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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悠悠往事难堪否

    偏门柴院里,与外界嘈嘈嚷嚷不同,安静的可怕,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趴在灰尘满满的地上,眼瞳滴溜溜的转着,女孩鼻尖不远处,是一只蟋蟀。

    蓦然,女孩伸出巴掌,一掌拍过去,满地灰尘飞起。抬起手,发现拍了个空,懊恼的摇摇头,今晚的粮食又没了。

    掰着手指数了数,已经三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一个妇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柴院响起,女孩爬下去捂住耳朵。

    “我知晓你天生聪颖,这些年也一直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如果是,为何会让你跟着我被关押在这柴院三年。”一双绣花鞋轻轻踩在女孩脑袋旁,弯下身子,妇人轻轻拨开女孩的捂住耳朵的手。

    “你是我的女儿,千真万确,当年事发,朱氏将我囚禁在此,我拼死才不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妇人摸着女孩的头,在月色下露出面孔,是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容,纵然粗布麻衣,难挡傲人的身寸。

    “朱家自诩名门,腌攒事一样不缺,除了学究天人的老太爷,再加上一个藏拙的朱景云。其余的,就真的是些酒囊饭袋了。”

    察觉到女孩并不愿意搭理自己,妇人无奈笑了笑,站起身来,看着越来越深的夜色,三年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缓缓开口道:“老太爷知道我的身份,却可怜我沈清平终归是他朱家媳妇,还有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才将我囚禁三年。朱景云是个笑面虎,手段狠辣,唯独顾忌朱老太爷,这才让我安安稳稳的活过这三年。”

    转身踱步又走向女孩旁,“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朱景清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听到朱景清三个字,女孩抬起头,她现在名字叫沈洛河。朱景清,是她生父,她生来早慧,其实连与她朝夕相处的娘亲也从来不知道,她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天赋,可观人心。

    所以沈洛河与沈清平从来不愿意亲昵。她知道她这个娘亲,对她从来算不上喜欢,更夹杂着一些对自己父亲的恨意。

    自己充其量是一道护身符。

    对自己父亲,沈洛河没有半点印象,不过这些年来送食的管事,每每看到自己,就会拉着自己在一旁黯然言语。

    说当年二少爷如何天赋绝伦,文采斐然,是最像老爷,也最受老爷喜爱的,就连如今执掌朱氏的大少爷,当年也会为游学归来的二少爷铺十里红路,摆八日宴席!

    每每说到此处,老管事就黯然神伤。

    沈清平漠言良久,看着这个脸庞越发像她父亲朱景清,而且与她父亲一样聪慧的女孩,最后说了一句:“我会今天带你离开。”

    ………

    朱景云此时站在正堂内,童安夷守在门口。

    光影晦涩,只有老人轻微喘气声音,朱景云不敢先开口。一是对朱老太爷,朱景云打小就怕自己父亲,也打心眼里敬仰自己父亲,朱氏文风重,在老太爷面前,更是马虎不得。二是这个今夜才赶来朱氏的云幸川,而立之年便位列太子少保三孤之一,是自己弟弟昔年好友,父亲得意弟子。

    云幸川背对着朱景云,说道:“那女人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朱家放任多年,陛下向来瞻仰老太爷,对此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朱景云单膝跪地,肥胖的身躯缓缓伏下,沉声道:“圣上千古心胸!”

    一股微风吹进,老人身体抖了抖,云幸川连忙起身,为老人挡风。一只枯槁的手拍了拍云幸川,示意扶他起身。

    扶着老人走到朱景云旁边,老人缓缓蹲下,拍拍朱景云肩膀,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弟兄俩,你弟弟天赋好些,不止在读圣贤书上,入宗门修行,也会一骑绝尘。你不一样,没有修行天赋,但是最吃得住苦,操持家务,辛苦你了。”

    朱景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老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祸端伊始,到底是我朱顾庐的过错,所以这些年,一直放任那其实也算可怜的女子与外界通信,才造就了如今局面。”

    “云儿。”

    朱景云抬头,油腻的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儿在!”

    “旧时已往矣,景清既然离世,我也命不久矣,朱氏以后就全得你担着了。至于你藏在城中的人,就且让他们散去,修行中人,人力不敌。”老人说完这句话,任由云幸川扶着往外走去。

    “儿领命!”朱景云重重爬在地上。

    月色下,数道黑影窜入朱氏大宅,贴墙而行,如附骨之虫。一只黑猫不知何时跳到了那块“得天独厚”的牌匾上,注视着下方。

    云幸川轻声开口道:“老师,我已经从天策府抽调五十人,魔宗之人想要将那妇人带走,没那么容易,老师无需太过担忧,还需多注意身子。”

    朱老太爷抬起头望着皎皎月色,被几根绿竹挡住视线,黑色云朵缓缓遮住一些圆月,朦胧月下桂,似是故人来。

    老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书上道理读了许多,路走了很远,如今归老,其实无甚所求。你师娘早些年最喜爱绿竹,其实我喜欢桂花。景清与你是好友,你对他其实最熟悉些。”

    四周杀机四伏,两人走到凉亭坐下,童安夷守在外面。

    云幸川给老人披上了一件深衣,老人畏寒,自己则坐到一边,轻声道:“景清不喜爱花草,倒是喜欢一些刀枪剑戟的,半点不像个读书人。陛下当年与景清我们三人游历,陛下如今一些不怎么好的江湖习惯都是景清教的,不过其实我们三人之中,景清才是最文武双全的那个,陛下曾经洛河投石,只望景清能登天子堂,这些往事啊,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了。”

    老人似乎有些困意,斜靠在栏杆上,没有继续言语。

    良久,老人蓦然站起身来,高歌道:“大河兮!大河兮!大楚山河万里!吁吁叹!吁吁叹!万古旧事如洗!”

    “老朽一介肉体凡胎,临了临了,还能见识魔宗修士,三生有幸!”

    兵戈声响起!几道黑影突兀往凉亭袭来,童安夷大喝:“杀!”,竹林中一群白衣持剑之人仗剑而出,与那几道黑影针锋相对。

    云幸川眼中愁绪如浓雾般难以化去,甚至不去管外界已经响起的厮杀,只是沉默不语。

    他知道,老师这是回光返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