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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3A

    在车上望着杜兰转身离开的背影,“安,你确信这样做不会漏掉关键的部分。”

    末一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你之前说过关键是倾听,要了解玩家的方方面面,包括恐惧,玩家深藏的隐秘情感可能是游戏中的关键。”

    “你说的也没错。”

    安继续解释,“但如果他现在倾诉出来,这份情感就有人分担,所能引起的情感波动不再强效,我还是希望他能在游戏中循序渐进地完成治疗,这样更能够验证游戏科技与心理治疗的结合可以改变‘命运’的朝向,也更能验证13A的成功。”

    几天后,杜兰家中。

    末一走进他家后,就一直在心里感叹,这家更像是个小型博物馆,有着很多造型异样的展品,整体也没有统一的风格,但并不杂乱,在空间上分布得还算合理,经常会在某个转角发现小惊喜。

    三楼走廊中心有个圆形的空间,两把吉他面对面地挂在墙上,征得屋主人同意后末一拨动左边吉他的一根弦时,对面另一把吉他上对应的弦会振动,产生相同的音调,她感到很有意思,每次路过都要轻轻的拨弄一下。

    会客室墙壁里镶嵌着的等比例黄金面具复刻品让末一比较在意,之前在做其它的游戏项目时曾参与过有埃及元素的设计。

    视觉效果图中黄金面具上的法老前额有两种动物,右边的秃鹰和左边的眼镜蛇分别代表上、下埃及的守护女神,蛇神和鹰神合二为一象征着上、下埃及的统一。

    这个复刻品的前额只有一条蛇,末一想多半可能是杜兰醉酒被骗,买到假货。

    杜兰和安在阳台的藤椅上喝茶,末一在一旁逗着跑来的小猫。

    起身倒茶时杜兰的领口敞开的更多了些,末一用余光瞥见了纹身的一角,他因为太瘦,突出的肋骨让纹身有些变形,末一猜测着那是个什么象征物呢?

    “我以为你会用客厅的酒招待我们。”安抿了口茶不经意地说道,将嘴角的碎发捋到耳后。

    杜兰坐直了身体,表情认真起来,“我严格遵守合约,保证意识始终清醒的参与游戏,只要你叫得上名字的酒,或者你说出任意生产年份,我这里都有,只是一瓶我也不会去碰,因为我相信你们所说这个游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帮助我。”

    “这也证明了你不是真的想当酒鬼。”末一停下了撸猫的动作,朝这边走来,同他们坐在一起。

    “你让我穿上人形外衣。”杜兰用手比划着,做了穿衣的动作后一挥手。“不对。”伸出右手从头顶一抓,将抓到的空气送到杯子里。

    他举起了杯子晃了晃又放下,“让这个电子脑有了我的意识,也就是我的意识穿上人形外衣。”说着将杯子下的餐布系在咖啡杯上,用手托起展示给安和末一看。

    他的动作吸引了猫的注意,猫以为他要丢什么出去,瞳孔微张注视着他的手部动作。

    末一看着他的纹身随着动作露出得更多了些,像有一半的机械手掌。

    安没有接话,将自己茶杯也系上餐布,放在了他的杯子旁边,嘴角是隐藏不住的笑意,有着游戏设计者看着作品即将成型的兴奋感。

    她用手指沾了沾自己杯里的水,在桌上的杯子周围画了一个圈,“是小于等于13个角色一起。”

    随后心情不错的捞起早已悄悄潜过来蹲伏在一旁的猫咪,放在膝盖上轻抚着,心想猫咪的毛发是这种感觉啊,暖暖的、软软的、滑滑的手感。

    看着猫咪圆圆的脑袋继续说,“你选择进入这个圈里,就是朝痛苦直行,没法转弯的。”

    “我的游戏人生脚本不都是自己编的嘛,我自己选择的,也就不是什么受害者心态了。”

    说完和安一起看向信息球,全息投影正展示着他所选择的形象和人生脚本的脉络。

    他选择在13A中成为一个老年人,差不多是他原本样貌老了之后的样子,年轻时在灾难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后开始酗酒,此后一直一个人生活,经营着全自动机械化农场。于50岁时患病,失去了语言能力并得了手颤症。

    “身边都是些极其温柔的人,会更显得自己尖锐而刻薄吧。我自觉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为了把关心我的人推开,所以我选择语言功能受损。”杜兰说。

    “对自我价值的贬损需要更多的爱、支持与照顾,既然这样,建议你失去语言功能的同时再加上运动神经受损,行动受限的你不得不困在轮椅上,这样就无法躲避他人对你的照顾了。”

    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杜兰,在想他会答应吗?

    “在你周围会安排一个NPC,最好是女性角色,她充当c,能够承担照顾你的责任和对你表现出爱意,因为你的病情让你在身体和语言上都无法拒绝。”

    看他沉默半晌,于是安又说,“让你得以在13A游戏中学着接受别人的关爱与照顾,同时也通过所经历的痛苦事件来催化内心想要改变的欲望。”

    “我缺少相信的力量,总是心事重重地避开。你这样的安排确实更好,希望这次我能放下受伤的记忆、对身边人的怀疑和对自己的失望,不再只用酒精去麻痹自己,逃避责任,对于此人生脚本我全部接受。”

    安对于杜兰的话感到满意,收敛了嘴角的弧度。

    “游戏在一个秘密的空间进行,因为你是第一批玩家,为了保证13A游戏能在定好的时间正常启动,需要你在游戏开始前一周就到‘世界乐园’总部报道,接受统一的封闭管理。”末一补充道。

    “好的,这些完全没有问题。”

    “你酒吧的那些朋友,不打算说声再见再离开?”安问。

    “朋友算不上,也就是对我有些许同情的相熟之人,其实我也明白我不值得同情。但如果我没回来或者更惨,他们也许会在生活类游戏中相聚为我举行三分钟的模式化葬礼,充点钱给黑色漆面棺材装饰上我喜欢的花朵图案,变成华丽的样子。这样就不会觉得我灵魂落魄了。”

    “13A游戏的安全性有绝对的保障,虽然我的职业不该有绝对这个词的出现,但希望你对13A有信心,倒不必表现出像再也不想回到有着切实痛感现实中的模样。”

    “还有她呢?”安问。

    “谁?”杜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