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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情假意(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群才清醒过来,茫然将长剑归鞘,直到此刻他才清楚魔帝两字的含义,那是冷酷无情、任性妄为的代称,自己这般人物根本不曾放在他的眼里,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毫无顾忌的杀死了白衣少年两个武功超绝的亲卫,却放过了那个白衣少年,虽然是斩草不除根,却没有给人一丝心慈手软的错觉,那是彻底摧毁对手的斗志的一种手段,林群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残忍意味,却连声讨的可能都没有,那两人施展暗器偷袭青萍在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光明正大的举动,更何况魔帝是在公平对决中杀了两人,这件事情说到那里都是白衣少年主仆的不对。

    而更令林群担忧的是那自称燕王世子侍卫的黑衣青年,他对待曾经刺杀自己主上的魔帝的态度太过暧昧,不合情理即为妖,这样的事情被自己见到,已经不知是福是祸,那黑衣青年临去之时,曾经暗示自己前来阻拦魔帝与剑绝的行程是某人的阴谋所致,虽然他模糊其辞,但是林群想来想去却觉得颇有些道理。只是他却绝对不愿意相信心怀苍生的颜仙子会有心利用自己,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颜紫霜会示意自己前来拦阻魔帝呢?要知道如果稍有不慎,自己可能就会死在狠毒无情的魔帝手中,如果自己死了,只怕魔帝、剑绝只要再至乌江,都会遭遇不顾一切的报复,可是在这等绝世高手面前,自己这些弟子和亲友纵然不惜一切,唯一的下场也只是送死而已。可是如果真的像自己想象的一样,颜紫霜为什么又要陷害自己,自己的死亡对她有什么意义么?想不通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但是无论如何,林群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可能证明颜紫霜有意如此,因为自始至终颜紫霜都没有示意他这样做,甚至连暗示都没有,她只是途经乌江,到江边祭奠了霸王祠,在自己这个地主面前轻描淡写地提及有这样一个人,所过之处死伤叠籍而已,而且即将经过乌江,这么一句话就让连赤壁会盟都峻拒的自己中途相阻,既是担心乌江民风彪悍,自己的弟子亲友有人得罪了魔帝,也是想看看这个一鸣惊人的少年,可是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了这不明不白的局势,若说没有阴谋,就是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的。

    想到此处,只觉得一颗心似乎沉入了冰冷的深渊,林群有些倦怠地召唤两个弟子,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惊骇欲绝的叫声道:“师父小心!”

    林群连忙回头望去,正瞧见自己的一个弟子从酒楼的窗子一头栽落,在楼前夯平坚硬的地面上摔得脑浆迸溅,而在这个青年弟子的咽喉上却是一柄毒锥,林群的瞳孔瞬间收缩,酒楼上传来连绵的惨呼声,林群右手按上剑柄,正欲飞身上楼,身畔也传来惨呼之声,林群侧首望去,继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个原本昏迷不醒的白衣少年手持利剑,正从一人身上缓缓拔起,那被杀之人正是方才腰间佩刀被魔帝取走对敌的旅客,此刻他手中的佩刀刚刚拉出一半,胸口却已经被利剑刺透了。而在那个少年原本昏倒的地方,落叶残枝当中,却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正是自己担心初冬的寒气,暗自遣去照应那昏迷少年的掌柜

    感觉到林群愤怒的目光,柳林前一身鲜血的白衣少年的目光也飘到了林群身上,昏迷之前早已恢复正常眸色的眼睛此刻再度染上了血色,就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的眼眸,而他的容颜依旧俊美飘逸,神色间带着几分骄傲,几分睥睨,仿佛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身后血红的披风猎猎做舞,衬出临风玉树一般的俊逸风姿,但是落入林群眼中却只觉如同魔鬼一般,不禁眼眦欲裂,厉喝道:“好恶徒,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还不住手,否则林某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取你性命。”

    杨影抬手拭去唇边血痕,冷笑道:“你可知我是何等样人,岂容村夫折辱,今日不幸败于人手,苟且偷生,已经是生平奇耻大辱,若是再任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将我的丑事传扬出去,我还有何面目立足在天底下人世间,姓林的你今日认命了吧,如果不杀你们灭口,岂不是让我寝食难安,谁让你不曾施展全力,帮我杀了那白痴蠢才。”

    林群只觉怒火填膺,仗剑厉声道:“岂有此理,林某并未对你不起,也曾出力救护于你,你不念在下恩德,恩将仇报,当真无耻之尤。不过你也别做梦,此地足有百余人,纵然在下一人一剑,你也别想杀人灭口,那楼上残杀肆虐之人,可是你的护卫,还不让他住手,否则林某就取你狗命祭奠亡魂。”

    杨影长声大笑道:“楼上当然是我的人,他武功胜你百倍,就是我的武功也不是你可以相比的,而且我一人虽然不能尽杀此地耳目,但是如果我的人一起出手呢?”

    林群闻言愕然,只听四周传来那些奔逃出来的客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用眼睛的余光环视四周,只见不知何时,四面八方出现了一些蓝衫人,呈合围之势包围上来,他们个个步履沉凝,所过之处,那些仓惶逃窜的客人伙计纷纷惨呼跌倒,这等局势显然是有着斩尽杀绝的十足决心。

    林群握紧佩剑,只觉得一颗心渐渐抖颤起来,他有自知之明,别说他方才被杨宁剑气所伤的肺腑还未痊愈,就是完好无损,他也没有把握在这些配合默契的蓝衫人面前逃出生天。只是这片刻,柳林前后左右已经是血流成河。时值乱世,那些旅客都带着刀剑,原本有些自保之力,可是在这些高手面前,却是一触即溃,不论是想要凭着一己之力突围的,还是联手结阵想要顽抗的,都被这些蓝衫人分割包围,突破屠杀。可是林群却无能为力,因为从那重伤的白衣少年身上透出的压力杀机,已经将他笼罩其中,在魔帝面前不堪一击的少年,却不是他林群可以轻易应付的人物。

    忍受不住那白衣少年面上越来越浓的嘲讽神色,林群终于不顾一切地愤然出剑,剑气破空,还未触及白衣少年的身躯,林群却只觉背后有数股风声袭来,反手击落几柄泛着蓝色光芒的毒椎,便被三个蓝衫人包围了起来,这三人都是武功卓绝的好手,比起林群来相差不过一筹,而他们并不打算真刀真枪的动手,皆是一手持剑,一手戴着鹿皮手套,显然随时都可以发射淬毒的暗器毒锥。

    林群挥动长剑,剑气如虹,迫得几人只能缠战围攻,甚至来不及释放暗器,这等狂野的攻势不能持久,一旦剑势放缓必遭反噬,但是令他心中更担忧的却是一边虎视眈眈的白衣少年,虽然只是站在远处观战,但是林群能够感受到白衣少年恶毒的目光始终凝注在自己身上。一剑刺倒一个因为久攻不下而略显急躁的蓝衫人,林群略松了一口气,目光掠处,只见已经尸横遍地。他的另一个弟子正被几柄刀剑一起穿透在地上。而那些蓝衫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给倒地不起的每个人补上一刀或者一剑。林群自知难以逃脱,心中悲愤之下长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滥杀平民,如此恩将仇报,真是禽兽不如,就不怕传扬出去,为天下人所不耻么?”

    杨影闻言眉峰微蹙,目光瞥向一个正从酒楼之中缓缓走出的青衫人身上,那人面上蒙了方巾,身形略矮,却是举止雍容,纵然是正在用白色绫帕擦试剑上血痕的动作,也是风姿优雅。听到林群的喝骂声,他朗声道:“传扬出去又如何,你们这些人自然是魔帝和剑绝杀的,而且焚尸灭迹,令人发指。自从舍弟重伤之后,我便设下此计,召集人手,封锁道路,除了魔帝、剑绝,以及那位魔刀练无痕之外,任何人都是只许进,不许出。本座可以保证,再无一个外人可以从此地生还。到时候无凭无据,纵然他们三人异口同声,指责舍弟杀人灭口,又有何妨。你说天下人会相信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公子,还是会相信恶名远播的魔帝、剑绝,或者那个声名狼藉的杀手练无痕呢?到头来天下人只会以为魔帝、燕王世子沆瀣一气。再说,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之缘,你以为魔帝那般唯我独尊的性子。当真会委屈求全,开口解释么?”

    林群闻言越发惊怒,但是心头却不由一动,见这蒙面人装束身形,方才似乎在酒楼之上见过这人,只是这人相貌平凡无奇,又看不出修炼过武功的迹象,令自己忽略了此人,思索之下,心思略分,手臂已经被一枚不知何处打来的毒锥所伤。林群只觉转瞬之间左手肘部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心知不好,他强提真气一剑挥出,将一个蓝衫人刺倒在地,趁着眼前已经只剩一个敌人,刷刷几剑逼退此人,林群毫不犹豫地向包围圈的空隙冲去,手中使出两败俱伤的剑招,想要挣命逃出生天。但是就在他冲出几个蓝衫人先后围追堵截的包围的时候,一柄长剑却倏忽出现在左肋,透体而入。林群眼中掠过白衣少年狰狞的笑容,身子一软,张口欲言,鲜血却从口中汩汩而出。感觉到强烈的痛楚从肋下传来,就连长剑拔出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半边身躯顷刻间被鲜血浸透,而毒气已经顺着手臂向心脉侵袭,林群再也握不住手中佩剑,耳中传来佩剑坠地的轻微声响,然后便跌倒在冰冷的泥地之上。

    当渐渐沉入死亡的黑暗之中的时候,林群听到缥缈遥远的声音道:“表弟,你这一次太鲁莽了,如果不是我即使赶到,恐怕你已经被魔帝杀死了,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陛下和父亲都有严令,要殿下立刻到江宁去,不许再多生是非。”白衣少年的回答声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惨叫声开始稀疏起来,林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何自己还未死去。

    在从酒楼里面走出来的青衫人的指挥下,还活着的蓝衫护卫熟练地将所有的尸体都丢到酒楼之中,而林群的身躯是白衣少年亲自丢到酒楼里面的,不过或许是相信自己的剑法,或者是毒锥上面的剧毒,他并未补上一剑。之后众人开始搜集引火之物,堆积在酒楼和其他的屋舍里面,然后将酒楼地窖里面搜索出来的烈酒倒在上面,丢进几个火把。烈焰冲天而起的时候,那些蓝衫人带了伙伴的尸身,到不远处的一处小山丘后面寻到马匹,一行人匆匆离去。

    火焰漫延开来之后,十里方圆之内若无视线阻隔都可以看到滚滚浓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报警的铜锣声和狼烟已经将三岔口火起的消息传扬开来,许多村落各自紧闭门户,强壮的男子纷纷拿起兵刃,老弱妇孺躲藏到地窖里面。虽然已经是天下一统,但是暗流汹涌,匪盗猖獗,几乎所有的村落都在外围挖了壕沟,种上荆棘,只需守住几条道路,就可以守住亲人财产。而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至少五六人组成的小队人马,骑马冲出了村庄,若在天上俯视人间,当可看到整个乌江都以三岔口为中心,迅速的武装起来,而这些小队人马便如百川汇聚一般形成了数队轻骑,有的往来巡视,有的封锁道路,有的向火起之处聚集。林群若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必定满意非常,这是他为了维护乡梓安宁而苦心训练的团联乡兵,近三年来,乌江境内不仅盗匪绝迹,就连朝廷和越国公派来收税的差役和官兵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那些蓝衫人离开之后,从柳林之中一块凹凸不平的空地上突然站起一人,迈步向酒楼走去。这人身上披着一件和地面颜色相近的暗色披风,所以伏在地上居然无人察觉,但是想必并非仅仅如此,多半是使用了某种特别的技巧,并不只是倚仗人眼视力的错觉,才能在那些目光敏锐的高手巡视下隐蔽起来。那人行走之时,露出里面穿着的深灰色长袍,这是一件特制的衣衫,静立之时并无异常,但是在他迅速移动之时,那身衣衫丝毫不会妨碍身体的各种动作,而且毫无声息,加上衣料的颜色,想必白日穿起来绝不会在任何场合失礼,但是到了晚间,却可以当作夜行衣使用。只凭这件衣衫,就令人知晓此人绝非寻常人物,而且他身形修长合度,举止雍容,虽然面上蒙着青纱,但是从俊秀的眉眼和形之于外的儒雅气息来看,此人必定风华俊逸。但是从他两鬓的星霜和白皙略带风霜之色的肌肤看来,又可以知晓此人并非是个青年男子。除此之外,这人的一双眸子宛若晨星一般明亮,却又深邃的犹如夜空渊海,举手投足之间毫无烟火之气。不论这人是何等身份,都绝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站在火海面前驻足片刻,这人突然飞身纵入火海,宛若扑火飞蛾一般,瞬间淹没在烈焰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火焰中传来梁柱倒塌的声音,在楼门被烈火全部封闭之前,两个相叠的身影从火焰中冲了出来,仔细看去,却是这人用披风裹了一人出来,这披风的布料想必可以耐热,这人身上的灰袍边角和发梢都已经被火燎出了许多焦痕,那披风除了被熏黑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变化。那人打开披风,露出一个浑身血迹的男子,面目都被鲜血蒙住,看不出相貌轮廓,捡拾了这人片刻之后,那灰衣人将几枚大小不一的丹药塞到昏迷之人的口中,然后迅速以金针止血放毒,过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将昏迷男子抱起迅速离去。在乌江的乡兵团练到来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十五里之外的乌江渡口,一身青衣,清丽如仙子的颜紫霜负手立在霸王祠之前,眼望天际滚滚黑烟和冲天烈火,一双明眸染上了烈焰之色,只是眼波依旧清冷如寒江,无嗔无喜。

    里许之外的江面上舟船如梭,一艘小舟游弋如鱼,在江面上划过一个圆弧,悠然停在渡口边上,一个渔夫打扮的男子低着头走上岸来,在颜紫霜身后站定,沉声道:“烟妹已经到了金陵,不过不肯住在莫愁湖的驿馆,也没有告诉我行踪,不过落星山上偶然听到箫声,所以居某猜测烟妹应该住在落星楼。”

    颜紫霜闻言轻轻一叹,道:“平师姐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平生最重情义,师伯圆寂,最痛最悲的就是她了,落星山,落星楼,亲恩消逝如星殒,平师姐多半就会住在落星楼了,你也不必再派人给她透漏讯息,只要魔帝与剑绝行踪不变,一定会被她寻到的。”说罢,颜紫霜突然指着远处道:“居兄可看出这场大火的奥妙么?”

    居重看了一下方向远近,突然心中一动,道:“那里是自西向东的官道,根据日前得到的密报,今日那里多半有贵客经过。”

    颜紫霜悲悯地叹息道:“正是如此。”居重闻言神色骤变。

    数日之后,魔帝血洗乌江柳林的传闻蔓延开来,沿着江水涌向南北各大州郡,给魔帝的血腥残忍之名又添了几分浓重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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