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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郡士遇郡士低头作揖 凶人对凶人握刀相向

    刘峰峦端着碗离开,剩下李铭在风中反省。越想越害怕,大意了,下次一定要注意。别便宜没占着,惹了一身骚。吃鱼怪肉的心依然不死,万一逮住一只凶兽级鱼怪,那可就发大财了。说不定欠的债,一下就还清了。

    发财梦还未醒,刘峰峦转头又来了一句:“还有,阿黄你要管管,狗仗人势,快把村里的母狗都祸害一遍了。”声音好大,好像说的不是狗,是人!但他李铭何曾做过这等事,但村民们无不伸着脖子等着听下一句,没等来下文,好着急。

    聪明的,对着女儿挤眉弄眼。愚笨的,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李铭不是童子身吗?”更有那搜首弄姿的妇人,恨不得一夜风流,肚子大起来,好母凭子贵。李铭不认,夫家也认,修行者的孩子更容易成为修行者,已经是验证过了的事实。

    这是明目张胆对大家的暗示,更是明目张胆对李铭的报复。顿时,狂蜂浪蝶狂拥而至,李铭吓得有家不能回,有屋不能住,有床不能睡,不得不在合一塘搭起了帐篷。女人们再热情,总不能大晚上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李铭吧。

    帮忙做工的人一看李铭搭起了帐篷,纷纷学了起了,不用谷山村、合一塘来回跑,省事。身边有武徒守护,晚上不用担心野兽,睡得老安稳了。女人们毕竟不如男人们耐冷扛冻,冻过几个晚上,不留在合一塘搭帐篷过夜了。主要是因为李铭的帐篷门太结实,还有阿黄动不动乱叫唤,总得留点体面,不能让人乱传是非。

    也就是谷山村中级武徒刘峰峦一本正经,不近女色。也就是谷山村初级武徒李铭单恋一枝花,连刘芷峦、大妞等送到嘴里的肉都不肯吃。

    换其他地方试试,那个武徒不是夜夜笙歌,七老八十了,还有女人自荐枕席,求那一丝可能。据说,天下武徒,不是战死在战场,就是累死在床上。

    李铭也羡慕也想,但总不能如畜生那样,只为繁衍而生,只为繁衍而活吧。

    欲望来时,且当一会儿畜生。欲望去后,还要做回本本分分的人。人呐,一会儿一个样子。正因为多变,或许才是人吧。正因为自律,或许离成功才更近一步吧。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可以贪财,可以好色,但一定不能破了底线。没有底线,就没有下线,沉沦之后,只剩沉沦,再也爬不上岸。

    夜深,静悄悄的合一塘,月光撒下一片白。李铭穿衣,钻出帐篷。看繁星漫天,看孤月一轮,看南方遥不可及的家,看焉山深处从未曾断过的嘶吼。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愿此生值得,不留遗憾,人生这一遭匆匆忙忙。

    守夜的人不惧寒风,彼此对视,不说一句话,是大师兄朱越泽。

    李铭转身钻进帐篷,鼾声如雷,又至天明。

    合一塘寨墙渐渐修补完毕,合一塘内土地没有上冻,犁得动,全村的牛几乎都牵来了,盔狼糟蹋后剩下的不多,只有六十余头,黄的居多,黑的较少,黑白相间的更少。

    每一块田地里都有耕牛,耕耘希望,耕耘美好的未来,衣食无忧,三餐饱腹。

    百余亩地,一天时间,被耕牛全部深翻了一遍,把草种和害虫埋到最下面,把肥沃的腐土翻到最上面,明年开春用耧车播上黑麦,定然地肥苗壮,收成极好。

    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家庭,粮食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重要。民以食为天,哪一个王朝倾覆,不是从大规模缺吃少穿开始的。

    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同样的灾年丰年,为什么立国之初,勉强可饱?为什么王朝末世,遍地饿殍?仅仅是因为人丁滋生的太快吗?那为什么广阔无垠的土地在异族手中,不去开拓?非要自己人之间打生打死!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越来越契合当世人族,特别是当世诸夏,不应该反思些什么吗?

    不能一个人如龙,一群人如虫,这样不好,很不好。人人都需要私心,但不能全都是私心,私心之外,要给公心留几分空间,好报效国家,好造福苍生。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应有高尚德行以报天。就如这合一塘,可以长灵药,但往往不及长成,已经采摘一空。

    相传,合一塘之前有灵树,结出的灵果,吃一颗就能打通任督二脉,没有毁于天火,没有毁于水灾,没有毁于兽口,却被人祸毁了。

    有灵植的地方,异兽也多。村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铺天盖地找异兽,找灵植。见到了三足鸟、四尾狐、双头蛇……,大开眼界。但这些异兽要么被捉,卖了换钱;要么逃出合一塘,消失不见。

    齐大爷运气最好,尾随一只三尾松鼠,找到了一株由黄芩变化而成的灵药,根茎金黄,金光闪闪,去火效果极佳。灵药因为含的有元气,普通人吃了延年益寿,修行者炼化了有益修行,无不价格极高。

    齐大爷非要把黄芩灵药给李铭,李铭坚决不要,让齐大爷必须收下。很快,灵药商人闻味而来,一金元价格收走了。

    齐大爷把钱给了大妞,认作干孙女,干孙女的母亲不供她读书,他齐大爷供她读书。偏心儿子的刘赵氏果然把钱挪用,全买了丹药供儿子们修行。

    村正刘峰峦出面,在一众村民的见证下,大妞被过继给了齐大爷当孙女,将来要给齐大爷养老送终。大妞的生身母亲刘赵氏接下齐大爷另给的2000铜元,事成了,实际上是把女儿卖了,卖了个高价,12000铜元。

    但刘赵氏儿子大宝、二宝的修行之路,依然遥遥无期。花了这么多钱,连武徒种子都不是。哪怕刘赵氏日日督促,五更起,三更睡,又能如何,勤补不了拙。修行之难,果然难于上青天。

    齐大爷没有让大妞改姓,还叫刘羽倩,他欠老黑一条命,老黑临死前对大妞的嘱托,他齐焕鹏记得,永世不忘。

    紧接着几天,其他村民在合一塘又发现了几株灵药,可惜要么是杂草变异而来的灵药,要么是毒草变异而来的灵药,没有本来就是药材的黄芩变异而来的灵药值钱,但每株也能卖个千余铜元。

    李铭和灵药发现者让来让去,一个死活不接,一个必须要送,最后还是村正刘峰峦出面,裁定一半收益归发现者所有,一半收益归李铭,事情才算解决。李铭用这些钱,都买成了食盐,炒饭做饭,放到锅里,让大家吃上一段时间实实在在的咸饭。盐铁官营,自然那价格高到了天上,能少吃点盐,大家尽量少吃点盐,实在是太贵,舍不得放盐。

    在村正刘峰峦的见证下,李铭和大家约定,修补合一塘期间,谁采的灵药归谁?后来,又发现了两株灵药,前面有成例,又来了一番左推右让,李铭怎么能食言而肥,最后,灵药发现者不情不愿收下了灵药。

    合一塘确实是块宝地,光灵药发现了不下七株,如果每年都能有如此收获,何愁帐还不了,何愁不能发家致富。如果再学会了灵药培育方法,李铭必将大赚特赚。

    在合一塘,李铭感觉到比别的地方舒服,那种上次失魂症时身体吸收的神秘物质,似乎合一塘里更多。最近,或许是饱和的原因,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但走进合一塘,李铭又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神秘物质在进入身体。

    而且合一塘有些地点,李铭待在那里尤其舒服,如发现灵药的地方。李铭猜测,空气中的神秘物质可能是元气,因为灵药往往生长在元气充裕的地方,元气越充裕,越有可能生成灵药。

    合一塘寨墙破损处,李铭和刘峰峦两人合力抬着近千斤的大石头从不远处的沁水河河床上一路走来,如履平地。冬天枯水期,沁水河河床大片裸露,大石头、小石头好多,密密麻麻,刚好李铭和刘峰峦作为武徒,可以合力抬起千斤巨石。有汗水出现在两个人脸上,密密麻麻,终于把从沁水河河道上,抬上来的大石头放好,堵住了最后最大的那个缺口。

    这是第几块巨石,李铭已数不清楚。绵延悠长的寨墙已经全部修缮,固若金汤,挡住野兽,不至于庄稼受损,不至于将来养的鸡鸭鹅,猪牛羊,莫名失踪。

    突然,激昂的战鼓声,从沁水河河道传来。

    李铭又看到了沁水郡顾家的商队,只是这一次载的是军人,西去北上,依然是那艘狰鳄船打头,依然是那群雪獒,如纤夫驮着船,驮着爬犁,西去、北上。

    只是船头之上,换成了一位雍容高贵的宫装女子,腰挎长剑,肤白胜雪。只是,归来之时,或将是明年春天,与化冰了的沁水河,一起激荡归来,不再是雪獒拉船,而是船行水上,满载而归。只是,爬犁之上,尽是军人,或有国难,奔赴疆场,而明年此时,活下来的将剩几人,边关明月,不问相思。

    激昂的战鼓声,唤醒了每一个人,此乃报国之声,此乃死战之声,此乃紧急救援之声。凡听到,无不停下手中正在忙的事,注目送行,奔赴国难之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是因为有一群军人,负重前行。

    村正刘峰峦是血肉战场归来之人,村内好几个村民是异族战场归来之人,看北上队伍,看得尤为亲切,看得尤为热血澎湃。老兵不死,只会逐渐凋零!而凋零之前,要发光发亮,以生命和热血为燃料,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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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冤魂死他乡,数载羁旅谁复狂?

    夕阳长送人北上,惟君犹是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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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言凄凉人望乡,今日尽是少年郎。北上的军人,早已过去。一群来自谷山村的戍民,犹自望南方。那里是他们来的地方,或者爹娘,或者爹娘的爹娘,来的地方,把此乡当做家乡,扎根,繁衍生息。

    一群谷山村村民,两位武徒,数个武徒种子,夕阳在山,远远眺望,宽广的沁水河、无边无际的森林、炊烟袅袅的村落,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如诗如画,如痴如醉,这里是他们安稳一生的地方,必将安稳一生。

    夕阳下,村正刘峰峦的影子尤其长,尤其落寞,如一位孤胆英雄。

    不知是谁,唱起了那首悲凉的歌——《孤胆英雄》,讲一位少年人奔赴国难,战死沙场,无人收尸。

    然后是一群人唱起那首悲凉的歌——《孤胆英雄》,齐大爷唱得尤其动情,似乎他就是那个少年人,以热血青春无悔,沸腾了一生。

    李铭的心莫名被感动,张大嘴,撕裂喉咙,唱得脸色通红。只是眼睛在师父刘峰峦的背影上,怎么也挪不开。今日之时,师父刘峰峦乃百战老兵,侥幸不死。百年之后,他李铭可以如师父刘峰峦那样,心无愧疚说一句:此一生无愧疚这片土地吗?百战余生,孤胆英雄无悔,无非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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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胆英雄

    夜色和夜色下我流浪,何处的街头少年人慌张?

    不沮丧,月色和泪滚烫。

    时间与时光,一匹瘦马拓荒。

    耕田者模样,黄皮肤黑眼睛少年郎。

    摇头晃脑:“宇宙洪荒。”

    却天地谁说玄黄,日月星辰昨夜雨骤风狂。

    走吧走吧,月光和影子荒野流浪。

    一把琵琶弹时光,一曲霓裳唱大荒。

    爱与恨都遗忘,孤胆英雄上战场。

    一生不羁绊他张狂,偏要虎山行一场。

    白骨缠草根他扔乱葬岗,怎么不说少年人报国死他乡?

    死人说肉香,白骨砌城墙。

    他一个少年郎,怎么墓碑不能安放?

    躺尸荒野之上,喂虎豹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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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调悲怆,万山响彻。一曲唱罢,大群大群的鸟归巢,大片大片的夕阳落下。

    当一个人义无反顾开始一些事情的时候,自我束缚之类的东西,自然被撞个粉碎。然后,以一腔孤勇,奋不顾身,做一个英雄,却注定了默默无闻,注定了白骨凌霜。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