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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况川的坦白

    王明景与王家的恩怨,让柳禾风看见了扳倒王家的切入口。

    一个平成四十年的秀才,在老宅苦读了五年之久,他心中又何尝没有憋着一口气。

    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一朝被毁的前途。

    王明景看似好像早已看淡,但是只见过那一面,她便可以感受到在平静外皮下的疯狂。

    “这个王明景,还是值得拉拢一番的,他也必然盼着王家倒台之日吧”,柳禾风挑眉轻笑着说道。

    白润瑾立马心领神会,“大人,下官会派人去私下寻王明景一番的。”

    柳禾风点头,她对于白润瑾向来是放心的。

    此人办事向来小心谨慎,而且做事活络为人圆滑,是个极好的幕僚。

    更难得的是,白润瑾对她也是极为忠心的。

    因此,比起赵怀则,柳禾风心中总是更偏向白润瑾一些,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喜欢与自己合拍一点的。

    白润瑾接下策反王明景之事后,柳禾风起身便准备走了,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她也得回去接着处理公务了。

    在回风荷堂的路上,柳禾风一直在想着呈给知府的牒呈,不知结果如何。

    山贼之事,始终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柄利剑。

    若是知府不能尽快调兵,柳禾风只怕解决王家之时,他们会和山贼一起鱼死网破。

    若是如此,只凭着荔县现在的官兵,是完全不够的。

    想着这些,柳禾风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官不易啊!尤其是当这种主政一方的父母官。

    离京城远,离权力中心远,不好升官就不说了,还得天天应付着地头蛇。

    每天都把精力拿来跟王家斗了,柳禾风到现在还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政策,都是被王家的事情给牵着走了。

    她算了算自己来荔县的日子,已经快一年了,还一直没有做出什么亮眼的政绩。

    还有两年,她就要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考核了,也就是考满。

    若是最终被评了下等,那可真就直接完了。

    在大周,官员考绩分为文、武两种,柳禾风作为文官,她的政绩则是由吏部的考功司负责。

    光是文官的考绩,又被分为“考满”和“考察”两种。

    柳禾风还有两年要经历的考核,就是考满。

    考满,往往都是在官员任职的三年、六年、九年这几个阶段进行的考核。

    考核后,量其功过,官员都被分成了上、中、下三等,依此决定去留。

    至于说,为什么最多就是到九年这个考核阶段呢,那则是因为大周对官员任职的上限有规定。

    若是官员任期内政绩格外亮眼,最快三年就晋升了。

    若是他在任期内毫无政绩,而且连最基本的任务也完成不了,那就直接贬官甚至罢官,比如赵大人。

    但是,若是你次次都是中等,一直原地踏步,朝廷也最多只会让你在一个地方呆上九年。

    毕竟,若是时间再长了,这个主政一方的官员,就要成为土皇帝了。

    这是吏部的考满,而吏部另一个考核“考察”,则是六年一次,全国官员统一进行。

    上一次的考察则是在柳禾风当官的前一年,也就是说她要经历的下一次考察,还是在五年之后。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先除掉拦路虎才行。

    否则,多少的政绩都会被王家和山贼这两个大雷给盖过去,更不要说还有一个隐藏的贪官赵大人了。

    想着这些,柳禾风摇了摇头。

    她抬脚进入了正堂,才刚踏入大门,便看见站在风荷堂门口的况川。

    正在苦口婆心地与况川说着话的何柏,一见到柳禾风眼镜都亮了。

    他赶紧喊了一声,“大人,您来了。”

    听了这话,况川也转身了,见果真是柳禾风来了,他便也不再与何柏纠缠。

    只见他快步上前,来到柳禾风面前,“大人,下官找您,想说一些事...”

    看着眼前说着话,声音却逐渐小下去的况川,柳禾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进来吧。”

    说完,她便大步进入风荷堂。

    况川愣神了片刻,也很快追了上去,一起进了风荷堂。

    “想找本官说什么,直说吧”,柳禾风端坐在书桌后,眼中含笑地问道。

    况川深深地低着头,双手抱拳,“大人,下官想与您说一说当初剿匪之事。”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柳禾风终于等来了况川。

    虽然她现在对于荔县山贼的了解并不少了,也许况川说的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况川能找上她坦白,已经是一件让柳禾风极为舒心的事了。

    毕竟,况川是荔县的县尉,是荔县除了柳禾风和郑桦外,官职最高的官员了。

    现在他来找柳禾风坦白山贼之事,便是彻底和过去切割,也是彻底倒向了柳禾风。

    思及此处,柳禾风脸上的笑意更甚,“既然来了,就先坐吧,坐下再与本官好好说说荔县山贼的事情。”

    况川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随即拖着沉重地步伐坐了下来。

    他双手撑在书桌上,垂着眼眸,说道:“大人,荔县北部的观阳山上确实有一伙山贼,这些年一直都有烧杀抢劫,原本我是领兵去剿匪了,中途又被赵大人紧急召了回去。”

    听及此处,柳禾风眉头紧锁,“可是县志上记载的是官兵不够,所以才作罢的。”

    况川嗤笑了一声,才又开口:“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土匪的情况,就是荔县的这些官兵,也是够用了,我也与赵大人说过,起初他也是同意的,谁曾想我才走到半路,王家去了县衙,赵大人便直接将我召了回去。”

    说着,况川的声音染上了几分落寞,“后来,我回去了没多久,便发生了商队被劫杀之事,我...”

    看着眼前压抑着泪水的况川,柳禾风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大概可以理解况川的痛苦,他这是把商队之死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许在他当县尉的这些年里,他也很多次有过这样的痛苦和迷茫吧。

    一个正义正派的人,活在了一个满是虚伪、利益和贪欲的地方,他是痛苦的。

    他的良知让他不能同流合污,为了活着他又只能身在其中,亲眼见证着这些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