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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泽龙蛇剔肝胆

    宗放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将船向急流最外侧撑去。鸣瀑飞涌,刹那间,小舟并未迸发什么奇迹,而是这瀑布一线间另有乾坤。瀑布边缘竟被石幔钟乳另辟蹊径,从上游除非来到且近是极难发现其中奥秘。

    真个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电光火石间,两只轻舟竟已平稳行进在一顷碧波之中,虽然仍是随波逐流,但较之瀑布的鹰撮霆击般的激荡,这边的流波好似舞凤飞龙,浩荡且柔顺安稳。

    虢玩回首,目光跃过后舟,落在瀑布与缓流分隔之处。从来路看不出来的差别,在这里看却是泾渭分明,这些石幔钟乳将急流分为两端,缓缓自上而下的其入口被洞壁与石幔扼为咽喉之状,口狭而内阔,地势不似另一端的飞瀑忽然而落,而是如伏虎一般,水流顺其势于奔驰于黑暗之间,一行人大有随波直入黄泉之感。

    “天峰远曙,玉虹浩汤。阴阳噫聚,行乎地中。浅深得乘,风水自成。精神凝促,大道交通。”

    虢玩在此时此景,不仅对于上天的鬼斧神工而敬畏,敬畏中又敬服于这番际遇。所谓天人合一,即是人在追寻大道中不仅须遵循自然之道,还应在寻觅中敢于格新智慧,勇于致通道理。就如这条地下暗流,任何一处危难境地,若是有丝毫退缩反而是粉身碎骨的境地,而面临危险绝地,越是沉下心思越能在绝望中寻觅生途。越要在至大成功前沉心静气,唯至精能娴熟技艺而不迷惑,至纯能执着大道大愿而不迷途、至明能屏蔽邪门歪道而不迷茫,至清能通悟因果而不迷厮。

    一时的所思所想,冥冥中虢玩竟有所通悟,联系到自己的修为心法,术数者乃由易数而晓阴阳之道,观衍化而明自然之法。这方天地间,阴阳相济、天地动荡、动静离合,竟让虢玩有了弃凡俗、入大道之感,不禁有感而发,于短歌中一抒胸怀。

    “寂寞舟头风气满,孤帆伴君扬鸿瀚。迁客染青山雨懒,前途远,云溪醴醉方为善。叠鼓声声烽火显,云鹄萧萧赴国难。丹心倚天锋戡乱,道土返,空乡闲梦瀛渤晏。”

    宗放松弛了紧绷的神经,手上的劲头也松了下来,听闻虢玩的玄歌,不免兴起,以词和之。所谓歌以咏志,非知音不能言,二人颇有惺惺相惜,志气相连。

    “先生和虢先生有感而发者,至情至理,虢先生忘情向玄,道法微妙,修真悟性竟有开辟宗旨之意,而先生决绝于忘情修行之境,以救济天下为念,忠义仁善之心,可昭日月,二位先生唱和交情,而后进小辈能恰逢其会,幸甚。”

    柳二郎虽然总是发散着纨绔子弟的浮夸之气,但也有一股搏命之徒的张狂性子,越是惊险,越是绝境,此人越迸发出一股豪迈之气。第一次行此水路,众人皆不免失色,即便是虢玩这等习惯于游走生死之间之人,也不免惴惴,但柳二郎反而兴致昂扬起来,而此时闻得二位先生唱和,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文儒之味与豪杰之气昂藏交汇,也实属异类。

    “幸甚、幸甚不如杏子、桑葚。”六郎爬出船厢,闻得柳二郎之言,禁不住揶揄,“这一路颠簸,我的腹内早已空空,不如拿些杏子、桑葚倒是能充饥。”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在六郎这个岁数。

    众人不禁莞尔,谈笑间,两只小舟上分别用青竹杆挑起一盏小灯。瓷斗里小心添了三成左右的灯油,灯口只横着留一个口,灯芯由此插入,待点着了灯芯,灯光仅能从单单一个口向前照明,挑在船头,倒是能向前洒下数尺淡淡明亮,水面之上波光粼粼,仿若有了生气。

    “兄长,我们于这万仞之下,我这观星定位的本事是用不上了,如何得知我们身在何处?”虢玩帮衬着挂起了灯,立在船头仔细观瞧四方。

    “身何处邪?心何处邪?”宗放打了句机锋,继续说道,“你我且看小儿辈的手段。”

    此时,两舟并行,柳二郎将行囊中的吃食递给了六郎,六郎将肉食干粮分给众人,却拿了果子点心给了三娘。而芦颂此时打开了二尺见方的木箱,除拿出一柄罗庚外,里面还有已燃三分之一,小指粗细的信香,芦颂先以铜尺测了信香,又持罗庚盘腿坐在的船头定星立向,须臾大声报了出来。

    “行进方向兑庚,时辰戌时三刻,”原来此时已是黄昏,在这地下暗流急进,不知南北,难分日夜,即便报出方位和时辰,也是不知是否延误,有无行错。以罗庚分山定位本是道门中人的基本功,只是上好的罗庚万中无一,自己也有一件,却不舍得带出来。且这地下石窟最易扰乱磁针,即便上等磁针经此波折,其灵性也会大幅降低,而这青年如此相信观向所得,必有什么依持。

    “元方,大可相信我这弟子的这点道行,此子随我虽修习儒学,但在天文堪舆之术颇有造诣,此木箱即是他精心打造的百宝箱。罗庚置于其间颇能养炼磁性,故即便这通幽之地,也能精准定位,虽不能长久使用,于我等也是足够了!”

    言罢,宗放对芦颂高声道,

    “且定准了方位,前路如何行进,全听秉文指挥。”

    芦颂的小舟成了领航船,顺着汩汩暗流,两束微光,渐行渐远。

    “戌时五刻,”风鸣的声音取代了芦颂,溶洞之内愈发寒凉,芦颂虽然正当年,毕竟是书生底子,风鸣既然已经知道方向,就让芦颂披了件大氅待在了船厢后,毕竟三娘是个女子,六郎与她在船厢无碍,芦颂是谦谦公子绝无也进到船厢的道理。

    宗放听闻报时,转身对柳二郎说道。

    “囷越,汝可知新市港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我等在这里如何能知新市的情形,”见柳二郎不甚了了的样子,虢玩倒是觉得这才是此子该有的模样,于是接过了话头。

    “朔云临走时,先生是如何安排的?”

    虢玩这话也是对着柳二郎说的。

    “朔云走时问先生行止,先生交待若进得城去则见信于新市令,延长戒严令;如不得入城,则携伤者返回庄子,守备门户。”

    “你倒是说说,这两点安排,若是先生交待与你,你如何做?”

    “我?”柳二郎听得此言,垂头思索。不到一刻钟,二郎目光闪烁,抬起头来,似乎颇有所得。

    “想明白了?”

    “我思前想后渐有所悟,若是说的有甚差池,还请先生和叔父指教。”虢玩与其父并序了年庚,自然柳二郎对其执子侄礼。

    “说说看!”

    “其一,以云仆之能,在大肇之地办事,绝无可能进不得新市港!朔云如此说,其实是等待先生下达入城后如何行止的命令!”

    “其二,以新市令如此果决封锁城池,其更需要获取明确的内外消息。最容易使得新市令延长戒严令的并非需要暴露云仆身份去向其告知此事缘由。以新市令做事之谨慎,只要没有确切消息必然不会放开城禁,所以朔云只需将水搅得更浑,即可达到目的!”

    “其三,以云仆手段,搅乱消息莫如城内也发生动乱,但又绝不能给敌人可趁之机,逃出城来。所以这场动乱,不如大张旗鼓的除掉敌人在城里的暗桩,不仅断了敌人的出路,还能敲山震虎、一石二鸟!”

    柳二郎的回答有些超出了宗放和虢玩的预料,果然不能以貌取人,纨绔是纨绔,有本事也确实有些本事。

    “如果城里有敌人暗桩,这么短时间我们能找出来么?怎么能做到敲山震虎,还不会被他人反客为主?”虢玩确实觉得自己的全部技能都用于勘察外因事端,而没有余力看准具体一个人了,这么一个做刺奸的好苗子,这一路竟然没有发觉!果然这些扎根于边地的武功豪门子弟绝无善于之辈。

    “我是联系自己来逆向反推,如果我父子与先生缠斗数年而不落下风,小心谨慎是首要的,其次必须是狡兔三窟,时刻规划后路,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我才考虑其他。所以新市港如此要害所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不做布置。所谓敌之所念便是我之所念。紧要之地,登云阁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因此,此人要想安稳的从新市港走,必然有万潜藏许久的暗桩存在,必然有方便他抽身的掩护隐蔽之所,既然是港口,这暗桩与藏地必然是与此紧密相关,有不为人关注之处。”

    “而此人现在考虑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走脱!因此云仆只要知道哪些人在施压新市令即刻取消戒严,就能通过这些人知道哪些人在给他们施加压力,层层剥皮必然能找到线索,挖出暗桩!”

    “那为何戒严,登云阁不能将此人的首尾揭出来?”

    柳二郎闻言摇了摇头。

    “若是我身处如登云阁这样的强敌之畔,我所做的任何准备都只会用一次,因而这类人平常是绝不会冒出头来,只有最危急时刻,面对突发时局,才能迫使他们不得不行险。”

    “那云仆何不汇合官府之力,顺势将幕后之人也挖出来?”

    “若能如此,先生何必携带我等冒险行此捷径,还不如大家一起进城,不是更有把握?以先生的神仙手段,尚无必然把握,云仆若将方向着眼此处,反而是舍本逐末了!”

    柳二郎的思路随着言语更加清晰。

    “从这两日来看,此人暴露出来的都是最外围的力量,恐怕新市港内也是如此,新市港在渤海之内虽不是姑苏港、天肱港等那样的大港,但其一日之内出港之船亦有大小千余艘,他所要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结束锁城,而云仆却要在千中取一,何其难也!”

    “故只需想尽办法搅乱他尽早离开的打算,就是我们的胜利!”

    “若是你如何做到最快的搅乱?”

    “最简单的就是连着水军和商埠放一场大火!”

    “好!”虢玩现在已经盘算怎么把这小子揽入刺奸之中,这哪里是璞玉,简直就是拿来便能用的利器。且此子出身清白,家世显贵,做事虽未见他实操,但是也是一个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之人。

    “不当人子,方才还一本正经,此刻却大放厥词!”宗放瞪了此二人,柳二郎乖巧的低下了头,不知为何,自打拜了宗放为师,他是打心里敬畏这位夫子。他方才言语所料不差,也是因为在内心中他将宗放放在了阴谋诡计的最高境界之中,才能想到这些。

    “无论大肇还是大晟,绝无残害无辜百姓来行事的道理!你既是我的门人,定要谨记于心,否则莫怪为师替天行道!”宗放一番话让柳二郎悚然而立,他能听得出,先生是说得出做得到!

    虢玩真是越看柳二郎越顺眼,这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的劲儿确实是当刺奸的料。自己的兄长多次斥责自己在刺奸之路渐行渐远,若不早点住手,恐怕再也无法秉持道心,赤心向道求圆满了!若是能让此子继承我的衣钵,我也能得稍许解脱!

    柳二郎可没有这种觉悟,只是他还没有摸准宗放的脉门,所以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手段一时无从施展,只能虚心听先生教诲。

    “戌时七刻,方向兑庚,水势减缓,沙漏十五瞬,船速更半。”说话的是芦颂,他这时正在收取绳索,绳索下摆系着一扇形木板,这就是航海常用的计程仪,大肇和大晟海贸兴盛,航海业更是为天下先,毋论海船还是海兵,乃至一应技术皆领先诸国。尤其是大肇,其航运东至中南洲,更是向南远涉赤海,向北周游黑海;西至西海而遍及西陆沿海,沿岸而能至北陆,虽瀚海、白海亦有大肇商船。这计程仪便是大肇及大晟航行常用之物,此物乃是一块扇形木板,用和全船等长的游线系住投入水中,然后用沙时计计算时间,游线上按等距作有记号,沙时计转一轮是十四或至十五瞬(一瞬略等于一秒),取游线入水长度,即可算出航速和航程,不过此法用于航海更为精准,江河乃至溪流概因水流之速不定,而仅可取大概之数。若是平白,对比两岸风景人物,即可心算推演船速,只是这地下暗流之上,四下茫然,也不得不用此法以推算速度。

    地下暗流涌动,前路错综复杂,若是方向有误,船速失衡,恐怕就是错过了出路,以宗放、虢玩之能再找回正途也须耗费不少工夫。所以,宗放安排的这一行人,除了三娘、六郎两个娃娃,其余人等皆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尤其是芦颂更是展现出不亚于宗、虢二人之能,虽然行止尚青涩,但假以日时必成栋梁之材。

    风鸣把着竹篙,不断以船首的罗庚来调整方向。他是自幼习武之人,出身本是中产之家,更何况清虚门掌教将他视如己出,他虽然心性纯良,待人接物皆有君子之风,气量宽宏,为人处世皆是沉稳豪迈,但毕竟是个初涉世事的青年人,其所以豪爽宽广,未免也存着高傲自矜的性子,然而不过是一只脚刚踏上师叔经营的地面上,如狂风骤雨般好大场面一环套一环迎面而来。即便是以他一身胆气,也颇感心悸,迎着溶洞中不断涌来的寒气,即便是这夏夜也让他内外等冷如坚冰,但风鸣正是那种遇难而上的性子,透着寒意,反而灵台更为清亮,所琢磨的乃是师父在他下山前说的话。

    ‘崭露头角应有分,快乘霹雳化龙门。为时人所重的少年才俊并不在少数,所谓金鳞化龙,但若是到化龙时,仍不知自己是化作甚么龙,岂不是自误?山中所学不过是鲤鱼穿江过水的本事,山下之路乃是修行跃龙门的道行。苍鹰虽不下挚,百鸟彷徨;猛虎虽不行啮,群兽徘徊,何也?’

    师父这番话其实在自己面前说了无数次,而只有自己面对宗放,才明白师父的意思。所谓‘苍鹰虽不下挚,百鸟彷徨;猛虎虽不行啮,群兽徘徊’指的不就是师叔吗?

    眼见得师叔策马而进,麾下群雄则前仆后继;拂尘轻扬,左右名士则同甘共苦。处江湖之远,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居山野之幽,一举一动,洞悉四海,真乃大丈夫也!

    年轻人,常自以为怀揣改造天地之能,而经历了世道冲撞,大半是身神动荡、精气萎靡,莫说是忘了昔日豪情壮志,反而更是暮气十足,但总有璞玉越是被刀砍斧斫,越是闪耀着精彩的光芒,这尘世,若是没有这样的人,岂不是太过庸俗苦闷了?

    “前面有火光。”风鸣虽然心有所想,但是习武之人的警惕心,已经远远地看到水流去处,星星点点火光上下闪动。

    “两组火把,是约定好的渐卦,先生,师兄前来来接应了!”芦颂来到船首,虽然他视力不及风鸣但是也能依稀分辨前路是什么情况。

    水流减缓,水面也逐渐收窄,一行人缓缓进至浅滩,浅滩上已经有一行人在此等待。

    “先生,”岸上一人,年纪较苏颂略长,未及宗放登岸,已经来到水边相迎。

    芦颂与岸上打了招呼,然后安排收拾船上一应之物,那百宝箱更是芦颂的心头好,一干物什皆以收拾完毕,并用油布卷了罗庚,细细安放。风鸣稳住了船,三娘和六郎已经下了船,三娘颇有些神情萎靡,连续数日奔波又经了这水路曲折,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而六郎依旧生龙活虎,转身便帮着朝云、禅云卸载行囊。

    宗放此时已经做回居士打扮,只是换了双乌皮靴,虢玩侧立身后,柳二郎也换了大肇服饰,青衣襕衫头戴紫罗逍遥巾与三郎也开始拾掇应用之物。

    “介文,到了多久?”宗放由那青年扶着下了船。

    “先生,我等酉时出发,到了半个时辰,现在差不多亥正,由此到仙桃小港快马一个时辰即可到达。”

    “好,我们休整两刻,你且先去安排,再来叙话”

    分秒必争也须劳逸结合,只是不得拘礼了。等候着的云仆也有人奉上了热腾腾的饮子,众人皆下船取用,甘酿入腹只须臾间,丹田腾起热流,荡漾全身而寒意尽消;虢玩也取了有提神醒脑、还元气力之用的香片分予众人。宗放将香片含于舌下,一点清亮向髓海而去,片刻便是神清气爽。有此两位当世丹方妙手,这一路虽然颠苦却也无妨。

    “先生,一切安排停当,随时可以动身”不多时,那青年与芦颂来到先生身边。

    宗放拢了众人,将此青年引见于虢玩等人。

    此青年正是宗放的二弟子,蒲扩字介文,双十年华,也与芦颂一般,在宗放门下从学多年。宗放儒道兼修,但其所建云溪书院,教授却以儒为致用之学,但将道门的“两精相搏”之论引申,以《大学》为本论,强调格物致知,学生虽然不少,但是堪称入门弟子的只有三人。宗放尝言衣钵有此三子足矣。而于道门中,宗放不曾收授弟子,只有几个友人,时而云集、时而游远,虽远隔千里也有鸿信往来,近在咫尺也能相忘于江湖也,而今日虢玩也能算其中一员了。

    蒲扩祖上也是东国之人,因东国变迁而分宗,远涉中海迁居洢水之滨,虽已三代,仍以故土旸谷为郡望。虢玩闻之,立时有了亲近之意,毕竟旸谷蒲氏虽不是大晟上等士族,却如同中山柳氏一般,皆为地方豪强出身,对于游走于各地的刺奸,这类豪门尤为重要。

    虽然此子之家族已经分宗三代有余,但是当世之家族情分并不完全取决于宗亲远近,只要是同宗之人出人头地,无论大宗小宗皆以为傲,相反,寂寂无名者则即便是五服之内,也是泯然如众,无人问津,更遑论声名狼藉、身败名裂者,其姓名即便是血亲近宗也断不会写入谱系之中。

    有鉴于此,天下名门望族子弟即便纨绔,其本人也有清名,家族之间姻亲相著、裙带紧密,同声共荣、荫庇相护尤以大晟为最。有宗放为师,弟子锋芒毕露乃是旦夕间的事,虢玩本是热爱才俊之人,如何不与之亲近。

    而其子较芦颂年长,最是执着功利的年纪,且通晓世务远在芦颂之上,听闻虢玩、柳二郎、风鸣出身,也愿倾心交往,一来二去这后来之人竟比芦颂更与众人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