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伴侣
“我的爱，你看上去面色苍白，哪里不舒服？”
“艾瑞森，你们吃的肉是怎么长出来的？”
“不是溶液里面的标本，别担心，味道很好，它们依然是长出来的肉，一天一天的长大，需要阳光和水，需要营养物质。”
“哦，”郝雅不打算再深究这个问题。他们沿着宽敞的廊道向前走去，面前出现一个岔路口，岔口中央有一个光屏：是诺伊特公民吗？是——左边，不是——右边。
诺德牵着郝雅左拐，再次进入一个宽敞明亮的廊道。人流依旧向前，只是没有那么密集了，都是诺伊特人、格瓦特人和曼努瓦人。
“宝贝儿，我们马上就出港了。”
“艾瑞森，为什么没有海关？”
“海关？”
“在地球上，进入一个国家的时候，总有些身着制服，不是警服，也不是军服，就是一些政府工作人员要检查你是不是获得允许进入这个国家！”
“唔，那如果发现你未获得允许呢？”
“马上有人上来把你——装箱、送往货舱、飞行火箭起飞、降落，侥幸还活着的话，你已经到了来的地方——这叫做遣返！”
“宝贝儿，诺伊特没有国家，只有星球，只要是诺伊特公民就可以进入星球，不需要获准进入......即使刚才的灭菌环节，假如这个公民带有致命性细菌，他会被迅速隔离治疗。”
“你的脑子里面一定还盘踞着地球人那套——所谓的检查实际上毫无意义。只要是运转一段时间以后，所有的政府都会渐渐累积起这种昂贵的、无用的附加物，就像河面上疯长的绿藻一样。它们繁殖能力惊人，如果不及时清除，整个河面很快就会被它们覆盖，就像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绿毯，水里面的鱼喘不过气来......整条河变成了一条臭烘烘的河沟。”
“可怎么保证进入星球的每个人都是合理合法的呢？”
“我在给你申请公民身份的时候——你的存在就是合理合法的。至于你进入星球——经过灭菌环节，你的进入不会再给任何人造成任何威胁——你的进入就是合理合法的。”
“那如果这个合理合法进入的公民，在诺伊特实施了不合理合法的行为呢？”
“我的爱，星球网络无处不在，所有的行为都会记录下来......该关起来的家伙很快就会被送到农场从事养殖劳动。这里的人认为——体力劳动意味着对灵魂的拯救。”
“哦，我明白了，那你们还有政府吗？”
“政府？——当然，但不再是昂贵的存在，那是由无数的机器人和极为少数的领导者构成的。”
面前的视野突然开阔。
行迹匆匆的人流刹那间消散，郝雅和诺德停住脚步，“宝贝儿，这里跟六年前一模一样，你看，”
他的手抬起，遥遥一指，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喷泉池上方，一道火红色的圆润身影正在快速旋转着，尖细的嗓音传来，“知道丝莲娜吗？每天坐在电脑旁，工作过度，刺激过多，压力过大，细胞在一天一天膨胀、油腻，想要像她一样吗？——如燕轻盈，似莺娇软，每天都用一点点，格瓦特的骄傲——丝莲娜，每天瘦一点，丝莲娜，享“瘦”就这么简单！丝莲娜，我再重复一遍，减肥治疗专家强烈推荐，主治减肥，包括细胞减肥，头部减肥，腰部减肥，大腿减肥，无论哪个部位，看不顺眼就每天涂一涂，包管瘦下去，我重复一遍，完美形体就在——丝莲娜。”
“宝贝儿，波密特娜让我对物理学定律产生了严重的质疑，嗯，这个广告，”
诺德眼睛眨巴着，“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那个时候我刚开始学物理，我琢磨着——我的物理学成绩之所以不是那么优秀，很大程度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广告。”
“艾瑞森，物理学原理依然有用，我怀疑这段蔑视牛顿定律的舞蹈是在失重环境表演的——那你的数学成绩又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的爱，我那不是很优异的数学成绩可能跟女同学有关——如果我在一所男子学校，眼睛盯着黑板的时间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郝雅注视着那抹火红色身影，吹了一声口哨，咂了咂嘴巴，“艾瑞森，女孩子来了，你觉得她的身材怎么样？——客观地说，不要因为我是听众。”
“我的爱，你知道智慧生物之所以智慧在前，生物在后——对我来说，那只是某种雌性生物学特征，在任何一种雌性动物身上都能找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口哨，一个浑厚的男低音说道，“我喜欢这句话。”
一群诺伊特人正兴奋地向他们涌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个头不高，一头金发，高耸的眉骨下面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眸，雪白的皮肤略带透明——年长版诺德。
“父亲，”诺德跟罗杰来了一个热烈如火的拥抱，接着，诺德吻了吻罗杰的前额。
罗杰身旁走上来一位女士，那是一位曾经美丽的诺伊特女人，一袭考究的鹅黄色衣裙，头上戴着一顶颇为时尚的白色礼帽，宽宽的帽檐下，露出一缕金色的卷发，细细看去，金发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银发，皮肤雪白，一双蓝色的眼眸正冷冷地盯着诺德身旁的郝雅。
她的目光回到了诺德身上，面庞上扬起喜悦的笑容，在诺德与父亲拥抱后，诺德与琼丝拥抱，并吻了她的前额。
“宝贝儿，你看上去棒极了。”罗杰走到郝雅面前，伸出双臂，给她来了一个温暖的欢迎拥抱，凑到耳边低语道，“宝贝儿，琼丝的脑袋瓜暂时还没扭转过来，给她一点儿时间，希望你能理解——年纪大了，人都会比较固执。”
“罗杰，我理解。换作我的父母亲也不会轻易接受诺德。”
“嗯，还不打算称呼我父亲吗？”
“我很开心称呼您父亲。谢谢您。”
琼丝并没有跟郝雅打招呼。
郝雅吃了一惊。
诺德跟一个男人热烈地拥吻在一起，那是一个诺伊特男人，身材异常壮实，一头栗色短发。
吻完，诺德咂了咂嘴巴，看上去很享受，“我的爱（显然是在称呼这个男人），六年了，我一直念着你，卡丝多米娜和孩子们都还好？”
“都好，宝贝儿。”
郝雅安静地站在一旁，她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忽地打了个哆嗦，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群诺伊特女人叽叽喳喳地走上来，瞬即将诺德围在当中。
嗯，她们穿着各色衣裙，五颜六色，打扮得妖娆性感，聚拢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五色花，当然，她们的话语如同一群麻雀一般，嘈杂令人烦扰，无非就是很久不见，深深地思念诺德......
郝雅走了前去，面带微笑，“艾瑞森，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性朋友？”说完，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唇角勾动，白皙的面庞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大家好，我是诺德的夫人——你们可以称呼我‘雅’。”
五颜六色的花朵耷拉下去，悻悻然散去。
只剩下他，“雅，你好，我是诺德的同性伴侣——‘菲尼特.莱斯’，你可以称呼我菲尼。”
*
郝雅醒了。她的脑海浮现了昨天晚上，去了诺德父母家，硬着头皮在琼丝冷若冰霜的注视下品尝了她的厨艺——清蒸冰水鱼，豚肉青蔬玉子卷，羊肉炖茄子，蘑菇肉丸汤。
尽管她的目光如同诺伊特的冰蓝海洋，但是她的厨艺不错。
郝雅饿的时候，通常不会计较头顶上悬着一盏什么颜色的照明灯，她兴高采烈地品尝了在诺伊特的第一顿佳肴，“母亲，您做的菜肴实在是太美味了。”
琼丝那雪白的脸庞面无表情，眨了眨眼睛，起身收拾。
郝雅陪着笑，在她旁边打下手。
后来，待一切收拾停当，郝雅回到会客厅，坐在象牙白的水流体沙发上，旁边坐在诺德......她居然睡着了。
郝雅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肚子咕咕叫，睁开眼睛，那是一个异常陌生的房间，她正躺在一张蓝色水流体大床上，轻轻一蹭床边，她的身体飘到空中，游到窗前，没有窗帘，透明的窗户可以按照主人的设计显示图画和调节亮度。
此刻，窗户上浮现出从宇宙望向那颗蓝色的美丽星球——地球。
甜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雅，你醒了。”
郝雅一惊，这里还有其他女人，她转身望去，“你看不到我，我是管家，你可以叫我妮娜。”
“妮娜，诺德呢？”
“他正在准备早饭呢。你稍等，”
“妮娜，我想看看外面。”
窗户上浮现的地球刹那间消失，面前出现一望无际的蓝色。
这是海拔八千六百米的空间，相当于站在珠穆朗玛峰山顶上眺望，触目所及是广袤无垠的蓝色，青色天空，宝蓝色的森林，深蓝色的海洋，一切闪烁着蓝色光芒......碧蓝天际，一艘艘形状各异的飞船悄无声息地掠过。
“我的爱，你的新家美吧？”
郝雅转过身去，诺德穿着露出一部分诺德的睡衣，飘了进来，“我的爱？！——你别以为把早饭准备好就能让我忘记昨天的事情。一样样来：你居然有同性伴侣，还跟他接吻。‘我的爱’——你有很多爱。”
“宝贝儿，到床上来，我们吃早饭前可以先运动一下，这样食欲更好，”
“别打岔，你跟他结婚多长时间了？”
诺德的金色眼眸闪烁着，“我的爱，让我想想，你知道寿命太长伴随着一个问题：记忆体太庞大，”
他飘到窗前，揽住郝雅的腰，抬眉望向那绵延无际的幽蓝，“我的爱，菲尼和我是在星际陆军服役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我的战友，一个帐篷里面的战友，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仔细算算，我军事学院毕业后，对了，就是那年，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然后结婚，宝贝儿——六十三年。”
郝雅张目结舌，“六十三年。嗯，好吧，你的好战友和好伴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与一位男人结成伴侣？”
“这是星球的法律规定的，任何一个公民可以拥有一名同性伴侣和一名异性伴侣。”
郝雅耸了耸肩肩膀，“存在即合理，我不打算去探究这里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婚姻制度，但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维持同时与两位伴侣生活？”
“宝贝儿，法律规定我必须各花一半的时间在你和他身上。”
他眨了眨眼睛，“让我具体给你解释一下，每个月有半个月时间我会跟他住在一起，剩下半个月我跟你在一起。”
“哦，那具体这个月呢？今天是，”耳畔传来妮娜的声音，“我的女主人，诺伊特人一年有二十六个月，每个月有四十一天，今天是三月十二号。”
“我的爱，三月二十号我需要离开这里，跟菲尼在一起，三月四十一日我会回来。”
郝雅望向窗外那苍茫无际的蓝色，过了良久，“诺德，我已经收到了军事学院生物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三月四十一日是报到日，以后我会住在学校里面。”
诺德转过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金色眼眸凝视着那双乌黑明亮的的眼睛，“你什么时候申请的？你......要离开我！”
“在飞船上......格利泽帮我申请的。”她把头靠在诺德胸口上，“你和我最好分开一段时间，我想重新考虑与你的关系。”
“重新考虑？宝贝儿，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异性伴侣，”
“只是暂时分开，不是离婚，我想静一静。”
“为什么？是因为母亲吗？——给她一点儿时间，将来她会接受你的。是因为昨天那些女人吗？她们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跟她们从来没有建立正式的关系，你是我的第一次异性婚姻——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如果是因为菲尼，这也是法律允许的。”
“诺德，我们生长在不同的世界，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可对我......却是无法理解，难以接受——我没有办法接受我余下的人生跟半个丈夫生活在一起，将来如果我们有孩子，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只有半个父亲。”
“嗯，宝贝儿，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同性伴侣，这样你的另一半时间就可以跟她在一起，孩子会有半个父亲加上半个母亲。你可以试试？”
“诺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尝试，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打算跟一个女人建立什么爱人关系，即使我们将来在一起，我的另外一半时间也不需要通过一个同性伴侣去打发。”
郝雅有些伤感，眼眸闪烁着泪光，“你和菲尼已经结婚六十三年，我们俩从认识开始算起也没有六十三天，既然是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昨天你母亲告诉我，我如果要离婚，罗杰可以帮我处理，随时都可以，而且，离婚以后，罗杰会立即安排我回地球。”
“不，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离婚生效需要双方同意。你说过爱我的？！”
“诺德，我们离婚以后，你可以跟一个诺伊特女人结婚，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我回到地球，我的余生会有一个全身心爱我的丈夫——这样对我们俩个都好。”
她离开诺德的怀抱，“距离我们分开还有八天，我在军事学院附近的旅店订了一个单人间，明天我就搬走。”
“宝贝儿，可是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艾瑞森，你们吃的肉是怎么长出来的？”
“不是溶液里面的标本，别担心，味道很好，它们依然是长出来的肉，一天一天的长大，需要阳光和水，需要营养物质。”
“哦，”郝雅不打算再深究这个问题。他们沿着宽敞的廊道向前走去，面前出现一个岔路口，岔口中央有一个光屏：是诺伊特公民吗？是——左边，不是——右边。
诺德牵着郝雅左拐，再次进入一个宽敞明亮的廊道。人流依旧向前，只是没有那么密集了，都是诺伊特人、格瓦特人和曼努瓦人。
“宝贝儿，我们马上就出港了。”
“艾瑞森，为什么没有海关？”
“海关？”
“在地球上，进入一个国家的时候，总有些身着制服，不是警服，也不是军服，就是一些政府工作人员要检查你是不是获得允许进入这个国家！”
“唔，那如果发现你未获得允许呢？”
“马上有人上来把你——装箱、送往货舱、飞行火箭起飞、降落，侥幸还活着的话，你已经到了来的地方——这叫做遣返！”
“宝贝儿，诺伊特没有国家，只有星球，只要是诺伊特公民就可以进入星球，不需要获准进入......即使刚才的灭菌环节，假如这个公民带有致命性细菌，他会被迅速隔离治疗。”
“你的脑子里面一定还盘踞着地球人那套——所谓的检查实际上毫无意义。只要是运转一段时间以后，所有的政府都会渐渐累积起这种昂贵的、无用的附加物，就像河面上疯长的绿藻一样。它们繁殖能力惊人，如果不及时清除，整个河面很快就会被它们覆盖，就像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绿毯，水里面的鱼喘不过气来......整条河变成了一条臭烘烘的河沟。”
“可怎么保证进入星球的每个人都是合理合法的呢？”
“我在给你申请公民身份的时候——你的存在就是合理合法的。至于你进入星球——经过灭菌环节，你的进入不会再给任何人造成任何威胁——你的进入就是合理合法的。”
“那如果这个合理合法进入的公民，在诺伊特实施了不合理合法的行为呢？”
“我的爱，星球网络无处不在，所有的行为都会记录下来......该关起来的家伙很快就会被送到农场从事养殖劳动。这里的人认为——体力劳动意味着对灵魂的拯救。”
“哦，我明白了，那你们还有政府吗？”
“政府？——当然，但不再是昂贵的存在，那是由无数的机器人和极为少数的领导者构成的。”
面前的视野突然开阔。
行迹匆匆的人流刹那间消散，郝雅和诺德停住脚步，“宝贝儿，这里跟六年前一模一样，你看，”
他的手抬起，遥遥一指，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喷泉池上方，一道火红色的圆润身影正在快速旋转着，尖细的嗓音传来，“知道丝莲娜吗？每天坐在电脑旁，工作过度，刺激过多，压力过大，细胞在一天一天膨胀、油腻，想要像她一样吗？——如燕轻盈，似莺娇软，每天都用一点点，格瓦特的骄傲——丝莲娜，每天瘦一点，丝莲娜，享“瘦”就这么简单！丝莲娜，我再重复一遍，减肥治疗专家强烈推荐，主治减肥，包括细胞减肥，头部减肥，腰部减肥，大腿减肥，无论哪个部位，看不顺眼就每天涂一涂，包管瘦下去，我重复一遍，完美形体就在——丝莲娜。”
“宝贝儿，波密特娜让我对物理学定律产生了严重的质疑，嗯，这个广告，”
诺德眼睛眨巴着，“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那个时候我刚开始学物理，我琢磨着——我的物理学成绩之所以不是那么优秀，很大程度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广告。”
“艾瑞森，物理学原理依然有用，我怀疑这段蔑视牛顿定律的舞蹈是在失重环境表演的——那你的数学成绩又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的爱，我那不是很优异的数学成绩可能跟女同学有关——如果我在一所男子学校，眼睛盯着黑板的时间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郝雅注视着那抹火红色身影，吹了一声口哨，咂了咂嘴巴，“艾瑞森，女孩子来了，你觉得她的身材怎么样？——客观地说，不要因为我是听众。”
“我的爱，你知道智慧生物之所以智慧在前，生物在后——对我来说，那只是某种雌性生物学特征，在任何一种雌性动物身上都能找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口哨，一个浑厚的男低音说道，“我喜欢这句话。”
一群诺伊特人正兴奋地向他们涌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个头不高，一头金发，高耸的眉骨下面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眸，雪白的皮肤略带透明——年长版诺德。
“父亲，”诺德跟罗杰来了一个热烈如火的拥抱，接着，诺德吻了吻罗杰的前额。
罗杰身旁走上来一位女士，那是一位曾经美丽的诺伊特女人，一袭考究的鹅黄色衣裙，头上戴着一顶颇为时尚的白色礼帽，宽宽的帽檐下，露出一缕金色的卷发，细细看去，金发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银发，皮肤雪白，一双蓝色的眼眸正冷冷地盯着诺德身旁的郝雅。
她的目光回到了诺德身上，面庞上扬起喜悦的笑容，在诺德与父亲拥抱后，诺德与琼丝拥抱，并吻了她的前额。
“宝贝儿，你看上去棒极了。”罗杰走到郝雅面前，伸出双臂，给她来了一个温暖的欢迎拥抱，凑到耳边低语道，“宝贝儿，琼丝的脑袋瓜暂时还没扭转过来，给她一点儿时间，希望你能理解——年纪大了，人都会比较固执。”
“罗杰，我理解。换作我的父母亲也不会轻易接受诺德。”
“嗯，还不打算称呼我父亲吗？”
“我很开心称呼您父亲。谢谢您。”
琼丝并没有跟郝雅打招呼。
郝雅吃了一惊。
诺德跟一个男人热烈地拥吻在一起，那是一个诺伊特男人，身材异常壮实，一头栗色短发。
吻完，诺德咂了咂嘴巴，看上去很享受，“我的爱（显然是在称呼这个男人），六年了，我一直念着你，卡丝多米娜和孩子们都还好？”
“都好，宝贝儿。”
郝雅安静地站在一旁，她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忽地打了个哆嗦，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群诺伊特女人叽叽喳喳地走上来，瞬即将诺德围在当中。
嗯，她们穿着各色衣裙，五颜六色，打扮得妖娆性感，聚拢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五色花，当然，她们的话语如同一群麻雀一般，嘈杂令人烦扰，无非就是很久不见，深深地思念诺德......
郝雅走了前去，面带微笑，“艾瑞森，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性朋友？”说完，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唇角勾动，白皙的面庞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大家好，我是诺德的夫人——你们可以称呼我‘雅’。”
五颜六色的花朵耷拉下去，悻悻然散去。
只剩下他，“雅，你好，我是诺德的同性伴侣——‘菲尼特.莱斯’，你可以称呼我菲尼。”
*
郝雅醒了。她的脑海浮现了昨天晚上，去了诺德父母家，硬着头皮在琼丝冷若冰霜的注视下品尝了她的厨艺——清蒸冰水鱼，豚肉青蔬玉子卷，羊肉炖茄子，蘑菇肉丸汤。
尽管她的目光如同诺伊特的冰蓝海洋，但是她的厨艺不错。
郝雅饿的时候，通常不会计较头顶上悬着一盏什么颜色的照明灯，她兴高采烈地品尝了在诺伊特的第一顿佳肴，“母亲，您做的菜肴实在是太美味了。”
琼丝那雪白的脸庞面无表情，眨了眨眼睛，起身收拾。
郝雅陪着笑，在她旁边打下手。
后来，待一切收拾停当，郝雅回到会客厅，坐在象牙白的水流体沙发上，旁边坐在诺德......她居然睡着了。
郝雅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肚子咕咕叫，睁开眼睛，那是一个异常陌生的房间，她正躺在一张蓝色水流体大床上，轻轻一蹭床边，她的身体飘到空中，游到窗前，没有窗帘，透明的窗户可以按照主人的设计显示图画和调节亮度。
此刻，窗户上浮现出从宇宙望向那颗蓝色的美丽星球——地球。
甜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雅，你醒了。”
郝雅一惊，这里还有其他女人，她转身望去，“你看不到我，我是管家，你可以叫我妮娜。”
“妮娜，诺德呢？”
“他正在准备早饭呢。你稍等，”
“妮娜，我想看看外面。”
窗户上浮现的地球刹那间消失，面前出现一望无际的蓝色。
这是海拔八千六百米的空间，相当于站在珠穆朗玛峰山顶上眺望，触目所及是广袤无垠的蓝色，青色天空，宝蓝色的森林，深蓝色的海洋，一切闪烁着蓝色光芒......碧蓝天际，一艘艘形状各异的飞船悄无声息地掠过。
“我的爱，你的新家美吧？”
郝雅转过身去，诺德穿着露出一部分诺德的睡衣，飘了进来，“我的爱？！——你别以为把早饭准备好就能让我忘记昨天的事情。一样样来：你居然有同性伴侣，还跟他接吻。‘我的爱’——你有很多爱。”
“宝贝儿，到床上来，我们吃早饭前可以先运动一下，这样食欲更好，”
“别打岔，你跟他结婚多长时间了？”
诺德的金色眼眸闪烁着，“我的爱，让我想想，你知道寿命太长伴随着一个问题：记忆体太庞大，”
他飘到窗前，揽住郝雅的腰，抬眉望向那绵延无际的幽蓝，“我的爱，菲尼和我是在星际陆军服役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我的战友，一个帐篷里面的战友，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仔细算算，我军事学院毕业后，对了，就是那年，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然后结婚，宝贝儿——六十三年。”
郝雅张目结舌，“六十三年。嗯，好吧，你的好战友和好伴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与一位男人结成伴侣？”
“这是星球的法律规定的，任何一个公民可以拥有一名同性伴侣和一名异性伴侣。”
郝雅耸了耸肩肩膀，“存在即合理，我不打算去探究这里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婚姻制度，但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维持同时与两位伴侣生活？”
“宝贝儿，法律规定我必须各花一半的时间在你和他身上。”
他眨了眨眼睛，“让我具体给你解释一下，每个月有半个月时间我会跟他住在一起，剩下半个月我跟你在一起。”
“哦，那具体这个月呢？今天是，”耳畔传来妮娜的声音，“我的女主人，诺伊特人一年有二十六个月，每个月有四十一天，今天是三月十二号。”
“我的爱，三月二十号我需要离开这里，跟菲尼在一起，三月四十一日我会回来。”
郝雅望向窗外那苍茫无际的蓝色，过了良久，“诺德，我已经收到了军事学院生物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三月四十一日是报到日，以后我会住在学校里面。”
诺德转过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金色眼眸凝视着那双乌黑明亮的的眼睛，“你什么时候申请的？你......要离开我！”
“在飞船上......格利泽帮我申请的。”她把头靠在诺德胸口上，“你和我最好分开一段时间，我想重新考虑与你的关系。”
“重新考虑？宝贝儿，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异性伴侣，”
“只是暂时分开，不是离婚，我想静一静。”
“为什么？是因为母亲吗？——给她一点儿时间，将来她会接受你的。是因为昨天那些女人吗？她们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跟她们从来没有建立正式的关系，你是我的第一次异性婚姻——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如果是因为菲尼，这也是法律允许的。”
“诺德，我们生长在不同的世界，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可对我......却是无法理解，难以接受——我没有办法接受我余下的人生跟半个丈夫生活在一起，将来如果我们有孩子，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只有半个父亲。”
“嗯，宝贝儿，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同性伴侣，这样你的另一半时间就可以跟她在一起，孩子会有半个父亲加上半个母亲。你可以试试？”
“诺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尝试，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打算跟一个女人建立什么爱人关系，即使我们将来在一起，我的另外一半时间也不需要通过一个同性伴侣去打发。”
郝雅有些伤感，眼眸闪烁着泪光，“你和菲尼已经结婚六十三年，我们俩从认识开始算起也没有六十三天，既然是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昨天你母亲告诉我，我如果要离婚，罗杰可以帮我处理，随时都可以，而且，离婚以后，罗杰会立即安排我回地球。”
“不，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离婚生效需要双方同意。你说过爱我的？！”
“诺德，我们离婚以后，你可以跟一个诺伊特女人结婚，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我回到地球，我的余生会有一个全身心爱我的丈夫——这样对我们俩个都好。”
她离开诺德的怀抱，“距离我们分开还有八天，我在军事学院附近的旅店订了一个单人间，明天我就搬走。”
“宝贝儿，可是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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