兮实在觉得不怎么样，就忍不住和老公聊起茶，最后半醉的老公说了句“喝茶喝的是感情，而不是茶本身。”若兮听得心痛，回了句“是啊，对你来说确实是这样。”老公没理她，进卧室睡觉去了。夜，有点深，今天冬至，因为太忙，既没有饺子也没有汤圆，若兮已经习惯没有任何节日气氛的这个家，婚姻像团迷雾。人生，总是后悔选错，但是如果时光机让你回到过去，估计你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年底，公司的各种会、各种评选、各种总结很多，若兮想提出不参加任何评选，因为往年选上也是陪客，最后差额选的时候落选的一定是她，何必自取其辱呢，让别人优秀去吧，生活已经很艰难，别再为这些工作上的破事儿搞得难受。心意已定，明天再去应对工作上的烦，是走还是留，一切都要看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