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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难以言说之痛(续)

    仅仅隔了一天,长孙冲就再次到了倚翠楼。

    不过没有带他那群狐朋狗友,只是依然带着二十名护卫。

    依然还是在珠儿的房间里留宿了一晚。

    五天之后,长孙冲又去了一次。

    几天之后,长孙无忌的书信送到了长孙冲手里,告诉他李世民已经和一众大佬在讨论什么时候派王宁去苏州。

    言下之意,只要王宁离开了长安,他就能回长安去。

    长孙冲让人把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叫来家里,从晌午就一直喝到半夜,可见是真的高兴。

    在洛阳虽然自在,也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但在他自己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他就是被赶出了长安!

    而且洛阳终究比不得长安!

    让人把这些狐朋狗友都送去客房安置,长孙冲醉醺醺的回到后院,两个美貌的侍女伺候着他洗了澡,把他扶到了卧房。

    看着只穿着一身薄纱的侍女,半醉半醒的长孙冲搂着两个侍女就到了床榻之上。

    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任凭两个侍女使尽手段,长孙冲那物事却还是没有一点点动静。

    把扫兴的两个侍女赶出去,长孙冲也没有在意,躺在床榻上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带着人去了倚翠楼寻珠儿。

    “长孙郎君,这珠儿最近几天身子不大方便,可不敢扫了您的兴!

    奴家刚从倭国人那里买了一对双生子,要不您帮奴家看看买得值不值?”老鸨一脸谄媚的说道。

    “也行,带路!”

    长孙冲从善如流,跟着老鸨上了楼。

    当天晚上被两个倭国女子尽心斥候,不得不说,倭国女子在床第之间确实有些手段,长孙冲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还是忍不沉沦其中。

    第二天离开后,长孙冲便把家中的大夫宋典召到了自己房里,让他给自己看看。

    宋典是长孙家的家臣,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仅仅是看长孙冲的气色,宋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为了长孙冲的脸面,宋典还是装模作样的给长孙冲把了把脉,这才笑着说道:

    “郎君,没什么大碍,您这就是操劳过度了!老朽给您开个方子养养身子,您吃个半个月就行!”

    “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太长了些,你再开一副见效快一些的方子!”长孙冲还想着晚上再去倚翠楼会会那两个倭国女子呢,哪等得了十天半月,无语的说道。

    “老朽这就去给郎君开方子!”

    什么鹿茸、虎骨之类的东西,库房里不说堆积如山,几箱子却是有的,而且品质都是最好的,宋典开好药后,长孙冲便让人去库房里取了药材煎了。

    喝了一大碗后,长孙冲就带着人去了倚翠楼,还别说,这药效确实非常不错,让他当晚大展雄风。

    只是大展雄风过后,第二天就染上风寒病倒了。

    在丫鬟的尽心服侍下,连续吃了七八天的药才把身体养好。

    身体才刚刚痊愈,长孙冲迫不及待的就去了倚翠楼。

    二十个护卫依然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屋子里烛光摇曳。

    床榻上,两个倭国女子一左一右躺在长孙怀里,使尽毕生所学挑逗着长孙冲。

    只是忙活了足足两刻钟,长孙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倭国女子的脸面何在?于是两个女子又使一些新奇手段,却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长孙冲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如果前段时间还只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话,今天自己完全可以用心如止水来形容。

    可他偏偏满脑子都是面前两个倭国女子娇媚的摸样!

    当下也顾不得扒拉开两个犹在努力的倭国女子,飞快的穿上衣裳,带着一头雾水的亲卫赶回家里,让人叫来了宋典。

    宋典也很奇怪,自己开的药都是祖传下来的,怎么可能没用的。

    手指搭在长孙冲手腕上许久,也只是觉得长孙冲有些虚,可也不至于完全不行了啊!

    见宋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缘由,长孙冲阴沉脸让人去请济世堂的老大夫!

    济世堂的老大夫姓张名溍,传说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人,在洛阳一带声名远扬。

    不过名声再大,面对长孙冲派去的管家,张溍还是麻利收拾好药箱跟着管家到了长孙府。

    看到长孙冲的第一眼,张溍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长孙冲绝不是身体有些虚那么简单!

    手指搭上长孙冲的脉搏后,张溍已经在后悔为何要答应此事,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嘛。

    见张溍半天不说话,长孙冲不悦的问道:

    “张大夫,某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额,长孙郎君,您前段时间是不是因为有些力不从心而用了些虎狼之药?”张溍没有回答,反而是轻声问道。

    长孙点点头,皱眉问道:

    “可是有何不妥?”

    “长孙郎君,虚不受补的道理您应该是知道的,您的身体本就有些虚弱,用这虎狼之药就是饮鸩止渴,如今却是伤了根本。

    老朽才疏学浅,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开些温养的药,郎君先吃吃看能不能慢慢把身子养好!

    要不长孙郎君还是另请高明?”张溍尴尬的说道。

    “管家,送客!”长孙冲大声喊道。

    管家把张溍送出客厅,沉声对张溍说道:

    “张大夫,今天晚上你就当没来过这里,明白了?”

    “明白!明白!”

    张溍连连点头。

    管家回到客厅,就见长孙阴沉着脸坐在客厅,走过去小心的劝道:

    “郎君,要不给老爷写封书信?”

    长孙冲点点头,寒声问道:

    “宋典那个庸医!枉某那么信任他,打死扔到护城河里去!”

    “是!”管家战战兢兢的答应。

    当晚,洛阳城外的护城河里便多了一具尸体。

    而这一切都被一直守在长孙府外面的席秋儿看在眼里。

    看着长孙府的人把一个麻袋扔进南城外面的护城河后,席秋儿拉了拉头上带着帷帽便跳下了城墙。

    在被黑暗笼罩的城中穿行了小半个时辰,席秋儿来到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左边的屋子里亮着灯,脸色苍白的珠儿正在绣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席秋儿连忙走过去一把抢过珠儿手上的针线,心疼的说道:

    “姐姐,你怎么又在绣这个!”

    “秋儿,你自小离家学艺,也没学过什么女红,以后你还要嫁人呢,没嫁衣怎么行,我说不一定哪天就去地下见爹娘了,得赶紧帮你把嫁衣绣好才行!

    咳!咳!咳!”

    珠儿说了两句,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席秋儿看着珠儿手中染血的手帕,连忙从怀里掏出药瓶,还没打开盖子就被珠儿按住了双手。

    “姐姐!”席秋儿想挣开却怕伤了姐姐。

    “咳!

    秋儿听话,我这身子还浪费这神药做什么,长孙冲如果真的如三原县公一样只能痛苦的死去,我也能安心去见阿耶阿娘了!

    如今多活一天,对我而言就多一天的折磨!

    秋儿,我死后,你别把葬在阿耶阿娘边上了,活着辱了席家的门楣,死后你就把我烧了吧,老人都说那样能烧尽我身上的污秽!

    小时候经常听父亲说大海如何辽阔,只是这一辈子注定是无缘得见了!

    秋儿,你代我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模样,再把我的骨灰洒到大海里,可好?”珠儿拉着妹妹的手,轻声说道。

    三天之后,珠儿坐在小院子里,绣完嫁衣的最后一针,仔细的把嫁衣叠好放在边上的椅子上,抬头看看头顶明媚的太阳,有些留恋的多看几眼。

    席秋儿端着一碗温水走出来递到珠儿嘴边。

    珠儿摇摇头,笑着对席秋儿说道:

    “秋儿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家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吗?

    以前只要桂花盛开,阿娘就让阿耶去街上卖字画,然后买白面、糖霜回来给我们做桂花糕吃!

    兄长那时候嘴馋,经常抢秋儿你的,抢一次就被阿耶揍一次!

    后面你离了家,阿耶还是经常去卖字画,阿娘也还是每年都给我们做桂花糕,兄长经常说等你回来,他就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你!

    也不知道现在兄长还记不记得,等见到兄长,我帮妹妹问问……”

    珠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席秋儿托着姐姐的后背,把姐姐慢慢搂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姐姐的气息慢慢消失,席秋儿顿时泣不成声。

    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小院子清扫了一遍,把装着姐姐骨灰的檀木盒子和嫁衣用绢布仔细的包好背在身上,席秋儿站在院子面前看了许久,这才牵着马出了洛阳,往长安赶去。

    长孙冲把宋典沉了河后,让人先到长安给长孙无忌送信,他自己也带着人启程赶往长安。

    什么规矩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了,如今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和皇宫的宦官内侍没什么两样,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长孙无忌接到长孙冲的书信,也没多想,就到宫里求见李世民。

    这点脸面,李世民还是要给长孙无忌的,听说长孙冲病得很重,还特许长孙无忌可以随时来宫中请太医署的御医去给长孙冲诊治。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长孙冲终于带着人赶到了长安。

    此时的长孙冲面色苍白,露在衣袍外面的脸、手看上去还有些浮肿,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早已没有离开长安时的丰神俊朗。

    徐氏在家门口看到长孙冲的第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长孙冲苍白的脸,嘴巴里一直说着:

    “我可怜的儿,我可怜的儿……”

    一旁的长孙无忌同样一脸沉重,不过比起妻子徐氏,他显然要镇定许多,轻声对徐氏说道:

    “夫人,先让冲儿进去,某已经让人去宫里请御医了!很快就到!”

    “对!对!冲儿,快进屋!”

    徐氏连忙招呼着长孙冲进屋。

    长孙无忌不止派人去请御医,还让人去禀报了高阳。

    太医还没到,高阳已经带着人先一步带着人赶到了赵国公府。

    在前院客厅见到长孙冲的第一眼,高阳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人,稳了稳心神,和长孙无忌夫妇见过礼后,她便低着头坐在一边,心里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官服的太医跟着管家到了客厅,恭敬的朝着长孙无忌和高阳行礼:

    “见过赵国公、公主殿下!”

    “不用多礼,高太医,白太医,快给冲儿看看!”长孙无忌摆摆手。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姓高的太医便坐到长孙冲身边,伸手给长孙冲把了把脉,半响才皱着眉收起手,轻声对另一个太医说道:

    “白兄也看看吧!”

    白太医便走过去坐下,同样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又看了看长孙冲的舌苔、眼睛,甚至还伸手在长孙冲多出压了压。

    许久之后,白太医和高太医对视一眼,拱手对长孙无忌说道:

    “赵国公,长孙郎君的症状应是肾脏损伤太过,伤了根本所致!”

    白太医的话不多,但意思却非常清楚,在场的各人脸色各异,长孙冲更是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他自然是知道的,年少慕艾,好色一些也从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长孙冲才二十岁,怎会到了如此地步?

    于是皱眉问道:

    “会不会是中毒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

    白太医和高太医摇了摇头,高太医轻声说道:

    “肯定不是中毒,也不像是其他原因造成了,其中缘由下官也不清楚,赵国公可以问问令郎!”

    长孙无忌点点头,沉声问道:

    “能否治愈?”

    白太医和高太医沉默了片刻,依然还是白太医先开了口,有些为难的说道:

    “回赵国公,以下官看来,治愈的希望非常小!”

    长孙无忌的脸顿时变了,双目泛着骇人的寒光,死死的盯着两个太医。

    徐氏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两位太医,那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回夫人,为今之计,只能用药慢慢的温养,看肾脏能不能有所好转,肾脏为先天之本,要是肾脏不能好转,后果难言……”白太医轻声说道。

    “这……”白太医的一番让徐氏愣在原地。

    长孙无忌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沉声对两个太医说道:

    “有劳两位,还请太医开个方子!

    管家,你带两位太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