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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动之以情(3)

    寇承武再回过身去看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四弟坐在原处,拿着酒杯,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样。

    不知何时,在听风阁的正门前,出现了一个挺拔直立的身躯,在这朦胧的夜影下,显得奇长。

    “景阳,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

    苏景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挺拔身躯的面前,那双眼空洞无神,像是正在掩盖着他此刻心底的纠结和软弱。

    可是一当他看向前,那挺拔身躯所散发出的一种不容直视的威严,似乎就快要掀起他藏于心底深处,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

    过了良久,他还是站在原地,久久未有所动,直到那身躯缓缓前移,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带着他上楼。虽然他很轻易就可以挣脱,但是不知为何,他竟情不自禁地跟在了后面,很快就到了二楼。

    从看到苏景阳的那一刻起,寇承武原本已经尽显失落的脸颊,一下就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盛永灿也似乎突然从半醉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苏景阳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向寇承武,把藏在袖子里的那幅陈旧的画卷取了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便擦肩往前行去。

    寇承武呆呆地接过,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只听苏景阳侧身止步,徐徐道出一句话:“我……从未忘记。”

    这句话的深意,寇承武的心中当然明确,可余下二人却是满腹疑惑。

    此时苏景阳已经入了座,他拿起桌上似乎已经放置了很久的酒杯,提壶倒了杯酒,接着畅快一饮,尽解心愁。

    寒翊云不知觉已是低声一笑,拉着怔在原地的寇承武也入了座。

    虽然大家都入了座,但是气氛总是有些不太寻常的诡异和安静,大家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又是几坛暖酒下了肚,身心和氛围才缓缓地热了起来。

    “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这阁中饮酒后的模样,是何其狼狈。”盛永灿不禁忆起了兄弟初识的那个夜晚,完全没有如今这片冷寂的沉默。

    寒翊云不由感慨道:“景阳和四弟一向都是酒量浅薄,倒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喝得如此畅快。”

    苏景阳缓缓放下酒杯,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从那桩灭门惨案后,他便学会了借酒消愁,如今的酒量倒是突飞猛进,可随之得到的,却是更加难以解开的郁结,死死地缠绕在心间,而这一切,或许要等罪魁祸首伏法之后,才能有一丝的松解。

    “景阳……”寇承武瞧着苏景阳逐渐阴沉的脸色,有些不安地喊道。

    他缓过神,又提起酒杯一干而尽,然后定了定眼神,沉声道:“今日约我至此,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叙旧吧。”

    寒翊云侧头瞧了寇承武一眼,他当即领会,于是出声道:“景阳,我知你因当年相府一案,与太子生了嫌隙……当大哥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其实非常吃惊……”

    “我与太子,并非生了嫌隙。”苏景阳眼神里透着冷冷的愤恨,“是仇恨,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们若要劝我,大可不必再浪费时间。”

    “我并非要劝你。”寇承武拉高了声,轻喊道,“景阳,我并非要劝你。只是希望你能想一想,我们与太子从小便是玩在一处,他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纵使太子殿下在及冠之后,是有一些变化,可这背后若没有人操纵,他怎么可能会……”

    “我亲眼见到了他那副可恨的嘴脸,难道这还会有假吗?”苏景阳咬着牙闭上双眼,回想那一日在东宫的所见所闻,他又怎能不心痛,怎能不愤恨。

    “眼见未必就是最终的真相。”寒翊云正色道,“景阳,你说你亲眼所见,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景阳恍惚深吸了一口气,愤声道:“那日,我转道入宫,亲眼看见他和他的心腹,在东宫的书房里,正洋洋得意地探讨着他心狠手辣所得的战果。”

    “转道入宫?”寒翊云不禁疑问道,“那你原本要去何处?”

    “我……”讲到此处的时候,苏景阳突然沉默了,他当日本来是要回府的,可是最终被心底的怀疑所牵引,才入了皇宫想去找太子要一个解释,“我原本是要回府……”

    寒翊云像是从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发现了什么异常,并且他的语气也从刚开始的愤恨,变成了现在的慌乱,这实在太可疑了,于是紧紧追问道:“那你在回府之前,又去了何处?”

    苏景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紧捏着拳头,额角竟不由冒起了冷汗。

    盛永灿在一旁看得很是紧张,连寇承武也奇怪地看向他,他的反应实在太异常了,莫非他已经想到什么了吗?

    寒翊云早已察觉到了异常,果然如他所料,于是他继续道:“景阳,你有没有细想过,你是如何在太子与他的心腹探讨战果时恰好入了宫,进而目睹这一切呢?这应该不会只是巧合吧?”

    苏景阳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好像从没往这方面深想过,也许是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致他忽略了这些细节,可就算如此,太子还是当面默认了这一切……

    “之前你说,掌握了有关此案的重要线索,到底是什么线索?”

    “侯绍。”寒翊云振了振声,“侯绍就是此案的关键线索,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侯绍……”苏景阳似乎回忆起,侯绍好像是太子的近身內侍,也就是当日在东宫书房里,当着太子的面,洋洋得意细数战果的太子心腹。

    寒翊云朗声道:“是。自太子被禁清心宫,无论是东宫的人,还是太子在宫外的人,都无一例外全都打入了刑部大牢里接受问审,唯独这个侯绍,他在这种关键时刻失踪,这就已经足够可疑了。”

    苏景阳顿时头痛欲裂,他紧紧按住额头,闭上双眼,脑子里的思维已是一片混乱,就好像快要炸掉了。

    寒翊云见到他这副痛苦的模样,心中也非常不忍,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意欲给他一种安定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