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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一章 故人重逢(上)

    杨宁和青萍策马入城,一路快马加鞭,并不顾忌路上行人,虽然两人骑术未必出类拔萃,但是两人都武功高强,若有人不及避让,只需马鞭出手,就可将其人卷走,再加上这两匹骏马都是久经熟练的良骥,不需骑手命令,就熟练地自行避让障碍,而且金陵外城毕竟行人不多,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横跨秦淮内水,直对御街的镇淮桥,过了镇淮桥就是金陵的都城范围。在都城之内,街道虽然宽阔非常,朱雀大街更是可供十马并行。但是中间的御道除了传递皇命钧旨或者加急军报的驿马之外,无人可以策马狂奔,而御街两侧连云广厦,店铺云集,行人如织,想要策马狂奔更是殊不可能。所以入城之后,两人还是放缓了马速,只是并辔而行,一路上对道路两边的景物指指点点,只是却仍然不肯和人群混杂在一起,便在御道当中旁若无人地前行。只是巡城的军士见两人衣着华贵,坐骑神骏,青萍秀美娇艳,杨宁也是容貌清秀,气度凛然,将两人当成了哪家权贵的子女,所以虽然不知两人身份,也并没有人敢过来阻拦。

    前朝覆亡之时,正值塞外胡蛮入侵,内忧外患,山河破碎,中原乃是百战之地,大陈立国之时已经是满目疮痍,东南虽然没有经过百战,但是也是受损不小,纵然是经过了二十年的休养生息,但是在战乱的阴云下依旧有着疲弊之色,两人一路行来,所过之处大多都曾经过战火匪盗侵扰,可谓满目荒凉。今日所见却是截然不同,金陵城本是东南形胜之地,又经过越国公多年经营,可谓集中了东南一地的精华,繁华兴盛之处,可谓天下无双。杨宁只觉视力所及,皆是衣锦绣,骑肥马的显贵人物,纵然是平民百姓,也是衣着不俗,就连空气中都透着奢华气息。只是这等富丽堂皇之处,却令杨宁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只因他敏感的发觉不论是百姓还是商贾,面上的笑容里面都隐藏着茫然无措的情绪,反而不如自己在岳阳之时,百姓面上那满足平和的笑容看起来舒服。青萍却没有这些感触,她毕竟是个少女,见到街道两边种种精美货物,满眼的服饰、首饰、胭脂脂粉诸般店铺,只觉目不暇接,若非忙着去事先约好的客栈,等候伊不平前来相见,只怕已经恨不得下马游玩了。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不急不缓地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在两人身边响起道:“子静公子、青萍小姐,两位别来无恙,可否到楼上一叙。”

    杨宁和青萍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道路一侧的一座酒楼上,二楼窗子后面立着一个俊美如玉的蓝衫青年,正在含笑相邀,眉峰如剑,杀气纵横,神情却和煦如春水,这般风采相貌,两人一眼认出正是岳阳剑派的少主人雷剑云。说起来雷剑云和两人都是旧识了,岳阳楼上杨宁曾经和此人一起观战,可以说他恢复神智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雷剑云,后来杨宁在刺杀罗承玉之前,曾经将双绝托付给雷剑云照料,虽然后来他在罗承玉逼迫下将双绝拱手送上,但是念及他当时的处境,以及毕竟是杨宁泄露了双绝的藏身之地,不论是杨宁还是双绝,都不曾埋怨过他,异地相逢,这人的确勉强可以算上故旧了。杨宁和青萍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翻身下马,向酒楼走去。

    杨宁一边将马缰丢给过来迎接的小二,一边向楼内走去,口中不忘记嘱咐道:“伙计,我们这两匹马的脾气都不好,不要和别的马拴在一起,记得用最好的马料,还有顺便刷洗一下,这一路上都没有时间停下来,马身上都是灰土了。”一边说着却忍不住微笑起来,这番话当日他在岳阳楼做厨子的时候,经常听到客人这么说,今日心中一动,竟然自己说了出来,想到岳阳楼那两年混混沌沌的日子,杨宁只觉心中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般辗转风尘,是否比那两年快乐一些呢。

    这时候雷剑云正下楼来迎接,听到杨宁这番话语,想起从前往事,不觉一阵茫然,第一次见面,眼前这清秀少年,不过是个卑微厨子,自己甚至还曾动过杀机,想不到其后风云突变,这少年竟然是绝世高手,若非他手下留情,自己只怕死在岳阳楼上了,如今再见,这少年已经名动天下,贵为魔帝,身份更是天渊之别,其中变故想起来当真令人叹息不已。

    不过雷剑云毕竟是心志坚毅的少年英杰,心中虽然千回百转,但是表现在外的不过是脚步一顿而已,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疾步走下楼来,在两人面前长揖到地道:“子静公子,青萍小姐,剑云听闻两位将要到金陵一游,特意在途中等候,就是想要请两位喝杯水酒,多谢两位肯赏光。”

    青萍念及雷剑云昔日仗义援手,虽然为德不终,但是对着身份贵重的燕王世子,明知对方只需向滇王说一句话,就可以将岳阳剑派连根铲除,这等局势只怕换了任何人都只能黯然退让,当下敛衽还礼。杨宁却是坦然受了雷剑云一礼,他虽然不重视礼节,但是以他的身份,不管任何人对他行礼,他心中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这般情形落在别人眼中,却只会以为他太过傲慢,雷剑云本是高傲之人,若是从前,纵然表面不说,心中也会记恨,但是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他已经沉稳许多了,所以只是轻轻一笑,就伸手肃客,请两人上楼。

    这座酒楼既然能够在御街立足,自然有独到之处,虽然格局不甚广阔,但是收拾的窗明几净,几乎雪洞一般,只有左右的墙壁上各自悬着一幅山水画轴,一边是秦淮十里,一边是皓月芦花,笔法清丽细腻,整个二楼只有五六副座头,清一色的黄杨桌椅,纤尘不染,更将靠窗的一角空了出来,摆上琴台笙箫,选了秀丽少女,弹吹一些古朴雅致的曲调,闹中取静,当真是闲来小聚的好去处。而且因为不喜欢俗人叨扰,这楼上只卖素席,就连酒也只卖一些清淡的果酒,免得有人酒醉闹事。这样一个所在,令人一走进来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清逸之气,而且雷剑云想必已经将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所以楼上并无他人,更显得静谧安宁。

    上楼之后,便有两个青衣侍女上前相迎,其中一人引着青萍走到楼梯旁边的角落,那里用桐木镂空屏风隔出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铜盆方巾等洗漱用具,只看见那清亮明澄的满盆清水,青萍就觉得满面风尘,在侍女伺候下解下披风,洗漱了一番,重新整理过仪容才转过屏风,却见杨宁也已经在屏风外边梳洗过了,两人皆是面目一新,不由相视一笑,携手走到窗边座头坐下,雷剑云已经吩咐开宴,清一色的白瓷菜盘盛着绿色犹新的精致菜肴,银壶翠盏装满淡红如胭脂的酒浆,这一桌酒席可谓赏心悦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雷剑云令人撤去酒菜,换上清茶点心,又点了一支箫曲,一个面蒙轻纱的黄衣少女婀娜亭亭地走上楼来,取了一支洞箫吹奏起来,箫音清丽如水,将气氛烘托得如梦如幻,令人沉醉不已。

    挥退了黄衣少女,青萍品了一口香茗,含笑望了一眼满面笑容,待客殷勤的雷剑云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雷少门主,青萍在洞庭的时候,曾经听说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岳阳剑派门中弟子比武较技,决定位次尊卑的重要时机,怎么少门主不在岳阳主持大局,却到金陵来游历?而且少门主乃是白道俊杰,这种时候对我们姐弟不是视若仇雠,也应该敬而远之,怎么却会主动相邀,殷勤款待呢?”

    杨宁闻言神色微变,他没有想过这些,只当雷剑云是一个从前的故旧,此地重逢,令他回忆起往事,这才欣然赴约,莫非此人也有不轨之心么,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但是一双眼睛已经冰冷如霜。

    雷剑云却是神色不变,坦然笑道:“雷某还在想青萍小姐什么时候会将疑心表露出来呢?想不到却在酒阑兴尽之后,看来在下的福分不浅,就连女中豪杰的青萍小姐,也不愿意立刻和在下反目呢。不过这一次小姐却是过虑了,雷某并无丝毫恶意,这次相邀除了念及昔日情份之外,也是想替王上传言警告子静公子,翠湖平仙子已经得知子静公子杀死其尊长的消息,想必指日就会找上门来,公子武功虽然高绝,但是比起平仙子仍然稍逊一筹,还请公子小心一二,若有为难,可以到岳阳暂避,想来平仙子也不会在岳阳大开杀戒。还有一件事,也请公子当心,当日王上碍于盟约,再加上燕王世子曾言不念旧恶,才会将公子交给西门凛送到信都。想不到西门凛竟然意图谋害公子,王上三思之后,疑心是燕王世子怀恨行刺之事,又不愿损及礼贤下士的声名,才会假手西门凛为此不义之事。如今公子既然已经脱身,就要小心燕王世子借绿绮小姐之名继续胁迫公子,还请公子和青萍小姐凡事都要当心才是,前些日子流言四起,说不定就是燕王世子的阴谋,公子不妨先设法救回绿绮小姐,若有为难,在下说不定可以相助两位一臂之力。”

    青萍闻言就是心中一沉,怀疑罗承玉的用心本就是她的心结,但是这件事情还可以当作滇王吴衡过虑了,平烟之事却是沉重的打击。她和子静重逢之后,自然发觉了子静身上没有褪尽的伤痕,心痛之下连连追问,当然得知了子静与平烟湖上决斗的事情,赤壁之战后,又得知了那无色庵主竟然是平烟的引路人,早就暗自忧心,听到雷剑云的警告,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想到杨宁胸前那宛然的剑痕,仍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涌出,忍不住伸手握住杨宁的手臂,眼中尽是惊惶之色。

    杨宁却是神色淡漠,仿佛雷剑云不过说了几句笑话而已。和青萍不同,他早已经知道平烟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却也从来不曾畏惧过,和平烟命中注定的牵绊早已深系于心,他不会后悔杀了平月寒,也不会因为愧疚而不敢面对平烟,两人的决战迟早都会发生,所以这件事情他并不曾放在心上,反而是雷剑云提醒的有关罗承玉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略一思索,他淡淡道:“你投靠了滇王吴前辈么?”

    雷剑云微微一愣,料不到杨宁不问平烟的事情,反而追问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禁一暖,笑道:“正是,当今世上,不论是何等超卓人物,若不能和一帝三藩,或者江宁的越国公府扯上关系,就是惊才绝艳,天下无双,也免不了西面楚歌,生死操于人手的命运。雷某从前自视甚高,直到经历过燕王世子殿下的教训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月前向滇王殿下投诚,蒙王上不弃傲慢,收归麾下,今次正是奉命到金陵公干,昨日接到王上传书,得知公子将到金陵,念及旧情,再加上王上授意,才会中道相阻,转呈王上心意,还请公子明鉴,雷某并无他意。”

    杨宁深深地看了雷剑云一眼,冷然道:“你恨罗承玉,是么?”

    雷剑云心神微颤,强笑道:“子静公子说笑了,世子殿下是何等人物,昔日一面之缘,雷某亲见殿下风采,至今念念不忘,若非岳阳剑派根基在巴陵郡,雷某说不定还会前去相投呢,怎会怨恨世子殿下,公子可是误解了什么?”

    杨宁缓缓摇头道:“你不必瞒我,当日我生命垂危之际,只记得告诉罗承玉你可以带他去寻两位姐姐,却没有告诉他如何取信于你,再加上两位姐姐也不甘愿随他离去,你虽然不是恪守信诺的人,甚至也算不上威武不屈的人,但是你生性高傲,心机深沉,纵然不得已向人屈服,事后却也会想方设法地挽回颜面的。当日我以生死迫你,你虽然一时屈服,却仍然想方设法向我示好,不就是为了扳回局势么?罗承玉身份尊贵,身边高手如云,再加上心急之下对你必定是不甚礼貌,得罪你一定比我还多,所以你才会怀恨在心,甚至放弃独树一帜的野心,转而投效吴前辈的吧?”

    雷剑云只觉得冷汗涔涔,谨慎地道:“公子怎会如此想,我若真的怀恨世子殿下,为什么不投靠皇室或者越国公呢,谁不知道他们才是和世子殿下势不两立的仇人,滇王殿下却和世子殿下结盟,我纵然想要报仇,也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吧?”

    杨宁漠然道:“我清楚你的性子,你若有了仇人,不会是明着和他作对,一定是想方设法接近他,寻找他的弱点,谋求一击得手。当日你明明怕我恨我,却千方百计和我接近,想必就是这个道理,虽然不知道你后来为什么真的没有了敌意,但是你若是仇恨罗承玉,报复的方式一定是先接近他,投靠吴前辈是第一步,今次主动邀请我们是第二步,你想必以为我与罗承玉已经结下深仇,才会拉拢我想要对付他是不是,吴前辈心胸磊落,他纵然疑心罗承玉,若无真凭实据,也不会随便出口的,但是罗承玉这样的人,纵然真的做了什么,难道还会留下证据给人么?如果不是吴前辈的传言,你擅自挑拨离间,目的为何,还用我说的更清楚么,还是要我当面去问吴前辈?”

    雷剑云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他万万想不到不过是昔日岳阳楼上的短暂相处,这个少年竟然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所思所想在他来说想必是洞若观火,这少年的性子他也能够明白一些,这样孤高桀骜的性情,既然知道自己有心欺瞒利用,对他来说,多半会杀之而后快吧,只觉最深的恐惧从心底涌起,不禁手臂轻颤,就连茶杯几乎都握不住,若非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丝骄傲,只怕已经要屈膝求饶了。

    杨宁瞥见雷剑云的神色,只觉心中茫然,这些日子以来经历诸般勾心斗角,虽然无心于此,但是有许多原本看得清楚却不明白的心思如今却是了若指掌,只是虽然明白,他却只觉得厌倦,就像眼前这人,憎恨惧怕一个人却偏偏要和他接近,这种行为当真是令他猜想不透,甚至还想利用自己,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与虎谋皮么?其实自己原本可以不拆穿他的,无论如何,这人当日在危难之际也真心相助自己照料过两位姐姐,这点情分他绝不会忘记。可是他可以容忍别人当面挑衅,却不能容忍暗中的谋算,所以这一次,雷剑云当真是做错了,心中微微一叹,他冷然道:“你自绝吧,我不会告诉吴前辈你的用心,也不会牵连你岳阳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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