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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闹会场反害其身 请援手再求李铭

    方清平打定主意,回去把李铭的事交给上官头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反正李铭又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道道,现场签的字,立的界碑,少了某些环节,也是可以不算数的。

    终于解脱了,可以走了。方清平一身轻松,衙役们满脸高兴。

    李铭一路相送,不舍的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送行的人一个劲挽留,要走的人一个劲说不舍得走。但这一群人就是不停地往前边快走,后边搬桌子凳子随时伺候的朱越泽等人都快跟不上了,这挽留的人和不舍得走的人得多有诚意。

    码头到了,青石台阶数百米长,沿阶而下二百多米,近乎走到河道底部,枯水期水面降得太多,不得不下了这么多阶台阶,丰水期则不用下这么多台阶。

    老远,李铭就仰着脖子看河道上停的大船,走近了,终于可以看个够。

    只见,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一艘五米多高、十几米宽、一百多米长的大船停在冰面上,码头上二十多个客人排队等了老长时间,还不让登船。

    大船后边是一架架拉货的爬犁,好多,好长,足足有一里多长。有些爬犁上拉着硕大的动物尸体,有一具尸体竟然比李铭在谷山村的房子还大、还高,这生前得有多强的实力。

    近千名着甲武士,一字排开,好不威风,铁甲上、钢刀上都绣了一个顾字,这是沁水郡顾家的船队,拉人载货、行商四方。

    数千只雪獒,白色的毛,血红的眼睛,狰狞的大嘴,比小牛犊还高,领头的几只雪獒眼睛灵动,明显有了不低的智慧,很可能是真正的凶兽,好有钱的顾家。

    仅这数千只雪獒,别说沁水郡,就是整个沁州都无人可比。

    李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前,实力不足,冬天只敢在谷山村附近活动,听说过顾氏船队的大场面,没有见过。这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好震撼,好羡慕。

    尤其船头那一位倚船而望的公子,白衣胜雪,羽扇纶巾,身旁侍女足足十几个,每一个都是花容月貌,羡慕得李铭都生出了“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慨。

    “为什么还不出发?”沁水郡顾家嫡次子顾子禅不悦问道。

    “禀二少爷,姜子墨姜少爷定了两只雪貂还未送到。”

    “又是不花钱吗?”

    管事看了看周围,想了想这位爷的脾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去了四个武徒,应该首尾能收拾干净。”

    “也不怕消息泄露,那群蛮子满世界追杀他。”

    “山民善忘,过上一茬就好了。”

    “是啊,我顾家屠了几茬几后,活下来的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哪个不是任我顾家搓扁搓圆。没我顾家收他们的山货,早饿死了。”

    看着二少爷高兴,管事顺势说道:“那是二少爷看他们可怜,赏一碗饭吃。二少爷,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先让外边等的人登船?”

    “急什么,冻不死。”

    “诺。”管事赶紧应诺,怕晚了,惹一身不是。

    但有些话明知二少爷可能不高兴,又不能不说,或者得捡着说:“有一位沁北县户曹书吏买了底仓大通铺船票,您看是否需要关照一下?”

    “按惯例,提一级,换普通铺。”顾子禅刚说完,抬眼在码头上看到了方清平,紧接着问道:“你说的那个书吏,是不是现在码头上那个‘不徇私情’方清平?”

    管事看了看,肯定地答复道:“是。”刚才,管事不报方清平的名字,就是知道二少爷目中无人,偏偏方清平被二少爷看到了,还有那个李铭,恐怕也难有好结果。

    “合一塘果然军功赐田给了那个什么案首了吗?”

    “是。”

    “既然不给我顾家面子,我顾家何必给他方清平面子,就让他在底仓大通铺好好闻闻味道。”

    “二少爷,来之前爵爷交代过要善待书吏方清平。”

    “不用拿爵爷压我,小小书吏,还入不了我顾家眼,不用管他。”

    “码头上那个送方清平的书生,是不是李铭?”

    管事看了看,回答道:“和画像一样,应该是。”

    “留意着。”

    “要不要做了他?”

    “不能刚军功赐田就出了意外,我顾家还是要脸的。明年这个时候,如果还活着,记得务必让他出意外。”

    “诺。”管事退下。

    李铭犹不自知,他的命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犹羡慕地看着大船。

    大船上刻了狰鳄二字,乃是船名,船头刻了一头凶神恶煞的巨鳄,极为狰狞,大船下面是椭圆形铁木船底,既耐磨又光滑,大船的前面套了百余只雪獒,气势很足。

    诡杆上大红色顾字旗挂在最上面,何止是人,何止是匪,何止是凶兽妖兽,便是河水里面的鱼怪,都不敢招惹这面旗帜,凡是招惹的,都死了。

    李铭羡慕地看着,每一只雪獒都比肩一位武徒种子,这得值多少钱,这沁水郡顾家得多有钱。

    李铭看了看身旁的土狗阿黄,跟雪獒根本没法比,连雪獒腿的高度都不到,越看越觉得土气。又想到了合一塘,光这一艘船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个合一塘了,什么时候,他李铭也能如此,不说富可敌国,至少富可敌县,或者再少点,富可敌蒲良堡。

    突然,李铭想到了合一塘前一个主人就来自沁水郡顾家,死了,全家都死了,李铭缩了缩脖子,他能在合一塘活下去吗?想离开,又舍不得。

    李铭太喜欢合一塘那个地方了,有山有水有田,还有杏树、桃树、李子树,还有板栗树、枣树、核桃树……花开三季,果享四时,李铭舍不得这个地方,特别舍不得。

    但愿好事能成,官府契书早日到手。酝酿了多日的一篇文章,李铭准备拿出来,宽宽被李铭折磨地欲仙欲死的一群县府来人的心,尤其是以不徇私著称的书吏方清平的心。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能和方世兄等遇在合一塘,是我李铭莫大的荣幸。临别无以为赠,愚弟权以合一塘作一篇赋,壮行。”

    终于等到李铭挥手示意,后面跟了一路的朱越泽等人赶紧摆好桌子、研墨、铺纸、递毛笔:

    “…………我自南方,踉跄北上。船走沁水,人来北疆。何惜死战,卫我家邦。书生意气,岂以生生死死为惧;男儿壮志,无非马革裹尸而已……合一为塘,泽披一方。愿以学堂,书声琅琅……天以阴霾见雨,人赖吉凶测福。白帆行船,愿以平安;薄酒尽欢,且待来年……与世兄方清平等人相交,幸事也。铭谨以笔墨记之。”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行书如龙,扑腾欲飞。

    方清平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李世兄的事,但请放心,便是县正责罚,我也一定要办下来。人生难得一知己,遇到李世兄,此一生足了。”方清平一揖到底,转身,登船,离去。

    “方世兄但尽力不可,无需搭上前途。”李铭真怕不怎么会转弯的方清平,为他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李铭只是挤兑得对方、压迫得对方不能说话,把事给办下来,但能不能成,尽人事听天命吧。

    文人好名,李铭就送名,没想到,一篇《合一塘》赋,让方清平大大上心,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船行冰上,往东而去,这沁水郡顾氏的狰鳄船,好快。既载人又载货,一头头雪獒如一头头力大无比的牛,绷直挽绳,如飞向前,比牛的速度快多了。

    狰鳄船底仓大通铺上,方清平聚齐衙役。“我想把李世兄心愿做成真的,还请诸位同僚成全。”拜下去,久久不起。

    “方书吏,此乃沁北县头一遭。你不怕得罪户曹刘曹正?不怕得罪县府郑县正?”

    “还望诸位成全。”方清平不肯起身,坚持己见,不惧灾祸。

    “我等上有老,下有小……”

    “其祸其福,方某一力担之。另,方某愿以3金元,独得李案首墨宝,还望诸位割爱。”《合一塘》赋是送给所有人的,方清平不能一个人贪了,他想拿钱,拿大价钱买下来。

    得了钱,还能不担责任,衙役们一个一个同意了。

    签字、加章、补私印,李铭的多边形合一塘军功赐田成真了。

    “李案首的事到了县府还请多多美言,若能与李案首站在一边,将来,说不定有厚报。”

    衙役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肯沾染,没有一个人把“将来,说不定有厚报”当回事。一个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书吏方清平,3金元,比他们所有人半年俸禄加起来还多,买一张纸,在他们看来,亏了,亏大了。

    有些便利,县正做得,六曹曹正做得,他方清平一个小小书吏做不得。做了,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但李铭这一篇《合一塘》大赋一出,何止县正,便是郡正也只有羡慕的份,恨不能以身替之。他方清平心甘情愿被责罚。一时之责罚换来一世之美名,换来万古之美谈,足矣!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书生意气,岂以生生死死为惧;男儿壮志,无非马革裹尸而已”,说到了方清平心坎上。他方清平何尝不是一个热血男儿,怎能不想建功立业,不想做一番为国为民的事,奈何家有老母妻儿,由不得自己狂放恣意!而且,李铭明明白白说了,合一塘那块地,李铭要建学堂,“愿意学堂,书声琅琅”,能助一臂之力,自当助一臂之力。

    好多年后,那几个3金元卖了天大富贵的衙役们,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世之英名,万古之文章,怎么能错过了,怎么就错过了。明明说上几句话,就能在李铭那里落下好大的人情,却偏偏一个一个躲开,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100金元割爱与我,可好?”县正郑志鹏看着《合一塘》赋墨宝,越看越喜欢。

    “恕清平难以从命。”

    “你可能会失职?”

    “清平知道。”

    “我还可以驳回你们签的这份文书。”

    “大人会驳回吗?”

    “你一个小小书吏都敢担下来,我堂堂县正怕什么。难得,连这从不徇私的方书吏,都徇私了,我怎么也得跟着徇私一回,结一段香火情。我沁北县来了一只凤凰啊,不飞则已,一飞必以冲天。”

    “大人看好李案首吗?”

    “我沁北县有几个案首,况且南方人文阜盛之地的案首。我看了几年了,是个人物,只要不死,必是一方豪杰。”

    “大人也不看好当今朝廷吗?”

    “你看好吗?”

    两个人都没说出来,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的事,卑职还查吗?”

    “报上去,已亡故,不是那个人。”

    “诺。”

    书吏方清平转身退走,腰板挺得笔直笔直。

    各项手续走完,李铭拿到盖了沁北县县府大印的合一塘土地契书。县府户曹鱼鳞册登记在册,存底留档。四周界碑在望,契书上,合一塘内的耕地明显少登记了好几十亩,将来可以作为新垦荒田再次造册,转一手就变成了李铭名下的耕地,而且免田税三年。

    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给县府一干人等必要的孝敬是必不可少的,李铭觉得当初办的亏心事太多,把人欺负的太狠,去了怕被报复,不得已,刘峰峦亲自到沁北县请客吃饭送礼。这一次,连素来不接礼物的户曹书吏方清平竟然都接了李铭赠送的“土特产”。

    “李世兄何时来县城?方某翘首以盼,扫榻以待。”

    刘峰峦不做正面回答,只说一定把话带到。这一次,刘峰峦明显感觉到,他在县府更受欢迎了。连轻易不见人的县府教谕朱建山都登门拜访。

    “朱某一个月前,刚至沁北县上任。李案首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谷山村诗成,闻者落泪;《合一塘》赋出,洛阳纸贵。如今县学尚缺训导一人,想请李案首出山,郑县正已朱批此事。不知李案首可否屈就?不知刘村正可否代李案首应下此事?”一纸聘书,加了县府大印,填了李铭基本情况以及所任训导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