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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移舟来听明山雨

    天际云渐黛,风疾暑气消,群山缠绻间青流入碧泊,湖泊中点缀繁采小洲,洲头于水雾间隐约有人家别院,隐约着竹笛丝丝,为静谧更添滋味。

    竹笛声落,别院中随着玉磬清鸣,院内二层歇山楼副阶上,二人于茶案对坐,案旁泥炉焙铁胆,竹炭红丹散清芬,自有一青年提壶注水,随即茶筅击拂,只见得指绕腕旋,上下透彻,盏中疏星皎月,灿然而生。

    “这便是南朝点茶之法吗?”廊下别座之人,先被青年奉第一道茶,“此盏倒也别有意思,我乃俗客,莫说点茶之法有所闻,却着实不通此道,便是寻常烹茶也知之甚少”

    头道茶此人一饮而尽,茶香缠绵于唇齿之间。

    “滋味倒是比烹茶清爽,入口清苦,辗转化甘,口中余香淳朴,颇具聚气凝神之效,倒是有些趣味。”

    廊下人言语懒散随意,举止则大方有度,正坐蒲团之上,右手际则放有长剑。此人虽为主人敬为茶首,却避坐于廊檐下,且不同于他人将佩剑至于架上,一如既往,无论何时何地,长剑从不离左右。此人虽从东朝而来,却未如大晟寻常世家子弟般,穿戴巾幘袍服,而是南朝云游道士打扮。

    “点茶之法也不过是些寻常琐碎事。今日,难得有朋远来,正所谓待得山雨落,煮酒更解忧”茶案主位上即是此间主人,此人身躯硕大,头戴素冠,穿斜领交裾长褐,外披鹤氅,斑竹拂尘交于怀前,三绺长髯飘然,一副神仙模样。若是端详此人面容,冠玉般面孔缀着一双炯然若星海的凤目,仿若能沁透人心一般,更添仙风道骨。

    “世人皆道云溪醉侯乃是天下闻名的退士,”廊下人话说的是抑扬顿挫,“深得青云子真传,贵国太宗朝时,三次奉诏入朝,两次退居东明峰凡十二载,然最后一次却退隐于卢龙,本以为先生是看中了缠龙洞的清幽通明,却不想先生居于云溪深处湫潭边上,倒是浮洲翠筵别样人间。”

    “且住,这一路你是没少催促我,怎么见到醉侯,你却附庸风雅,说起话来寻章摘句,此时不着急了么,”茶案与主人对面而坐之人,倒是一派东朝名士打扮,宽衣素服,头顶并未着冠,只以缣巾束发,四旬年岁依旧面若傅粉,透着神清气爽之韵,“莫再打机锋、扯谩语,若是有话当着我这闲云野鹤的无用之人不好说,我可避上一避。”

    “辅平兄,你我于两国平靖中山之时便已相识,至今二十一年矣。有什么话不能直讲?余退隐此间七年,犹记得七年前,嵛山拱宸关你我一场醉,彼时、此时与你我有何不同?彼此心中沟壑,你知我知。只是柳晏,柳辅平啊,我已作闲云野鹤,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明逸兄,若不是此人所言之事,”柳辅平手指虚点廊下道人,“我何必长趋千里,一路潜匿到此。我已逍遥放浪十余年的破败身子,这一路上何其辛苦,这两髀好肉几不存矣,”将青年续上的茶汤一饮而尽,又言道。

    “君哪里是闲云野鹤,分明是大鹏云踞九霄,金乌明耀三界。我跟着此人行踪之隐秘瞒得过天下人,可还是躲不过你的法眼。若是兄长不欲见我,恐怕我是寻遍三山五岳也是寻你不着,又怎么能在这神仙窝里相逢?”

    看着对面的茶主人默默不语,只是慢品杯中香茗,继续说道。

    “明逸兄安排在这里与我重逢,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担心我是为人所迫而来,”柳晏指了指那道人“但请兄长安心,我与此位也是旧相识,而且若非等闲事,我也不会如此莽撞的随他而来。你我兄弟二十年缘分都在这千里山川家园。兄长三退朝堂,隐遁于此边地数载,而我年近半百,守卫中山也用了半生岁月,是为了甚么?有生之年,若能逞心振作一回,再与君一场大醉,九死亦无憾了!”

    “未曾想这么多年,你还能将这轻狂任侠的性子贯彻始终,也难怪我犹疑你是为人胁迫,才会如此匆忙现身。二十年风云激荡,你我垂垂老矣,你却还是那个仗尺剑游走生死的虎胆少年!”

    这茶主人姓宗名放,字明逸。乃是大肇知名的隐士,所谓隐士当以相忘于江湖为上乘,以牵连尘务为下流,然而此人又当得起天下闻名、声达四海几个字,乃是大肇国师扶摇子之徒,先帝宣宗驾前近臣,两退两召为帝王信重,但最终还是辞去君王天下事,归去轻身入田园,隐遁于大肇东北边地云溪间。

    此时宗放将茶盏置于案上,目光落在廊下道人身上。

    “先生能做到煞气与清气交融,阴郁搅合净肃,冷厉糅合淡薄,当真是不露锋芒的高人。落在寻常人眼里,谁敢说阁下不是道德真人,清修雅士?”

    “只是君之兵刃,虽青锋古拙却是杀人的利器,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君有坦诚之意,又得我柳贤弟信重,余也能放下心来!”宗放抬手挥袖,寒光闪动,一枚长四寸、宽二分的峨眉刺其力度近乎强弩发出,从道人雷巾之上,擦着廊檐斜斜破空而去。

    “何至于此!”柳晏颜色激动,顿首道“兄长何至于此,是我唐突了。”

    道人也长舒一口气,“自我登此洲上,先生就一直用它对着我,这半晌,我是战战兢兢,顾此失彼啊,令郎三道茶,试探了我三次空门,云溪公,可敬可畏!”

    宗放回敬柳晏一礼,向道人言道:“行险天下,通晓万事,仗剑消灾的大晟刺奸九校尉之一,嘲风,此等雕虫小技且能挂怀!”

    道人单手将身旁长剑倚在身后廊干栏上,稽首言道:

    “我所敬畏的不单是通阴阳、晓八卦、善机括、巧心机的山居隐士,更是那个步步为营、深藏不露、引而不发、一发中的之登云阁主人!”

    “登云阁主人”宗放眼眸华光一瞬而过,“天下知道登云阁不知还有几人,不愧是嘲风,空桑海东虢公方是你何人?”

    “虢瑗,虢公方正是家兄。”

    “青乌先生的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虢玩,字元方,勤于王事,而为今上信重,如今忝为嘲风之位,其实难符,泰半之功,皆是兄长相助。”

    “青乌先生道法精妙,吾师尝叹公方兄,青竹守真决俗线,玉京虚位待金仙,只是我等凡根难舍,辗转尘世,难以蹈贞士履迹矣。”

    “扶摇上仙之清净雅望,只能高山仰止。而我兄长难断的红尘俗线,悬着海东虢氏一门,逢凶化吉不可易,禳灾祛难难上难。我们兄弟即便是难逃人间大劫数,也将全力以赴作那螳臂挡车之人。”

    “先生这内外功夫,倒也是让人叹为观止?恕我冒昧,杀人技与渡人心如何能兼而得之?”

    “兄长与我皆拜在壑明俊疾之山奔狮峰中长耀宝光洞天盖真人门下,只是我天资有限,远不及兄长,所学不过略窥五行术数而已,不曾修得杀人技,只是降妖除魔的手段。”

    “此行也是降妖除魔而来?莫非卢龙地界妖氛迭现?恕在下眼拙,竟未有所察觉!”

    “先生,恕我直言,莫说卢龙地界,恐怕云溪方圆八百里内,人物故事皆瞒不过先生的法眼。”

    “高看我了!我所知道的也只是,十日前中山华清城,有二人登门拜访了柳贤弟,之后,竟无人知晓此二人与柳家贤父子三人行迹何处。再有踪迹,乃是柳家大郎与大晟刺奸名鸱吻者出现在贵国来我国朝的使团之中,而诸位身迹直至出现在卢龙城外,才自行显现。”

    宗放拾起拂尘轻动风气,撩动香炉玉烟散漫开来,柔入鼻隧,沁人心脾。

    “本以为大晟刺奸乃是为了借道东夷鲜罗屠岸氏,所以挟持柳氏贤父子。但是到了卢龙城外,君即刻意暴露,才知挟我贤弟,乃是为我而来。”

    “所以云溪先生笃定我会来此小洲之上赴约,是笃定我知悉先生底细,也是知晓我的来意?”

    “君之来意我实难揣测,然我所知道的,大晟常使日前上报我主,为贺慈圣太后寿,将两朝结亲之事提前,太后寿诞之后,即我朝皇子行聘晟朝,履行婚姻之约!”

    “正是。”

    “贺生辰使、送亲使分别为泰鼎虢氏与河东狐氏!”

    “正是。”

    “一个是贵国太子妃母家,一个是太子妃大母家,”宗放略一颔首,“那泰鼎虢氏乃是河东虢氏的大宗,河东狐氏与虢氏也是乡里姻亲。”

    “不错。”

    宗放用手虚指柳晏,

    “此等一石三鸟之事,贤弟怎么也参与其中?我乃隐逸之人,在此放舟于海醉生梦死,而贤弟却是要扬帆渡鲸浪。贤弟平素尚玄崇虚,家族传承、士族衍继乃是缘分中事,所谓雄心壮志难酬,也不必为他人火中取栗,何必如此?”

    “兄长!”柳晏一改懒倦模样,跽坐于蒲团之上,正色道“君十二年前乃天下闻名的高士,为何十年前,落得士人不齿、狼狈退隐的下场?世人皆道云溪醉侯称隐客,三进三退百万金,当时曾有人弹劾兄长你无绝世之功,却领受肇主万顷良田之赐,披着清净面皮,不过是溷鼠本色。为何兄长能默认如此骂名?”

    “那时,我来卢龙寻你一聚,也曾笑你道心不纯,而你只是自嘲凡情难断。七年前,你我相会嵛山,酣醉时兄长终于吐露心声。你一放不下此地浴血收复的五百里沃土,二放不下东山八郡故土,三放不下宣宗鱼水恩,宁负天下谤,壮心守家邦。”

    柳晏说的动情,这中山柳氏家主,大晟中山华清城郡守,虽然已过不惑,然而回忆往昔,眼神清明又仿若回到青春时。

    “彼时我讽你看似机灵鬼,却嵌着榆木心。那之后,大晟一统东国后,我奉命镇守中山,继承家主,看得北境风云变幻,才知凡事有可为亦有不得不为之道。中山华清柳氏,我祖三代经营,如今根基尽在此处,祖宗家庙绝不可毁于我手;中山千里江山,尽洒我辈心血,绝不可妄遭兵燹,于公于私我推辞不得;三泰泰鼎虢氏是我母族所在,泰鼎虢氏、河东狐氏与大晟储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兄长知我性情,亲情血脉我不能相背!”

    “我合着虢先生莽撞过来,就是相信如此天崩地裂的局面,非兄长不能扭转乾坤。”

    宗放仔细端详对面这个熟悉且陌生之人,才发觉向来风流倜傥的柳辅平华发业已披霜了。

    虢玩知道柳晏并非惺惺作态,其实柳晏如此直白,又岂是说给宗放一个人听,也是说给他听。毕竟作为大晟地方要员,如此深入他国与当地牵连深厚,若是没有他这刺奸为此背书,将来说不得惹来祸事。即便大晟与大肇乃是兄弟邦国,将来如何,谁又能断言?

    而当下,虢玩于情于理,为国为己,都要仔细斟酌,大胆应承。

    “柳郡守,不必如此。若是宗大先生不明白我等来意,我又如何能来到此地?先生所虑者,是我等来此恐怕乱了先生已有的布局!”

    宗放眼光一闪,不愧是刺奸中人,竟被此人点破了心事。

    游廊外,星星点点,山雨已至,天色阴沉,岚风凉爽而来,游廊对面门廊下,三童子分左右,垂袖面对游廊而立。

    “二哥,这雨下来,我们在这可听不到大人们说话了”最左边一总角童子与右侧稍长少年言道。

    “莫要轻佻,大人们说的话不是我们应该听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尖锐嘶哑,但也显得沉稳有度。

    右侧之人年岁更长,转过身道:

    “无妨,待会儿夜宴时我们在旁侍酒,以我父亲的游脱性子,酒酣之时,无不可言之事”

    “柳二哥,莫看我父亲号醉侯,其实最为严整,小洲之上只有这别院,此间仅我等十余人,内院除你我两家并那道人,其他人等均在后院和船埠候着,如此谨慎,我们还是莫要生事”

    “那大哥怎么能在旁边侍茶,我们却在此竖着做门柱么”童子抢白道。

    “你这三尺三身量,能做得了什么门柱?大兄已然成年,代父亲处理府中事务多年,父亲有言,内外之事,皆应掌握,我们做好本分事罢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庶子,兄长你才是嫡子。。。”

    “住口,”少年严词打断,“哪里来的奇言怪论,咱们府中何曾有嫡庶之分,万不可有此念,不然父亲饶得你,我也不饶你。”

    童子看来不惧怕他人,唯独惧怕这个兄长。

    “三郎,莫要发怒,想来六郎常随宗二叔往我大晟去,倒把我大晟这些陈规循律学了来,我大晟可不比大肇,若是乱了大宗小宗、嫡庶之分,可是会动摇国本的,大肇风气清新,六郎,莫学此等风气”柳二郎用袖掩口,将梅核用绢布包了纳入袖中,方才口渴难忍,幸得宗家三郎给了几颗腌渍的糖梅子,不仅解渴还让人神清气爽起来。

    “此梅子看着朴素,却是难得佳品,大肇风物果然有趣。”

    三人正搭话间,叩门之声传来。

    宗三郎快步走入廊内,片刻迎得一中年人进来,此人与宗放七分相似,年龄也少七八岁上下,宽袖短衫掩着内里甲胄,头戴巾帻,足着乌皮靴,步若流星走向游廊。山雨来的紧,片刻已然滂沱,此人等不及绕廊而行,穿过厅院径直而来。

    “二叔是缘边兵马都监,怎么此时回来”宗六郎不明所以,宗三郎却面色凝重,顶着凉风卷来的细雨紧紧闭合了院门。

    “兄长,”入得廊内,动作缓了下来,见得兄长安坐其间,俯首拜言,“明道拜见兄长。”

    “先饮茶,再与诸位一叙,”宗放摇动拂尘,那青年步伐端正徐徐上前,“掌灯后,招呼三郎、六郎与柳二郎去后院传筵。”

    青年轻手轻脚的先于案上支起三盏双龙青瓷省油灯,再于副阶下檐挂起四盏素纱烛笼,缓缓退下。

    待大郎穿廊走向院门,宗放的二弟宗端放下了茶盏,坐在了大郎所置杌子之上,肃然道:

    “我与儿郎们前日到了东丹,那人给了确切消息。”

    廊内诸人,皆放下手中事,神情皆严肃起来。

    “细细讲来,”宗放此刻也放下了拂尘。

    “绮里太后以为慈圣太后贺生辰为名,派遣使团于十日前自上京出发,使团较之前庞大,约四五百人,赐赠国礼数十车,已经到达凌云关,正使是绮里太后侄儿南院太师绮里远山,副使二人,有南院翰林中原麻家人,另一人乃绮里挞凛族人,现为腹心长宁军祗候郎君,国信所已接到东丹国的通传,待上报朝廷,朝廷批复到关前放行使团,快则一旬,慢须半月,使团将于慈圣太后生辰前到达顺天府启封城。”

    “果然不同寻常!”宗放待兄弟宗端讲完,微捋长髯,稍顿言道。

    “不同寻常?!”宗端挺身言道。

    “明道且坐下歇歇,”宗放望向虢玩,“贵朝使团什么行程?”

    “使团仍走往年路线,先陆路到达姑苏港,在姑苏城港修整后渡海到达大肇境内,如无意外将抵达维扬城,再转陆路,如常二十日即可到达启封。”

    “今年并非慈圣太后大寿之年,若非贵国借贺正旦之时,向我朝提亲,也无须派遣使团来,由贵国在京常使上贺表即可。贵国常使上报我主本是突然之事,可见东丹使团此行早已确定。想那东丹自五十年前与我国朝鏖战之后,虽无举国大战,也是双方龃龉不断,三年前辽主崩,新君年幼,绮里太后以大綦凰后故事称制,为树立威德、震慑宵小,也曾数起兵烽,如今双方边界未定,争端未销,如此大费周章是何道理。”

    “莫不是来与我家抢亲,”柳辅平打趣道。

    “东丹少年天子尚未聘从后族聘妇,请婚不可能,倒是请土有可能。”宗放站起身,面朝昏沉夜色的虚景,扬了扬拂尘驱开扑向灯笼的飞蛾:“明道,你此次去是否如一旬前游弈马军回报一般。”

    “更为诡谲,东丹境内除边境营垒森然,我等入境百余里竟未见得有年轻牧人,草原上放牧的都是老人、孩子甚至是女人,所牧都是牛羊,所骑之马也是嬴马居多,那人还说绮里挞凛已经不在上京城了,其直属忠愍宫以及崇德、弘义宫三支兵马即将南下。”

    “自謻剌逊宁、謻剌韩隐相继殁后,大肇与大晟边烽渐消,然而自绮里挞凛掌军以来,边患再起,东丹先主尚能控制,然自绮里太后秉政,绮里挞凛虽是太后族人,但出身是国舅少父房,与绮里太后的国舅大父房有分庭抗礼之势”,宗放似是自言自语,“东丹不比我中原王朝,宇朝时,东丹不过是内附的东夷牧奴部落,北狄南侵时,謻剌氏不过是东丹南院大人,值中原大乱,其拉拢绮里氏,取代东丹世封凵罕达辇氏并世袭凵罕至今,当今绮里太后称制所凭借的是母族大父房以及八郡中原人,倚赖忠于少主的謻剌本支衡山四帐皇族,而达辇氏的常衮九帐可是与绮里挞凛交往甚密。”

    宗放拈香在灯火上点燃,续在龙泉青釉弦纹三足炉中。朴拙庭院中,唯有此物与诸人神采相映生辉,和合线香散发的香气氤氲开来,让人髓海清亮。

    “我本以为东丹主少国疑、女主羸弱,外有强敌、内有枭狰,必会生乱,未曾想绮里挞凛如此谨慎,是打算在外立威了。”

    “若非柳郎与东夷鲜罗屠岸氏相熟,元方你们也不会这么快穿行乾昧合虚山至此,事已至此,还请详言”宗放仍盯着眼前虚景,似乎那如星芒般的双眸已经穿透雨线和远山。

    “我们的消息来自大綦和蕃州,上京以东,我们的消息来的更快些,十五日前传来准确消息,蕃州归附东丹的部族奉东丹国主诏,三万军马已经在前往东丹夏捺钵永安山的路上了!”

    山雨来得急迫,去得骤然,话音落,风雨停,刹那只觉得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